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话 无力的束缚
作品:《泣血幽瞳》 陈飞扬悄声对罗香说:“嘘……听我说……,猎枪里面总共只有五发子弹,剩下的在我全这里……他只剩下一发了……等他没了子弹,我们两个人合力,一定能制服他!”
“砰!”子弹将他俩躲避的廊柱剜去了巴掌大的一块。这比陈飞扬想象的要快得多,他心头一喜,从背后抽出斧子,对罗香说:“等着我!”然后一跃而出。
谭觉很迅速地向他扣动扳机,却没有反应。他望着自己手中的枪,沉默了。陈飞扬干笑了起来,开始没有声音,但是慢慢地尖锐起来,充满了苦楚与揶揄:“你现在后悔了?哈哈哈!来不及了!你这个变态!”
谭觉把手伸向外套的口袋,竟然又掏出一把五四式手枪,对准陈飞扬。陈飞扬大惊失色,想要转身逃跑,身子却不听使唤地向后跌去,但他总算及时地躲到一个柜台后面,但是腿还没来得及收回,足三里的上方扑哧一声,见了红。
谭觉森然说道:“多亏罗香受了伤,所以给我省出了一个多钟头……我跑步去了附近的派出所,虽然远不如公安局的装备好,找不到冲锋枪,但是也有收获。我的体力虽然消耗了,但是这可以用枪来弥补。”
陈飞扬害怕极了,他想静一静,但是抑制不住大口的喘气,这样很快会暴露自己。谭觉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而且确定他受了伤,于是决定转移一下目标,不能给罗香任何机会,于是把枪口对准毫无还手之力的罗香,笑了笑:“飞扬,我现在要杀了你的女朋友。”他并没有觉得丝毫愧疚,而是显出一种予人恩惠的高傲神情:“其实我们大家都是很善良的人,我心里很清楚。可我是不能死的。我的前途比你们的都要强,我将成为机关干部,步步高升,为整座城市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而你们,你们没有这个能力,从现实意义来讲,你们对社会毫无用处。等我顺利重生以后,我会给你们建一个气派的墓碑,把你们的骨灰埋在一起,你们的父母,我会当成我自己的父母来对待。……可以放心吗?”
罗香的瞳仁里映出一张冷血的魔鬼面孔。也许在这个空间内,人心如果险恶,外表也会跟着丑陋起来。她拼命地抑制住抽泣,恨恨地说:“谢谢……谢谢你的好意……”
谭觉很自然地点头,坦然接受了她的谢恩,但就在这一瞬,他感到一股飒飒的冷气从侧面急速推进,刚要将枪口偏移,一条修长而健壮的腿已经掠过了他的面部,将他踢翻在地。他倒地后没有去管自己的疼痛,而是很专业打算扣动扳机,眼前闪过了鲁跃霖的拳头,接着有些发红,有些发涩,然后眼镜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下意识地去摸,头顶却被自己的枪指住。
鲁跃霖叹了口气:“谭觉,到此为止吧。……你变回原来的自己,我们都会原谅你的。”
陈飞扬见是被自己赶走的鲁跃霖,心里有些羞愧,说:“对不住了……跃霖,刚才真是不应该对你那样……多亏了你。”
鲁跃霖没有回答,而是关切地问罗香:“你还好吧?”
罗香有些不适应,这才想起,忙叫道:“跃霖,快去瞧瞧飞扬的伤势,他被枪打中了!”
谭觉冷冷地说:“我打得不够准。”接着似乎很好奇地问:“枪到了你们手中,会怎样?”
罗香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五个朋友中间,谭觉向来是他最不能理解的人。当初是因为谭觉和陈飞扬的父亲关系密切,两人从小玩到大,自己又是陈飞扬的女朋友,这才跟谭觉接触。虽然谭觉聪明沉稳而又助人为乐,但他总给罗香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沉感。
陈飞扬坐了起来,拿起斧子死死地盯着被粗麻绳五花大绑的谭觉。鲁跃霖从楼上捧回一大堆药。陈飞扬和罗香各自上了药,然后又挑选了一些常备药物包起来。鲁跃霖又跑到厨房,做起饭来,不一会儿居然用极有限的菜料做出四盘热菜来。罗香平时有些瞧不起鲁跃霖,认为他没看过多少书,而且头脑简单,粗暴易怒,可到了危难时刻,竟然如此勇敢而热情,还炒得一手好菜,显露出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优点,有些歉意地向鲁跃霖笑笑。
鲁跃霖的脸骤然间胀得通红,一时半会儿居然也消退不下去。陈飞扬不断地夸奖鲁跃霖的菜做得很好吃,罗香没有胃口,看着他俩狼吞虎咽,她默默地转过身,把一块炸好的馒头片递给谭觉。
谭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罗香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谭觉也是个很优秀的男性。但是她猛然想起曲思鹃的半张脸被打烂的情景,心口猛地一抽,开始恶心起来。谭觉开了口,声音依旧那么平和温良,象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你说……有没有可能,活下来的那个人是你?”
罗香冷冷地回答:“我从没这么想,我只想跟大家在一起。”
“有些事情,真的是早已注定的么,你认为呢?”
“没有什么未知的事情值得强求。我欣赏你为自己的生存奋力抗争的勇气,可是我认为你这并不是在对抗命运,而是在拒绝接受既定发生的事实。你真是个可怜虫,你让我恶心!”
谭觉愣了,足足30秒以后,三个人都在看他,他才轻轻地说:“那是我的本能。……谁会放弃生存的机会?”
“但是你也得考虑是不是值得牺牲友情甚至朋友的生命作为代价!”罗香突然暴怒起来,指着他们四个人围坐的饭桌一角:“这是小鹃的位子,她现在不在了#糊死了#糊被你杀了!”
“她是死于车祸的,你得尊重事实。那么你要报仇?”谭觉的眼睛眨也不眨,“你选择杀了我报仇么?”
“我要打你!不可以吗?你这个畜牲!”罗香也不知怎么,抄起一盘菜,扣到谭觉的脸上,油从谭觉的头发淌到眼角,但是谭觉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既然肯定了自己杀人的正确性,当然也不会对别人杀他或者打他提出质疑。
“人性就是这么丑恶。就算我死了,”谭觉低下头,“也是完全一样的,永远不会改变。你……等着看好了。”
“堵上他的嘴,别让他说话。”陈飞扬顺手拿来一块抹布,塞到谭觉的嘴里。鲁跃霖说:“就算这样绑着他,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们得轮番守夜,等到六点天亮。”
“天亮我们也回不去。”谭觉在没有被堵上嘴之前仍然在孜孜不倦地说着:“要想回去,我们中间必须再死掉三个人。”
“那我就先杀了你!闭嘴!”鲁跃霖给了他一个耳光,又把绳子的结勒紧。
这个黑夜多么地漫长,仿佛是宇宙的延伸。直到六点,天空仍然没有见到一丝光亮,尽管这是三伏天。鲁跃霖说是要轮流守夜,可是一直都是他自己在不眠不休地紧紧攥着枪,每隔几分钟都会像谭觉的方向看一眼,并且还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罗香盖上。罗香偶尔睁开眼看到,心里很是感动,觉得鲁跃霖才是真正的男子汉。谭觉似乎在熟睡,一点细微的呼吸声也听不见,像是一点也不担心似的。
罗香想翻个身,忽然感到眼前一晃,她把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大,想看看到底是谁,却看到了陈飞扬,他的动作很轻,似乎不想惊动任何人。他正悄悄地接近已经完全抵御不住困意的鲁跃霖,把手慢慢伸向那把几乎快被松开的枪。
罗香惊讶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惶恐,她虽然仍然爱着陈飞扬,但是在这一天之内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就算是一个久经考验的成人也未必承受得住。当有人——哪怕是自己的朋友,要主动取得那把枪的时候,她就会立即失去往日的信任。
陈飞扬很成功地分开鲁跃霖因极度疲劳而毫无力量的手指,将那把枪拿到手。罗香几乎要叫出声来,她清晰地看到陈飞扬在拿到枪时的得意表情,已经丝毫不能掩饰一种纯粹的邪恶。她很希望这是个噩梦,她要尽快醒来,冲破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陈飞扬突然把枪转向,罗香尽管不相信他会把枪对准自己,但是出于本能还是尖叫起来,仿佛暗夜的枭鸣,污秽的空气被冲击后在微微地振颤。当鲁跃霖也被惊醒时,发现陈飞扬的枪口已经指向了谭觉。
谭觉似乎有着能预知危险的天性,他的眼睛缓缓地睁开,阴森森但又很平淡地说:“你决定好了?”仿佛枪在自己手里,有危险的也不是自己似的。
陈飞扬不知怎么回事,眼神也变得一样阴鸷,说:“谭觉,你说你自己是个优秀的人,把其他人贬得一文不值。而我现在要告诉你,我也是,我不比你差!”
谭觉很轻蔑地笑:“你怎么证明?我俩都是名门之后,但是我像我的父亲,你却不像你的父亲。你给他丢人,所以你只能被划到这群人里。”
罗香站起身轻声说:“飞扬……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你闭嘴!这很重要!”陈飞扬把枪拴熟练地一拉,对准谭觉:“你老是自以为是,这不单单是你的缺点,而且是你的死因!”
谭觉仍旧笑容不改,一字一顿地说:“飞扬,谁都知道,你爸爸私藏大量枪支和管制刀具,雇用和训练打手,夜总会里面不仅开赌场经营色情服务,还贩卖摇头丸和k粉,表面上的身份是正经的著名企业家,但是暗地里却是本市最大的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头目,欺行霸市,老百姓怨声载道。我和你不同,我是正经家庭出身、高素质的绅士,而你只是个体面流氓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