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揭竿而起

作品:《京华沉浮录

    我这人一旦下了决心,就会全力以赴投入其间,直到有一个结果出来。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里里外外地忙着起义之事。
    我首先和小青一起找了小鱼。
    小鱼很痛快地答应参与,积极的态度让我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好无用场。这一迷底,直到92年我在小鱼自创的公司里看到和小鱼一同合作的晋一时,方才恍然大悟,晋一和小鱼关系很深,当时晋一在背后积极活动,做了大量的工作。
    其实,小鱼当时说了一些话,如,赶走了一只狼(杨敌),又来了一头虎(柳始),这完全是晋一的口吻。我是事后才醒悟到这一点,还以为自己很有两下子,周游于列国之间,合纵联横!
    (嗨,自己拍了自己个儿一板儿砖!唷,砖碎了,嘿嘿,我练过。)
    我没有和少林说太多,他初来乍到,成与不成与他关系不大,我不想让他为难。我只是说最近可能有人会就公司状况向联社告状,如果上面派人了解情况,请他实话实说。
    事后追忆,我当时做了唯一一件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
    小誉有一次带同其先生来我住处找我,他是一个明显谨小慎微的男人,担心地不断问我,这能成吗,柳头可是上面的科长啊。我安慰他说,没问题,并且暗示上面也有换马的意向。
    我如果不说上面那番话,以小誉刚烈的个性,恐怕也会挺身而出。但如此一来,在她后来被公司解雇时,我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她走人时,心里会好过的多。
    回忆往事,有时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啊。
    最后,我们5个人中午在小青家碰头,很象一夥啸聚山林的强人。
    大权拿出状纸,建议我们在上面签字,并且建议我签在最上面,感觉好像投名状。我想了一下,没有推托,签下了我的名字。这种事情,一旦事发,排名先后是没有意义的,背着抱着一般沉。接着大家一个一个签下了名字。
    然后就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一行人径直奔了联社。真的,当时真有一种悲壮的感觉,仿佛天下苍生皆系于吾等一肩。怪不得有些人在关键时刻冲上去后,回头说当时想到了什么什么,恐怕是真的耶。
    柳书记接待了我们,大权是主讲,大致重复了一遍他所写的状子。
    柳书记没有说什么,首先感谢我们对组织的信任,然后告诉我们要回去安心工作,联社会研究我们提出的问题,做出相应的处理。
    暗流汹涌,公司里每个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
    柳始除小田外,在联社一定还有暗桩或同情者,总之,他一反原来不大管公司具体事务的习惯,每天都跑到公司来和常在楼上嘀嘀咕咕。
    常及手下对我的态度有所转变,明显有套近乎的痕迹。
    下午,X院毕业生小玉主动邀我到中关村跑跑业务,我们一路一路地倒着车,路上闲聊着。
    小玉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儿,瘦瘦的,矮矮的,年龄和我相仿。她也是一路和我谈公司的事情,不过和大权的版本决然不同。
    小玉的版本里,柳始无疑是个英雄,毅然决然,力挽狂澜,一举清除了前进道路上的隐患,使公司转危为安。但阶级敌人人还在,心不死,牛鬼蛇神七八年就会跳出来,正义的人们要勇于起来和他们做斗争。开个玩笑,不过大意就是如此。
    我已经有了大权的版本,先人为主,而且,与小玉版本相比,大权的无疑更令人信服。我不是一个隐瞒自己立场的人,於是心平气和地与小玉探讨了一些公司目前的问题。
    小玉的水平是不可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即使柳常出面,我想也不可能有一个答案。问题的症结其实很简单,以东X街道的实力,既无资金又无人才,是不可能在这不算繁华的传统商业区域,搞什么电子一条街的,谁来干也没办法!(柳师傅大概现在是不上网的,如果他碰巧看到此文,没准他会为阿唐的辩护词而老泪纵横的,尽管来的有些晚。)
    而我当时却执著地认为,只要大权,小鱼和我上去,局面一定会改观!
    回到公司,小玉找了一根包装用的泡沫棒,当着常师傅的面,轻轻地敲打着我的头说,“你这渝木疙瘩脑袋!”
    过了几天,一大早柳书记把我找去,告诉我联社决定着手解决柳始问题。今天上午先开支部会议,和柳始交换意见,争取做通工作。会上将宣布暂停柳始的经理工作,经理一职将由东城区区委下来的老蔡暂代,我将被正式任命为副经理。等一下老蔡就会过来,让我先和他见见面。支部会议后,联社将派出以柳书记为首的工作组进驻XX公司,先查账目,再整顿内部。
    一番话说得我热血沸腾,险些不能自己,老天终於降大任于我了!可我忘了后面的半句,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老蔡,40几岁年纪,瘦瘦高高的身材,一副精明干练地外表。我们握着手,互相寒喧着。
    从递交状子后,我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一想到要面对的是公司经理兼企业科长,就有些慌慌然。老蔡的大手带给我的热力,一下子让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有老蔡在上面顶着,我就跟着跑跑腿就是了。
    上午的支部会开得很不成功,柳书记刚刚开了一个头,柳始就跳了起来,“柳的居,你少给我来这套#涵不知道是你鼓捣着几个人在背后搞我的小报告!”
    晋主任一拍桌子,“柳始,你还有点组织观念吗?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先坐下!”
    柳始不知为什么很怵晋主任,气哼哼地坐下了。
    可还没等柳书记再说几句,柳始又跳起来反驳,又要晋主任出面喝止。如此这番几次。
    我坐在一旁,心里砰砰地跳着。老蔡待在柳书记办公室里没过来,说他是从联社手里接任经理,不是从柳始手里接,所以他不参加支部会了,等联社搞定了再通知他。人精啊,我隐隐地有些不安。
    最后柳始一跳八丈高,“随你们便吧,老子不玩了!我要去区纪检委告你们!”说着怒气冲冲地就往门外走。经过我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晋主任气得脸色铁青,“堂堂东X联社连一个小小柳始都治不了吗?”
    然后指着柳书记和其它几个科室的头头说,“老柳你带队,欧科长你带上一个会计先去查账!”
    又点着保卫科长说,“你带几个人跟着一起去!我就不信他XX公司不是咱东X街道的XX公司!”
    柳书记一边整理手里的材料,一边对晋主任说,“早就跟你讲过,人家早就想取你而代之了!”
    晋主任哼了一声。
    柳书记为首,一干人马沿着六条胡同向胡同口的XX公司纠纠而行,我走在人群的后面,心里不停地在打鼓,“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