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行走江湖.诚意表现

作品:《白银之歌

    颜龙涛澜陷入思索,忽然发现站在前头的部下有些碍眼,让自己不能专心,正要挥手让他退下,就看他跟着又报告起来。
    “王爷,还有一事,除了这个魔法信笺,刚刚还来了个人说要见你,一个女人,长得挺美,金发碧眼的,说是你的旧相识,卖皮货的……还有,她要我们问你,晚上放那信号找他们,是想要干什么?”
    “什么?”
    颜龙涛澜颇意外地盯着这个属下,自己所等待的人,居然在这个意外时刻到来,而且还真的是个旧识……方在发愣,外头已经响起声音,果然就是那个叫姗朵拉的女人,就看她一路直闯进来,依旧是那么风风火火,身后好像还跟着什么人。
    “……两头都来联络,你们到底哪边算正统?姓颜龙的,你晓得放这个蝙蝠灯会招来什么吗?那东西不是好惹的!”——
    与狼族的会晤,东方恋雪说了一句难得的大实话,和平从来就不系于一纸空文,是非更只在乎实力,没有强大实力作后盾的和约,半点屁用也没有,对照他之前在三族面前胡扯,不惜一切也要拿到那纸和约的态度,不但份外讽刺,更让狼族觉得自己是大傻瓜。
    和平只系于彼此的实力对等,不是靠乞求得来,这道理原本他们深明,却因为这人类之前对和约空文的极度重视,弄到他们也错乱起来,以为一纸和约真有什么不得了的意义,将之当成筹码,就好像一个人故意抬头看天,其他人以为天上有什么异常,也跟着抬头看,最后弄到大批傻瓜一起看天……一朝清醒,他们对自己的行为不只羞愧,而且恼怒……  “等一等!”
    狼王一声暴喝,让正准备上前推轮椅的胡燕徒愣了,他本以为,狼王答应了东方恋雪的要求,就可以推轮椅走人,没想到狼王忽然一喝,好像要翻脸,他一把握住兽王刀,预备动手,却给东方恋雪叫住。
    “老胡,且慢动手!狼王,有什么指教请直说,我还没要走,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尽管划下道来。”
    “爽快!你提出的要求,我们同意了,这是我们对你的尊重,不管怎么说,你是我们见过最有本事的人类。”狼王阴沉道:“不过,仅凭机巧和口舌,就想戏耍兽族,还大摇大摆走出去,你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吧?”
    不怀好意的话语,胡燕徒闻言一怒,就想骂一声“不然你们想怎么样”,但东方恋雪抢先一笑,在轮椅上两手一摊,笑道:“有道理,兽族崇尚的是武,再有脑袋的人,如果拿不出武力,最多就只能得到尊重,得不到服气,可是……你们看看我现在脚都这样了,残废一个,你们总不会想让我坐在轮椅上,和你们决斗吧?”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哪怕兽族从不忌讳欺凌弱小,把这当弱肉强食的一部分,可现在是要讨回面子的时候,打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人,这确实不是什么光彩,打赢了也丢脸,好像人家不残废就打他不赢一样。
    “想决斗吗?我奉陪!”胡燕徒喝道:“想趁我兄弟有伤欺负他,兄弟我不答应!要动他,先过我这一关!”
    胡燕徒出来接战,这让兽人们又是一阵犹豫,如果是平常时候,兽人倒是很愿意和这样的猛者一斗,打倒他可以证明自己的强,更可以夺他手中刀当战利品,但此刻却不行,碰上东方恋雪这样的人,最怕就是人家横生枝节,几个题外话一插,混淆了本来目的,事情就此不了了之,这种亏他们以前常吃,这回是打定主意,一定要东方恋雪给个交代。
    “好,兽族的意志,我感受到了。”
    东方恋雪当机立断,哈哈一笑,右手一挥,从袖中溜出一柄匕首,握在掌心,“东方恋雪今日让各位心满意足!”
    语罢,匕首往插落,直没了进去,鲜血迸流,狼人与胡燕徒俱为之动容,就看东方恋雪面不改色,任由匕首插在腹上,一拱手,道:“眼下大事未了,贵我双方须以大局为重,东方恋雪这条烂命,暂且寄下,等此间事毕,狼族有本事尽管来取,你们上门来决斗,我如果逃避、皱眉,就不是英雄好汉!”
    一番话掷地有声,东方恋雪说完更一揖到地,无视腹间插着匕首的伤口被扯裂,血流如注,这等过人的悍勇,终于打动了狼人。
    “好!我兽族最重视的就是武勇,除了武道修行,个人的勇气也是重点,你敢拿自己的命来赌,不是单纯耍嘴皮子的人,这份诚意……我们见识到了。”
    狼王并没有说“接受了”,而说“见识到了”,话中有着玄机,不过双方都无意深究,狼王与东方恋雪击掌约定,会立刻邀虎、豹两族过来议事,请人族代表明天过来,人兽一起商谈大事,并且当着全族狼人的面,亲自送东方恋雪、胡燕徒离开。
    “我说你还真行啊……”
    远离狼族阵营后,胡燕徒对东方恋雪的急智赞赏不已,“你这招还不错啊,兽人看了你自捅后,也不说屁话了,还亲自恭送我们走,态度好得多了。”
    “嘿嘿,这个当然,你以为外交斗士是那么好干的?智与勇缺一不可,想耍嘴皮子,也要看人家给不给你这机会说话?那种一见我面就动刀,不给我机会说话的人,我也不是没遇过,想敲开这些人的心防,就只能用点特殊手段、戏剧效果了。”
    “理解理解,聪明人果然花样多多,这次我又多学了一招,佩服啊……”胡燕徒笑道:“好像每次跟你一起谈判,都能见识到点新东西,你还真不愧是专业行骗的,身上各种道具准备周全,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用。”
    “道具?哦,你说匕首啊?走江湖当然要准备这个啊,捅人、切烤肉、削水果,都很好用啊,难道你没有吗?”
    “少来!你奸滑似鬼,带的什么信物都是假令牌,身上一堆假货,嘴里假话多过真话,这柄匕首会是真的?你也太小看我老胡了!我那时被你吓了两秒,马上就醒悟过来,知道你小子自捅大有问题,还亏得我够镇定,没给狼人看出破绽来。”
    “呃,你这么说好像……”
    “好像什么?你这匕首是会伸缩的吧?里头还藏血浆的,一受力就往外溅血,这种三流江湖把戏,也就只够忽悠那些兽人,如果是正常人,给这么一下扎进肚里,不死也给痛死了……不过我还挺佩服你的,拿把假东西插自己,藉机会装忍痛,把那群野兽全给唬过。”
    胡燕徒说着,看东方恋雪还想抗辩,忍不住就往他后脑勺上重重一巴,打得他把话咽下去……这家伙机变百出,跟在他旁边,常常有被耍弄的感觉,想想真是不快,要不是因为和这家伙在一起,以前可没那么经常自觉像白痴……“喂,你这假血浆哪弄的?鸡血还是鸭血?到现在都还在流,太假啦!不会只是红墨水这么缺德吧?哈哈,用红墨水就唬过兽族,他们的嗅觉可是……咦?装晕?”
    话说到一半,发现东方恋雪没应声,头也垂了下去,胡燕徒暗觉好笑,不过打了一下后脑勺,这小子居然在那边装晕、装死,和刚才在兽人面前的豪勇全然两样,原形毕露,真是想想也好笑。
    如果再巴一下后脑勺,估计他也只会继续装,胡燕徒决定来一下狠的,不先打招呼,猛地一下将匕首抽出,东方恋雪的身体震弹了一下,却终究没有醒来,瘫倒在轮椅上,胡燕徒看他仍在死撑,暗觉好笑,朝手上的匕首一瞥,迎着阳光一看,心中蓦地一动。
    (这匕首……是真的!)
    暗吃一惊,再往东方恋雪腹上伤口一看,血流如注,那一下拔匕首将伤口扯裂,伤得更厉害,人则是早就晕死过去,脸色苍白,胡燕徒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为东方恋雪点止血,又撕扯他衣服成布条,裹住伤口……胡燕徒的点功夫不行,认也不准,止血效果差强人意,就是以前和人打架打多了,对于包扎还有点心得,急急忙忙处理完毕后,连轮椅也不要了,把东方恋雪扛在肩上飞奔,他也晓得自己的急救处理不行,只能尽快赶回去,找宋体仁或是眠茶来处理。
    轻功从来就不是胡燕徒,甚至慈航众僧的强项,胡燕徒这一轮如猛牛似的狂奔,效果和东方恋雪差很多,东方恋雪急驰时,不但移动速度飞快,上半身还能纹风不动,抱什么伤者都没问题,胡燕徒可没这本事,狂奔急窜,别说手中、背后颠动,有时还直接撞到树上,把树撞断冲过……这么一场搞下来,等他终于冲回去,奄奄一息的人也只剩半口气了。
    所有人看到他们这么一身是血地回来,也都吓了一跳,陆云耕将东方恋雪接过,急急忙忙交给宋体仁,被众人推去当医生的宋体仁,很无奈地进行救治,他的医疗手腕也只是一般,纯粹靠着珍稀丹药够多,这才稳住伤势,如此一番折腾,等到东方恋雪回复意识,已经是当天深夜了。
    “唔……时间有点晚了,明天一早还有会议要开,没什么时间可浪费了。”
    一睁开眼,短短几秒内,判断出时间与地点,立刻就有理性分析的结论,东方恋雪翻身起来,看了看腰部的伤,皱了皱眉头,“包扎得不怎么样,点手法也乱七八糟,老胡和小宋还真没什么当医生的天分,除了药用得很好,其他的急救……还不如让我自己来咧!”
    “都知道你很行,你很了不起,但再怎么行,你始终也只是个人,如果不想英年早逝,大业不成,你还是安份一点吧。”
    端着水盆走进帐篷的,正是凤香,现在人类这边的物质条件很差,因为是四方游击,不留于一地,根本无法搭建房舍,所有人几乎都是靠着树或躺在土上、泥上就睡,仅有的营帐,原本该是给军官使用,陆云耕以身作则,与士兵同甘苦,营帐则只有伤者才能使用。
    凤香是女儿家,身份特别,又是所有机械维修、作的核心人物,被高高供起,所以才有营帐栖身,但东方恋雪现在也不是在她的营帐内,而是到了伤兵休养的专处。
    “……我看你还满聪明的,怎么做这种蠢事?有那么多方法可以平安脱身,你居然吃饱没事干玩自捅?”
    “唉呀,如果只求脱身,当然有很多办法,反过来要干掉他们都成,但这么一来,事情就谈不下去了。时间紧迫,我都亲自出马了,就不允许任何失败,机会只有一次,用什么手段,都只能有成功这个结果。”
    “……你知不知道只差一点,你就没命了?”
    “那现在不是还有命吗?放心吧,我比你更清楚,刀是从脏器与脏器的空隙中捅进去,趁隙而入,除了失血与皮肉伤,不会造成太严重的伤害。”
    东方恋雪道:“就算动用禁药,我的脚伤也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痊愈,在这段时间里,我根本不算战力,只剩下思考与耍嘴皮的能力,横竖只要能说能想就成,肚子上多开一道口也不算啥,这个伤要好,用上禁药,估计也是十天半个月,刚好赶得上腿伤痊愈,两边不耽误……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不说话了?”
    凤香是真的无言以对,她是听得过“算无遗策”这个词,也一直觉得东方恋雪的规划与计算有些过于理性,不近人情,更让人有些心冷,但现在听了东方恋雪的话,就真是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我算真正服气了,你的计算,不只是对敌人狠,对朋友狠,居然对自己也是那么狠,连自己的身体都当成筹码用……”
    “那你以为……我们还有得选吗?要与兽族谈判,兽族必然会要求交出我,给个交代,陆老大不能点头,双方拉拉扯扯,交涉半天,还没商量出个结果,那边几万兽人尸兵已经破土而出……要在最短时间内把一切安排好,这要作是必须的。”
    东方恋雪道:“领兵为将,就要同甘苦,身先士卒,同甘共苦这点,陆老大一直在作,也作得很好,我是策划者,如果对自己狠不下去,只推朋友和手下去涉险,以后还有谁肯听我的调派?”
    话语中,不带一点笑意,是很认认真真的解释,如果面对陆云耕、胡燕徒,东方恋雪一定不会这么说话,或者该说,要不是对着凤香,东方恋雪绝不会这么解释。
    凤香对这点深有感受,东方恋雪的风格一向明显,说话时总没个正经,话里夹枪带棒,总是含着讽刺意味,好像不刺一下人,他就哪里不痛快似的,凤香还记得初识时,就给他那些没正经的说话,气得快要七孔流血,直到萌生了“他似在没必要的情形下,故意惹怒我”的想法,一切才有了改变。
    (他这个人……总是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好像有很多东西怕被别人看穿,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拐弯抹角,加上层层掩饰,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真正的想法与情感……他到底有什么东西怕被人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压抑自己?这样子过活,不累吗?)最开始,凤香对东方恋雪的认知,就是某个黑暗组织的基层成员,组织很黑暗、很庞大,身为基层小组员的他很悲剧、很苦憋,整个人生被组织压榨得干干净净,未来好像也没什么光明可言,尽管如此,这家伙倒是异常充满活力,不停地找事来干,怀抱着梦想,预备着有朝一日直上九霄,腾云化龙。
    被他的这股旺盛活力所感染,自己也一直协助,连连卷入几次大事件,却也越来越觉得,这家伙不是他交代出来的那么简单,一来,他的活动能量太大了,又结交皇帝,又与雅德维嘉这样的天才合作,面对天阶毫不畏惧,随便送人上地阶,这种翻手为云覆为雨的本事,岂是一个普通小职员能有的?就算本来真是底层人员,干了这些大事,也早该职位三级跳了吧?更别说来到北地之后,外人都把陆云耕捧为绝代神将,因为什么指令都是以他之名下达的,只有在决策圈里的人才晓得,那个真正的军神……是东方恋雪。
    二来,这家伙隐藏得太深了,凤香以前见过一些大预言师等级的术者,有些还不是人类,预言师这职业一向被认为把秘密藏得很深,做事与说话都遮遮掩掩,不肯也不能直接了当,但那些先知、预言师和东方恋雪相比,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凤香甚至觉得,东方恋雪的隐藏,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一种人生态度,就像水沟老鼠一样,致使他有功不敢领,有赞誉不敢要,有好处猛往外推,哪怕做件好事都要先找些烂泥巴来抹黑自身……到底为什么要藏得那么深?他在恐惧什么?他承受这样压抑的人生,是想争取什么?
    越是了解这个人,越是发现他的不简单,更觉得他身后的黑暗无边无际,偏偏这个应该被黑暗吞噬的人,身上好像总发着光与热……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凤香下意识地想更了解他,但这实在不是容易事,因为他每次一发现说多了,就立刻会缩退回去,一如此刻……“怎么了?为什么不说下去?”
    “……没什么想说的了,可以拿件干净上衣来给我吗?我闻自己的血腥味,快要反胃了。”
    东方恋雪皱眉说着,却下意识地转过目光,不与凤香目光交接,似乎不想再被她观察出更多的东西,不过,避开凤香的视线后,东方恋雪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疏漏,有什么事情没有考虑到,但到底是什么事呢?
    “……奇怪,我应该没有漏掉什么事,怎么好像有东西疏忽了呢?到底是什么事?”
    “你想太多啦,既然是伤者,就别想太多,专心休息就好,你不是打算趁明天把所有事搞定吗?那就明天天亮再来烦吧。”
    “也有道理……唔!”
    东方恋雪神色一变,察觉到了一些不妥,远处传来几下破风声响,有高手在施展轻功,纵高伏低,轻功不怎么样,但内力修为却不俗,还不只一个人,紧跟着,就传来细微的气劲交击声,居然是动起手来了。
    “有人战斗!出去看看。”
    “啊?你伤成这样了还看什么热闹?不是说现在的你不成战力吗?专心养伤就好,还出去凑什么热闹啊?”
    “就因为受了伤,才要小心一点,不趁现在出去看,难道要等人忽然杀到我面前,我才问他是来这里吃喜酒吗?”
    东方恋雪的坚持,凤香想拦也拦不住,照着他的意思,扶他上轮椅,正想到后头推,东方恋雪两手放在轮上,连人带轮椅,飞也似的冲出去。
    “走啰!那边战斗中,带着你去不安全,你就在这边待着吧,哈哈哈……”
    “你、你怎么有办法跑那么快啊?”
    “哈哈,你以为我是第一次推轮椅逃命吗?这东西我玩得很拿手,还得过好几次轮椅球赛、田径的前三名,你不知道而已,哈哈……”
    东方恋雪推着轮椅,在泥地上也能高速而去,凤香看在眼里,只有咋舌的份,而东方恋雪发挥专业技能,一路直行,途中他便已有感应,陆、胡两人都已经先赶到,恐怕连汪卫国、宋体仁都去了,如果只是单纯的外敌入侵,这些人都去了,自己反而应该坐镇营地,省得被人调虎离山,但这次来的人不一般,所以自己不得不拖着伤躯,亲自赶去。
    (破风声中,蕴含的力量着实深厚,那几个年轻的,都是被惊动,去看究竟的,不会是主角,剩下的主角自然只会是眠茶,会找上眠茶的……嘿嘿!)一下归纳,东方恋雪心中已有计较,他循着打斗声,冲出树林,来到一处溪畔空地,骤闻一声气爆,是两名高手掌劲对撞之声,而一道黑影正从自己头顶飞掠而过。
    “喔喔,好威风啊,别急着走啊!”
    东方恋雪叫了两声,没有什么实质意义,那个黑衣蒙面人去得极快,一下已走得远了。
    “东方!你怎么出来了?”
    见到东方恋雪出现,陆云耕急忙赶来,“你伤得不轻,为什么还跑出来?这边没什么事,就是有个神秘人夜闯营地,被大师发现,追了出来,拆了两招,大师的武功好高,那个神秘人见我们都来了,就匆匆走了……”
    “行啦,我知道眠茶将军武功高,这是他高又不是你高,干什么连你都喜上眉梢?行啦,明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别在这里耗时间了,既然人都跑了,大家也回去休息吧。”
    东方恋雪把人全都赶回去,还不忘替自己抓个人来使唤,“大师,你武功那么高,帮我推个轮椅应该不过分吧?”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明白了,陆云耕和胡燕徒快步离开,还带走了刚抵达现场的汪卫国,这边就剩下眠茶推着东方恋雪的轮椅,慢慢行走,当其他人都走光,东方恋雪开口问道:“大师,你新收了那么多信徒,如何处理?”
    “阿弥陀佛,他们都是我佛的信徒,并不是我的信徒,不可妄言。”
    “有差吗?你听听他们喊放下屠刀时候的样子,那是信佛?况且,我关心的也不是这个,大师你登高一呼,那么多兽人随你起义,背离本族,果然了不起,第九纵队威震天下,名不虚传,但不知……你打算怎么喂饱他们?”
    东方恋雪道:“别告诉我你们有存粮,你们的村子我反覆看过几次,确认又确认,怕被你们扮猪吃老虎,看到最后,结论一样,你们同样面临着兽族的困境,这里没有耕地可言,就算你能让他们信你,也不能无中生有,变出粮食来,你们那边物资匮乏是真的,度日已经很困难,别说储存大笔粮食了……”
    “粮食确实存不到,钱倒是有一些,这些年协助巴吐城贸易,我们私下也做些东西,小规模贩卖,存了些钱,预备在这时候买粮,应该可以撑上几个月。”
    “……小规模贩卖,可以赚到那么多人几个月的伙食费,你们卖什么东西?军火还是毒品?你这宗教靠贩毒起家的?看你们也不像有这种技术啊……算了,你们做什么买卖,我大概心里有数,先不来揭穿打脸了。”
    东方恋雪道:“问题是,你打算怎么买粮?找谁买?大笔粮食要是有那么好买,帝国往边疆运粮就不用那么头痛,更别说运输问题了,我所知道的最大黑市商人,顶多不过能在三日内,替你运来能撑这些人十日开销的米粮,还要收双倍价,这么一消耗,你们卖羊脂甘露水黑货的赃款还剩多少?十天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尽人事,听天命了。”
    眠茶摊手苦笑,他为此烦扰已久,要是真有办法,也不用直到现在才号召兽族出来了,没想到这个答案,东方恋雪未能满意,还不依不饶起来。
    “你们既然在北地,就该照本地规则来做,为什么要向南方买粮?侏儒所在的黄金平原,号称北地粮仓,为何不向侏儒买粮食?”
    “找侏儒买粮?”眠茶愕然道:“但侏儒只与翼人亲善,对兽人从没好感,要如何与他们交易?”
    “大师,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啊?兽人对人类何尝有半分好感?你传教能传到兽人那里去,把那么多兽人变成信徒,就不能再进一步,迈到侏儒那边去,把他们也弄成信徒吗?”
    东方恋雪叹道:“要是你早早有这远见,把后路安排好,今天不但弄粮不用花钱,说不定遮日那王未成的霸业,就在你手中完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