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作品:《七年黑道生涯

    五分钟不到,峰峰他们就到我楼下吹起口哨了。我洗了下脸,去掉脸上的绷带,露出结了痂的那条新鲜伤疤,晃下楼去。
    峰峰还瘸着那条腿,钢钢和小李笑得比太阳还灿烂说周周农看起来老老卵(老卵即NB的意思)的样子。我摸摸头说还好,就是肚子有点饿了,小李大叫我请客我请客。 于是来到北翼商业街,饭店早上还没开门,便找了个小摊坐下吃起了早饭。峰峰小心的问我:兄弟你受什么折磨了啊?性功能还在伐?我说伟刚让我带人去捉你们我没干,就被他们狠揍了一顿。旁边的钢钢说你吹什么牛,快说他们在哪里蹲点,我叫了冯京他们,下午拉个场子帮你回去报仇。我笑了笑,说你找了几个人,他说要几个有几个,小李的哥哥也会帮你找人的。 我说算了,伟刚人还不错 。以后交个朋友吧。小李在旁边叫了起来:“农哪能夹缩个啦?这样以后我们怎么混啦?” 我一个头塌打过去,说人家在月浦几百光人,那里蹲点的就有四五十光,还有猎枪和刀,混你个头啊,你以为到别人学校里去捉中学生啊。 昏头了你。 这件事情要报仇也等我哥回来再说。 峰峰说总算你没出事,那等你哥下个月回来再说吧。
    两根油条一个糍饭,外加一碗豆浆,坐在早餐摊上混到十点多钟的样子,我们几个才站起身来,坐进对面刚开的饭店门里。 老板看到我们来打招呼说那么早啊,我说把菜单拿过来,我饿死了现在就吃,说着把手里吃了一口的糍饭扔到门外。小李嘟囔着说你要吃死我啊,想先塞饱你也不上当,峰峰则早就把那团糍饭捏成了两个乳房,送给了钢钢……
    点完菜大家无话,喝了几瓶啤酒猛吃一通后就自散开,我回去睡觉休息,他们去打台球。
    下午一觉睡到四五点的时候,却被门铃声吵醒了。 我穿了拖鞋出去发现老爸不在家,想谁TM这时候来敲门。打开一看呆住了,原来是黄毛。我说啥事啊,我TM还困着呢。 黄毛说晚上找你有事,七点钟永清公园门口见。
    晚上七点,永清小花园,我到时,伟刚他们一拨人已经在那里了,黄毛远远看到我,举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向我走来,一边很警惕地看着周围,走到我身前,他轻声对我说:“跟我走。”我便跟着他走出花园,走进旁边的永清新村,来到某栋楼的二楼,那是一梯两户的老室公房,在门对门的两户人家中间的狭小空间里,堆放这几个杂物箱,黄毛把堆在最下面那个纸板箱抽了出来,将上面的胶带胡乱撕开,然后直起身来对我说:“打开看看。”
    我用手掀开纸板箱的两角,看到里面黑幽幽的放了一大堆刀具,从西瓜刀到柴刀到小刀都有,最夸张的是一把武打片里才有的大砍刀,刀柄处还缀以几络红樱。 最搞笑的是两把桔红色的美工刀。 混在一群大刀里尤其鲜艳和显眼。
    黄毛对我说:“你把箱子拿到楼下等着,等七点二十五分的时候拿着箱子到小花园来。”我问今天要砍人啊?黄毛说是啊,昨天有人跟伟刚约场,伟刚说要好好干他们一下。你到了小花园偷偷进来,他们不认识你的,然后拿着箱子到胖子这里。我说好你先去吧我在这等着。
    站在楼下的绿化带里,看着身边的一箱凶器。我楞楞地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间或还有一些兴奋掠过心头。
    在这之前我从未砍过人,最多也就是操块板砖拍人几下,还不敢拍头,怕把人拍傻了要我负责一辈子……
    7点25分快到了,我捧起那个很重的箱子,向旁边的永清小花园走去……边走边想:“难道今天要用刀砍人了吗?”也没有害怕,反而有种兴奋和热血澎湃的感觉。进了永清花园,远远的我看到另一伙人也到了,当先一人正和黄毛说着什么……我小心地从围墙边绕到了伟刚他们身后的一棵大树边。看到胖子就站在前面不远处。 我轻轻叫了他一声。 胖子转过头来看到我,扭着眉问:“东西呢?”我指了指脚边的纸板箱。 胖子笑了笑对我做了个怪腔,说东西先放这吧。你到外面去守着不要进来。也不要放小孩子进来玩。 我说我在这里帮忙吧,胖子说快滚, 伟刚让你出去的。
    我骂了声操,悻悻地从围墙一边往外走去,边走边侧头看着情势。只见胖子奔到前面,和伟刚低语了几句,伟刚点点头,走到黄毛旁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些什么,于是黄毛就转身向回走,伟刚对着对方那人笑笑,继续说着什么。 这时我已走到小花园门口了。只见伟刚正大笑着,伸出手来要和对方握手,对方那人也把手伸出。伟刚握着那人的手,一边笑着和他说话,身后的兄弟们也向后散去,突然之间,伟刚脸色一变,用腾出的左手抓住那人的头发,右手向外甩去,膝盖上顶,抓对方的头往自己膝上猛顶。顶了两下后右手一巴掌甩出,那家伙被扇得跌跌撞撞向后倒去。这时他带来的人冲了上来,伟刚则转身向后逃去。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一方逃,一方追,两边人数差不多,都是十来个。而当追的人忽然发现自己正追着的那些人手里多出一把刀时,顿时楞住了,然后先前逃的人开始追,先前追的人开始逃。可怜那些开始追得太凶的几位朋友,被伟刚的人追到踩在地下乱砍……他们的大哥也未能幸免,被胖子一刀插进了手臂……
    胖子被抓了,故意伤害罪。后来听说被判三年。对方那人差点被扎到动脉。黄毛说胖子进去前让伟刚帮忙照顾他爸妈。
    然后伟刚把我叫去,给了我1000块钱,让我买点水果去胖子家看看。多出的钱则给老人家。我这人从来都不太孝顺,只知道吃水果,不知道怎么买水果。于是下午便约了峰峰一起去黄金广场附近买水果。
    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峰峰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有点担心的对我说:“弄自家当心点,不要弄出什么大事体,他们这帮人我听过,什么都敢做。”我说我只是跟着混混而已,跟了伟刚以后再也没人敢惹兄弟们了。于是他开始笑了,说去年去海滨中学拗分被人狠揍后来看对方后台硬就不了了之,如今再也不用受这种鸟气了。哈哈哈。一边笑,我一边也看到他眼里的担忧之色。所以他只是干笑几下就停下了。这种气氛怪怪的,就好像最亲密的恋人之间忽然横进了什么东西,能够握手却不能真正接触到对方……
    峰峰忽然说:“还是我们以前混得好,自由,就算被人打得躲进自己学校办公室也很开心。如今你却没很多时间和大家一起了。”我摆了他一拳,笑着说:“SB,兄弟一辈子都是你兄弟,怕鸟啊。”他回踢我一脚说你TM打我干啥呀……
    峰峰也不会买水果,我们两个就挑贵的买,哈密瓜啦水蜜桃啦甭管东西,反正便宜的咱都不要,买了一百多块钱水果,坐到路边。我拿出个西瓜往地上一砸一分二,和峰峰一人半个啃了起来,不多会肚子就涨得老高。于是我们提着东西向胖子家走去……
    胖子是宝山当地人,家就住在牡丹江路,自己盖的房子。和所有看到的上海城乡结合部的农民自建楼一样,表面看着蛮象样的,三层,外墙还贴了学校厕所用的马塞克。里面却是空荡荡的没几件家什。我找到他家的时候看到一中年女人正靠着墙发呆。便走上去问阿姨这是李庆封的家吗,那女人转头看了我一眼,腊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他妈妈在楼上你找谁。我说我们是他同学,听说他出事了来看看。那女人说哦我是他阿姨,他妈妈现在楼上你自己上去瞧瞧。
    我和峰峰穿过空荡荡的一楼来到二楼,进门就看到一憔悴的妇女正对着面前的梳妆镜流泪,我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果,上去叫了声阿姨。他看着我们突然出现,很有点不知所措,掀起花连衣裙的下摆擦了擦眼睛招呼了下我们,峰峰抢着说:“我们是李庆封的同学,来看看他怎么了。”闻言之下他妈又开始落泪,说这个小棺材自己变死,啥人也救不了他,现在他爸爸到公安局去看他。弄伤人家都不知道要判多少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绞着双手发呆,峰峰在旁边说没事的阿姨,那人只是受伤而已。李妈妈转身走到一旁的方桌边,拿起块发黄的白毛巾擦了擦眼睛。又搬出桌下的两张方凳,让我们坐下。我却不想多呆,感觉郁闷。于是拿起手里的水果说阿姨你别难过,这点水果留家里慢慢吃。她赶忙说你们小孩子又买什么东西,留着自己吃。峰峰说我们是他好朋友,应该的。
    李妈妈听了峰峰的话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们,说:“你们是他哪里的朋友,我怎么从来也没见过啊?”我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摸出剩下的几百块钱对她说:“阿姨,你就别问了,我们都是好朋友,这点钱你先留着用吧。”李妈妈瞪着这钱好一会,忽然就尖叫了起来:“滚!!小畜牲,就是侬害了封封,侬则小畜牲……”说着就上来推我,峰峰忙拉祝糊的手说阿姨阿姨不要误会,我们是他同学……
    这时候楼梯声响,有人上来了,回头一看,一个中年男人正惊讶地站在楼梯口看着我们,这男人干干瘦瘦皮肤呦黑,脸上很多皱纹,身上汗渍渍的,白色的旧衬衫就这么贴着身前背后的肉,象是块透明的纱布粘在身上那样。那男人看着李妈妈说:“峰峰姆妈,啥格事体啦。”又转头看着地上的水果和我手里的一捋钱问:“拿是啥人?啊有啥个事体啊?”李妈妈愤恨地说:“侬则老巨三(你这个老鬼)总算回来咋,封封啦朋友送钞票来哒。”男人问:“啥个朋友啊。”李妈妈说:“还有啥个好朋友啦,一定是伟刚的朋友啦。”男人听得眼神都变了,象是要喷出火来一样看着我们,峰峰碰碰我低声说我们快走。于是一起低着头就溜,峰峰一边还说我们是他同学叔叔阿姨别误会。经过那男人身边的时候还清晰地听到他急促地喘气声。当我们逃到楼下的时候,忽然我的头被什么东西狠狠砸到。一摸再看,原来是胖子爸爸把一大袋水果使劲往下扔……我拉着胖子就跑,胖子忽然说等一下,回头从地上拾起两个蛇果,想了想塞在口袋里,又拿了串香焦,我一把抓祝蝴就向外跑,边跑边说:“你个SB还想到吃水果。”峰峰说各么浪费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