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连欲望也输掉了
作品:《狂欢》 有些事情,在冯彪听来,还是蛮有新鲜感和刺激性的,主要是在谈到陈卫国和孙天福这两个人的时候。
说起在过去的一年中,他给过这两人的利益时,郝强说:“他们都拿到了这个数——”然后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冯彪心想:不可能是三千或三十万,那就是三万——三万块的年收入,在1997年的本城,绝不是一个小数。从财务室不可能公开领走这么多,也就等于招认了他在下边还要给他们钱,陈、孙二人是三万,还是可以对人说道的,竹子就不止于这个数了吧?方海也不会比他俩拿得少吧?冯彪在心里不由得不发出一声感叹:郝强可真是没把他当自己人啊!告诉他这些就一点儿不怕刺激着他?
郝强还告诉冯彪目前陈、孙二人能够各司一大编辑部的主编之职——“败军之兵”反能升官——也是他从金老板那儿谋求来的,是他最后和金老板进行过一番激烈谈判的结果,是他最终同意下野的筹码。冯彪觉得他这是在吹牛(那三万估计也有一些水份),可这又是出自一种怎样的心理呢?难道他还对这两个关键时刻明明做了阵前倒戈的家伙(连傻子都能看明白)还抱有什么希望吗?这是被欺甚深还是自欺欺人?抑或是兼而有之?
冯彪顿觉郝强怪可怜的:人不怕失败,就怕败了还不知是如何败掉的。
此番在权力斗争中的一败涂地对郝强身心的打击是明显的,一个一贯扮酷的大老爷们儿忽然变成了一个婆婆妈妈絮絮叨叨的“祥林嫂”不说,连正常的人的欲望似乎也受到了很大程度的伤害……
在写出校旱的另外五位外地作者中有他那个在骊山笔会露过面的“老相好”,他的这个东游西逛哪有热闹就去凑的“情儿”能够写出来(而且写得并不算差)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据说这里面也是有原因的:其在大学时代的初恋是目前已混成“著名青年校旱家”的一位小爷,她要抓此机会弄出一本来主要是为了向这个当年弃之而去的昔日恋人实施心理上的报复……此女第二天凌晨抵达呼市时,郝强早早便起来了,走进卫生间去冲了一个澡,出来时已向头上抹了大量摩丝,用梳子将头发梳得油亮而有型,然后独自跑到旁边的火车站去接她……
这一切都显得十分正常,不正常的是此女真的来了之后,两个人反倒不在一起了,各自行动。其实,他们是随时都有机会的,这一行人总共三个女的,主编大姐和另外一位北京来的女作者比较合得来,一路上总是合住一个标准间,所以剩下的那个她总是一个人住……这一路上总是与郝强合住一室的冯彪可以做证:以往在私生活方面从来都以糜烂为荣的郝强忽然变成了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夜夜安分守己,闭门不出,“情儿”的房间一次不去,更为奇怪的是:原本骚不可耐的女方也不来他这儿召唤了,白天大伙一块出游于各处景点时,两人也像躲避瘟神一样躲避着对方,车行路上,两人也从不坐在一块……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依照正常逻辑,在权利斗争中一败涂地的男人不是正可以到老情人那里去找寻到一点情感的慰籍和心理的支持吗?就算在无比颓废的情绪之下,放浪形骸于声色犬马不也是十分正常的一种逃避方式吗?
而这个郝强似乎已经变得欲念全无,他最爱干的事就是跑到每一位作者面前去,依然如那“祥林嫂”一般絮叨着:“去年下半年我真是太倒霉了!朋友背叛……”
此一行人中未见得有什么“高人”,但却对这对男女的奇怪关系留下了一段绝对的高论:“权力是某些酷爱权力的男人的伟哥,同样也是某些酷爱男人手中权力的女人的春药,当权力忽然丧失的时候,这样的男人和女人连欲望也会一起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