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万尸昼行.吞天蚀日

作品:《白银之歌

    精灵的魔法文明水准很高,除了闻名北地的魔法师团,是素来傲视各族的大资本,其他就连族里的小孩,都能媲美人类的魔法学徒,就像兽人的小孩,气力等同人类的壮汉,是差不多的状况。
    少了魔法师团,精灵这边的战力,就像缺了牙和爪的猛虎,但哪怕少了牙和爪,虎仍是虎,在周围几十艘航天船上的精灵有几万,每一个都施放魔法,若能统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强大力量,此刻他们每一个都在暗骂大长老倒行逆施,居然在战前撤走了魔法师团,甚至翼人皇也居心叵测,航天船上都是二线部队,真正精锐的战力没有派出来,致使对上敌军,无法以绝对优势一下把敌人压倒,让敌人有了反扑机会。
    不过,哪怕情况确实显得不妙,精灵们也还不至于全无还手之力,纵使没有魔法师团,只要有一个能够承受钜量魔力,将之转化运发的超高阶术者,便可以统合在场精灵的魔力,发动强大的魔法,破坏敌人建构中的术式。
    这种超高阶的术者,自然不好找,放眼整个索蓝西亚,也找不出几个,除了大长老阿兰.维丝特,剩下的几个全在魔法师团中,当下唯一有这能力的,就只剩下雪歌女王一个,只要她担起这个枢纽之责,就有扭转乾坤的机会,不过,当精灵们打算要行动的时候,却发现此法不通,雪科夫一早强行登船,也许刺杀没成功,却封锁住雪歌女王的行动,让这仅有一次的机会就此错失。
    时机稍纵即逝,契拉东赞的术式成功发动,再也无法阻止,经由扭曲空间,引导下来的冥河,尽管没有实质的水,却蕴含着现世所无法想像的玄阴之气,一进入现世,立即引动天象变异,触物即冻的阴风、遮天盖日的百里黑云、狂乱的妖雷魔电,一下肆虐整个天空。
    航天船是翼人族的至宝,能在暴风雨中航行,但面对这样的狂暴天气,也有力难施,每一艘航天船都紧急打开了能量护罩,可席卷百里天空的邪气风暴,将整片空中化为惊涛骇浪的危险地带,哪怕航天船都张开了护罩,还是给狂风吹得剧烈摇晃,相互碰撞,不管船上的翼人怎样用尽办法去稳定,就是稳不下来,顷刻间便闹得险象环生。
    空中成了危险地带,地面上也不见得平安到哪去,大量的玄阴之气,化为龙卷阴风,由天上直袭地面,无可匹敌的万古玄阴之力,眠茶的灿烂佛光与之相比拟,就像是狂风中的烛火,瞬间就被熄灭掉,连带将眠茶打趴下去,整个坠入土中。
    山谷中的人类,被这无形无质的寒冷天瀑当头一浇,也没几个还能站着,修为好一点的,趴跌在地,咬紧牙关,运起全身力量苦苦支撑,至于那些比较一般的,却是在接触到的瞬间,立刻被冻成一块大冰,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战局急转直下,但对人兽联军而言,这情况也不算太糟糕,本来兽尸大军就要从四面八方围攻下来,堪称灭顶之灾,现在虽然被突如其来的玄阴之气打趴,那也只是把惨败的情况提早呈现,算不上被逆转战局。
    反倒是对山上的兽尸兵而言,这道玄阴天瀑的到来,完全就是大意外,僵尸之体,接受冥府的阴气滋养,对尸身大有好处,至纯、至怨、至阴的能量,狂涌灌入,起到的作用,近似人体的易筋洗髓,骨、肉、筋发生异变,在外形更趋丑恶的同时,力量也往上三级跳。
    如果这种过度尸化,是发生在人类身上,估计不会有甚么好果子吃,哪怕有心想要催迫,也必须要有那个体魄才承受得住,可发生在兽族的身上,这个弱项就几乎不存在了,玄阴之气洗涤尸身,更激发了本身的“兽”之血脉,当兽血沸腾,反过来进一步强化体魄。
    也不是每个兽尸兵都挨得住,短时间内大量玄阴之气入体,催迫骨肉异变,这既是强化,也是一种非常要命的考验,山上各处都听见频频响起的炸裂声,那些本身体魄不足,挨不过去的兽尸兵,驾驭不住体内激增的玄阴之气,也承受不住太过激烈的骨肉异变,硬生生炸成一堆碎肉……严苛的强化程序,等同一次强而有力的筛选,成千近万的兽尸兵,在玄阴天瀑的奔泻下,逐个炸成血肉碎屑,还未上阵,就已经伤亡惨重。
    然而,剩下来的兽尸兵,获得的好处,可不只是增强了一成两成,而是像成功发动了狂化,整个成倍提升,甚至是强行提了一阶上去。狂化,素来是兽族的高等秘技,必须要苦练、体魄、意志、天赋皆优的兽中精英,才能成功发动,百中无一,每次发动狂化,都要承担相当大的风险,一支数千狂化兽人的战力,足可横扫雨林,成万以上的狂化战力,兽族历史上寥寥可数,而今……近十万的狂化兽兵,开兽族千古未有之先例,当这些兽人完成狂化改造,一个接着一个站起来,仰天狂嚎,汹涌的气浪,直如毁岳天涛,即使是在玄阴天瀑的狂潮中,也毫不逊色,连声兽吼所激起的气浪,化为一浪又一浪的冲击波,由地上反冲回天空,震得那些航天船摇摇欲坠,里头的精灵与翼人更是相顾失色。
    “怎、怎么回事?那些兽鬼怎会变得那么强的?”
    “僵尸在现世直接受冥府阴气洗礼,这种事……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可能想得到?怎么可能做得到?”
    “一切都是圈套!我们被诱入陷阱,上当了!”
    每艘航天船内,都有类似的叫喊,精灵也好,翼人也罢,不管平时再怎么英勇无畏,此刻都方寸大乱,惊惶失措,这不只是因为他们现在的处境不妙,所乘的航天船摇摇欲坠,更因为底下无数兽尸兵狂嚎的气浪强盛,哪怕远隔百米,仍摧山破岳而来……原本他们就对与这些僵尸近身肉搏很没把握,现在更连把握都不用提了,如果航天船坠落,摔进这些兽尸兵中,后果肯定是全军覆没,他们将在很短时间内,被兽尸完全撕杀。
    精灵、翼人的战士,都不是容易胆怯、畏惧的心性,可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下,周围阴风怒嚎,鬼哭不绝,冰寒刺骨,连能量护罩的外围都开始覆上白霜,航天船在龙卷阴风的吹袭下,如浪涛中的一片孤叶,上抛下甩,全然身不由己,里头的战士们更无力去掌握什么。
    风暴中的航天船,相互碰撞,已经有几艘牺牲者出现,不堪太强烈的对撞,能量护罩碎开,航天船也撞碎,连同里头的搭乘者,一同往下坠去,过于猛烈的坠势,别说精灵,就连翼人也没几个能够脱身,更别说摔坠落地后,无数兽尸兵潮水般涌来,瞬间就把掉落地面的东西整个吞没。
    精灵、翼人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挣扎,发动了魔法,挥起了剑,也射出了箭,底下爆出五颜六色的闪光,冰、火、电光交错闪起,那都是战士们全力拼命的求生火花,哪怕距离遥远,上头的同胞们都仍可以想像到那份威力,只是……和满山遍野而来,大片兽尸群所构成的黑暗相比,这些生命火花……太微弱了,十秒不到,就迅速被黑暗吞灭。
    布满阴云妖电的天空,尽是黑暗;底下无边无际的兽尸群,身上缭绕着墨气,也是黑暗……黑暗的天与地,架构出来的,就是无尽的绝望,令飞空船上的所有战士,被这股恐惧感给紧紧攫住。
    同样的恐惧感,也在雪歌女王的这艘旗舰上弥漫开来,只不过这边有一个镇定的女王,不为所动,多少影响到身边的武卫,稳定军心,让状况不至于太恶化,但也没有哪个精灵还看好这一仗,都觉得大势已去,别说魔法师团不在,即使真的在,也不太可能逆转局势,敌人的这张底牌,杀伤力实在太大……
    “……我想这时候,你们应该很庆幸阿兰.维丝特的先见之明,如果魔法师团在这里,今天精灵的主力将全部覆灭,万年荣耀,就要毁于一旦了……不过,没有什么差别,你其余的族人只是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如果他们不愿归顺,当我的大军踏过,他们只会与你们一样的结局。”
    雪科夫叹道:“这本来是我们要用来对付基地的王牌,奈何基地龟缩不出,我们又等不下去,这才由你们来领受,你们的运气不错……只要把你们在这里全灭了,精灵、翼人元气大伤,再难抵挡我军兵锋,当我把这些残党一股脑都杀尽,毁灭掉索蓝西亚和风铃山脉,就不信基地的人还能继续躲着不出来!”
    “……你所说的基地,是什么?”
    雪歌女王皱眉道:“你这次起兵侵略,还有别的理由?”
    情况艰险,雪歌女王急谋对策,表面维持镇定,心里却着实紧张,而听到雪科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更让她反应不过来,可出言相询,却只引得雪科夫的一阵大笑。
    “身为一国一族的王者,说出的话居然这么可笑……阿兰老妖好心计,契拉东赞也说得不错,你根本没有为王的资格。”
    雪科夫道:“我本来并不是非杀你不可,但你的招雷天赋,对我方而言非常棘手,如果让你落到基地的手里,那就难搞了,所以……很遗憾,今天你必须死在猎妖枪下。”
    说着这些话,雪科夫的煞气迫出,不光是雪歌女王承受压力,首当其冲的陆云耕,只觉得心脏狂跳,猛烈煞气由枪尖直迫神魂,周身每一寸皮肉、每一个毛孔,都在刺痛,如果再这么对峙下去,自己可能不战先溃。
    两边的修为本就有差距,陆云耕也不认为自己可以一直与雪科夫对峙下去,现在已不得不改变守势,争取主动,正要有所动作,女王的手忽然搭在肩上,示意不要妄动。
    “圣者确实有杀我的能力……”
    雪歌女王微笑道:“雪歌承认是个很不称职的女王,圣者说的东西,我听不太懂,而直至此刻,我才明白,为什么三少他不与我们同来。”
    话中有话的感觉,让雪科夫生出了警惕,当航天船出现,他确实也在纳闷,为何矮人的军队不在其中,但看航天船几乎满载,确实也容纳不下多的部队,再说以翼人、精灵的高傲,刻意不与矮人同行,这也说得过去,因此雪科夫未有深究,现在听雪歌女王这么一说,他忽然感到一丝不安。
    矮人族军队的战力有限,打起防御战来,还会令兽族有些棘手,可如果是在野战中碰着,那就是兽族的天下,更别说对上兽尸兵,雪科夫并没把矮人看在眼里,唯一可虑者,就是矮人的巫师团,这些术者同样修练黑暗巫法,与契拉东赞底下术者有异曲同工之妙,正面对抗或许不足,可关键时候从旁干扰,有如芒刺在背,是个很大的隐忧。
    “……黑三以矮人第一巫师的身分成王,不可轻视。”
    雪科夫道:“但我方大功已告成,矮人巫师一开始未及阻止,现在想要做甚么都已经太晚,就算黑三来了,又能有何作为?”
    “圣者说得好,情势恶劣至此,我也不知道黑三还能作什么。”
    雪歌女王平静道:“但在前来此地的途中,发动最后弹射之前,三少他接到我族大长老的密讯,之后他便带着矮人巫师团下船,到附近活动了,我想……除了阵前逃亡,他应该还有点别的事情可作,当时你们已经开战,雪舞她全神主持法阵,未必还能透过幽冥全面监控,即使被通知了,也来不及作反应吧……至于他离船到底想要作什么,这个晚点你们找他问吧。”
    “什么?”
    雪科夫心头大震,这个消息如同炸雷,让他骤感不妥,单单只一个黑三王,或许还没什么,可事情牵涉到阿兰.维丝特,那就不同了,这只老妖狡猾多诈,手段通天,一直就是自己最大的威胁,她联络黑三王秘密行事,这肯定不会有好事,假若她调离魔法师团,还有放着女王孤身涉险,这都只是藉此来吸引自己目光,瞒天过海的策略,那么……
    在雪科夫心里严重不安的同时,在山谷中,也有一个人正大为诧异,那是刚刚被巨力轰砸下来的眠茶,他的拈花神通,虽属佛法奥义,终究只是血肉之躯,难敌无边无际、浩瀚无穷的冥河阴气,不但被从空中冲落,摔砸地面,还差点被玄阴之气入侵经脉,走火入魔。
    玄阴天瀑之中所蕴含的,是至纯的阴气,却又不是纯粹的阴气,里头还有亿万年来无数亡灵的怨念,对佛法修行简直是天生的克星,稍有不慎,被如此大量的怨念灌顶洗透,禅心失守,完全有可能立刻走火入魔,坠入无间邪道,总算眠茶的佛力根基是由九忏式奠下,对于承受怨念极有心得,这才顺利扛了下来,不过,眼见大片信众被冰封起来,命在旦夕,他焦急万分之余,也生出一丝疑惑。
    眠茶知道事情严重,可自身一伤再伤,早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想做点什么,也基本无力,况且,直至此时,眠茶才发现一个大问题,吸收信众愿力,化无边佛力大能,这确实是很厉害,打从自己来到这山谷,回归信众之后,神能就几乎不尽不竭,让自己真有了成神的感觉,然而,当这些信徒逐一被冰封,生命能量衰微,自己的佛力也直线狂掉,差点就被打回原形。
    (看来以愿力修行之法,虽然又快又强,但隐忧也是不小,信徒折损过多,就和废功没什么差别了……唔,有古怪。
    瘫躺在地上,忽然感觉到不妥,自己所躺靠的大地,相当的平静,相当……异常。
    玄阴冥河当空浇灌,人碰触到都立结成冰,地面的情况应该也好不到哪去,眠茶触手冰凉,整个地面确实冻成钢铁一样,可刚才他随意以神念一扫,却发现被冻起来的,只有表面深度半米左右,更底下的地层,十分平静,全然不受阴气影响,以玄阴天瀑的规模来说,这怎么看都是不正常的。
    (为何……照这规模来看,起码封冻该深达几十米,甚至百米,为何只冻起半米就没反应?这么大量的玄阴之气,入地之后宣泄到哪去了?
    眠茶感到错愕,趁着还躺在地上,凝神往地下一探,结果探测的神念似泥牛入海,整个被吸走,什么也没剩下,眠茶大吃一惊,却也肯定地下有古怪,最大的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存在,这个存在大量吞噬玄阴之气,似乎……有种黑吃黑的打劫意图。
    惊愕之中,眠茶忽然感应到一丝神念扫来,直指自己,这股神念给着自己熟悉的感觉,是自己等待许久的人。
    ‘老友,撑到现在,辛苦你了。’‘去你的!怎么现在才来?再晚一点,老子就真要成佛西去了。’‘准备工作很多,耽搁了,况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之前身上光芒万丈,看来过得挺滋润,我不好意思出来掠美啊。’‘别满口废话,这节骨眼上,少尽来虚的,应该怎么作,直接说出来。’‘好的,三角位点已经备妥,可引导三方魔力流向,需要你的配合,具体方法是……’眠茶专心聆听,预备配合,此时,谷中大地的异状,也开始有其他人察觉到,包括正在山谷外主持法阵的契拉东赞。
    引导冥河入现世,这是整个计画最重要的一步,如果没法把这些兽尸兵集体狂化,己方根本没有足够筹码去对付基地,而如若可以,计画应该是在与基地大军对上,或是进攻基地根据地时发动,一口气完成狂化,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让敌人没有翻盘的机会,无奈由于基地组织龟缩不出,又冒出眠茶这个变数,加上精灵、矮人、翼人的联军势大,这边再难等待下去,才被迫把这张王牌提早打出来。
    说到底,这就是吃了底蕴的亏,己方若有基地组织那么多的筹码,也不用被逼得过早亮底牌,然而,哪怕拿出来的时间有点早,这张底牌的威力,可没人敢怀疑,只要把在这里的精灵、翼人、人兽联军一口气吞掉,再制造更多的尸兵,相信就连基地组织也抵挡不住。
    不过,整个计画都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基本上已经完成,契拉东赞却觉得有些不妥,因为若照当初的计算,当空间界线被扭曲、打破,冥河被接引到现世,自天顶冲浇下来,兽尸兵会因此强化,至于山谷中的那些人兽联军,不是皮融肉烂,就是直接被邪气催化,成为新的兽尸兵,可实际进行起来,那些眠茶的信徒居然被玄阴之气给封冻起来,化为巨冰,非但没能化为邪尸,还保住了一线生机,一时不至于丧命。
    契拉东赞对这结果,只能说是瞠目结舌,将之归因于眠茶的神通广大,因为佛法体系,与她所学全然不同,别说她不知道,就算她手下的这些祭司也没一个知道,对方能够作到什么程度,根本就无从估计,在这样的情况下,计画会出现误差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打从眠茶这个异数出现后,整个计画就已被迫多次修正了。
    只是,当整个施法程序将近完成,契拉东赞忽然发现,玄阴之气的状况有些不妥,他们这边已经开始关闭术式,预备透过空间闭合,要把引来现世的冥河给截断,因为维持空间扭曲,需要一直消耗巫力,时间如果长了,哪怕这边都是些非人者,也承受不起,然而,就在契拉东赞作巫阵,对着所有祭司下令时,她错愕地发现,这个术式……居然关不起来!
    无法关闭的主要理由,是因为玄阴天瀑的存在,这道冥河支流崩冲的流速太快、流量也太大,反过来令得空间封断变得极困难,契拉东赞连试了几次,就是无法将扭曲的空间回复原状,这是不该发生的情况,她在冥府边境、生死交际浮沉数年,日夕待在冥河里头,对整条冥水的特性,了若指掌,之前多次引用冥河的浩瀚之力,克敌制胜,包括现在的这个计画,整个的构想,就是凭靠她对冥河的了解,这是绝不可能会出错的,怎料到了最后关头,竟然无法将冥河断流?这种阴沟里翻船的意外,简直是岂有此理!
    契拉东赞急忙审视每一个环节,要立刻找出冥河流量、流速失控的理由,结果很快发现,在那山谷的地下,有一股能量正在运作,发动起一个术式,就是这个术式,将冥河吸引住,如同磁石,疯狂吸扯着玄阴天瀑,使得冥河倾泄直下,越来越快,而不管来得有多少,全部被饥渴地一吞而尽……甚至,也因为这个术式的运作,导致玄阴天瀑的效果不如预期,山谷中的那些生命体仅被冻住,没有尸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荒唐了!”
    契拉东赞一整个理解不过来,想不通怎么会发生眼前这样的事。
    这个决战地点,是西门朱玉和眠茶挑选,摆明是有设伏、有陷阱,契拉东赞和雪科夫决定一脚踩进去,事先当然尽可能地作了调查,像山谷中藏着什么魔法阵,一下发动,摧毁整座山谷之类的鸟事,虽然可能性不高,却也不是没有,不可不防,否则若然成真,那就成了大笑话一个了,因此,还在谷外准备攻击时,契拉东赞就先行确认过,谷内没有任何魔法设置,包括山谷之下的地层,绝没有任何魔法阵的存在,正是先确认过这些,肯定了眠茶一干人只是单纯藏兵设伏,契拉东赞才敢下令攻击的。
    然而,现在山谷中所传出来的,却是不折不扣的魔力反应,源头还就是地底下,这么荒唐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难道……魔法阵不是预先布下,是刚刚才紧急施布的?”
    契拉东赞脑中闪过很多的可能性,像是紧急发动千人血祭,以流出的血来绘成魔法阵,这一类的邪法,都是确实存在,又真有人用过的,敌人很有可能也这么采用,但……自己一直盯得很紧,自始至终眠茶一干人没机会玩这种花招啊!
    再者,谷中地下的那个法阵,目前判断不出作用,只是源源不绝地吞噬掉冥河天瀑的玄阴之气,仿佛吸入多少都不够一样,能量被吸走,总要宣泄,这可是足以让十万兽尸兵推升狂化的巨大能量,那边一直这样无底洞地吸下去,到底是要如何宣泄?又……有甚么用途?
    刹那间,契拉东赞脑中闪过许多念头,无数种可能,不晓得真相到底是哪一种?
    环顾周遭,数十名大祭司、祭司,各守方位,结成法阵,全神维持魔法阵的运作,强大的魔力,不住发散出的黑暗波动,比契拉东赞所知的一切现世邪物都要可怕,这是兽族有史以来最颠峰的术者阵容,然而,指挥着这豪华阵容的她,此刻却有力难施,明明知道战况有变,可运作中的魔法阵停不下来,连带令得这边所有的大祭司、祭司必须全力维持,否则一下失控,冥河有可能反噬过来,那就是大事了。
    至此,契拉东赞也明白过来,自己没有能够看透敌人的布局,现在已经堕入局中,脱身不出,只不过,一时还不清楚敌人的身分,不知道那到底是谁?是西门朱玉?或者另有其人?
    困惑中,答案渐渐揭晓,契拉东赞感应到一丝神圣气息,在山谷中绽放开来,虽然不是很强,却可以清晰辨认出,那是来自眠茶的纯净佛力。
    “……眠茶!这妖僧,果然是一切的关键!”
    契拉东赞不是很肯定自己的这个推论,因为眠茶已耗损过多,现在勉强出来,能使的力量也非常有限,要说他能推动什么强大术式,这实在不太可能,还不如说,他是出来引导,而配合的人……应该就在附近,至于有这可能配合的术者,多半……
    稍微计算一下应该在场却不在的人,契拉东赞立刻就明白了,“矮人黑三!原来如此,他的缺席……怕是躲在附近了吧。”
    推论如此,契拉东赞仍觉得有些不对,因为只凭着眠茶与矮人黑三王,似乎还不够格支撑起这么大的魔法术式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