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话 女儿失踪了
作品:《泣血幽瞳》 很久以前,在我的周围发生了某些极不愉快的事情,我的后半生一直都在努力地将它遗忘,我打算重新开始,一切从头再来。我逃离了生养自己的故乡,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定居,可以的话,我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回去。
我叫………廖东然,四十岁,原本是烟州市一家晚报《城市消息》的记者,兼自由撰稿人。我离开烟州市已经十六年之外,在丹港建立了自己的幸福家庭,妻子端丽娴淑,十六岁的女儿既聪明又非常听话。总之,我的生活很美满。我的事业也一样蒸蒸日上。除了给自己现在所在的报社写稿子,也不断创作校旱,成为我的一项丰厚收入。后来,我干脆直接给剧组写剧本,凭着每集一万元的高酬,逐渐住上了两百平方米的大房子,银行里有了数十万存款,还买了一台新款的奥迪A6私家车。
在普通人看来,这已经是一个男人所能够梦寐以求的全部了。
可只有我才知道,虽然我并不缺少什么,但相反,我始终多了一些永远难以抹去的东西,它使我时时刻刻清醒地认识到,永恒是多么地恐怖。
知晓我秘密的只有两个人,他们是我少年时代最好的朋友。我很久没再跟他们联系,但我却陆续从自己单位的报纸上知道了他们的消息。研究生物化学的程科,在参加完一个学术报告会后,回到香港的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死在医院里(详情请参看拙作《苍劫演义》)。另一个朋友金天闯中了彩票头奖500万,逐渐成为滨都市的黑道龙头,那个在我们几个眼中一向怯懦的胆小鬼,变得心毒手辣,杀人如麻。最终因一宗特大的毒品交易案,被送上了刑场。据说他临刑前一天,对滨都的媒体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一句遗言:“我做了很多坏事,我也都承认。但那都不是我今天被枪毙的原因。(详表请参看拙作《角落人》)”
我知道一切,都不能站出来说什么。
大概是七月十四日,我女作所在的高中开始放假,但直至整个假期濒临结束,女儿都没有回来。我开始以为她是在那里打工,可她这么懂事,又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打给家里?我暗自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妥。果然,直到九月份开学,我的女儿仍然音讯全无。她刚读高一上学期,我和妻子单贞都比较忙,平素也没有给她去电话。但她也从未给家里打电话、发讯息或是写信。我们对她的老师和同学的情况也一无所知,于是我决定跟单贞一起去单城贵族学校找女儿。
我一面转方向盘,一面安慰单贞:“没事的,你别胡思乱想。”
“好好开你的车。”单贞也能察觉我较之她更加心神不宁,等驶离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区转往宽阔的乡间小路,单贞才看着我在反光镜中的眼睛,很费劲地问:“你说……有没有……她被学校处分了,而且是……很严重的处分,的以不敢回家?”
这句话反而宽慰了我,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咱女儿多懂事,还是班级干部呢,学习成绩也一直挺不错的。你还不了解她?能犯什么大错误,还受学校的处分?”
“我就怕她……”单贞的眼神蓦地凄然生涩,我有些承受不住,但我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儿女并不是什么事都肯跟父母讲的。如果女儿沉溺于早恋而不能自拔,万一铸成大错无法挽回,比如……我不敢再想下去,倘若真是如此,那将会毁了孩子的一生啊!我摇摇头:“不……不可能。我更怕的是另一种结果,她给人拐带了……”
单贞心烦意乱地打断我:“行了行了,别再瞎想了。还有多远?”
我觉得她的目光中隐匿着一种不为人知的疯狂。
奥迪车缓缓靠在单城贵族学园门口。单城紧挨丹港,也是个经济发达的城市。但很早以前也不过是一片小城镇,以单姓为主。单贞就是单城人,她曾无比自豪地向我夸耀单城学校的教育质量在全省是如何数一数二。我本想让女儿在丹港就近就读,可等到她上高中的年龄,我们家的生活也渐渐富裕,我就有了送她去单城闻名全省的贵族学园读书的想法我脑中不时地浮现出女儿纯灵活泼的可爱形象。
这所高中的建筑群比想象得还要漂亮,占地面积可比一所正规的公立大学,光餐厅就有什么日韩厅、穆斯林厅、西点厅等等五个,我们的心情由此慢慢变得舒畅,觉得女儿能在这样优雅富足的环境中学习,她一定生活得很快乐,并且能安心地修完所有课业,考上名牌大学,我们的血汗钱花再多也值得。
“廖俏?”
“中啊。”
“哪个俏?怎么写?”
“俊销的‘俏’。”
“哦……实在对不起。”主任把学生名册薄隔着桌面递过来,“那你们自己找吧。我们是找不到。”
“不可能”妻子惶乱无主地翻着,几乎要把那又破又旧的本子揉碎捏烂,尤其高一的那几页,差不多要撕掉了。主任很是不悦地又拿了回来,总结似地说:“对不起,我们这儿根本没有这么一个叫廖俏的学生。”
我怎么能相信,严肃地说:“这个学校是不是一年一万七千二的学费?我们已经把三年的费用都交齐了。一个这么出名的贵族学校,莫不是还会贪图这几万块钱吗?我的女儿是高一,不是小学一年级#糊明明白白地考上的就是这所高中!难不成她还有上错了学校,整个单城还有第二个贵族学园吗?”
“这怎么没可能?”那个主任似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的神志明显是在无理强辩搪塞:“现在社会上什么人没有?可以说学校外面全是骗子。您女儿就算学习成绩再好,再聪明,社会经验不足,也容易上当受骗。说不定还没有我们学校报到被坏人拐跑了也说不定。要是在我们高中念书的学生,只要失踪了就来找学校的麻烦,那哪个学校还能长久?”
我刚想据理力争,六口一个秃顶的中年胖子示意主任过来。主任极快地瞥了我们夫妻一眼,转而走向门口,两人的目光随着嘴皮子的轻声颤动不住地对撞交接,然后时不时地反射打量到我们身上,令我和单贞非常不自在。那主任向胖子点点头,把门关上,这才说:“我们……是有几个一直空出的名额。其中最后一个的确说是来自原丹港二中。不过那几个学生根本没来学校报到过,也一直没来上学。我们为顾及学校的信誉,对于后来强烈要求填补这个空缺名额的十几位富家子弟都予以婉拒,说名额已满。可直至如今……我们没有谁知道那几个学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既然你们是丹港来的,丹港二中的那个名额应该就是你们的女儿吧。”
我与单贞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深处沉着那一团灰暗迷朦的异物。我终于有些赞同当初朋友刁梓俊的话:“学校是传播文明最野蛮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