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话 诡异的恩人
作品:《泣血幽瞳》 女儿最信任的人?居然不是我和单贞……女儿和我们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或者,所谓信任,除了信任人品,是否还信任能力?也许她的秘密真的惊世骇俗,必须要有一个绝对势力的人才能承担。那能是谁呢?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很模糊的身影,那是个嬉皮笑脸的青年,最多也就二十岁出头,喜欢调侃和恶作剧。在九年前,也就是廖俏七岁的时候,我们全家坐长途大巴到滨都市旅游。滨都是全省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的城市,旅游业也很发达。我们在车上都是兴高采烈,跟陌生的顾客谈天说地,尤其是那个小伙子,唾沫四溅地神侃着,全车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车行到一个山沟时,突然走上来五六个村民打扮的壮汉,他们手里拿着袋子,凭我的经验,他们是车匪路霸。就在其他车可还在谈笑风声的时候,我一边迅速藏起自己的手机和钱包,一边悄悄对身旁正在逗孩子的妻子说:“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事发生,不要乱叫乱动,老老实实呆着就行了。”
没等妻子反应过来,那几个家伙已经大体摸透了车上的情况,掏出匕首开始喊:“都给我消停点儿,谁敢他妈乱动就削了谁!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一时间车里鸦雀无声,可是那个小青年还在乐呵呵嚼口香糖,也没耽误兴致勃勃地讲他的黄段子,一个汉子把匕首顶在他脖子旁问:“说没说你呢?闭嘴!把钱交出来!”
那年轻人眯了眯眼睛,毫不慌张地回答:“呜呼呀!车匪大哥请原谅,刚才我没看见你,你瞅瞅我这眼镜儿,是不是很像酒瓶底啊?”
那匪徒冷冷地问:“那你看见啥了,跟俺说说。嗯?”
小青年指了指他背后的车玻璃,说:“我看见这个了。”
匪徒一把揪祝蝴:“你看见我身后的车玻璃,没看见我?”
小青年毫无惧色,一本正经地说:“不错,因为我已经把你……看穿了。哈哈哈哈!”他突然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为自己极为拙劣简直称不上是幽默的俏皮话逗得眼泪直流,快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另一边一声惨叫,一个胖胖的妇女脸上划过一道细细的红痕,旋即溢出鲜血来。她脖子上的项链也同时被扯了下来。接着,这个手执项链的匪徒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仿六四,径自朝小青年这边走来,边走边斜眼看他,我想,这个人应该是个头儿。那把枪彻底使全车陷入凝固的冰川时期,空气结冻后冷寂得令人心碎。
小青年仰起头,惊讶地问:“咦?怎么你们农村也有枪?”
这句话比贼首掏出枪来的动作更震人心魄,没有谁会觉得好笑,或是敢于附和。这群打劫者大多是附近村里游手好闲的懒汉无赖,他们最忌讳城里人嘲笑他们老土。我不禁有些浩叹,觉得那小青年毕竟年轻,血气方刚,又没见过世面,宁可吃亏嘴上也绝不服软,只是他根本没有见识到人间的邪恶与残忍,也料想不到他们能干出何等血腥的暴举来。
我以前在报社工作时,听说过很多在劫匪面前勇敢与之斗争的事迹,但是我要用另一种语言去写报道,为的是能让广大群众拥护和支持见义勇为,所以那些应用的受害者们拖出身体两米长的血淋淋的肠子,我是不会提及的。
那匪首果然发怒了,将枪顶在小青年的脑袋上,我们都不忍再看下去了。那小青年突然伸出手指来,车上所有人,包括那些歹徒都如受雷劈,惊诧莫名。而当匪首极其专业地在最短时间内扣动扳机,但是那小青年并不怎么快捷的速度却似乎让四周都静止和缓慢了,我当时甚至有一种朦胧的温暖感,像是最温和惬意的太阳,尽管它有足以摧毁一切的烈火。
这时候,我们都亲眼看见他的手指堵在枪管里,枪管却发不出响声,甚至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我比较喜欢观察他人,所以发现,他嘴里的口香糖不见了,我于是明白,是什么使枪变成了废铁。但是这看似合理的解释却万万说不通,我立即有一种感觉,认为他很像古代打抱不平时装疯卖傻却身怀绝技的年轻侠客,但是接下来,我却看到了他嗜血残忍的一面。
那个持枪的匪首大怒之余,惊慌失措,不住地向小青年扣动扳机,可那小青年始终保持微笑,只听“嘭”一声烈响,风被撕裂以后,那枪断成两半落到地上,中间袅袅的白烟暂时使人们的目光偏移,接下来才有敏锐的女性尖叫一声,那匪首的脑袋变成了血红色的泥石流滑坡,渐渐地流到地上。
虽然按理论来讲,这是口香糖阻塞了枪的食道所致,但是一把仿六四就算威力再大,也不会把人摧毁得如此彻底。那小青年的目光忽然变得极为犀利,我感到眼前一片炫目。他居然冲我说:“他杀过人。”意思是他该死,但是按照我的法制观念,也轮不到他来惩罚。
那些个歹徒吓得站也没站稳,全部虚弱地瘫倒。在没有文化知识的粗人眼里,死亡所展示的极度丑陋,比摧毁生命更加恐怖和折磨。
小青年看了看表,说道:“警察快要来了。”
大家正大惑不解的当儿,一辆警车伴着尖锐刺耳的鸣笛声急驰而至。大家都很诧异,但是他们绝不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小青年不为人知的“能力”造成的。
一个警察突然走到我面前,对我道了谢,我摸不着头脑,他却说是我用手机及时报警。我忙一检查深藏衣底的手机,当初明明是关着的,现在却……
我并没有对他存有太多的恐惧,因为我曾经有过一次同样离奇的经历。于水清!我几乎不敢再去提及甚至想起这个名字,但是这名字和那个挥之不去的形象,已经被利器刻在了大脑皮层。但是我明显觉得他们不一样,于水清像是永远笼罩着浓重雾气的黑暗森林,而那个小青年给我的感觉,则如同一个虚怀若谷,包罗万物穹苍的无限宇宙。
警察面对车上的惨象,也是半晌不能言语。
我的妻子也开始对他产生了莫名的畏惧感,直到两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第一站的动物园里,这个看法才得到彻底的改变。他总是在不停地观察我们,看似无意,内中充斥的可怖气息,大概只有我才会懂得。
老虎山人太多,廖俏又哭又闹,让这要仔细看看,妻子想到一个好办法,将她抱起举到肩头,超过熙熙攘攘众多不同尺寸的脑袋,这时她的脸上才显出了笑意。但就在这时,一个粗壮的中年男子重重将手肘一拐,我的妻子立即失去平衡,手一松,孩子呼地一声滑落,跌进了老虎池中,而草丛背后五米远不到,正蹲着一头用糙陋的巨舌舔着嘴的斑驳猛虎!
那一刻,人们忘记了呼喊,而是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下面,生怕造成响动刺激了老虎,此时接近中午,老虎大概还没有进食,饥肠辘辘,陡然间四肢一挺,高高扬起硕大的脑袋,站了起来,并向这边缓缓移步。
我几乎要死过去,跟刚才面对女儿实体的感觉完全别无二致……
我看到了更奇特的景象,在那一霎那。他跳进了老虎池,老虎比他更加没有犹豫,“呼”地一扑,带着几百公斤的撞击力冲向他。他只是朝老虎笑了一下,但是在我看来,他是为了露出他的牙齿。老虎猛地半路刹车,落了下来,然后不住地退却,我看得清清楚楚,它因为莫可名状的强大压抑而汗毛直竖,嘴里极不清晰地笛声嘶吼着,最后一溜烟躲进洞里……
我记不得妻子是如何千恩万谢,又坚持掏出一千元钱给他的。但是他似乎孩童般地只要了几本漫画书,又要我们请了一顿麦当劳。我突然发现女儿仿佛对他很有好感,不住地用小手拉着他的手。他俯下身,面对孩子,但却好像是在对我们说:“今天不需要你听懂,只要你记住,长大以后你自然会懂。今天救你不是偶然,是因为你们一家能够令我侧目。我的名字……叫丁戈,以后你们可以来烟州市卜阳小区8号找我,也许我也用得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