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作品:《玫瑰胴体》 吴明然没有亲自来,而是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他的声音很自信,只字不提那件事,而是问林雪茵什么时候放假。
林雪茵本想把电话挂断,但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放不放假都一样,我假期里不会回去,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你的好事!”
“雪茵……我们暑假出去旅游吧?”吴明然讨好地说。
“不用了,我早说过我对旅游没兴趣,再说你也不缺游伴!”
“我们……”
林雪茵打断吴明然。
林雪茵放下电话,看着电话机出了一会儿神。
路宗平走进来,这是他这个上午第四次进来找林雪茵了。
到中午下班时,两个人在各自的办公室里磨蹭到最后才走。
路宗平满面春风,握着林雪茵柔若无骨的小手,在办公室里就要吻她。
“不行,会给人看见的。”林雪茵制止了他。
“那中午我去找你。”
“好吧。”林雪茵回握了一下路宗平的手,先在前面走了。
正午的阳光在地上画出了她跳动的身影,林雪茵觉得脚步轻快,犹如踏着三月里的嫩草地。
风拂过她的小腿,溅起一丝凉意,攀援而上。
这种感觉真好。她知道路宗平在背后一直看着她,他的目光箭一般刺中了她的心脏。
试着和一个比自己年轻的男人两情相悦,把她心中的死结化解了,现在,少妇林雪茵重新找到了初恋时那种感觉,这使她神清气爽,完全忘掉了在这事件背后的痛苦与悲哀。
林雪茵走到自己家门口,陈文杰一个人站在树荫里等她。
“什么时候到的?”林雪茵心中有些尴尬,似乎心事被陈文杰一眼看透了,所幸的是路宗平没有一起来。
“刚到。”陈文杰探究着林雪茵的脸色,说:“你看起来好多了。”
陈文杰的脸上仍旧留有林雪茵指甲的掐痕,林雪茵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太过投入了,到头来,她可能什么也不会给他,甚至连路宗平所得到的那种含糊的恩施都不会有。
两个人进屋里坐了一会儿,林雪茵不安地担心路宗平会突然闯进来。
实际上,林雪茵并不想让年轻的语文教师把她当作一个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女,但更不想让他误会自己,把她当作一个放荡的女人。
“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
“还是我请吧。”陈文杰说。
“该轮到我请你一回了,也算是略尽地主之谊。”
吃饭的时候,林雪茵问:“我那天是不是很狼狈?”
陈文杰未置可否,林雪茵又问:“你为什么一直不问问我?”
“我知道。”陈文杰出人意料地说 。
“你知道什么?”
“其实……”
“你尽管说,”林雪茵向陈文杰要了一支烟点上,“我无所谓。”
“我想,……跟羊子有关。”陈文杰很有把握地说 。
“说呵,跟羊子怎么个有关法?”
“他们,我是说你……丈夫和羊子可能有点过于那个了。”陈文杰说得吞吞吐吐,但已经一言中的。
林雪茵吸了口烟,把烟雾吐出来,示意陈文杰说下去。
“羊子是什么人,你也知道。当然,我这不是诽谤她。我知道她一点没变,跟几年前一样,而且,她现在又吸毒。至于你丈夫,我就没什么权利评价他了,不过,从男人的角度来看,我想,他很难经得起羊子的诱惑。”
“你是说羊子诱惑他?”
“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我前些天——就是你说你丈夫去北京出差那几天——我看见他们两个了,在夜总会里。”
“你没告诉我。”
“当时,我也没敢往那上面想。再说,我对你丈夫印象也不是很深,——我只在你们结婚那天见过他,所以也不敢确定是他。”
林雪茵像个烟鬼一样,用烟蒂把另一支烟引燃了。
“还有呢。”
“你那天太反常了。”陈文杰大概想起了林雪茵向他发出邀请那一幕,神色变得煞是温柔。
“你说对了!”林雪茵坦白地说,“他们两个是搞在了一起,我可能有点大惊小怪了,还让你跟着麻烦了一顿。男人……男人!”
“还有一件事,……算了,不说它了。”
“瞧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
“那是以前的事儿,你可能都知道了,是关于羊子和庄文浩的事儿。”提到庄文浩,陈文杰发现林雪茵神色变了一下,便后悔自己的鲁莽。
“他们也有一手,是吧?你说!”
“庄文浩是羊子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曾经真正爱过的男人,但庄文浩后来把她甩了,我是之后才和羊子认识的,是庄文浩介绍的。”
“你知道他们的关系,还……”
“一开绐我不知道,但后来才发现他们两个一直在藕断丝连。”
“那么我呢?你是不是认为把我引荐给庄文浩就可以让羊子死心了?你就可以得到她了?”林雪茵刻薄地问。
陈文杰被说中了心事,脸色发窘。
“……我当时的确有些糊涂,也有些自私,以为羊子会就此死了心,庄文浩也会改邪归正,因为你当年那么清纯,正是庄文浩最喜欢的那种类型。没想到……“陈文杰愧疚地叹口气,抬起头望着林雪茵,“你肯定觉得我很卑鄙,我也觉得自己卑鄙,根本没资格作你的朋友。但是,我……”
“我原谅你!”林雪茵说。
陈文杰惊喜地看着林雪茵,希望她说的是真话。
“但是,我们也只能是朋友!”林雪茵说。
陈文杰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之火熄灭了,但马上振作起来,起码他还是她的朋友,而不是仇人。
记得有谁说过:男人和女人之间根本不可能建立友情。因为男人是火,女人是冰;或者火融化冰,或者冰把火熄灭掉!
两个人沉默下来,埋头吃饭。但陈文杰已经失掉了胃口,他放下筷子,斟酌字句地说:“放了假,你到省城吗?”
“你是指回家还是指帮你料理我妹妹的生意?”
陈文杰的计谋一下子被点破了,显得有些慌乱。
“两方面。”
“我不会回家!”林雪茵坚决地说,不等陈文杰推理出那个令他充满希望的结论,她又接着说,“也不会去帮你!我想就在这儿呆一阵子,然后回重庆看看父母。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那样也好。”陈文浩无可奈何地说。
路宗平强捺住自己的一腔炉火,故作平静地问:“吃饭去了?”
“嗯。”林雪茵看看表,快到下午上课时间了,下午是非毕业班学生放假。
“一个人?”
“什么?”林雪茵打开门,走进屋里。
“我问你是不是一个去吃饭了?”路宗平提高了音量,但话中有话。
林雪茵回头看看脸色发青的路宗平,不禁有些好气,就冷冷地说:“一个人怎么样?两个人又怎样?你又监视我了?”
“我有权知道他是什么人!”
“是吗?”林雪茵被激怒了,男人为什么总以为自己至高无尚,给他一点温柔,就把自己捧上天了?
“是!”路宗平扳过林雪茵的双肩,让她面对着他,“你不能这样!”
“哼!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我爱跟谁一起吃饭就一起吃饭,用不着向您请示汇报吧?我丈夫都没这个权利!”
路宗平脸色涨红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林雪茵抖开他的手,走过去为自己拿了一瓶汽水,坐在沙发上顾自饮起来。
“但是……”
“但是什么?”林雪茵目光如电,“你以为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吗?你如果这么想的话,那是把我看得太单纯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有夫之妇,也是这个中学里老老少少都知道的贱货!”
“我没这么说。”路宗平被林雪茵的气势压住了。
“我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人,你觉得我欺骗了你也好,玷污了你的纯洁也好,反正我不在乎,你也可以再给我的故事里加点素材,你不是能写诗吗?把这个写出来,给所有的人看一看,让大家都来认识一下我这下流女人吧!”
“你……我只是随便问问。”路宗平讨好地换了一副语气,并靠前来,握住林雪茵的手。
林雪茵很奇怪自己今天情绪的反复无常,大概是陈文杰所讲的关于羊子的事情,使她觉得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用力挣开自己的手,对一脸惶恐的年轻人说:“你走吧!”
“不要这样。”
“走!”
女人真是太让人难以捉摸了,几个小时以前还是柔情似水,一句话就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六亲不认的悍妇了!
路宗平于心不甘地退出去,室外的气温一下子让他汗水淋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