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酒醉有德.王者阿达

作品:《白银之歌

    被西门朱玉这么一说,陆云耕和李经方这才想到,与矮人的战斗一直好像缺了什么,正是缺在这一点上。矮人的攻击模式比较单调,不难破解,可如果在矮人攻击的同时,能得到术法支援,很多缺失都可以补上,结果将与现在完全不同,整个战力大幅提升上去。
    “想起来了吧?你们所经历的战斗,矮人并没有动用术者。矮人的术法体系,独树一帜,他们使的不是魔法,而是巫术,巫术没有精灵的魔法那么细致,许多地方保留着原始、粗犷的痕迹,但也有其独特的优点,就是发动速度超快,特别是诅咒,哪怕只是一个中阶、高阶的小巫师,在发动诅咒的速度上,也绝不逊于大魔导师发动魔法……”
    西门朱玉道:“诅咒这种东西,非常麻烦,如果准备够充分,就算是小巫师,都有可能靠诅咒干掉大魔法师,而且矮人的诅咒技术非常厉害,甚至不会因为诅咒对象身亡就消失,而是缠绕神魂,或是祸延旁人,非常毒辣……精灵、翼人都因此不愿意招惹矮人,以你们两个的状况来说,如果矮人在战士攻击前,先让巫师来对你们放诅咒,也不用多,头疼肚痛一类的就可以,然后战士再来以力破力、四元裂解,你们还撑得住?”
    在场的人都是识货人,不会胡乱吹嘘,乱涨自己威风,听了这个解释,心里有数,要是自己碰上这种阵仗,十有八九要完蛋,诅咒不用强到把自己咒杀,光是形成阻碍,让自己不能专心战斗,就已经够呛了。
    陆云耕点头道:“这么说来,矮人对我们确实还算客气,我们都闹成这样了,他们还没有真格的对付我们,也难怪你要我们绝不可下杀手,只要没什么死伤,就不会把双方的斗争升级,矮人也不会派出精锐战力来,倒……让我们白白成名了……”
    西门朱玉率着一群硬手,在香烟之丘横冲直撞,直逼霸王神殿……这么大的动静,消息肯定已传出去,精灵、侏儒、翼人大概都知道了,而此行成员的名字,更将因此响彻北地,倘使众人的目的是成名,现在已经达成了。
    李经方看了西门朱玉一眼,道:“我倒是比较好奇,事情都闹得那么大了,为什么矮人那边还不作反应?任我们这样冲撞,矮人不嫌丢脸的吗?如果说矮人存心低调,不想招惹我们,那为什么矮人们看到我们,像看见杀父仇人一样,疯狂冲着我们打?”
    碍于救命之恩,李经方没有明说,但这两个问题都连结到同一个疑问:西门朱玉你到底对矮人族做了什么?
    一时间,在场剩余四人都望向西门朱玉,这些问题到最后还是要靠他来解答,只看他愿不愿意说了。
    “嗯……这是当年的往事了,如果不让你们知道,你们大概很难安心卖命,所以,就坐下来听听吧。”
    西门朱玉笑着坐下,照例一把搂过花菱,笑道:“时间大概是遮日那王决定向西部扩展的前夕,那时矮人和侏儒因为一件机密合作案的破裂,气氛闹得很僵,你们好像都以为,矮人打的兵器过于简单,有异能却少变化,这其实是一个误会,矮人擅长打造器物,但真正擅长机关设计、器械变化的是侏儒,黄金平原里有很多的机关、机械,非常神妙,本来这两者的合作,该是完美结合,但也不知道怎么,矮人那回起了异心,暗中搞鬼,让侏儒把订购的核心部件组合起来后,运转不顺,还发生大,险些造成严重伤亡……”
    “这么阴险?”陆云耕一下愕然,李经方插了一句进来,“侏儒委讬矮人打造的东西,应该是武器吧?”
    这个推论再合理也不过,矮人与侏儒既为近邻,彼此间又是长年累月的合作关系,彼此间的情谊肯定极好,照说就冲着这份情谊,矮人就该好好维持,要说忽然背弃盟友,使了阴招,累得侏儒损失惨重,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侏儒研究的作品,是一件强力杀伤兵器,或者说,能拿来改成强力兵器。
    “推测得不错,当时北地各族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兵器,只猜说那是一种兵器,具体真相不明……精灵和翼人也不是太关心,毕竟事不关己,就是想不通,为什么矮人会忽然背盟?他们与侏儒的交情,可不只是一两千年了……”
    西门朱玉道:“也是后来大家才慢慢弄清楚,兽族的遮日那王大会雨林各兽族,成为盟主,最开始,各族还以为他们的目标是南面人类帝国,为了进行准备工作,遮日那王还频频遣使到精灵、翼人、侏儒这边,说是希望能够互通商贸,取得需要物资……三族都以为他这么作,是为了安定后方,都觉得好笑,因为各种族之间已数百年未有战事,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他想建立他的霸业,仅管去人类世界建就是,非人者这边有谁会管?安定后方安定到这边来,未免好笑……”
    这些话入耳,三个聆听的男人都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当时的矮人族王兼首席铸匠,也是有名的醉王阿达,与遮日那王极为投契,结为兄弟,不但对狮族霸业给予百分百的支持,还不断替遮日那王出力,遣使陪同狮族的使者,到精灵、翼人两族送礼修好,表示非人者应该团结,合力打下人类的江山,日后还可以瓜分好处……”
    西门朱玉道:“侏儒的那次大后,各族都在猜测,会否是侏儒秘密研究武器,矮人看出端倪,唯恐有什么危害,这才暗中下手破坏……此事不只在北地各族间传得沸沸扬扬,更在矮人族内掀起万丈涛,本来就对醉王阿达有意见的派系,一下子炸了锅,闹得尤其厉害。”
    “这……为什么啊?”陆云耕道:“这位阿达王的行为,虽然是有些没职业道德,但以国家安全的立场,完全说得过去。侏儒与矮人比邻,侏儒研究了强大武器,若要拓展势力,矮人首当其冲,阿达王为了国家安全,特别使了黑手,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底下的人为何要反?”
    “因为矮人在香烟之丘千年不倒,靠的就是把商业道德放在国家安全之上,无论是什么危险的订单,可以不接,但一接下,就绝对会尽心尽力完成,定不弄鬼,这才得到了各族尊重,阿达王的行为若属实,就是打破了矮人族的千年荣誉,族内的长老与守旧派自然愤怒。”
    西门朱玉道:“另外,你们不太了解侏儒,他们脑子灵活,点子多多,几乎个个都是发明家,每个侏儒都有一串稀奇古怪的点子,可他们没有野心,从来也不想离开黄金平原,他们制造武器,纯粹是为了研究而造,造出来了就废弃或是扔一旁,侏儒不是第一次制造强力武器了,矮人也不是第一次帮侏儒打造,之前的合作从来没有问题,阿达王作出的这个行为,打破了两族的千年默契,所以族内的长老们才闹了……总之,侏儒手里有超强力武器,不能说没有危险,可要说侏儒会拿这些武器来侵略或搞霸业,那和太监强X女人的可能性差不多高。”
    陆云耕沉吟道:“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奇怪得很了,这位阿达王为何……”
    “这还不简单吗?遮日那王想对西边各部族动手,阿达王与他意气相投,兄弟讲义气,看到侏儒那边搞出强大兵器来,当然怕会坏事。”李经方道:“侏儒的兵器,如果在兽族大举进攻的时候,轰在兽族的头上,阿达王岂不是对兄弟不好意思?为了辅助兄弟成大业,他当然要搞侏儒那边的鬼,让侏儒的实力受损,替兄弟的霸业铺路。”
    此言一出,陆云耕和宋体仁连连点头,觉得这么说合情合理,西门朱玉也点头道:“后来当遮日那王的野心浮现枱面,这么推测的人就多了,觉得矮人虽然位于西边,却和兽人同气连枝,叛离了西边种族的阵营,是可耻的背叛者兼出卖者,各族因此和矮人闹得极不愉快,情势一度非常火爆,只是因为遮日那王大军将来,这才没有动手撕破脸……”
    “不只是这样吧?”花菱冷冷地出了声,“我听说,那时矮人王上窜下跳,为了他的兄弟义气,主动向三族游说,力主四族应该加入遮日那王倡导的非人者大联盟,甚至卡订单向三族施压,这才弄到外头天怒人怨,自己族内也群情激愤,最后被轰下台了。”
    “咦?听说?”宋体仁奇道:“不就几年前的事吗?照年纪算,你应该亲身经历啊,为什么会是听说呢?”
    “这……”花菱自知失言,胡乱应了一句,“当时我不在族内,事后回来听族人说的,这很奇怪吗?”
    “嗯,事情差不多是这样,但也不只是这样。”西门朱玉接过话,似乎不想让花菱尴尬,拍了拍她的羽翼,道:“阿达王顶着族内族外的压力,想助兄弟成霸业,确实是很义气的,可是当遮日那王的野心完全曝露,矮人们知道兽族打算连香烟之丘也一并吞下,整个不满情绪就爆发了,长老会立即决定,废掉阿达王的王位,改立阿达王的三弟,也是矮人族首席大巫的黑三为王,并且整个倒向三族,联合起来,引遮日那王入圈套,遮日那王以为矮人族绝对可信,待发现矮人族这边已改朝换代,一切都来不及了……”
    听完西门朱玉的这些解释,众人稍微了解了数年前的那场风云际会,知道矮人与各族的恩怨纠葛,也明白遮日那王如何败亡,但……这好像都不足以解释矮人现在的奇怪态度?
    “这个……阿达王虽然被推翻,但相较于现在的黑三王,阿达王不得人心,却有高人气……”
    西门朱玉抓了抓头发,似在烦恼该怎么解释这种奇怪状态,想了一下才道:“矮人的个性简单朴直,不弄奸巧,更崇尚豪勇与义气,阿达王好酒,常常喝醉了就干浑事,到处和人绝交,醒了又道歉,总闹笑话,但这就是大多矮人的生活,所以矮人们非常喜欢他,加上他重义气,敢为兄弟豁出去,所以继位之前,他在族里的人气就非常高,百姓都喜欢他,他也说了,他之所以能当王,不是因为够本事,只是因为全国兄弟和他讲义气,挺他上位!”
    众人闻言思索,脑里大致描绘出一个近似的情况,像这样的人,每个人身边或多或少都有,尽管在很多方面有缺点,但讲义气、够豪迈,做朋友实在无话可说,遇到事可以推心置腹,是最好的兄弟、铁哥们……无奈,这样的人……似乎不太适合当领导人,因为人与人之间是讲交情,而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可讲,当国家利益碰到兄弟义气,剩下的……就只有杯具了。
    “阿达王常常喝醉,闹出的笑话,让族中长老非常不满,可矮人百姓都觉得在接受范围内,加上阿达王本就是族中的首席铸匠,地位大概就相当于人类的军神、战神、武神,非常崇高,使得他的王位……还算稳吧,至于和遮日那王的合作,矮人都认为,那只是他识错了人,和不对的人讲义气,人是不对,却不是他不对,识人不清,这种事情在矮人族常常发生,矮人们不认为这是大过……”
    西门朱玉道:“因为阿达王人气高,当初黑三王反他,打的主意和旗号都只是兵谏,打算等遮日那王败亡后,再将他与亲信放出,把指挥权奉还的,不料此事之后,阿达王连日呕血,一病不起,黑三即位成王……这也成了许多矮人心头沉重的遗憾,他们都觉得……是欠了阿达王一份情。”
    “所以……”陆云耕皱眉道:“矮人们因为喜欢阿达王,觉得对不起他,就迁怒你这位该战的大功臣?没有你逆转战局,促成四族联合,这一战就不会成功,所以矮人们反你?这有些没道理吧?如果没有你力挽狂澜,遮日那王的野心成真,香烟之丘早被兽族吞掉,现在矮人可能都成了兽族的奴工了。”
    “是啊……我也不太理解。”西门朱玉似笑非笑,表情暧昧,“所以说,做好人真是难啊,明明帮了人家,还要被人家责怪,这世界最难的就是做人啊。”
    如果没有这表情,其他人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一看到这表情,陆云耕、宋体仁活脱就见到一个东方恋雪在面前,说的话百分百另外藏着什么。
    要猜透东方恋雪的心思,那可真是难了,陆云耕没法知道西门朱玉这些话里藏着什么,幸好,有个知情人跳起来吐槽。
    “迁怒?这话说得不准确吧?你怎么不告诉他们,当初是谁深夜潜入霸王神殿,说动三少与长老会,让他们发动兵谏,弄下阿达王?又是谁让矮人族打着阿达王旗号,使遮日那王错以为遭兄弟背盟,大受打击,没能全力反扑,这才被四族联军困死?还有,绝境城下霸业垮,万急奔援遮日那……阿达王破牢而出,说服把守的一众兵将,随他杀来战场,解救他兄弟遮日那王时,又是谁的设计,激得阿达王急火攻心,呕血坠马,终至日后万念俱灰,一病不起?这些丰功伟业,你只字不提,未免可惜了吧?”
    花菱挣脱西门朱玉的搂抱,站起来连抛出几个问题,只问得西门朱玉尴尬地笑着,缩了缩脖子,摇了摇手,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陪笑道:“……年轻时候不懂事,和那边有点小过节,现在知道是误会了,已经过去的就别再提了。”
    一番毫无诚意的场面话,好像只想把这场面混过去,但旁边的三个人都被雷得不轻,他们都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简单,能文能武,曾力挽狂澜,是当初遮日那王败亡之战的大功臣,不过都不晓得细节,跟着他一路行来,除了每次开头结尾的那一刀惊艳,其余看到的,就是他偷懒不出力,总躲在后头纳凉的丑态,实在与其英雄盛名不相符,可现在听花菱这么一讲,遥想当年西门朱玉筹谋定计,布局安江山的风采,心头无不大震,对这个男人重生敬意……
    花菱显然没有这份敬重,她指着西门朱玉,冷笑道:“误会?还真是一场误会呢,几年前的旧事,现在慢慢暴露出来,有越来越多人都说,遮日那王虽打算对精灵、翼人、侏儒动手,却压根没打算吞下香烟之丘,而是打算与阿达王共治北地,成立双王政体,是矮人族中了西门朱玉的反间计,误会遮日那王对矮人有野心,这才导致了后头的结局,你跑去霸王神殿,是想和他们握个手,拥抱一下,说这些确实都是误会吗?”
    “什么?”
    听到这里,陆云耕和李经方都忍不住跳起来,宋体仁因为脚伤起不来,却也瞪大眼睛,满脸错愕,但仔细一想,一切都得到解释了。
    如果当初真是西门朱玉以反间计,狠狠坑了两族双王,矮人们得知真相,追感于阿达王的遗憾与不甘,会不恨西门朱玉这始作俑者才有鬼!那么多矮人看了他,会像看到杀父仇人一样前仆后继冲上来算帐,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事,陆云耕扪心自问,倘使换成仁光帝这么冤屈而死,自己一样会找凶手拼命,矮人族的反应很正常。
    然而,西门朱玉的所作所为,非为个人私欲,是为了北地和平,精灵等三族受其恩惠甚深,最后甚至为此“一度”牺牲生命,在三族心中的地位之高,快要成神了,如今遮日那王已死,矮人不可能再回过头去和兽族合作,只能……也必须和三族修好,在这个大前提下,如果对西门朱玉报复,那就是否定大战中的一切,立场出现偏差,必会招来三大族的联合施压,后果严重。
    再者,如今的矮人族已经改朝换代,新的执政者是推翻阿达王而上位,对于这样的报复情绪,没理由会支持,否则这把野火若失控,分分秒秒反烧自身,虽然为了族人的情感宣泄,不好强行镇压,可也绝不会调动主力军来对付“西门朱玉”等人……
    “唉,这下终于明白了……”宋体仁笑了一笑,回复平常的斯文温雅,“难怪矮人这么追着我们打,又迟迟没拿出更强的战力来……闹了半天,我们的大闹矮人族,根本就是在暴打一群不满时政的抗议群众嘛!”
    “呵,要这么理解也成,不过,暴打群众记得手下留个分寸啊,打得过了头,矮人的精锐战力出来,那就很难扛得下了。”
    西门朱玉站了起来,指向西方,“霸王神殿就在半天的路程外,照我们的前进速度,我估计还要两天时间,希望各位勇士做好准备,明天的卖命,说不定会很辛苦喔。”
    ……以西门朱玉过往在战场上的实绩,这些话可以看做是名军师的预告,众人本不该掉以轻心,不过就实际感觉来说,这根本就是一个大乌鸦嘴的预言,他说了会不好应付,却什么准备也不做,甚至也不特别抱持警戒,就那么往树下一躺,迳自睡了,陆云耕等人也不晓得要如何准备,顶多就是静坐养气,预备隔日可能的恶斗,结果天还没亮,就被矮人团团包围了。
    情形看来是有点吓人,因为围过来的矮人,穿盔戴甲,持斧配匕、凿,目光不善,数目更在几百以上,是众人闯关以来的最大阵仗,李经方和花菱推陆云耕出去,希望能借助他的个人魅力,和平解决问题,陆云耕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试图解释己方只是途经此地的路人,并不是矮人们要找的对象,这个解释虽然超级烂,可有话说总好过没话讲。
    没想到,矮人们竟是有备而来,主动扔出了一个新闻,就是十几天前,在香烟之丘东北边境的小镇上,西门朱玉曾与六名兽人有过一场战斗,此事也成了西门朱玉正式回归北地的开端,这个消息传向四面八方,令西门朱玉一行人的动向,广受各方瞩目,然而,矮人们事后逮捕了那六名兽人,经过一段简短而不太严厉的逼供后,那六名兽人承认,他们打一开始就是收钱办事,收了那个自称西门朱玉之人的钱,来一场假打,基本原则是说话要尽量嚣张,挨打时候要尽量显得很惨,由于兽族尊严不可玷污,他们还格外开了高价,狠狠捞了一票。
    “……懂了吗?人类!”为首的一名矮人怒骂道:“这个西门朱玉根本就是冒牌货!你们全都被骗了,明白没有?”
    不得不说,缠斗多日之后,矮人也变得聪明了,他们不再只是力斗,还学着用脑子,想要先设计让敌人分裂、内斗,当敌人为这震撼的真相而动摇,他们就能施加压力,玩些什么“你们五个人只能活两个,自己决定谁活下去吧”的把戏,猫捉老鼠,一泄心中之恨。
    然而,情况却显得很怪异,那三个男人被这消息给震得不轻,相互瞪来瞪去,意外“西门朱玉”还耍了这种花招,但他们的雇主却一脸镇定,旁边那个冷艳的翼人美女,还好整以暇地冷笑:“我早就说事情做完要灭口的,你偏心慈手软,现在出事了吧?若让我将那六个东西全杀了,哪会有这种麻烦?”
    被花菱嘲弄,西门朱玉也不是很在意,耸耸肩道:“何必呢?都已经说好不杀生了,矮人不杀,又何必多添上那六个兽人的性命?一刀把那兽人的手臂砍得半断,他演得那么卖力,让我很不好意思,这样还要灭口,我肯定会作恶梦的啊!”
    如果换了李经方与陆云耕,为了不露破绽,肯定会把雇员灭口,宋体仁也不是什么手软的人,所以听到西门朱玉这样说,多少都有点吃惊,觉得这位雇主的心倒还真不坏,替他打工也算值得了,至少……不用担心事情干完,酬劳没有,还被暗捅一刀吧?
    三人的淡定,无疑给了矮人很大的刺激,为首的矮人怒喝道:“你们三个睁眼瞎,到这种时候,还认不清那个假货的真面目吗?”
    “哦……”
    李经方抖了抖手,在梵萨丹伦一向横着走的他,不太习惯这样被人斥责,若可以,他挺想摆点官威,至少显一点贵族的派头,让矮人们不要这么狗眼看人,然而,现在什么身分凭证也没有,连上次洗澡都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一身酸臭,哪能摆贵族派头?当下压着斩人的冲动,望向旁边的陆云耕。
    “喂,他们说,后头那一位是假货,你觉得呢?”
    “这个……对我们有差吗?我们就是两个打工卖命的,只要工资拿得到,管他老板是什么人?”
    “……没错,如果老板死了,后头东西没得收,就麻烦了……”
    两人这样简短交谈着,语气平淡,目光甚至没往彼此看去,就只是盯着前头的矮人,这反应对矮人的刺激效果太大了。
    “你、你们三个……都是白痴吗?被人骗了还无动于衷?你们应该要愤怒、发狂,自相残杀才对啊!”
    “呃……”陆云耕愣了一下,惊愕道:“难道说……你们以为这样子,就能让我们内哄、自相残杀?你们……也未免想得太简单了吧?计谋哪是这样用的?你们全都是白痴吗?”
    陆云耕平素不喜出口伤人,最后这一句话纯是自然脱口而出,代表了真实想法,不过听在矮人的耳中,就成了最恶毒的嘲讽,他们一下子全炸开了。
    “无耻!太无耻了!”
    “人类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明明都已经知道是假货了,还要替他卖命,那就是串通好的同党!不用再有任何顾忌了,把他们全都杀了!”
    矮人们群情激愤,一下子包围过来,人数越来越多,竟然超过千人,陆云耕和李经方掌心发热,心情紧张,脸上却努力维持平静。
    “……喂!他们说我们是同党,你怎么看?”
    “……难道我们不是吗?拔剑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