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6-4
作品:《美人无处不牵魂》
今夜天边一弯新月,水滨新月一湾,多么惠人。第八维想去捅醒郦雍,又怕碰上冀北异刚好醒着。这样的夜晚,是分化他们两人关系的最佳时机。从这方面想,他是在做工作。但他并不虚伪,他承认他同时也在“玩野”……他不该同意睡在他们隔壁。他是开过荤的。在这个野地方,他实在禁不住诱惑刺激耐不住寂寞。他便披衣出门,想凉一凉,见识一下夜景。外面好凉爽啊#蝴夹了一块洗得好净、鞣得好软的帆布,乘着淡淡的月光,拐出沙巷,独自向新月湾那边走去。
他走着走着,能看到水滨礁石了。他下意识地望望波光粼粼的水面,忽然发现水中隐约冒出一个怪影。他吃了一惊,好像真的存在传说中的罗布泊怪或孔雀河的孔雀魔王。他倒退几步,隐在红柳沙丘背景中。只见那怪物慢慢向岸上移动,向这边飘来。我的天,是发现我了,还是注定要有一场遭遇呢?
人有三分怕鬼,鬼有七分怕人,你不应该害怕他。他多少有些怯怯的想,给自己壮胆。
他索性从背景中两步迈了出来,抖开帆布,先往地下一蹲,又倏然一下站起,提着帆布一角,一手举得老高,像一根柱子。停了片刻,又忽然一蹲,给对方一个要变没了的印象。突然又飕地站起,双手展开帆布,向对方亮出一个大方块儿,好像骤变的怪物。那怪物也真奇怪,竟然也学着他的样子,忽而变得细高细高,忽而变得方宽方宽的。他不变了,对方也不变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让它吃掉也得见识见识。他对峙着,卷起帆布做成一个短棒,然后提在手里,慢慢向前挪去。对方也在缓缓前移。这有意无意的遭遇,叫月亮也美不滋滋的笑弯了腰。月光似乎突然亮多了。那怪物何等婀娜多姿,朦胧美绝,由不得第八维不顿生美感,舍命恋妖。他拉快了步子,同时脑子急转急转,转出了一个似乎幻想过的意外惊喜。他丢了帆布,张开双臂,甩开大步,压低嗓门喊着:“郦大姐……”
真的是郦雍。郦雍也飞窜了上来,让第八维将她搂住,自己赶紧用手紧紧捂住第八维的嘴巴,小声制止道:“别叫,他在石头上睡着的。”她顺手将帆布抖在沙滩上,就向帆布上歪下去。她将第八维带倒了,一个打滚,把帆布这边滚的展开了,又一个回滚,将帆布那边也滚展了。她躺在帆布中心,一任第八维揉来擀去。喘息甫定,这一个早就像金童拜佛,朝觐那宛如新月的姐玉……
(此处有删节)
第二天上午,冀北异和郦雍又到新月湾的礁石上揉洗帆布。昨晚冀北异被第八维的叫声吵醒了,干涉吧,惹恼了郦雍,不干涉吧,窝火,跳进水里往新月湾外罗布泊深处游了一个多小时。这阵子还有些余气,不和郦雍说话。
太阳好老辣,第八维写了一会字,感到闷热,就跑到新月湾去游泳。
“冀兄,玩一会儿吧!”第八维情绪好,向冀北异打个招呼,脱了外衣,又望郦雍笑笑,就往水里跳。
“想比试比试吗?来吧!”冀北异见第八维逞能,昨晚窝的一肚子火被撩发了,把手中的帆布往石上一搭,纵身跃入水中,向第八维追去。
郦雍就知道他们俩有一场好戏,她撑了一块帆布当伞,坐在那里观风景。
只见俩人在水里不知怎么就较起劲来,两个人你把我按下水去,我又冒出来把你压在水中……
冀北异和第八维较量了几个回合,好像不相上下,便开始赌气了。他那口气不出可是有一点憋,他至少得叫第八维喝他几口水。
冀北异把第八维的肩膀按着,说:“老弟,你还真有两手呢!”猛吸一口气,使劲一跃,就把第八维往水底摁。他这一次是不想松手的,这从小在白洋淀练出来的水鸭子,憋一口气能摸上三条鱼。
第八维这一回用了点心,看出冀北异是想要他喝水,他就作好了精神准备。瞅着冀北异憋足气使劲的时候,他用头照他胸前顶了一下,趁老冀再次使劲,他才换足了气,推着对方的胸,做着挣扎的假动作,撩得对方用力压他。用力就得加劲憋气,冀北异成倍地耗氧,第八维却并没真正用力,只是顺着压劲往下沉。沉到水底,他摊开四肢,全身放松,暗笑老冀还在使蛮劲。老冀怕他溜掉,在水下握祝蝴的手摇着,做着“你好你好”的表示,嘲笑他的就范,等着他挣扎呛水。这第八维干脆毫不动弹,只是一手让他握着,一手抓着他的裤衩。老冀气已憋尽,再只是坚持的一点后劲了。按他的打算,第八维这时应该开始呛水了,可是第八维压根儿就没有使什么劲,这时最多只有七成消耗。老冀见对方不动,开始生疑,自己也已不能恋战。他想松开第八维,第八维反把他拽住不放。他感到不妙,再不换气就够呛了。他朝水底蹬了一脚,刚要上浮,就被第八维往下一拽,第八猛一个鹞子翻身,老冀就被压在底下了。
“糟了,这家伙逸以待劳……”老冀心一慌,实在憋不住,就呛了一口水。第八维感到老冀松了手,在喝水,在认输,拍了拍他的腮帮子,一手捏着他的鼻子,一手提着他的裤衩,翻身向上一举,又将他往水面猛力一推。老冀呛着水浮出了水面,换上了气。郦雍在石头上坐着直望他哈哈大笑。老冀被笑羞了,回头找第八维,不见人影。正疑惑着,第八维从水底潜到礁石那边,爬上了大石头。
“你别……别走,你下来……”冀北异指点着第八维虚嚷嚷,还在咳呛。
第八维连忙拱手向老冀求饶:“冀兄,冀兄,饶了小弟,饶了小弟……”很明智地给了老冀、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郦雍十分满意这个收局,腾的一下跳进水里,游向冀北异,笑道:“你就让他一步吧!”
傍晚,冀北异感到无聊,叫郦雍一起去收帆布。郦雍在看第八维插空写字,说:“你去不就行了。”冀北异站在沙巷口,默然地等着。郦雍知道他的心情,摸着太极石捏在手里,和他去了。他走到水边大石头上,懒洋洋的坐下,实在憋不住那口气,说道:“昨晚你不觉得过份吗?”
沉默了一阵子,郦雍说:“……我,我没法不过份。”
“那你也太……”
“在这个地方,咱们别装什么正经,换个位置,你敢说你坐怀不乱?你也别太认真了吧!”
“这就算最后一次……”
“我嫁给你了?再说,你也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我哪一点对不起你?”
“要我说吗?”
“有话就说嘛!”
“那好。”郦雍转身走到大石头背后,在石头下面扒开沙子,取出一个帆布包,打开来,拿出那封茹也骂第八维的信,递给冀北异:“天下的怪圈就是怪,七拐八弯就合了龙。”
冀北异接过信,扫了两遍,由惊诧而疑惑,由似乎理解到内心虚亏,软软地说:“这又咋了?不就是个熟人新的故事吗?”
郦雍收起信,说:“熟人的新故事,那老故事呢?”又掏出太极石亮给冀北异:“还认得这个吗?”
冀北异一见太极石,一下就给愣住了。
郦雍说:“这是第八维带在身上的。你看看,是不是我给你的那一颗?”郦雍说着,将太极石撂在水里,只见太极石咕咚一下,落入水中,打在一尺深处,不沉不浮,就定在那里不动。
冀北异捞起来,托在手上观摩良久,一时语塞。郦雍将它拿过来,问道:“你是怎么送给茹也的?”
“我不是跟你说过,是她硬要去的,说玩一玩就还给我,结果没拿来,她就提前返回上海干校去了。”
“不对!正是在这个关键情节上,你骗了我。”
“我……我没有,没有……骗你……”
“算了吧!你不用躲闪了,我给你挑明了说。这个太极石的四大妙处,不会有别人知道,我只告诉过你。你不告诉她,她怎么知道?你不和她狠玩,怎么会说四大妙处?”
“……”
“她把太极石又送给第八维,你去问第八维,茹也是怎么对他说四大妙处的?没有情和性的纠葛,我能和你说?你能和茹也说?你没有和茹也说,茹也怎么知道?怎么能和第八维说?第八维又怎么能和我说得一清二楚?嗯?”
冀北异从水里爬上礁石,简直像缴了械的俘虏,垂头丧气,心中嘀咕道:“这个能缠人能涮人又可怜又可恨的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