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唐雪莉的家世
作品:《小渔民猎艳水乡妇女:桃花源》 趁着李刚洗澡,林苗苗穿上睡衣,从大衣柜的暗格里拿出几个存折,弄台灯一个一个翻看。
她从小家境富裕,家里就她一个独苗,大手大脚惯了,从来不知道算计着钱过日子是啥滋味。结婚了日子反倒一下子拮据了,林苗苗这才学会了精打细算,去超市也知道比价格找打折食品了。
李刚的工作,好处都落在个人身上,公积金之类的福利待遇比林苗苗的工资还高,他偏不取了还房贷,就在里存着,往家交的钱极少,养家糊口的重担几乎都落在林苗苗肩上。
家里有多少钱,林苗苗是有数的,再怎么看,存折上面少得可怜的数字后面,也不会多几个零出来。
李鹤龄说给她想办法,顶多就是跟江家反复磋商,把价码往下拉拉,看那个王先生的恶毒样,估计没个七八万也下不来。
李刚洗完澡,光着就出来了,林苗苗慌忙关上台灯,把存折收回去。
李刚瞅她一眼,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村里联防队员巡查的第一天,没发现任何可疑分子,但是撞见了何大壮打柳叶。
何大壮家左边住着四喜一家,祖孙三代住在一起,向来就不是多事的人,老的以为是小两口拌拌嘴,知道柳叶脾气好,觉着打不起来,就没出去掺和,小的两口子忙着要老二,嘿咻得正起劲儿,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右边住的小福子,男人是村里少数几个在外打工的,常年自己在家带着孩子,更不愿多管闲事,听见何家一开始闹得欢,后来就剩下何大壮的动静了,也没当回事。
二爷王子善领着小嘎咕溜达到何大壮家门外,听见了何大壮疯狂的叫嚣。听他臭臭地叫,应该是跟柳叶置气呢。柳叶一向是逆来顺受的样子,嫁到这村儿来就没见她跟谁红过脸,这是怎么惹着何大壮了?再说,何大壮嘴里一叠声地喊着“我打死你”柳叶怎么连句嘴都不还?
王子善感到奇怪,这才拍门问:“大壮,忙活啥呢?谁惹着你了?”
“草,我屋里的事,用你们管。”
何大壮在院子里喊。
他已经打累了,发现柳叶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气儿都没了,脸边汪着一滩血,好像是从嘴里吐出来的。何大壮有点慌神,这会儿可不能把邻居们放进来,他走进屋去舀凉水,打算泼泼看能不能把柳叶泼醒。
王子善见何大壮不肯开门,越发疑心,又不闯,绕到院墙边跟小嘎咕说:“嘎咕,爬墙头看看,何胖子准没干好事。”
小嘎咕从小蔫坏,没干过什么好事,所以落了个嘎咕的外号。他打小学毕业就在家呆着,跟他爹包了口鱼塘。自打干上塘子的活知道挣钱不易,人倒规矩了不少,不过骑墙头等红杏这种事还是没少干,都没用王子善帮忙,助跑两步,蹬着墙一窜就上了墙头,往院里一看,他妈呀一声大叫,身子一晃从墙头掉了下来。
“杀人啦,何书记把何婶子杀了!”
小嘎咕大叫起来。
王子善把他从地上掫起来,劈手给他一脖溜:“别胡说!小点声,你看见啥了?”
“何婶子,何婶子躺地上,浑身上下全是血,一动不动的,我看都死挺了。”
小嘎咕哆哆嗦嗦地说。
“啊!你真看清了?”
王子善一边问一边绕到大门,使劲砸起门来。
小嘎咕在后边拽他衣服,说:“二太爷,我还没说媳妇呢,死人我就不进去了。”
“那你赶紧给村长送个信儿去。”
王子善也知道迷信的说法,就让小嘎咕给村长报信去,小嘎咕跟领了圣旨一样,一溜烟地跑了。
何大壮一瓢凉水浇下去,没见柳叶动弹,也吓了个半死,听见王子善叫门叫得凶,也不耍心眼了,赶紧给王子善开门。
王子善进门一看,也吓愣了,柳叶一张脸肿的跟大窝瓜似的,胳膊腿都拧着,胸腔塌陷下去,一点起伏都没有。何大壮那一瓢凉水浇下去,更显得血流成河,就跟地狱里上了刀山的大头鬼一样一样的。王子善也没见过人这种惨相,哆嗦了半天,伸个手指头到柳叶鼻子底下试了试,竟然还有一丝气息。
“没死透,没死透,赶紧救人,我去把彩蝶喊来。”
王子善顾不上问是怎么回事,转身就跑去喊人。
这么一闹腾,左邻右舍才出来人,四喜扒头一看柳叶的惨相,妈呀一嗓子就往回跑,小福子见他这样,本来挺好奇的,也不敢往前靠了。
小嘎咕一溜烟地给村长报信,这会儿村里路灯已经关了,他自己跑着害怕,一路跑一路喊,不一会儿大半个村都知道何婶子出事了。等王子善匆匆忙忙走到何彩蝶家的胡同口,何彩蝶已经穿戴整齐,拎着药箱跑了出来。
何彩蝶看见气喘吁吁的王子善,埋怨说:“二太爷,您老人家老糊涂了,就不知道往我家打个电话吗?这救人的事,早一分钟是一分钟。”
俩人一路小跑跑到何家,何彩蝶一进门就看见躺在地上血糊潦烂的柳叶。何彩蝶只知道何大壮家出事了,没想到现场这么血腥,何彩蝶的胃好像被人攥了一把,一阵翻腾。她强忍着要吐的感觉,小心地扳柳叶的身子,又一股血忽地从柳叶嘴里冲出来。
何彩蝶吓哭了,她一边给柳叶扣上氧气包的面罩,一边哭着跟王子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救不了我婶儿了,我叔呢?”
“何大壮这个兔崽子,他可真下得去手!”
王子善这才发现何大壮不见了。他在何家前后院找了一圈,连个鬼影子都没搜着。
“何胖子,你给我出来!你媳妇还不知道死活,你死哪儿去了!一日夫妻还白日恩呢,你这个王八羔子,有这么往死里打老婆的吗?打就打了,多大个事儿,你个龟孙子,缩哪儿去了!”
王子善气得直跳脚,一连声地骂着。
何家院门口围了一圈人,大家谁也没看见何大壮。有人说:“何大壮杀了柳叶跑了。”
“不是我爸杀的我妈!你们瞎说!”
人堆外面响起了何小玉的哭声,她和奶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急急忙忙往爸妈住的院子里走,听见人们这样说,她本能地为爸爸辩护。
有好心的村民拦着何小玉不让她进去,何小玉撕心裂肺地哭着:“我要进去看我妈,我妈怎么了?”
“小玉,听婶儿话,跟你奶奶回去,婶儿带你妈去医院。你妈没事儿,看见你一激动,急出毛病来就不好了,啊,乖孩子听话。”
王翠翠挤进人群,摸着何小玉的头说。
王翠翠门户严,本来晚上不掺和事,可是自从赖狗子出了那档子事,她就心惊肉跳地老也睡不好觉,有个风吹草动的就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她本来就和柳叶要好,听见嘎咕喊何婶子叫何大壮杀了,她披上件小褂就跑来了,看见何小玉可怜巴巴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小玉奶奶看了一眼柳叶的样子,也怕吓着孩子,村里几个好心的婶子跟她一起把何小玉哄回了奶奶家。
王东来去队部取车,喊上了杨光。杨光跟小母羊搞得筋疲力尽,完事了正躺在床上回味,听见王东来来取车,惊出一身冷汗。幸好王东来心急火燎地要救人,没到他屋里去,他赶紧锁上屋子,匆匆地上了王东来的车。
大家小心地把柳叶往车上抬,王翠翠没敢给柳叶穿衣服,怕动作大了柳叶受不了,就从屋里扯了两条被子,一条垫在车上,一条盖在柳叶身上。
何彩蝶一直哭,边哭边骂:“我叔不是人!”
“别骂了”王长有说,“谁身上带钱了?何大壮跑了,看柳叶这意思,没个万八千的不行,我家里就放着一千块钱活钱,我都带出来了。”
“我身上有七八百。”
杨光说。
“我回家拿吧,我家里有三千块。”
何彩蝶哭哭啼啼地说。
“你家太绕远了,四哥,路过我家踩一脚,我家里有钱。”
王翠翠说。
“有多少啊?够吗?住院费起步就五千。”
王东来担心地问。
“够,我多带点。”
王翠翠知道王东来想什么,冲他点点头,让他放心。
王长有说:“翠翠,今晚的你先垫着,明天我就让长喜从村子里支一点出来。这钱能用上最好,用不上,唉!”
王长有的意思车里人都明白,何彩蝶又哭起来。王翠翠咬咬嘴唇,车停在她家门口,她跳下去冲到屋子里,床头柜里翻出平时留着家用的几百块钱。她平时极节俭,凑上整一千就赶紧到乡里农行去存上,家里没什么闲钱放着,她打的是王二来留下的八十万的主意。
她跑到院子里,抽出几块鸡窝的垫脚石,从里面拽出那个小箱子。她曾经仔细地用塑料布包好箱子,五年间,就是偶尔检查一下箱子是否完好无损,从来都没再打开过。塑料布已经发脆,一碰就裂开了,她着急地顺着裂口撕开塑料布,拿出来一叠钱,犹豫了一下,又拿了一叠。她想,二万块,怎么也够了吧?
她急急忙忙地把箱子用塑料布草草包上,推回到鸡窝下的缝隙里,外面又挡上石头,撒腿就往外跑。王东来一直没熄火,见她跳上车坐稳,才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飞一样往村外驶去。
县医院的大夫们给柳叶简单处置了一下,就把她换上120,送到渌水市的大医院去。何彩蝶红着眼睛坐在120里,其他人还是坐着王东来的车跟着。
杨光没想到道貌岸然的何书记做下这么令人发指的兽行,脑袋里翻江倒海,不知道怎么办好。前两三个小时,他还在何书记的指导下草羊逼呢。
王长有见杨光脸色难看,递给他一支烟说:“小杨,这不算啥,爷们儿打老婆,常有的事,就是何书记下手狠了点儿。唉!何大壮也是,跑个什么劲儿,柳叶救过来,还不是继续一堆儿过日子。”
“谢谢村长,我不会抽。”
杨光礼貌地拒绝了王长有,又问:“王村长,这还能过一块儿去啊?这是家庭暴力,触犯法律的,严重的要判刑。”
“小杨,你太小题大做了。两口子过日子的事,什么法不法的,柳叶将来不告,咱就不能搀和。”
王东来插嘴说。
“村里没妇联吗?”
杨光问。
“什么妇不妇联的,就是个摆设。翠翠还妇联的呢!我们这儿不像城里,动不动就打官司维权,夫妻俩连婚前婚后的财产都写个本本公证。没事就上法院,那叫两口子掏心窝子过日子吗?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屋里的事,你搅合进去,反倒容易惹一腚眼子。没出人命,咱就睁一眼闭一眼,劝和不劝离。说心里话,也就这两年,婚姻自由了,离婚的多了,搁以前,谁家闹离婚啊,也没那么多抹灰的烂事。”
王长有一边说一边收回烟,点着了递给王东来。
杨光若有所思地说:“村长说的对,看来农村工作有农村工作的特色。有老话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看何书记挺和蔼可亲的,何婶子怎么气着他了?”
“那谁知道,何婶子有病,上不了床。”
王长有说。
王翠翠坐在后面,难过地听着。
她以前对何大壮没什么好感,但也没到讨厌的程度,上次柳叶张罗着给小满看病,何大壮陪了一天,还在县城捱了一宿,她完全转变了对何大壮的看法。
何大壮对柳叶不好,她听人闲言碎语地说过几句。村里同情谁的都有,有的说柳叶有病,干不了那事,也怨不得何大壮,还有的说何大壮没休了柳叶就不错。
王翠翠想想也是这个理儿,虽然不能因为柳叶有病何大壮就不好好跟她过,可是这岁数的男人,那方面得不到满足,也挺憋屈的。她心里就不怎么鄙夷何大壮了,只是觉得柳叶可怜。柳叶是村里最善良本分的媳妇,全村人没一个不说她是大大的好人,怎么命就这么苦呢。但是柳叶从不跟人诉苦,人家两口子的事,她也不便问。
现在出了这种事,她心里堵得慌。挺好的两个人,日子怎么就过不到一块儿去,柳叶到底怎么惹着何胖子了,要往死里打她。
柳叶的检查报告出来,大家都傻了。颅骨骨折,尺骨骨折,第四颈椎骨折,左眼钝击伤,有可能要摘眼球,肋骨折了四根,两根扎到肺里,造成血气胸,脾破裂。
“肇事司机没跑吧?这人,唉H着看吧,先去交两万。”
大夫刷刷地写着病历,头也不抬地说。
“两万!住院押金不是五千吗?”
王东来吃惊地问。
“你也不看看什么病情!司机交强险的单子带来了吗?你们凑钱先垫付,然后拿着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带齐保险手续,去医院保险窗口办手续。”
大夫停下笔来说。
“那得准备多少钱?”
王长有问。
“不好说,尽量多准备吧。对了,你们明早谁去血库办个血?今晚用了八百毫升,明天你们办一千二,还给医院,再备着四百,这是手续。”
大夫递给王长有一个单子。
王长有看了看,问大夫:“事情紧,我们先少交点押金行吗?明天银行一开门就交剩下的。”
王翠翠连忙说:“村长,够,咱先交上去。”
王东来意外地看了王翠翠一眼,接过那两叠钱,小跑着下楼交费去了。
几个人在走廊里站着,何彩蝶问:“要不要给大夫递个红包?”
“咋个递吗?不能是菩萨就拜吧?这个大夫又不管抢救。”
王长有叹口气,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摸出烟来叼在嘴里,看看墙上禁止吸烟的牌子,把打火机又放回口袋,用上下门牙嚼着香烟的过滤嘴。
杨光就是被王东来喊来凑数的,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坐在王长有对面的椅子上发呆。何彩蝶和王翠翠坐在一块儿,把头埋在王翠翠怀里哭。王翠翠怎么哄都哄不好她,自己眼圈也红了。
杨光看着何彩蝶挤在王翠翠大腿上的那坨肉,又有点心猿意马,只好掏出手机玩游戏,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是他同班同宿舍的同学程晓乐发来的。他们这届同学,有十几个当村官的,他和程晓乐分到了一个乡。
“哥们儿,村儿里美吗?猜猜我在干吗?”
程晓乐的短信是两个小时前发出来的,那时他还在车上颠簸,根本没听见短信的提示音。
他还是回复道:“在医院守着病人。”
“草,这么长时间才给我回短信,我都打完炮回来了,刚才还想让你听听直播。”
没一分钟,程晓乐的短信就回过来了。
“尼玛跟谁打炮呢?女鬼?”
杨光见程晓乐夜深人静还不睡,聊的还是干炮,好奇心大盛,飞快地回了过去。
“母女俩。我被腐蚀了。留守干部包全村妇女,懂吗?”
短信立马回了过来。
“不懂。”
杨光干脆利落地打了两个字。他没经过女色的洗礼,他们宿舍的都知道,一直想找机会帮他钓凯子,可是他一个月有二十天到处打比赛,总是赶不上机会。
杨光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在夜晚的医院走廊里显得格外地响。他下意识地接了,原来程晓乐嫌发短信不过瘾,直接给他打过来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程晓乐的大嗓门:“光哥,你傻啊,这你都不懂!留守妇女饥渴着呢,全村可着我挑。”
杨光连忙看看对面的几个人,王长有咬着烟屁合着眼睛没看他,倒是何彩蝶被电话铃音惊着了,直起身子来看着他,他讪讪然笑着,举着手机走到楼梯那边,才压低了声音说:“草,晓乐,尼玛要害死我啊,喊那么大声!”
“光哥,你也忒不开窍了。我这村里,能干活走得动道的男人都出去打工去了,一年就回来一次,老娘们儿都旱疯了。村里这几个干部,天天东家躺西家睡,身子都吃不消,我来了跟他们救星一样,昨天就想把我安排老乡家里,我没答应,结果今天给我安排了婆媳俩,还是村里最漂亮的。”
程晓乐在电话那边兴奋地说。
杨光听见何书记的一通白话已经大开了眼界,程晓乐这番话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问:“你们不怕人家老公回来剁了你们?”
“屁!都心知肚明的,还巴不得自家媳妇有干部照顾着不挨欺负。你要不上她们,她家男人上赶着给你创造机会。尼玛我算开了眼了,让我升官我都不走。**的这一对还挺,我差点精尽人亡,打后晌到刚才打了五炮,刚才找个借口回住处了,要不然还得干。婆婆比儿媳还饥渴,直夸我鸡大,比那几个干部强。”
程晓乐得意洋洋地说。
“牛逼,你以后还不得妻妾成群。”
杨光无限羡慕地说。
“那是,这村里有几个水灵的,我得慢慢来。其实她们男人在外面也都有相好的。你忘了,人大代表都提议案,说现在进城打工的农民工,临时夫妻现象堪忧,还真是这么回事。”
程晓乐说。
人家上来就搞俩女的,自己被教育了半天,草的还是羊逼,杨光半是调侃半是醋意地说:“你是为了革命献青春,献了青春献终身啊!”
“尼玛我还献了终身献子孙呢!回头整得全村都生我一个人的种,那可乐子大了。”
程晓乐哈哈笑起来。
“你就**吧,也不怕廉政总署请你喝茶。”
杨光说。
“不就搞搞女人吗?咱在学校里还跟女朋友日租呢,就你胆小,我又不贪,这村忒穷,除了女的多,什么资源都没有。”
程晓乐满不在乎地说。
“那你还不想法领着村里人致富?整天搞这个,能好吗?”
杨光正色道,这也是他最初想当村官的理想,像他这样镀金的运动员,很多毕业了也没好工作,不少都去体校当教练,但也人满为患,有些甚至沦落到当保安的地步,能当村官,有升迁的机会,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程晓乐哈哈大笑:“光哥,你怎么这么天真呢?要致富,得有人。一村老娘们儿,能干成什么事?越穷就越没人回来,越没人回来就越穷。我就是想干全村老爷们该干的活儿,也得挑力所能及的干啊。人哪,得想得开,现在年轻不玩儿,老了就玩儿不动了。镀几年金混到乡里,再收心成家。光哥,你那边的村子要是没意思,有空就上我这边来,我给你安排今天那个小媳妇儿,她有经验,比我上学时搞的学妹体贴多了,你没上过女人,她能好好教教你。”
杨光挂了电话,在楼梯拐角发了半天呆,人跟人真是没法比。他对程晓乐的话半信半疑,想不出是该说那个村子乌烟瘴气还是世外桃源。
一边是程晓乐躺在床上醉生梦死,一边是柳叶在急救室里命悬一线,一边是杨光在楼道里想着二蛋媳妇的,杨光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活得这么不真实过。
第二天早晨,鱼塘边的五个人才知道柳叶昨晚伤重住院。江水满握紧了拳头,却不知道拳头该打谁。
王东来带着王长有回来筹钱,王翠翠也跟回来了。她昨晚抓了个空跟王东来商量:“四哥,本来我也用了那个钱,干脆就拿出来救柳叶的命吧?”
王东来想都没想就说:“不行。你已经垫了两万了,现在鱼塘子占着钱呢,我顶多能拿出五万来,两万给你拿回去,三万借给柳叶。你不能再往外掏了,万一二来那钱不是好来的,真犯了事,积极退赔赃款还能将功赎罪。”
王翠翠沉思半晌,说:“四哥,柳叶到现在也没出抢救室,看这意思不是小毛病。何大壮不回来,村里也不可能无止境地垫钱,也许治着治着就不给垫了。不治彻底了落下残疾,何大壮对她又不好,柳叶后半辈子怎么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来要是瞎来的这钱,用在做好事上还替他积点德。二来将来怎么样,是他自己的造化,咱先管眼巴前儿吧。”
王东来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翠妹子,真是要了命的一个人。明明拿性命在爱王二来,偏偏不管什么事,先替别人想着。王二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碰上这么一个实心眼儿的娘们儿。按顺序排,永远是别人在前边儿,然后才是自家爷们儿,最后是自己。
她把王二来的秘密告诉他的时候,王东来心里反倒是狂喜的,他成了王翠翠后面那个人。这个位置上的人,其实是每个女人最容易忽略,却最能温暖她们心灵的人吧。
“那就依你,我没钱了你再掏。也许长有还能帮衬点。”
王东来望着王翠翠,心疼地说。
村里人议论纷纷,这次可比赖狗子生命垂危动闹得大。王长有回家找李燕要存折,李燕挺爽快,往他手里拍了一个绿色的小本本。
王长有打开一看,惊诧地说:“才一万?”
“嗯,就一万闲钱,其他的都有用,不能动。”
李燕笑着说。
“咱家不会就这点活钱吧?”
王长有不置信地说。
“就这点儿!你过糊涂了。”
李燕笑嘻嘻地说:“你就知道忙村里,根本不管家里。鱼塘子的活儿都是长发帮着干,就是亲弟弟也不好意思老白使唤啊,你侄子想买个车,我给了他五千,二妮过两天就得正式摆酒定亲,就赖狗子那揍性的,能办成嘛样?还不得咱家掏?再加上饲料钱,水电费,孩子学费……你算算,这是多少钱?能拿出一万不错了。”
“那你前两天不还要买电脑吗?”
王长有挠着脑袋问。
“这不就买电脑的钱吗?”
李燕瞟瞟他,站起来走到老娘那屋去了。
王长有再不管家里的钱,他也知道家里钱不止这些。可他又说不出什么,这会儿跟李燕捯账,那不光剩了打架了吗?也好,财不外露,柳叶又不是他什么人,这钱借出去了,还不一定要的回来呢。
王长喜从村上支出了两万块钱,王东来拿了五万,何小玉奶奶就掏出一千多块钱来,王长有看看,让老太太把钱拿回去了。王翠翠又拿了个折子来,里面是她给小满盖完房子又攒下的一万多块钱。
她跟江水满说:“小满,这是姨妈给你攒着娶媳妇的,现在先给柳叶用用。”
“嗯!”
江水满闷声闷气地点头。就跟父母去世那天一样,江水满再一次感到了无能为力。他太废物了,就看着这个给了他莫大快乐的女人被毒打,在生命线上挣扎,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留在医院守着的何彩蝶打电话给她爸爸,拿出来两万块,这么一凑,竟有十一万多了。这期间还有几个跟柳叶关系不错的村民过来,也要给柳叶掏点,王长有看看钱已经够多了,就婉言谢绝了。
葛琳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王翠翠拾掇了洗漱用品,王东来带着钱,又回医院去,江水满执拗地要跟上。王翠翠也没见怪,反正江家的鱼塘算是半个野坑,没什么活,就让他跟着了。
车开到村口,唐雪莉拦住车说:“捎上我,我市一院有认识人,能给何婶子安排好的病房。”
“那得多少钱啊?”
王翠翠担心地说。
“不用钱,连普通病房的钱都不用掏。”
她咯咯笑起来。
王翠翠哪儿知道唐雪莉爷爷手眼通天,吃惊地看着唐雪莉,惊讶地说:“小唐姑娘,看不出,你还有这路子。”
“嗯。”
唐雪莉点点头,得意地眨眨眼睛。
王翠翠一听,看看江水满,又看看唐雪莉,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凑在唐雪莉耳边说:“小唐,你看,我家小满的病,能给找个好大夫看看吗?”
唐雪莉没想到王翠翠说这个问题,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调皮地说:“能,当然能。”
王翠翠见她笑得放肆,生怕江水满不高兴,也尴尬地咧了两下嘴。
车开到渌水市第一中心医院,江水满未等车停下,就跳下车,撒腿往抢救室跑。唐雪莉吃了一惊,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飞奔的背影。
医院里熙熙攘攘都是人,跟赶大集一样热闹。江水满见等电梯的人太多,从楼梯一口气跑上去,在楼道里看见坐在椅子上靠着杨光肩膀打盹的何彩蝶。
何彩蝶哭了一晚上。打老何支书牺牲了,何家唯一正直的人没了,何家上下也没给过柳叶什么好。可是柳叶一点不计较,对何彩蝶更是好得不得了。何彩蝶妈妈是个不会持家的懒娘们儿,何彩蝶从衣服到被褥,都是柳叶一针一线给做的。就连何彩蝶来例假肚子疼,都是跑到柳叶家,钻到柳叶的被窝里,喝着柳叶熬的红糖水,抱着柳叶给灌的热水袋,还要让柳叶给揉着肚子。柳叶虽然比她大不上十岁,却跟她娘一样。
她早就讨厌何大壮到处寻花问柳不好好对待柳叶,昨晚看见柳叶惨不忍睹的样子,她又恨何大壮,又惭愧自己是何家人。
她哭哭,就到急救室的门外扒扒头,有人从里面出来,她就急急忙忙拦住问,人家总是轻描淡写地说:“等着,这不救着呢嘛!”
天亮了,一直陪着她的翠翠婶儿也回去了,就剩下她和那个新分来的学生村官。她没有肩膀依靠了,急救室的那盏灯始终亮着。
她想,亮着吧,一直亮着,何婶子就没死,灭了,万一是噩耗,她得难受死。
“给,趁热喝了,吃点东西,别熬坏了身子。”
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递到她面前,是杨光。
杨光一直偷眼瞧着何彩蝶。他心里对这个长着圆圆脸庞,一笑嘴角就冒出两个梨花坑的姑娘颇有好感,垂涎那两只饱满挺翘的奶是一方面,这姑娘的活波可爱更让他喜欢。他本是一见女孩子就犯傻的性格,如果姑娘也是沉静稳重的,俩人就蹭不出火花了。
他见何彩蝶面色苍白,担心她真熬出毛病来,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见到楼道里有人吃早点,灵机一动,下楼买了豆浆油条,递给何彩蝶。
何彩蝶没拒绝,木讷地接过豆浆,捧在手里不喝,抬起眼睛问杨光:“你说我婶儿能扛过去吗?”
“能,你放心。我是连散打的,比这更重的伤都受过,这不也活蹦乱跳的。”
和何彩蝶搭上话,他没那么紧张了,话也能说囫囵了。
“你都受过什么伤?”
何彩蝶是想跟柳叶受的伤做比较,听在阳光耳朵里,成了她对杨光的经历好奇。
专业是杨光拿手的,他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何彩蝶一项一项地跟柳叶对号,最后还是忧心忡忡地说:“还是有瘫痪的危险是吧?还有可能瞎,对吧?”
杨光没法回答了,只能拍着胸脯说:“你放心,何婶子绝对没事,她要有事,我赔你损失!”
何彩蝶看他憨头憨脑的样子,心里一动,终于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嗯,我信你了。”
“快吃吧,油条冷了就不脆了。”
杨光见她笑了,心情也好起来。
“嗯。”
何彩蝶听话地吃起来,吃了两口,看见杨光光看着她吃,停住嘴问:“光我吃,你怎么不吃?”
杨光挠挠脑袋说:“我就买了一份给你,油的东西我不吃,长了脂肪还得往下练。”
“嗬,你就让我吃了长肥膘啊!”
何彩蝶笑着说。
杨光连连摆手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么多年在运动队,吃什么都是规定好了的。其实我可爱吃油条了,油炸得多香。我觉得这个最好吃才给你买的,我是习惯性地没给自己买。”
何彩蝶听着心里甜丝丝的,心里对这个憨厚的小伙子多了分好感。又有大夫出来,何彩蝶追过去问,还是那句等着。
杨光对她说:“你别问了,问大夫不也得那么救吗?歇一会儿吧,待会人出来了我喊你。”
何彩蝶顺从地坐下来,闭上了眼睛。她一开始在椅子上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后来,睡沉了才歪倒在杨光身上。
江水满看见杨光凝视着何彩蝶柔情万种的眼神,一愣神,但他随即大步走过去问:“杨哥,怎么样?”
“还在抢救。”
杨光小声说,把手指放在唇间,比划了个嘘声。
江水满走到急救室门外,向门缝里张望,但是什么都看不见。他推了两下门,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不一会儿有个护士出来,把门打开一点,不满地冲江水满说:“家属安静点!不要影响大夫做手术!”
说完她就要关门,江水满眼疾手快,用脚顶住门缝,焦急地问:“人没事吧?”
“还在抢救,你快出去吧!”
小护士本想发作,见是一个比明星还好看的年轻男人,语气缓和了许多。
江水满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失望地抽回脚。
他肩膀上啪地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唐雪莉。她冲他晃晃脑袋,说:“跟我来。”
江水满跟着她七拐八拐,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另一座楼。这里是行政楼,没有什么人来。唐雪莉领着江水满坐上电梯,到七楼出来,江水满看见一间屋子外挂着院长办公室的牌子。
“干嘛把院长办公室设在七楼啊?来办个事还爬那么高楼,电梯要是坏了不得累死?”
江水满说。
唐雪莉笑起来:“你不懂了吧,七上八下,大领导办公室,都在七楼。房地产商卖高层,七楼都比八楼每平米贵几百。”
“城里人就是道道多。还七上八下呢,都院长了,他还想上到哪儿去。”
江水满慨叹地说。
“上天!”
唐雪莉嘻嘻笑起来。“权力这东西,一旦追求开了,就没止境。”
她敲了敲门,不等里面回答,直接推门进去。
“雪莉,你怎么来了?”
窗前站着的一个中年人转过身来,惊呀地看着唐雪莉。
“爸爸,你得帮个忙。”
唐雪莉说。
江水满着实被吓了一跳。他以为唐雪莉的爷爷已经是医学泰斗了,没想到唐雪莉的爸爸,也是医学界叱咤风云的人物。
唐雪莉也没给江水满引荐,拉着唐院长的手娇滴滴地把柳叶的情况说了一遍,要她爸爸看着办。
“还能怎么看着办!你呀;瞎揽事,医院又不是我一个人开的。”
唐院长无可奈何地说。
“嘿嘿,花的钱从我生活费里扣嘛!要不让谭月亮掏。”
唐雪莉撒着娇。
“好了,你也是帮助别人,该病人花的钱不能减免的。”
唐院长把手放在桌上的电话听筒上。
“我知道,爸爸,你就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让何婶子住最好的病房,安排最好的特护,你就是我最好的爸爸了。”
唐雪莉笑得特别灿烂。
江水满被唐雪莉的笑容温暖了。
有能力没罪过,只要把这种能力用在需要的人身上,富三代也很值得人敬佩嘛!
柳叶挺过来了。
又过了四个多小时,她才被推出了手术室。有了唐院长吩咐,她直接从绿色通道进了特级重症监护室。
这间监护室是里外大套间,跟总统房一样,家属可以住在外面,随时看着里面亲人的情况。
王翠翠偷偷打听了一下这间套房的房费,护士搞不清这群人是什么来头,毕恭毕敬地说:“女士,我也不清楚。”
王翠翠忐忑不安地回去,拉住江水满说:“小唐姑娘还真有路子,你知道她家是什么来头吗?”
“不知道,又不收咱钱,住着呗。现在城里人结婚都时兴在宾馆典礼,典礼完就住宾馆,在宾馆里洞房。姨妈,你也体验一下住总统套房的感觉。权当你又结一次婚。”
江水满一脸坏笑。
“去,我跟谁再结婚!”
王翠翠白了江水满一眼。
柳叶进了重症监护室,虽然没过,总比在抢救室里看不见摸不着强。几个人心情稍微放松下来。唐雪莉不像她们跟柳叶有感情,这会儿都安排好了,百无聊赖地说:“咱们逛街去吧。”
王翠翠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去吧,我在这儿看着。”
王东来赶紧说:“我昨天开了一宿车,累了,我在这儿睡觉,你们去玩儿。翠翠,你难得来一次渌水市,你也去吧。”
“那你睡你的,我还是在这儿看着,有个大事小情的我照应着,省的你休息不好。”
王翠翠执意留下。
“那咱们走!”
唐雪莉是爽快人,不喜欢推来搡去的,当下一手拉着江水满,一手挽着何彩蝶往外走,杨光自动在后面跟着。
屋子里就剩下王东来和王翠翠,俩人静默了一会儿,王翠翠凑到玻璃外面,往里面看柳叶的情况。
柳叶头发已经剃秃了,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左眼也覆着纱布,脸还肿的跟窝瓜一样,根本看不出原来那清秀的模样。
王翠翠吓得打了个冷战,像小时候害怕打雷那样握住王东来的手,难受地说:“四哥,你说好好一个人,怎么一打就成了这个模样了呢?我心里知道这是柳叶,可是看完她模样,闭上眼睛就害怕,我今晚准得发恶梦。”
“怕你还要留下来。”
王东来握着那只手,很想再进一步,把王翠翠搂在自己怀里。
“那也要留下来。四哥,你说要是我这样子,你害怕不?害怕是不是也得留下来守着我?”
王翠翠问。
“瞎说,谁敢欺负你,我就不会让你受这种伤害l啐两口,再也不许说这种话!”
王东来连忙伸手去捂王翠翠的嘴唇。
他温热的大手捂着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从掌心里传来了异样的感觉。
王翠翠倒不觉有异,笑着拿开王东来的手,说:“嗯,从小四哥就护着我。”
虽然害怕,她还是趴在玻璃上研究了一下里面各种仪器,又问王东来:“四哥,这些仪器上那些数都是干嘛用的?咱们能干些啥?”
“啥也不用干。你没听护士说吗?人家都远程监控着呢,有任何异常,就有人来了。”
王东来笑着说。
“啊!”
王翠翠吓了一跳,连忙撒开王东来的手,脸上一片通红,小声说:“四哥,那咱也叫人看着了?”
“没,人家照你干嘛?人家就照监护室里面。外面俩人搁一个炕头睡觉都没人管。”
王东来说完,才觉得俩人独处一室,跟在村里一群人闲聊打屁的气氛不一样,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妥。
王翠翠脸更红了,在屋子里转圈,打量着屋子的陈设。屋子装修得非常奢华,家具都是硬木家具,他们呆的地方是客厅,宽大的转角皮沙发在这件大屋子里并不显得突兀。
“哎呀,这是地毯啊!”
王翠翠惊叫起来,慌忙脱了鞋子。
她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走了一圈,又推开套间中的一间,又惊呼起来:“四哥四哥,你快来,这帮人真能祸害啊,白色的东西铺地上!”
王东来也没住过高档酒店,这间病房的陈设绝不是普通星级酒店能比拟的,也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脱了鞋四处转看着。见王翠翠站在门边不敢下脚,也挤过来看。
一地的白色长毛地毯,正中是宽大的水床。王东来看了一会儿,把脚伸到长毛地毯上面,地毯的毛非常柔软,就跟白色小猫的毛一样,裹着王东来的大脚丫子,让他感到一种十分奇怪的舒服。
“别踩!踩脏了咱赔不起。”
王翠翠赶紧拉住王东来。
“铺地上不就让人踩的!”
王东来挣脱王翠翠的手,在长毛地毯上走来走去,冲王翠翠招招手:“你也来!贼软乎!”
说着,他倒到水床上,使劲弹了弹身子,又发出一声惊呼。
王翠翠也大着胆子走过去,小心地坐在床沿,说:“城里人真能造!这床哪儿也不挨着,也不怕掉下去。”
“怕啥,这床还不得有两米五,那得多能折腾的人才能掉下去?除非俩人光顾了草了。”
王东来又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