第五十章 风吹爱消瘦

作品:《爱之戒

    我还沉浸于康熙草原上快乐,就哼着歌到了办公室,没想到孟令会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我。我说:早呀,没想到孟总会有空闲来看我。孟令会说:我不是看你,是求你。我说:求我什么?孟令会说:求你把静菡嫁给我。我说:这你要去找冯志远,他是静菡的父亲,我只是她的领导。孟令会说:在万里行活动上,静菡说只有你同意她才会可能考虑。
    我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瞒你,我和静菡确实曾经谈过恋爱,我也很爱她,可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还是静菡自己说了算。孟令会说:我不想知道以前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就知道我爱她,从现在起,她就是我的全部,谁也不能伤害她。我说:这些话你可以给静菡说。孟令会说:我已经说过了,我曾经卑鄙过,可是我不后悔那次卑鄙的行为,因为那次行为,我忽然发现了我的世界在哪里,那就是静菡。我说:对你的坦白,我很感动,可是感情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孟令会眼里闪着幸福的光彩说:在万里行活动中,我和静菡相处的很好。我说:那只是工作。孟令会说:我却不认为是工作,我喜欢她笑着对我说话,我喜欢她过马路轻轻地牵着我的手,我喜欢她看我吃饭时狼吞虎咽的娇嗔。
    孟令会已经陶醉在回忆里,一股醋意酸得我胸口直痛。孟令会说:我的世界全是静菡,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可是为了她,我愿意付出一切。说着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是一份股份转让协议,一份只要豆豆一签字,孟令会的所有财产都是豆豆的协议。看着这份协议,我不得不佩服起这个男人,为了爱,真是付出所有,我汗颜地低下头。
    孟令会说:我没想到静菡是那么的善良,我吃鱼卡了喉咙,她竟急得直哭,陪我上医院,那一刻,我就彻底地爱上她了,我对她那样,她却对我这样,以德报怨,我是个男人,我还有心,从那一刻起我暗自发誓,有我在,就不会让任何人在伤害静菡了。我的脑海里闪现着豆豆带着泪花看着孟令会的样子,如果是我,她能那样吗?在我和静菡的世界里,静菡就像一只小绵羊,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我抚摸着她的脸庞,有的只是她的伤心的泪花,我没有让她急过,只有让她伤过心,我逗她笑,也惹她哭,可是一个女人爱着我,却没有为我急过。
    孟令会说:我卡了喉咙,只能吃些流食,静菡就喂我米粥,吹得刚刚好,我的心里甜极了,我知道,她已经原谅了我,可是我知道她还没爱上我。听着孟令会的谈话,我还能说什么,一个把他恨之入骨的女人喂他饭的时候,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做了让她感动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而这种感动应该是从内心发出的,我不知道孟令会是如何做的,可是我有过让豆豆感动的事吗?我为豆豆做过什么?我们一起做爱,一起嬉笑,也曾经一起憧憬,可是每次都是一闪而过,没有刻骨铭心的惨痛,也没有藏在心间不敢外泄的羞色,只是有过传奇的相遇,有过年轻的冲动,还有就是对爱的一次次伤害。
    我没有任何权利来决定豆豆的幸福,只有她自己。豆豆进来看见孟令会竟羞红了脸。我说:你们谈吧,我出去。孟令会却说:你不用出去。然后一下子跪在豆豆跟前,说:静菡,我爱你,我的一切全是你的,没有你,我就只能等着死。说着就把那份协议拿过来说:甭管你是否同意,我都希望把你的名字写在这张纸上,让我有个纪念。豆豆有些发懵,也不知道那文件是什么,就茫然地写了自己的名字。我苦笑着说:静菡,你仔细看看这几张纸,这几张纸可能价值上亿。豆豆仔细看后,就和孟令会跪在一起,哭着说:你怎么这么傻。
    我走出办公室,心里时痛时酸,不知道什么滋味。一个男人用全部去换豆豆的爱,豆豆会答应吗?豆豆还爱我吗?我眼前就看见豆豆在远处向我晃动着手,不只是招手还是再见。
    孟令会走了,豆豆红着眼睛回到了座位,我的心茫然不知在何处。我拿起了电话打给刘方。刘方说:怎么了,我正在忙,要不我中午陪你吃饭?我说:算了,我没事。我又给王丹拨打电话,对方占线,忙音“嘟嘟”响个不停。我又给拨筝晔的电话,电话就传来柔柔的声音:想我了吗?我说:想了。筝晔说:我听出你很难受,怎么了,是不是生意上的事情,不要太急功近利。我说:不是。筝晔说:那就是感情,不说了,感情的事情就是说不清楚,你是不是很难受,我给你唱歌吧,你想听什么?我说:我想听“十八里相送”,要唱越剧。筝晔娇笑了一声就开始唱了起来:“清清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愿不愿配鸳鸯。”我愿不愿配鸳鸯,豆豆曾经是如此的爱我,我也曾经不止一次提出结婚,可是都没有成为现实,豆豆本身就不愿意吗?我真是不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吗?筝晔还在唱着,委婉至极,像是用手抚摸着我的胸膛,好想知道我的胸膛闷的发胀,就要裂开,就用手缓缓地上下捋着。“就是我家小九妹,未知你梁兄可喜爱,……梁兄你花轿早来抬。”我的花轿抬谁呢?
    筝晔唱完了,还继续哼着曲调,像是怕我还没有缓过劲来。我说:我想你,我想见你。筝晔说:今晚九点钟,在上海卫视有我的舞蹈,你看电视就看见我了。我说:今晚我一定看电视,我好久没有看电视了。筝晔说:看电视也能消磨时间,也能消磨意志,也可能消去很多愁。
    中午刘方没有过来吃饭,她很忙,豆豆好像躲着我,王峰也好像消失了,看见大块的红烧肉,我不知哪来的食欲,就拼命地往嘴里添。王峰的秘书张珊就走过来,笑着说:没有人跟你抢,急什么?我看了看张珊,说:王峰呢?张珊说:好像去信产部开会,走得很早。我说:你最近越来越漂亮了。张珊说:有吗?就扭捏着只顾吃饭,不再说什么了。我说:说你漂亮就害羞了?张珊说:你就是羞我呢,人家都不好意思了。我说:女孩子不都喜欢漂亮吗?张珊说:那也不能太直白,王总就不像你。我说:王峰是温柔,我可是学不来。张珊不知道为什么长叹一声,忽然又像意识到什么,说:你是坏,好多女孩子都说你坏,现在我相信了。我有些诧异,说:都怎么说了,我听听。张珊说:都说你大多时候很可爱,可是就是有些滑头。我说:我在公司很少接触女孩子,滑头何来?张珊说:你说话总是话里有话,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说:我很直白,没有你说的那样。张珊说:女人的直觉很敏感,有些时候,就一句话就已经够了。我摇摇头说:女人呀……
    过了好一会儿,张珊说:李总您都三十多了,怎么不结婚?我说:没有人看上我。张珊说:不是吧,光我看见你和女孩子在一起就有几位,任何人都看得出静菡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她。我苦笑了一下,红烧肉就吃不下了。连张珊的对不起也没有听,就走出了餐厅。
    我想找个人诉说,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还是想有个人在面前,不说话,就看着。我在大街上像个幽魂,眼睛只看着路面,生怕跌倒。我像个闲汉似的坐在街心公园的石椅上,几片受不了灼热的树叶慢慢地飘落下来,落在脚上,我就拾起来看着。树叶还是绿绿的,清晰的脉络还很饱满,叶边却卷着,像是抽干了水分的老太太的脸。几个老人在下棋,一个老头却在逗着鸟。我就上前说:都在清晨都鸟,您可是新鲜。老头说:我就是中午逗,阳光下越热,我就越喜欢,你看,鸟也喜欢。我不解地问为什么,老头笑呵呵地说:谁不喜欢阳光,有阳光才有生命。我说:不仅仅是阳光,还有水。老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人喜欢早晨散布,有人喜欢晚上遛弯,我就喜欢中午逗鸟。旁边有个老爷子也过来说:人都说中午鸟就不叫了,可是这老爷子却真把鸟练得叫了起来。老头说:何必叫呢,不说话也能解闷,我没训练它,自己就叫了。老头又逗了一会儿鸟,笑呵呵地说:下棋是为了消磨时间,逗鸟也是,越是时间少了,越要它快点走,真是矛盾。我说:下棋不是为了赢,倒是为了消磨时间。老头说:你上班不是为了消磨时间吗?我说:上班是为了糊口。老头说:你说是在街心公园时间过得快还是上班?我说:上班。老头说:那还不是更快的消磨时间吗?我点点头说:那倒是,不上班了,街心公园的消磨倒是比在家里消磨的快了。老头说:消磨时间快就是快乐,在街心公园比在家里快乐,在工作岗位上比在街心公园快乐。我说:是的,您说得话真是对的,人都说工作着是最美的。旁边的老头说:他很有一套歪理。
    老头笑呵呵地说:小伙子,是不是失恋了?我说: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可是,您怎么看出来的。老头说:穿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白领,可是却坐在全是土的石椅上,心要不乱,躲还来不及呢。我长叹了一声,就看着鸟。老头说:年轻人,要放下,放下旧的就有了新的。我说:我不是喜新厌旧的人。老头说:不是喜新厌旧,是要放下,感情就是这样,你越放不下,就越乱。旁边的老头说:前几天王老头刚死了老伴儿,就又娶了年轻的姑娘,真是不知是福是祸。老头说:当然是福了,要不你也娶个看看。旁边的老头说:我看不敢,我还有老伴儿呢。老头说:那你就是放不下,所以也就没有了艳福。我幽幽地说:有了艳福还能放下吗?
    老头没有回答,摇摇头就去逗鸟了,我走出街心公园,踟蹰街头,却不知道如何放下,也不知道要放下什么。
    我坐在沙发上,从七点钟就坐在沙发上,频道定在上海卫视上。声音开的大大的,盯着屏幕,满眼是筝晔的脸。筝晔就从电视上走下来,还跳着舞蹈,就是“羞花”,就在眼前羞羞地开放。我竟手舞足蹈起来。筝晔说:看不出你伤心这样,不知道是失去了爱,还是就从来没有得到。我大声的喊着:我是失去了爱,我曾经拥有过。筝晔笑着说:可是你的内心却是空空的,失去了应该有痕迹。我说:有痕迹,有很多痕迹,不信,你看看。筝晔说:那我就进去看看。说着竟真的打开胸膛,把心看个仔细。我说:看到了吗?筝晔说:没有,就看见了人名,没有看见痕迹。我说:仔细看看。筝晔说:我看得很仔细,就连角落都看了,看到了泪水,也看到了无名的欢乐,就是没有爱的痕迹。我说:泪水不是痕迹吗?筝晔说:泪水只能代表为爱有过难过。我说:欢乐呢?筝晔说:欢乐只代表你曾经品尝过爱。我说:那到底什么才是爱的痕迹?筝晔说:就是刻骨的,你说不清楚,可是就隐隐在心里刻着,时刻想着,即使没有性,也没有抚摸,都能感觉到存在。我说:我难道真的没有爱过?筝晔说:你仔细想想,或者说你认为什么是爱。我说:什么是爱?筝晔说:什么是爱我说不清,可是我爱你,你饿了,我就给你做饭,你渴了,我就给你倒水,你伤心了,我就在你身边给你唱歌。我说:我要是吃鱼卡了呢?筝晔说:我就陪你去医院。我说:要是我只能喝粥呢?筝晔说:我就给你熬粥,然后吹凉了喂你。我说:那我怎样才算爱你呢?筝晔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那样就是爱你,你难道不知道怎样爱别人?我喃喃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想爱别人,可是都不知道该怎样爱。筝晔说:那你怎么不尝试好好爱一个人呢?我摇着头,摇得都不知道疼痛。
    我的心感觉到疼痛,我失去了豆豆,即使和蒋伯伦结婚我都没有这种感觉,而这一次,我的心里空空的,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借口,一下子就空了,连一滴痕迹都没有留下。
    刘方没有电话,她可能太忙了;小杉没有电话,菲菲也许正在和她一起戏耍;马灵可能正在辅导孩子功课;周冰呢?可能和丈夫在喝茶……
    九点钟,筝晔终于在电视上出现了,她的舞蹈现在不再伤感,可是心灵的共鸣却更加浓了。除了音乐,现场鸦雀无声,筝晔像个快乐的天使,正在舞台上散播着欢乐,这是不是也给我呢?筝晔的脸就笑着,笑着对我说:有了欢乐就不会觉得空空的了,你快装吧,把心装得满满的。我说:如何装呢?筝晔说:你一笑,就装起来了,快乐就是笑,你一笑,快乐就来了。我就像个孩子似的笑了。
    我的心情慢慢好了些,门铃就响了。打开门,筝晔真的就站在眼前。我呆了片刻,就紧紧地抱着筝晔,再也不撒开。筝晔说:抱了有一刻钟了,也不请我进屋里,就在门口,也不怕人笑话。我就抱着筝晔进了屋,坐在沙发上,也把筝晔抱在怀里,筝晔说:你很听话,真看我的演出呢。我说:你在电视里,怎么就跑到北京?筝晔笑着说:那是录播,我一听你的语气,就知道你很受伤,而且伤得很厉害,就再也坐不住了,就买了六点的机票。我喃喃地说:我还以为是幻觉,是你从电视上下来,你在电视里看见我难过,就下来。说着,我就又紧紧地搂着她。筝晔笑着说:再紧一点,我的腰就断了,我来了,不是幻觉,我是真实的,不信你摸摸看。
    我就摸着,摸到了温暖的乳房。筝晔笑着说:你还是伤的不厉害,一摸就不怀好意。筝晔转过身来,伏在我的胸口,用手轻轻地捋摸着,我长叹了一口气说:真是舒服,就像个熨斗。筝晔说:还没有吃饭吧?我说:是的,怎么能吃得下。筝晔笑着说:看见你我就什么都忘了,我就知道你没吃饭,就在小区的服务处买了几样菜,还在门外呢。说着就开门把菜拿了进来。进了厨房,就笑着说:快进来帮我择菜,我给你烧几个小菜。
    看着绿油油的油菜,一片片叶子都闪着光彩,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我择得很仔细,一片一片的把菜叶整齐的码好。筝晔说:看不出还是个规矩的男人?我说:怎么看出来?筝晔说:就看你把菜整理的很整齐,说明你现在心境已经不乱了。我说:看见你我就好多了,我以为谁都不要我了。筝晔说:我要你,把油麦菜也择了,然后洗干净。我应了一声就干起活来,心里从来没有的暖意就涌上心头,心头的结也被暖意渐渐打开。
    四碟小菜,一碗米饭,在普通不过的晚餐,我吃的非常香甜,也没有顾上喝酒,就风卷残云地吃光了。我说:家里的才就是香,我以后想天天在家里吃饭。筝晔端着一杯酒抿着,笑呵呵地说:想不想再喝一杯酒?我说:喝。就端了一杯酒与筝晔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筝晔说:还是男人呢,有什么放不下的,世界每天都是美好的。我说:我知道了,看到绿色的油菜就明白了。筝晔说:看见油菜就明白了,我倒是多余了。我笑着说:你在世界里是多余的,就把你发给我,正好填补我。筝晔笑着说:我就是救火员,以后我的电话就改成119。我说:如果救火员也是厨师就好了。然后我就走过去,拉着筝晔的手说:我想天天吃你做的饭。筝晔笑着说:是真的吗?我说:真的。筝晔说:如果我不想做饭呢?我说:那我就天天做给你吃。筝晔就笑了,笑得很温柔,抱着我的腰说:你能放下吗?如果真的放下了,很可能两个人都轻松了。
    我能放下什么?也许是浮华都过去了,也许是激情都消失了,也许是理智都残存在记忆力,我不知道我能放下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放不下什么。我拿起了电话就打给张珊。张珊好像很吃惊,我好想在下了班就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我说:你通知一下冯静菡,我已经放她大假,让她明天就给你交接。张珊说:就这事,我还以为着火了呢。我说:就是着火了,刚来的救火队员扑灭。张珊说:这事倒也是大事,您为什么不直接给她说?我说:你现在就打电话。张珊说:可是要问什么原因呢?我说:她不会问的,你就打吧。
    筝晔看着我就笑着说:也许你真是放下了。我说:我没有放下。就抱起筝晔说:我又抱着你了。筝晔就笑,浅浅地笑。我说: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这样?筝晔说:问什么?还不是男女关系,问了又让你难受一次,我又何必问呢?我说:那你又让我放下什么呢?筝晔说:男女感情最容易撞出火花,可是即使瞬间飘落,也很难放下记忆,更何况你可能不是简单的火花,两个人在漩涡里挣扎,还不如就放下来,一放手,就发现漩涡更本就没有。我说:你成了理论家了,我的消防员同志。
    筝晔就扭开身子,笑着说:我可不想成为消防员,在火里钻来钻去,不知道那一天就把自己烧着了,医不自医,消防员也可能救不了自己。我说:做我老婆好吗?筝晔看着我,怔了半天,笑着说:你要娶我?我真诚地点点头。筝晔说: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娶了我,你可要让我管一辈子的。我说:我想好了,就要你。筝晔就扑到我怀里哭了,哭了好半天才说: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说:想就和我结婚吧。筝晔说:我跳舞的时候,就感觉你在我面前,你一摸我,我就羞了,你一亲我,我就笑了,你离开我,我就愁了。我抚摸着她的后背说:我不离开你,我就和你在一起。筝晔紧紧地抱了我一下,就从我怀里出来,笑着说: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给你时间,也是给我自己时间,好吗?我看着筝晔的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筝晔就做了个飞翔的动作,娇嗔地说:那还不抱着我去睡觉?要不我就飞走了。把筝晔放在床上,两个人都脱的光溜溜的,钻进被窝,就并排躺着。筝晔说:我还没这样和你在一起过。我说:我喜欢这样和你在一起。筝晔说:我拉着你的手,离得很近又像很远。我说:你要是还嫌远,我就只好抱着你了,这样我就挨着你,皮肤都在一起。筝晔就翻身趴在我身上,手指划着我的胸膛,幽幽地说:你爱我吗?
    我爱吗?我是感激还是爱?她一来,我的心情就好些,就顺了,胸就不闷了。可是趴在我身上,两个乳房紧紧地扣着我胸口,我竟然紧张了,我没有想到激情,没有想到苦涩,就像第一次演讲,心跳竟然磕绊了。
    筝晔说:我不要你回答,我只想说出来。我没有回答,筝晔却笑了,笑得很媚,一只手就下去摸着我。我说:以后我们天天这样睡觉。筝晔说:方便了,可是你的身体就吃不消了。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筝晔笑着说:还牡丹花下死呢,摸了半天还软软的,是不是又想事了,还是我不好?我说:不是,就是有些紧张,就像第一次洞房。筝晔撒娇着说:还嘴硬,你心事就是多,想着心事,嘴硬可是那里却不硬了。我摸着乳房,眼里的灼热掩饰不住空洞,筝晔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又想别的女人,我给你时间,放心吧。说着就钻进被窝吃我,吃了半天还是软软的,筝晔就出来说:还是让它在里面暖和暖和吧。我说:不硬怎么进去?筝晔笑着说:我有办法。就弄了些唾沫放在上面,然后就放在下面偎着,偎着偎着就进去了一点点。
    筝晔不时在我唇边和胸口上亲着,两个乳房就像蜻蜓点水,不是碰着我的脸和胸膛。我说:我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有了你我就知足了。筝晔说:我如果都不能让你硬起来,你知足,我还能知足吗?说着又扭了一下屁股。我说:你没感觉硬了许多。筝晔点点头,就用舌尖舔着我的rǔ头,浑身就酥麻起来。筝晔笑着说:原来你这里最敏感,一舔就硬了,让我刚才白忙活了半天。我说:你刚才不是吃冰棒了吗?筝晔说:我喜欢冰棒在里面慢慢融化,舔一舔是品品味道。我说:倒像是品茶了。筝晔说:你没感觉我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像在品茶?我摇摇头。筝晔悠悠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和你在一起,当然就把你细嚼慢咽。我说:我就是一碟小菜。筝晔说:你就是我的小菜,我要天天吃的一碟小菜。说着就吻上我,狠命地吸吮起来。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筝晔睁开眼睛就笑。我说:笑什么,没见过早晨的阳光?筝晔说:没见过和你在一起的早晨阳光。我说:原来我们都是在黑暗的世界里媾和。筝晔说:谁也不在马路上做那事。我说:早晨的阳光就是好,不热也不冷。筝晔说:早晨的阳光还是催情剂,看你硬得都丁疼人家了。我说:谁叫你不放它出来,让它也见见阳光。筝晔说:没想到你昨晚那么温柔,温柔地像像猫。我说:你希望我猛烈些?筝晔白了我一眼说:那个女人不希望温柔,看你那样难过,还不把我当出气筒。我笑着摸了一下,说:还真像打气筒,我怎么没想到。筝晔就大声喊:不许你这么说。我说:不是打气筒是什么,过几天我就把你的肚子打得鼓鼓的。筝晔就笑了,说:我真是喜欢孩子。
    说到孩子,我就想到菲菲。小杉约我晚上吃饭,我说家里有客人不方便。小杉说:昨天静菡姐姐和我谈了一宿,你不想知道谈什么?听到静菡,我的心又紧缩了一下。答应了小杉,就直接回到家。筝晔正在弹琴,是“梁祝”。我就倚在琴旁静静地听着。梁祝的爱情故事几乎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就那凄绝动容的故事本身而言,我不是很喜欢,我喜欢惆怅中带点欢笑,就如廊桥遗梦,可是悲剧的魅力不可阻挡,廊桥遗梦醒了就消散了,可是蝴蝶的彩色翅膀不知打动过多少年轻恋人们的心,又不知影响着、感召着多少人宁死不渝的去追求爱情的自由和个性的解放。
    筝晔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跳动着,抬起头看着我,微笑着。乐曲好像也明朗了,蝶儿舞动也欢快了,坟墓不见了,乌云不见了,就看见了蓝蓝的天空。我喜欢天空是蓝的,也喜欢彩虹就挂在蓝蓝的天空上,不用下雨,也不用乌云,就要彩虹,可是蓝蓝的天空不会出现彩虹,蓝蓝的天空可以飘着白色的云朵,可是飘不起彩虹来,彩虹只有在雨后才出现。蝶舞彩虹,岂不更美。
    筝晔整整谈完整个乐章,我看见了彩蝶的戏耍,也看见了鸳鸯交颈。我听见了吴音暖暖的情话,也听见了声声凄切的话别。我仿佛看见了彩蝶戏虹,也看见了泪眼戚戚。我听见了奋力的呐喊,也听见了无奈的呻吟。我仿佛看见了乌云下闪电劈开的坟墓,也看见了蝶儿向着云间努力地挥动着翅膀。我真的看见了蝶舞彩虹。
    也看见了筝晔的笑脸。筝晔说: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不愿女人喜欢。我说:今天晚上我要和一个女人约会,你同意吗?筝晔笑着说:去吧,要好好说,不要太任性。我说:你知道是什么人吗?筝晔说:不知道,就希望你早点回家。我说:我一定早些回家。我们都把家说得很重。
    小杉在王府饭店的房子还没有退,一袭长裙,头发散落在肩部,见着我就笑了。我说:回国之后,你还是第一次这样开心。小杉说:知道有人关心自己,能不开心吗?我说:怎么不去酒吧喝酒,却到饭店来了。正说着,饭店服务人员就推着餐车进来了。一瓶上好的法国红酒,一盘牛排,一盘烤虾,还有个蔬菜沙拉,几块蛋糕非常精致。我说:你倒是很会享受生活。小杉说:这都是美国文化培养的,不是常说中国老太太到了六十岁才住上新房,美国老太太六十岁还没有还完房子贷款吗?我说:是呀,截然不同的两种文化。
    牛排很嫩,烤虾很香,红酒在口舌中逡巡着,像是寻找那甜中带涩的情感。小杉说:酒吧人杂,太闹了,这里肃静,适合聊天。我说:我们很久没有聊天了。小杉说:不知道还能不能聊起来。我说:只要能聊就聊得起来。小杉说:你喜欢菲菲吗?我说:喜欢,非常喜欢。小杉笑着说:干爹是不能认,我可以让你每隔一段时间陪她玩一玩,和着保姆在一起,都太阴柔了。我说:她的爸爸为什么不合你们在一起?小杉说:他工作忙,一直在韩国。我说:菲菲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你一到美国就结婚了?小杉顿了一下,笑着说:看不到以前,还不允许一见钟情?我说:允许,允许,一见钟情倒是浪漫。小杉说:你是不是一直守着静菡姐姐?我说:不知道,可是我知道现在没有了,我没有孟令会好,孟令会是个男人。小杉说:那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舍弃一切就是为了自己,可是舍弃了一切也不可能就得到女人的爱。我说:静菡已经得到了。小杉说:你怎么知道?我说:我看见了静菡的眼睛,也感觉到自己的心痛。小杉说:女人倒是不能掩饰自己的眼睛,可是女人都会演戏。
    我笑着把酒一饮而尽。小杉说:你想知道静菡姐姐怎么看吗?我说:其实我特想知道,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小杉说:也是,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有些事情还是糊涂好。我说:可是好想只有感情却糊涂不起来。小杉说:是呀,即使古稀之年,也能唤起青春的回忆。我说:还可能有激情。小杉就笑了,笑得很甜美。我说:今天的装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短裙不见了,看见了长裙,胸露得少了,我看见了更大的诱惑,头发直了,却更清纯了。小杉笑着说:我还有清纯?我说:非常清纯,就是说话更加成熟了。
    看见小杉羞羞地笑了,我就说:姐妹俩一宿不眠,到底说了什么?小杉说:又想知道了?我说: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小杉说:我还是很佩服你的,连夜都不过。我说:什么连夜都不过?小杉说:静菡姐姐就在我这里,就让秘书打电话,说得倒是客气,放大假,亏你想的出来。我说:我不希望自己再耽误她。小杉说:当时她就哭了,声音非常大,我从来没见过,可是我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伤感。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伤感。小杉说:我也是,可是我感觉静菡姐姐有一丝酸楚。
    我何尝不酸楚,可是我真的就能给豆豆幸福吗?我不知道,我没有孟令会的勇气,也没有他的魄力,可是我在豆豆的心里难道真是不可信任和托付吗?我上前拉着小杉的手说:静菡到底说了什么?小杉笑着说:真的特想知道吗?我点点头。小杉笑着就站了起来,在屋内来回地走着。我说:快说吧,我急死了。小杉说: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我连犹豫都没有就说:我答应,什么事情?小杉说:以后再也不能去打扰静菡姐姐了。我说:为什么?小杉说:我就知道你不答应,答应得越快就越容易失诺。我说:只要对静菡好,我答应。小杉说:我怎么能害静菡姐姐。我说:说吧。
    小杉幽幽地说:爱一个人真不知知道是幸福还是痛苦,静菡姐姐是爱你的,从她的语气中听得出来。我说:我却没有珍惜。小杉说:开始爱上你的聪明,她感觉你与众不同,还多少有些机灵。我说:我现在确实憨得很。小杉说:你到了上海,她爱上你的执着,虽然你没有钱。我说:我现在好想只剩下钱。小杉说:到了北京,她爱上了你的勇气,你有勇气放下武汉的辉煌,可是你却没有勇气放下女人。我说不出话来。小杉接着说:她赌气和蒋伯伦结婚,可是心里没有一刻不爱你,你可能抱怨在你潦倒的时候她没有出现,可是你知道吗,这正是她伟大的地方,那个男人愿意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潦倒。我说:我没有怨她,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小杉说:她就是想让你振作起来,你振作起来了,她就高兴了。
    我幽幽地说:我可以振作精神,却没有把勇气振作得如孟令会一样。小杉说:她没有答应孟令会的求婚,可是你却把她推向了孟令会,她接完电话又哭又笑,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我不由自主就打自己的耳光,我说:我真是混蛋,混蛋。站起身来就要冲出门去。小杉笑着说:你不是说不打扰她了么?我说:可是……小杉说:可是什么,静菡姐姐临走的时候说她终于放下了,她长叹了半天,我知道那个时候她放下了你,你又何必在捡起来继续伤感?我说:可是……小杉说:不要可是了,你能像孟令会那样舍弃一切爱她吗?你能像孟令会那样不管天塌下来关心她吗?你能向孟令会那样和她一起笑,一起哭吗?你可能比孟令会聪明,你可能比孟令会解决问题,你也可能比孟令会制造欢乐,你还可能比孟令会让她更有情趣,可是婚姻是相守,不是一时的激情,也不是一时的浪漫,更不是一时的冲动。
    我一下子就呆坐在床上,茫然喝了一杯酒,却不知道什么味道。小杉说:这就是你,我一说你就不去了,这就是冲动,你一直左摇右摆,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踟蹰街头,就没喝醉,心却碎了。刚刚松下的心弦又绷紧了。我走的时候,小杉就像没有看见,我怎么走出房间来的都不知道。王府井的人群已经散去,街上的纸片被风吹得飘飘荡荡,我也飘飘荡荡地走着。来的时候,摩肩接踵,走得时候已是空无一人。清洁工在打扫着垃圾,人们制造垃圾的能力比制造财富的能力强很多。几个保安模样的人在街上巡视着,看见我就走上前问:需要帮忙吗?我摇摇头。保安就笑着走了,一个说:肯定又是失恋的,这年头就是这个多。另一个说:就在王府井的大街上,美女如云,富翁也多,就多了许多失恋的。他们笑得很开心,好想别人失恋,他就接着了。一个说:他不会自杀吧?另一个说:自杀的还少呀,美女跟了款跑了,想不开也很正常。一个说:你怎么知道他的老婆是美女,还跟着款跑了?另一个说:如果是恐龙摔了你,你会伤心吗?
    笑声渐渐远去,我就坐在街边的座椅上。我找遍了所有口袋,也没找出一支香烟,却看见一只纤细的手,俏生生伸过来:想吸烟了,给。我茫然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把脸凑近火苗,深深地吸了一口,才意识到这是大街上,抬头一看,一个漂亮的女孩站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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