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节

作品:《七年黑道生涯

    月浦,路灯下,成哥家门前,我望着白色墙壁上那抹红色的血痕,心中懊丧莫名…洪嘉洁站在我身边,捏着拳道:“金自民。我不会放过你。”我叹了口气,回头拍拍洪嘉洁的肩膀,说:“好好料理成哥的后事吧,以后这月浦的局面,你看谁能抗起来?”洪嘉洁抬起头看着我,目光闪烁,过了一会,他开口说道:“除了我,还有黄静,邵旻两人。”我笑了笑,道:“我挺你。”洪嘉洁听我这么一说,眼中一亮。抓着我的手道:“那谢谢你了,周周。”我点头说:“先办好成哥的事吧,唉…哪天大礼,记得通知我,我要来给他上柱香。”
    告别洪嘉洁后,我和黄毛便坐车回去宝山。在车上,黄毛忽然说:“你打算帮洪嘉洁?”我点点头,说道:“你知道,我和他很熟,我也救过他的命。唉…”我转头看着黄毛,”毕竟,有个兄弟坐在那个位置上,对我是件好事。”黄毛忽然冷笑了一声,说:“坐那个位置,并不是件好事。”我惊讶的看向黄毛。他双眼看着车外,继续说:“叶世杰死了,成权刚坐了这个位置没多久,也死了。”说到这里,他慢慢转过头来,便见到了我脸上那惊愕的表情。黄毛呆了一下,握着我的手歉疚的说:“周周,你别在意,我不是说你。”这时候,我的心里一阵刺痛,回想起叶世杰一家的惨死,和成哥门外墙上的那抹血红…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喃喃说道:“成哥,这一次,我真的是想救你啊…”黄毛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叹息了一声…
    到家的时候,李毅打来电话,说申叔那里已经料理好了。我便把成哥的事情告诉了他,李毅愣了一下,道:“还是那个捅了张飞一刀的家伙干的么?”我说是,我一定得把他找出来。李毅说道:“那我们就去问那个老家伙,他一定知道那小子藏哪里去了。”我心中一动,说:“没错,明天上午到仓库问问他。”打完这个电话,我仰面便倒在了床上。这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再想起早晨出门前的情形,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我本以为我既能让李全德相信我真的会去对付成哥,又能暗中保住成哥的性命,让李全德知道成哥已经发现了他的行动,不便再次下手。哪知道却弄巧成拙,成哥真的就这么死了。想到李全德,我又不寒而栗,他始终就没信过我,他要做的事情,我却总是无法阻止…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渐渐感觉到合起的眼皮下有种明亮的感觉。我慢慢意识到,我醒了…张开眼帘,面前白花花的,一片明亮。今天是个好天气。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十点了,我在床上躺着,整理了一下思绪。心想,早上该去仓库瞧一瞧申叔了…中午十二点,李毅和我来到了纪念路上那个仓库里。打开门,迎面扑来一股霉湿的味道,申叔依然被绑在那个椅子上,垂着头,闭着眼睛,似乎睡了过去。我走到他面前,看见申叔的坐膝被厚厚的白布包括着,想是方大夫的手笔。我推了推他肩膀,申叔忽然抖动了一下,睁开眼来,抬头看见是我,便叹了口气,说:“周周,你…你到底要把我怎样?“我从李毅手里的袋子里取出带来的干粮和水,扔到地上,说:“我也想把你放了。但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李毅把申叔背后的绳子解开,申叔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地,拿起地上的面包,撕掉包装,大口便往嘴里塞去。我蹲下身来,拿起旁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申叔面前。他用手一抹嘴边的面包屑,接过水去咕咚咕咚灌进喉咙,忽然间,他被水呛了一下,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我蹲在旁边看着申叔,才一天时间,他鬓边的头发都已有些发白,脸上似乎皱纹更甚,饥饿加上受伤,让他面色惨白。昨天还在他眼中看到的狡诈精明的神色此时荡然无存,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个可怜的中年人。申叔坐在地上,扶着胸口喘息了几口,便仰面躺倒在地,闭起眼睛,用近乎呻吟的声音问我:“你…你想要怎样?”我站起身来,俯视着申叔说:“告诉我,到哪里可以找到石岩?”
    “石岩?”申叔睁开眼睛,看着我问,”你找他干什么?你现在找他又有什么用?”“他杀了成权刚。”我缓缓说道。申叔愣了一下,忽然双肘撑地,坐起身来,大笑起来。我冷冷地看着申叔,问:“你笑什么?”申叔喘息着说:“我…呵呵…我早就该料到的…这小子…”“你料到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好奇起来。申叔拿起旁边的水瓶,喝了口水,说道:“你以为石岩是什么人?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只是个路边的小混混么?”说到这里,李毅乓的一脚便踢到了申叔背上,一边喝道:“你他妈说什么呢。”我哼了一声,拦住李毅,对申叔说:“你说下去。”申叔看了我一眼,继续说:“石岩是老金依重的人。暗中帮他干过不少大事,而且极少露面,听说这小子从前当过特种兵。这次老金派我和他去对付那个月浦人,本就算得十拿九稳…哼哼…我就该料到,我出事以后他必定会躲到附近,昨天不杀了成权刚,他是不会罢手的…”
    “十拿九稳…嘿嘿…十拿九稳…”我嘴里念叨着这个词。低头看着申叔,”金老板的算盘打得真好啊,凭你的脑袋,加上石岩的手,真的是可以杀了成权刚…但是你还得告诉我,在哪儿能找到石岩?”“我不是说了么?石岩很少露面,我和他合作过两次,但每次都是李全德替我联系的人。咳…咳咳…”申叔忽然又咳嗽起来,我盯着他的眼睛,只见他眼露痛苦之色,手抚着膝盖说道:“真…真的,周周。我现在都这样了,有必要瞒着你么?”我转头看着李毅道:“把他绑起来。晚上再来喂他一顿。”说完,便转身走出了仓库。“我该去见一次李全德了。”我心里想道。
    中午的马路上,洒满了阳光,郁闷已久的太阳终于破云而出,重新统治了这大地。但我的心情却丝毫未见好转,成哥的死,让我背上了沉重的负担。我总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能够掌控所有的事,但现在我却发现自己其实只是别人手上的一颗棋子而已,金老板和李全德便如那参天的大树,任凭我如何用劲,都撼动不得。我正沮丧地想着心事,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一看号码,是洪嘉洁打来的。”周周,下星期一成哥大礼。上午10点,在杨行殡仪馆。”我说到时候我准到。”这个…”洪嘉洁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我奇怪的问:“有什么事么?”“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成哥没什么亲人在这里,兄弟们在商量谁代表亲友来读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悼词。”我提醒洪嘉洁。“啊对,是悼词,娘的,我说让我来读,那个黄静不让,说成哥生前最好的兄弟是邵旻,轮不到我,我当时就和他拍桌子了…”听到这里,我皱起了眉头,暗想:“成哥尸骨未寒,就争起位置来了。”
    洪嘉洁继续说着:“周周啊…你当时说过的,要挺我的…”我忽然感觉这人开始面目可憎起来,冷冷说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来了再说。”“那太好了,我们明天晚上要在一起商量这个事儿,周周,你也过来吧。那个黄静现在死撑着邵旻,我不好办啊。”洪嘉洁兴奋地说道。我转念一想,月浦那里的确需要个自己人。洪嘉洁会是个不错的人选,何况我还救过他的命……这时候,我不撑他一把可不行。于是说道:“好,明天晚上我过来。”洪嘉洁大喜道:“太好了周周,我就知道你这兄弟不错。”我又嘱咐道:“小洪,你记着,现在不要和黄静他们翻脸,毕竟是自己人,而且成哥刚死,唉…他也不希望这样吧。”洪嘉洁忙道:’是是,我听你的,我记得了。”
    下午三点,我来到了金老板在欧阳路上的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盼望着在门口出现的,还是白轩。等了几秒种,没有人来开门,我又把手放到了门铃上。正要按下,门忽然就开了,白轩出现在我面前。她把头发扎起,穿着件白色毛衣,眼神清澈地看着我。我呆了一呆,忽然清醒了过来,说:“我…我来找李哥。”白轩朝我笑了笑,说:“他正在楼上等你。说着便侧身让我进门。经过白轩身边的时候,我隐隐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心神不禁一荡。不敢再去看她,径直便上了楼去。走进李全德办公室的时候,他正站在书桌旁,挥着毛笔,在宣纸上写着条幅。一眼看去,写的是:负德孤恩
    我站在门口,看着李全德写完这恩字的最后一笔。拍手笑道:“没想到李哥你这么有学问。”这字写得真好。李全德搁下笔来,抬头看着我说道:“周周,你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么?”我摸着脑袋说:“这…这我倒是不知道。”李全德点点头,说:“负德孤恩,说的是一个人缺乏感恩戴德之心,这样的人,呵呵。”他笑着对我说:“这样的人,真的便和畜生没什么区别了。”我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慌乱。强笑道:“李哥说得对。”李全德负起双手,从书桌后踱了出来。看着我道:“现在就有这么个人,对金老板负德孤恩。周周,你说对这种人,咱们应该怎么办呢?”听到这里,我的心如同被巨锤敲打着一般,脑后冷汗泊泊而下,“他全知道了么?难道他们全都知道了么?”我握紧了双手。“他们要怎样对付我呢?”
    “周周,你说话啊。”李全德皱起眉头,看着我问。我抬起头,看着李全德,缓缓说道:“那就要看金老板的意思了。”说到这里,我回头看了看敞开的房门,感觉门外到处都埋伏着人,就等李全德的一声令下,便将冲进来将我捉住。忽然,李全德大笑起来,我咬紧牙关,盯着他的面孔,心想:“不知道这人要用什么毒辣的手段来对付于我。”李全德一边笑着,一边走到我身旁,说道:“好,周周,我没有看错人,我早就跟老金讲过。你要比那个伟刚可靠得多。”“伟刚?”耳里突然传来这个名字。一时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这和伟刚又有什么关系?”这句话我脱口而出。李全德哼了一声,回头向着书桌走了回去。“…伟刚……嘿嘿……我们许给他那么多好处,哪里知道他两面三刀,借了老金的势开起赌档,又让手下的司机一起辞职,逼着老金把黑车生意还给他做。哼…”李全德猛地回过头来,目光锐利地盯着我道:“我知道你跟他有仇,依你看来,我们该怎么对付他呢?”
    我渐渐松开握紧的拳头,那手掌心里全是汗。“我…我不知道。”我有些虚脱地笑了笑。李全德似乎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对这事情会有兴趣。”我摇头说:“伟刚和我的关系,你也知道。他…他一直都很防着我的…”“这我知道。”李全德向我摆了摆手。”唉,这事还是看老金怎么安排吧。”我插口道:“这次你让我去办成权刚的事。那个石岩,倒是把好手啊。申叔被抓,我差点没命,石哥后来还是单枪匹马去把那姓成的挑了。”李全德摇头说,成权刚的事情是办了,但是石岩也露了脸,老申又被抓,所以他呆的那个地方不安全了。这段时间得安排他出去避避风头。要他出面,不行的,不行的…”听李全德说到这里,我忽然心头一震:“他说申叔被抓,石岩呆的那个地方才不安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