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年间年华老去

作品:《妇科门诊隐情纪录:暗伤

    至于那个作家男人,她永远也忘不了,但是她永远也不可能像对自己丈夫那样心甘情愿地委屈自己,因为他永远不会和她那么亲,永远只是“锦上添花”的情人,而她和丈夫却彼此是雪中的炭。
    医学关键词:卵巢功能测评
    复旦大学医学院妇产科研究所所长李大金教授告诉记者,他将推出一套卵巢储备功能评价系统,已婚女性只要做一套相关检查,即可了解到自己的卵巢储备情况,明确自己的大致生育年龄,从而选择最佳生育时间。
    李大金教授认为,导致女性生育力下降、过早出现衰老现象的关键原因,是卵巢功能的逐渐衰退。在女性的一生中,卵巢只有400~500个卵泡能够发育成熟并排出。随着年龄的增长,卵巢内卵泡资源逐渐消耗,数量和质量均下降,生育力也随之降低;特别是超过35岁,下降速度会显著加快。即使怀孕,流产的几率也很高。
    女性卵巢除肩负传宗接代的使命外,还是女性青春的守护神,在卵巢周期性排卵的同时,它还分泌着能够维持女性青春美丽和活力的女性激素。一旦卵巢功能出现异常,分泌性激素节律和数量改变,不仅会发生月经紊乱、体质下降,还会引发许多问题皮肤的出现。如果能够及时了解卵巢功能储备,我们就可以防患于未然。
    卵巢的衰老存在个体差异,一些女性30岁左右卵巢即失去排卵能力,而个别人50岁后仍能正常妊娠和分娩。这可能与多方面因素有关,如遗传、工作生活节奏、环境污染、生活方式等。所以单靠年龄并不能正确估计卵巢的潜能。
    国外学者通过流行病学研究发现,在20~43岁正常女性群体中,卵巢的衰老值与年龄存在负相关性。卵泡丢失率随年龄增长是逐渐增加的,并非在某一年龄段迅速丢失。在21~30岁之间,数值基本保持不变;30岁后,数值随之下降。由此可知,对于事业心强的知识女性来说,30~31岁之前是生育的最佳年龄,以后生育力开始下降。这与临床资料及人口普查数据一致。
    李教授指出,卵巢储备功能评价是在月经周期第三天时检测血清FSH水平,并在当天经yīn道超声测定双侧卵巢体积和窦状卵泡数量,根据三项指标综合判断卵巢储备功能,预测卵巢年龄。根据评价出的卵巢最佳状态时期,女性自然可以有计划地科学孕育下一代了。
    希望推迟生育等以下五类女性可以进行卵巢储备功能评价:
    1.20-43岁女性,月经周期基本正常;
    2.由于工作学习等原因希望推迟生育者;
    3.长期接触对生育力有影响的放射物质或有毒物质者,如放射科医生、科研工作者;
    4.既往月经周期正常,短期内出现月经紊乱者;
    5.长期处于工作学习紧张状态,自觉疲惫、衰老者。
    卵巢可以移植
    女性体内大约有80万个卵细胞,随着年龄的不断增加,卵细胞逐渐排出,直到女性50岁左右绝经,卵巢功能逐渐衰退、萎缩。眼下美容院时兴在皮肤表层抹精油的卵巢护理法,根本不能渗透到卵巢,无法护理萎缩的卵巢和推迟更年期。
    最近,国外刚刚流行起一种“卵巢移植”的女性抗衰老方法。就是女性在十七八岁时从体内取出自己的卵子,放在液氧中冷冻,到四五十岁绝经时再移植入体内。不过这种方法成本很昂贵,普通人是无法承受的。
    讲述者:某医院妇科主治医生 女 38岁
    我认识的这个女病人真是有故事,从她那儿我深信女人绝对不是人们眼中的弱势群体,她们的柔韧和顽强都比男人要强。我在门诊注射室的时候,晕针的基本上都是男人,特别是那些看上去特别壮实的小伙子,护士用棉签消了毒,拿着针刚要打,他人已经出溜到地上去了,愣是紧张得晕了针。女人做流产、生孩子不比打针疼?她们都能挺过来,当然这是身体上的了,精神上的坚强这个女人再次证实给了我,以前我一直以为她是那种特不靠谱的风流女人呢。
    我和她熟悉起来是因为她一开始把我们的妇科门诊当做美容院。
    她属于那种长得好看而且又很精致生活的女人,非常在意自己的形象,担心自己衰老。她也不知道从哪听说,我们妇科医生都保养得比别人好,第一次来的时候非要让我给她开点秘方。我一听就笑了,说,每天忙得下了手术就上门诊的,哪儿有那份保养自己的心思呀?她不信,和我聊了很久,好像非要套出秘方似的。这种女人很有亲和力,应该是讨男人喜欢也讨女人喜欢的那种,聊到最后我们快成朋友了,我就告诉她实在要找的话就是吃点维生素C和E吧,因为科学证明它们能够抗氧化,皮肤细胞不被氧化就能减少衰老。
    她如获至宝似的,买了一大包维生素EC合剂回家,后来还要我帮她找了个中医,能调理内分泌的,她说她发育很晚,好像15岁了才第一次来月经,她担心她这种“晚熟”的人卵巢功能不太好,还为此认真地查过雌激素,她说至少不能让更年期提前!
    她吃了中药之后脸色好了,斑点也消退了很多。她那时已经36岁了,但是看上去像二十八九岁的。
    我问她,孩子都上小学了,还这么在意自己?老夫老妻的给谁看呢?她笑得很诡异,说你也太保守了,在的女人哪儿能光给自己老公看?我猜她肯定有婚外恋。她也大大方方地承认,带那个男人来医院看病时还给我介绍过,那人确实挺招女人的,对人温文尔雅,身上有很淡的烟味儿。
    她那时候特别想找人说心里话,一下子就把我当成了倾诉对象,总是在晚上的时候把电话打到家里,我知道那男人是个挺有名气的作家,我也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他的名字,她说和他算是一见钟情,她没想到能写出那么好文章的人居然气质也那么好。我问她要离婚再嫁给他吗?她犹犹豫豫地说,“现在很难说”。
    在她出事之前我从没见过她的丈夫,他们家除了他之外几乎都被带到我们医院看过现病,她说,他连生病的时间都没有,他的公司很忙。
    她和她丈夫一起开了个公司,十几个人吧,后来稍微有了起色之后她就回家当了“全职太太”。她说,她爱人特别希望能自己单独挑起整个家,显示自己的能力。所以她每天送了孩子上学就在家里闲着,养养花,做做美容之类的。女人就怕闲,闲了就会无事生非,她就是,很快就陷入这个作家男人的情网,从“全职太太”变成了“全职情人”。
    我虽然没见过她丈夫,但是我觉得她挺不应该的,人家辛苦地在外边打拼挣钱,她却做对不起人家的事。我也劝她,要么离婚,要么就和外边断了。她说,你真是书呆子,哪那么简单?哪边也断不了。但是我确实发现,爱情对女人的力量是巨大的,其实吃中药调理的女人多了,但是我还真没见像她那么有效的,皮肤特别细嫩,绝对是“第二春”。她后来说,那段时间自己就像着了魔一样,像打了兴奋剂之后上舞台,特别漂亮也特别累,因为在兴奋状态,那种累也是甜蜜的。
    她是突然在我视野中消失的,本来她还约我去做美容呢,她说自己新发现了环境特好的地方,刚办了卡,约好周末一起去。但就此再没电话打来,我一个星期后打她手机居然停机了。
    我再见到她的时候是一年多之后,她来医院找我,我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她来,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如果说以前是一枚鲜果的话,现在就是果脯了,很干,没有水分,不再滋润。她见着我赶紧拉住,小声说是给她爱人开药,我说怎么了?什么病呀?她说开点治疗性功能障碍的药。我特别吃惊,怎么突然出现这个问题?
    她一点妆都没化,衣服也穿得极其简单,甚至有些邋遢,一个那么时髦的女人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她说,先拿了药回家,晚上再和我细说。当天晚上她约我出去吃饭,我这才知道他们家发生了巨变,我真的事先想不到,这么一个看上去虚荣的、几乎背叛家庭的女人,到关键时刻做出的事情让人另眼相看。
    她说,就在她和外边那个男人讨论离婚结婚的时候她爱人出事了。
    那天是她爱人的同事打来的电话,她们声音慌乱地告诉她说她爱人突然得了急病,半身不能活动,话也说不清,好像精神错乱了一样。
    她回忆说,之前她好像有预感,一直等待一个事件的到来,而且是坏事。从早上开始右眼就跳,不是说“右眼跳灾”吗?那天早上,她和她爱人一边吃早点一边打开电视看新闻,突然发现电视坏了,而且一点前兆都没有,头天晚上还好好的。他很恼火地先走了,早饭也没吃就去了公司。
    她午觉醒来正在家里收拾房间的时候接了丈夫公司的电话,她马上就去了医院。她丈夫躺在急诊室一进门的床上,冬天的风透过半开的门吹进来,因为是急诊室观察,所以连被子也没有,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看见她就瞪得更大了,但是说不出话,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有话要说但不会表达……
    他的同事告诉她,中午出去吃了一趟饭回来他就变得和傻子一样,说些没有逻辑的话,大家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叫了120直接送到医院。
    她回忆说生病的直接诱因是她过生日,他原本说好和她一起去马尔代夫岛,要办旅游签证的时候他突然变卦了,说旅游的钱压在一笔生意上现在拿不回来,生日的事情要吹。她那次和他大吵了一架,哭得特别伤心,气头儿上几乎说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她说,实际上她始终希望丈夫能做得很好,能给她足够的信心,帮她把心留在家里,在她犹豫地想和他离婚的时候拉她一把。她始终不太愿意承认一个潜意识,就是她对后来的那个作家男人没有太大把握……
    我挺为她抱冤的,我见过很多在各个方面不如她的女人,过得都比她要好,比她省心。真是人的命天注定,她可能就是书上说的“红颜薄命”。
    吵架之后没几天他就生病了,她后来知道,他把全部钱押上去的项目,被人骗了,血本无归。这就意味着100多万的资金化为乌有,几年的努力白费了。他那天中午出去吃饭也是为了借钱,至少把她过生日的钱凑够,生日过了之后再跟她说实情。但是现在借钱多难呀#蝴无功而返。
    公司的人都知道他的困境,但他嘱咐所有人千万不要将公司的情况告诉家里,他说她肯定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他有一个女同事也陪着去了医院,悄悄把她拉到一边,讲清实际情况之后感慨地对她说:“你爱人对你真好……”她说她听完了那句话之后,心就全部扑回了家里。她说,直到那会儿她才知道,她和她丈夫不是没感情,而是生活太平淡了太顺利了就要滋事,现在来了个打破平静的变故,真实的感情也被颠腾了出来。
    他在医院住了几天精神就恢复了正常。医生说,这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一时性精神障碍,他们在医院常见,只要休息充分,做做心理治疗可以痊愈。
    我后来也见过她丈夫,来我们医院看病,我能感到他面对她时眼睛里有一种孩子般的依赖。我问过她,她说,以前没注意到,生病之后才有的。
    “你看他这样子,多让人心疼?我怎么可能离开他?”
    他们结婚的时候她的父母不太同意,因为两个人的家庭背景差异大,她是干部家庭的独生女,他是外地农村四兄弟中的老大,但她心甘情愿非嫁不可。到出了这件事之后她才明白,之所以离不开他,就是因为他比别的男人和她更亲。我问什么是她说的“亲”?她说,就是只有他能让她生活得随心所欲。至于那个作家男人,她说,永远也忘不了,但是她永远也不可能像为自己丈夫那样心甘情愿地委屈自己,因为他永远不会和她那么亲,永远只是“锦上添花”的情人,她和丈夫却彼此是雪中的炭。
    我告诉她别有心理压力,我在门诊也见过这样的病人,特别是白领阶层,工资高的人群,有的突然记忆丧失,有的连这种症状都没有就突然自杀了,医生只能根据家属回忆判断早就是抑郁症。我跟她说,他这种还算幸运的,好歹保住了性命。她也说是,她已经挺知足了,只要他能健康什么钱不钱的,就算公司有欠债,大不了慢慢还吧,反正还有大半辈子。她说,她现在已经回公司上班,帮她爱人料理生意。我下意识地出了口气,我觉得这个女人一定能帮她丈夫,她比她爱人更适合与人交往,果断又八面玲珑。
    她是自己瞒着爱人来医院要治疗性功能障碍的药的,她不会告诉他他吃的是什么药,只说是中医的补药。
    他出院之后一下子变了,人很虚弱,关键是没有自信,她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他。但是他反复提出离婚,不想让她陪着受罪,她越对他好他越有压力,越觉着愧疚。我也说,男人很怕有这种心理。她说,她是抑制不住地心疼他,一点委屈也不能让他受,对孩子都没这么有母性过。她对丈夫的好没有任何道义上的付出,完全是她自己的心理需求,感情需要,她只有疼他心里才舒服……
    麻烦的是他出现了性功能障碍。这其实很正常,这么大的打击之后心里会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再加上他也40多岁了,正处在性功能减退的开始时期,这个病让他非常沮丧。她就是为此来医院找我的,她说妇科和男科有关系吧,想开点药悄悄地给他吃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帮他治疗好。不是她多需要,是丈夫需要在身体和事业上提高自信,而这两个方面应该是相通的。
    我帮她找了个中医,说明情况之后开了点药,她问我能不能在中药里加点“伟哥”?我迟疑了一下,劝她还是谨慎,先吃了中药再说,因为她丈夫经过挫折之后身体的各种功能都很脆弱,如果心脏也有问题呢?她认真地点点头。
    她很匆忙地走了,公司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等她做决定。临走的时候她说:“哪天我再找你看看妇科吧”,我这才知道出事之后她已经停经了。
    我说“不至于吧?你才多大?”她说,“怎么不至于?这么大的事情,我第二个月就紊乱了,到现在已经半年多没来了”。我迅速地回忆了一下她的年龄,才39岁呀,我说你得看,要不然真的要衰老了。她叹了一口气说,“老就老吧,我现在无所谓了,家里家外的……”说完开车走了。如果以前的她比实际年龄年轻七八岁的话,现在这点青春全找补回来了,那天我觉得她和不修边幅的下岗女工没什么区别。
    我们又恢复了联系,她真是任劳任怨地照顾着丈夫和公司,成了无可挑剔的贤妻良母。有一天我在报纸上又看到那个作家男人写的文章,再见面的时候我还悄悄问她。她说,她也看了,但是已经有半年多没联系了,没时间是一方面,关键是没那心了,她说她现在和我一样,只是他的一个普通读者。
    手记:
    以前作家肖复兴写过一个真实的故事,说他插队时遇到过一对夫妻,男人总是喝醉酒,总是醉酒后暴打妻子,慢慢地妻子有了婚外情,而且被他发现,他因此实施了更粗鲁的家庭暴力,而盛怒之下他自己得了半身不遂。谁都以为这是那个女人最好不过的背叛机会,可以像出笼的鸟一样寻找幸福了,但谁也没想到,女人义无反顾地回了家,整天守在已经变成了废人的丈夫身边,伺候他吃喝拉撒,忍受他还能活动的那半边肢体实施的暴力……一直到他多年后去世,女人再没离开过家。肖复兴在文章最后这样评价这个男人:他只知道妻子,并不明白女人。
    在我采访的女人中,她们经常被一种感情困扰,就是想摆脱也摆脱不掉的亲情,为这种外人不能理解的,甚至被误会为“依赖”、“缺乏独立性”的亲情,她们甘愿赔进余生,和失意中的丈夫同甘共苦。这样的例子反之却是罕见的,所以才有“男人有钱就变坏”的结论,可能是性别的差异使然吧,这是女性本性中的劣势,却是整个人性中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