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作品:《美人无处不牵魂

    卢厚生向前摸去,摸到帐子了,摸到床沿了,摸到床槛子了。叶子好阔气,他想,还是宁式床呢#蝴撩起帐子,左摸右摸,一摸摸着叶子的脚。他想捏一捏叶子的脚,想到叶子嘱咐的话,给她一个梦中意外的惊喜,他连忙缩回了手。叶子跑去跑来,也是累了,睡的真香,人秀气,鼾声可不秀气。叫人紧张的心要炸了,心儿打鼓一般,不怕“嗵,嗵”的声音吵醒叶子,也怕惊醒了邻居,他张大了口呼气,消减心跳的响声。他盘算了一下,脱了外面的衣裤,塞在床槛子上。那小东西浮躁开了。不就是为了你,你就躁吧#蝴坐上床沿,脱光上衣,下面脱的只剩一条裤衩,便轻轻撩起叶子的被子,尽量柔柔地捱捱擦擦地蹭了上去。
    他在被子里轻轻地往叶子身边挨,发现叶子脸朝里睡,睡的好扎实。他摸着叶子的大腿了,叶子长的真结实,看着细腻白嫩的肌肤,摸着紧瓷瓷的好像运动员的筋肉,结实感多于滑腻感。他慢慢将身子向叶子紧紧贴去……
    床上睡的并不是叶子。
    那是谁呢?他绝对想不到,那是第八维。
    第八维睡得正香,正在做梦。梦中他和叶子在一起玩,叶子从后面抱着他,伸手摸他的大腿,全身紧紧贴着他揉、揉,还放出一个小动物在他腿股之间悉索闹腾。这个叶子真顽皮……啊唷!小动物怎么还吐唾沫呢?他被闹腾醒了。醒了便很理智。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睡在叶子床上,叶子在隔壁和吴淑贞睡在一起。可叶子怎么……怎么偷偷跑过来……怎么叶子不和我商量,又不给个信号,就这么干……
    ……不对呀!第八维身子没动,脑子在动。他“粘怪”的“粘”劲上来了,“飞机”的“飞”性也发了。怎么不像一个女子,床上上来了一个男子?正在非礼动粗!
    别忙#蝴稳住自己……
    复杂#蝴警策自己……
    叶子有了外……叶子偷来的?不!绝对不会。
    来偷叶子的?是的,是来偷叶子的!
    这个家伙不知道我来了,贸然撞上了。捉贼不如轰贼,轰跑他?
    不!我也不是吃素的,得拿下他……
    卢厚生顺着大腿慢慢往上摸,第八维装着初有擦觉。卢厚生快要摸到第八维的小腹了。第八维慢慢地、柔柔地捏住卢厚生的手。卢厚生坚持地、赖皮地挣脱着,调整主意,手往上走,想去摸胸部。第八维又捉住卢厚生的手,使了一点劲儿。卢厚生按捺不住欲火烧心,使出了犟劲,去强摸腿窝。第八维便加力控制卢厚生的手动。卢厚生强拧着,可是拧不过,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脑子急转弯,猛然抽手,却被第八维如钳似铐一般紧紧扣住了。
    拉扯之间,卢厚生碰着了第八维的宠物,一惊一悟,有如雷霆轰顶,猛翻身,想要抓起他的衣服就夺门而逃。
    第八维扭紧卢厚生,好像和卢厚生连了筋,被卢厚生扯着,同时猛翻身,顺势一拳,正好打在卢厚生的后心窝,紧跟着一个铲球的直杠腿,蹬在卢厚生的后臀上。卢厚生站立未稳,冷不防又重重地挨了一下,一个踉跄颠出一丈多远,跌在叶子搁脸盆的石头上。脸盆被打翻,在石头上哐啷哐啷翻下来,响声正好给了隔壁一个信号。叶子睡着了,吴淑贞反倒睡不着,听到响声忙推叶子。这边卢厚生牙齿磕在石头上,硬碰硬,先不说牙齿怎么了,石头都碰掉了一块碴。卢厚生忍痛连忙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却不防第八维高他一筹,一个扫堂腿,又踢在卢厚生的前心窝。卢厚生暗中痛楚地“啊”了一身,好像要吐血。可脑子突然一凉,本能地抱住第八维的脚,使出“绝招”,一口咬住了第八维的脚趾。狗的武器就是牙,牙在流血还要咬。原来人在紧张格斗之中,一般受伤是只疼一刹那的,这也是人的一种求生自卫本能。卢厚生不知牙痛,还在狠咬。第八维被卢厚生一口咬住脚趾,本想就势一蹬,那对方就惨了。但已连连得手,揍的对方不轻,不知打的是谁,不好打得太惨。他猛一抽脚,正要去抓对方,对方却抓着脸盆,劈头盖脸打来。他头一歪,打在了肩上。他挨了一下,敌忾陡起,照卢厚生又是一拳。卢厚生由惊恐到惜命,已经调整了斗志,顾不得疼痛,奋力反击,将脸盆挡住了第二个拳头。第八维拳头碰疼了,也动脑子了:“这到底是谁?喊嘛还是不喊?为了叶子,还是不喊,先拿下他再说!”顺手抓住了卢厚生的一条胳膊,使出了前年在福建前线反特工小分队学的擒拿术,把卢厚生的一个指头只轻轻往后一扳,卢的身子就自动背过来哈了腰,第八维把他的双手反拧住一摁,就把姓卢的摁了个双脚跪地嘴啃泥……
    不早不晚,一束手电光柱,从门口射来,直射在卢厚生的脸上。贼怕曝光,卢厚生无地自容,入地无门。第八维急忙看脸,卢厚生嘴脸血糊糊的,又像面熟,又像面生,第八维不敢认定。
    吴淑贞手拿梭镖直逼卢的咽喉,袁棠棣在他头顶举起了洗衣杵,叶子打着手电严厉地命令:“不许声张!”
    卢厚生这才感到又冷又疼又害怕,浑身筛糠似的直打哆嗦。当他和第八维打上照面,认清是第八维以后,两腿一软,埋下嘴脸,干脆瘫趴在地上了。
    第八维认定是卢厚生,吃了一惊,松了手,似懂非懂地瞪眼看叶子,叶子却也在向他瞪眼。第八维抓过衣服撂给卢厚生,自己也穿上了衣服。三个姑娘想笑又不好笑。卢厚生赶紧穿衣,哭丧着脸,望着叶子说:“是你让我来的……”
    第八维又惊愕,又气愤:“叶子,这是怎么回事?”
    叶子点亮了煤油灯,“呸!”一箭双雕地唾了一口,从抽屉里取出纸笔,说:“是的,是你姑奶奶让你来的,有这二位作证。我若不使一点脱身之计,你今天在沟里就要犯法!”
    吴淑贞袁棠棣说:“我们作证,是你耗子偷药自讨的。”
    卢厚生像皮人放气似的垂下了头。叶子揪祝蝴的衣襟,往灯前拉:“你欠债太多了,姑奶奶今天要和你算一算账。”
    卢厚生哀哀地说:“你、你你这是阴谋……”
    叶子说:“阴谋、阳谋,由你说去!”
    第八维大惑不解地问:“叶子,你?你要……”
    叶子冲着第八维说:“你要是个男子汉,你今天就好好地帮叶子把事情办个彻底。”
    第八维和卢厚生同时压低嗓子惊问道:“你要怎样?”
    叶子瞪了第八维一眼,心里说:“你的聪明叫狗吃了?”又将卢厚生推在椅子上坐下:“要你留一个字据,写个具结书。写,把今晚翻墙钻进学校钻进姑奶奶卧室钻进被窝的事写下来。”
    卢厚生刁眼珠子不停地转,心里琢磨:“不能写,白纸黑字,一万年也是个把柄。”说道:“已经中了你的圈套,惩罚了,我认了,还不行?”
    叶子声色俱厉语意双关地说:“不行!你是个会写的。”
    卢厚生走投无路,反咬一口:“你这不是私设公堂……”
    叶子毫不示弱,愤怒地说:“哼!我这叫先斩后奏,不定是帮公安局干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私设公堂?你说什么都由你。你作为党政干部,屡屡假公济私,败坏党风政风;今天又夜闯民宅,要强暴妇女,单凭这一条,我就有权宰了你。”
    卢厚生看了叶子一眼,叶子怒目逼视,两道眉毛像剑在跃动。卢厚生接过纸笔,望了望门,抖抖索索地求第八维道:“第八兄,看在老同学的份上,高抬贵手吧!”
    第八维脸上露出了“放他一马”的表情,叶子连忙甩手对第八维一挥,操起袁棠棣手中的洗衣杵,杵到卢厚生鼻子尖上,说:“少罗索!你写不写?”
    卢厚生龟缩着说:“我……我写,我写……”猛然跳起,搡开叶子,抓开门闩,夺门便跑。叶子大怒,狠狠一脚蹬在门上,哐啷一声,门弹上去,重重地夹卡住了卢厚生的后脚踝骨。第八维和两个姑娘都愣住了。
    卢厚生又是一个嘴啃地皮。叶子拉开门,扯起卢厚生的后领就往门里拽。卢厚生一心夺命逃跑,还没站起就扭转头来一口狠狠咬住叶子的手腕。叶子并不顾疼,只怕“坏胚”逃脱,忙用左手揪住“坏胚”的头发,以牙还牙,一口咬住了“坏胚”的耳朵,急中生智:“真的叫这个‘坏胚’逃跑了,一点把柄都没有。”说时慢,做时快,叶子咬住卢厚生的耳尖,一使劲,那么一扯──大家都吃过猪耳朵,都有“嘎嘣脆”的经验──就把“坏胚”的耳朵尖子咬下来了。卢厚生痛的钻心,又不敢喊,早松了口,叶子却还抓祝蝴的后领往门里拽。卢厚生又护痛,又胆寒,腿子就顺着叶子的劲往门里蹭。吴淑贞和袁棠棣帮叶子擒住卢厚生,按在椅子上,命令道:“写!不写就把你交给公安局。我们三人是民兵小组,有权临机处置歹徒!”她们都还不知道叶子咬下了这个“坏胚”的耳朵尖子。
    “我写我写……怎么写呢?”卢厚生乖乖说。
    “你是摇笔杆子的,怎么写,你自己知道。”叶子说着,将吐出来的“坏胚”的耳尖,塞在口袋里,唾了几口唾沫,右手提着杵子,左手捂着右手腕上的咬伤,把住门,虎视眈眈地盯住卢厚生落笔。
    “你要它做什么用?”
    “罗索什么?快写!”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要求我怎么写。”卢厚生看了看表,态度软下来了。
    “我不像你背后捅刀子,我无意整你,只是要你今后放本分一点,你把你今晚的丑事,一五一十写清楚,听着,今晚的,简明扼要,不许枝枝蔓蔓。”叶子猛中有宽,卢厚生听懂了意思。叶子继续说:“只要你再干害党害国害人民的事,我们就将这材料送上去,老账新账一起算。你不写清楚,我们就立即将你扭送公安局。我说话是算数的。”。
    卢厚生深知叶子的为人,哪写哪不写,说得清楚明智,也宽厚,也厉害,他不敢不写。他望望第八维,第八维说:“你就别磨蹭了吧!”
    卢厚生只好低头快写,一边写一边心里还逻辑错乱地想:“……写就写,相信你也不会轻易抛出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风流韵事丢人也丢不到哪里去……以后也不会这么傻……”
    吴淑贞和袁棠棣相视一笑,对叶子耳语道:“我们观一观风去。”拉开门,在院子大门后面听了听,好一个鸡宁犬寂,万籁无声的静夜。男老师们白天劳动出了大力,筋骨疲劳,睡得正香,吴大叔睡在厨房边,隔得更远。村里人住的远离学校,更是不闻动静。她们在院子里悄悄耳语,笑得蹲下去揉肚皮。
    第八维在这整个过程中,脑子不停地设疑设解,怕左怕右:作为党员,怕做过头了犯错误;为了叶子,怕有伤叶子的苦心。叶子这是不得已,卢厚生这个刁种也真是太可恶了,不治一治他,他今后还要飞扬跋扈、为非作歹。叶子的这一手也还真行,以牙还牙,有理有节。玫瑰花若不长刺,想掐的人就多了;今天若是全曝光张扬起来,叶子也得付出沉重代价。只要吴淑贞和袁棠棣不露风,这事就不会扩大,卢厚生以后也就怯火了。
    卢厚生很快就写好了,交给叶子。叶子先浏览一道,又细看一遍,心想:“这个‘坏胚’倒转得快,想通了,写的还清楚。”递给第八维,说:“你看看,一篇反面教材!”
    “可以走了吧?”卢厚生嗫嗫嚅嚅地,现出一副狼狈相。
    叶子见卢厚生已经缴械投降,像刚上岸的落水狗,又开始了筛糠似的颤抖,便想,你既放下屠刀,我也立地成佛。
    “你等等,我给你治一治。”
    卢厚生没有理解,以为还要“治”他,说不定是要送公安局,那就“榔头砸鸡子儿,彻底完蛋了”,连忙跪下求饶:“各位各位,都是老同学,国家干部,乡里乡亲的,高抬贵手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的姑爷姑奶奶……”真的叩头作揖,五体投地了。
    叶子心中好笑,也不理他,在抽屉里取出药包,拿出一些药棉纱布药粉,命令卢厚生:“起来!我没有害人之心,只是要治掉你的邪恶。只要你改邪归正,我们绝不会抛出这份材料。你知道我的脾气,我说话是算数的──把这药拿去。”
    卢厚生起来接了药,要走,又喃喃地说:“这明天早晨,怎么见人呢?”
    叶子说:“你真的就不敢胡编了吗?你不知道说夜里上茅房,地形不熟,栽了一个跟头,幸亏自己带了点药?”
    卢厚生收起药棉纱布说:“好主意,好主意。”
    叶子示意把门的袁棠棣开门,第八维对叶子说:“我送他出去。”
    叶子说:“不劳你驾了,别凑热闹。”对卢厚生说:“你还是从后墙翻出去好些。”
    三个姑娘监视卢厚生悄悄溜走后,抱成一团,笑得眼泪彼此染头发好像抹头油。
    叶子笑着笑着就伤心地哭了:“我怎么变得这样歪……”
    吴淑贞和袁棠棣连忙用手捂住了叶子的嘴,叶子同时就意识到,她今天犯了个大错误,深深地种下了一条祸根。她突然浑身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上部完,请继续欣赏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