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作品:《白银之歌》 陆云耕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脑里会闪过这样的念头,不过,对于后头的士兵好好撑着,没有逃跑,他着实感谢,更为了这些本来就不是强兵的普通人,终于能拿出作人的勇气与尊严而自豪。
“你们放心!”
陆云耕提气一喝,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在林间回荡,所有士兵都听得见。
“今日大家拼死一战,以命报国,就算最后杀不出去,全军尽墨于此,也一显我人族男儿的志气!我陆云耕在此立誓,会与大家一起战至最后一刻,绝不独自逃生!”
原本,数千士兵中至少有一半都抱着同样的怀疑,就是陆云耕武功高强,说不定有机会一个人杀出去,逃出生天,此时听了他这样一喊,每个士兵都相信他的诚意,并对自己曾有过的怀疑感到羞愧,齐声同应,霎时士气大振,一扫之前的胆怯。
凤香本来扣着一把卷轴,预备兽人一靠近,就把卷轴洒出去,扫除士兵心中的恐惧,增强战意,忽然听见儿千士兵这么震天一喝,吓了一 跳,发现他们斗志满满,恐惧全化成激昂战意,这些卷轴好像用不着了。
“呃……增加勇气的不用了,那只要增加力量就好了吧?”
手里的卷轴正要撕开洒出去,忽然被东方恋雪给叫住,“喂!等一下,不是时候。”
“什么不是时候?兽人就要杀上来了,再不发动,就来不及了。”
“这回用不着啦,卷轴制作都是要花钱的,就算你有钱,也别随便乱花啊,还有,老胡,别急着往前冲,你还背着我咧,我可没有拜托你背着我冲出去送死啊!”
东方恋雪的话,让凤香、胡燕徒都怀疑起来,眼下情形己是绝境,为何这家伙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最擅长的轻功,已经随着脚伤而被封印,即使没受伤,也未必能逃得出去,他为何还能如此轻松?难道……他还藏了什么后着?
“哈哈,这回就连我也没办法了,但只要有一个人在,我敢打包票,我们今天是死不掉的。”
东方恋雪笑着说话,一面说,一面在逐渐逼近过来的兽人军中,发现了狼王的身影,他还兴高采烈地大力挥手,生怕别人看不到他。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狼王几乎气到立刻要冲杀过来,只是被身旁的属下给拉住,说实在话,他们现在对这个信口雌黄,张嘴就是谎言的人类,有些恐惧,他的谎话具有很强说服力,甚至比那些祭司的魔法还要具有魔力,让兽族畏惧,只想远远扔斧、标枪,将他射杀,保持距离,绝不靠近,省得让他有开口机会,己方又要上当……东方恋雪的友好招呼,让兽族进逼的脚步放慢,这种荒唐效果,让胡燕徒有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眼前危机未解,他忍不住问道:“你说只要有一个人在,今天我们就死不掉,那个人是谁?总不会是你吧?我看不出你有这种能耐啊。”
“我当然是没有,不过……”
东方恋雪的话没说完,兽人阵中忽然乱了起来,于情于理,这种时候兽人军不可能再被人突袭,而且这种乱模样很怪异,虽然队伍乱了起来,却没有大呼大叫,不像是被人从后头偷袭,过了片刻,西北方乱处的兽人,主动往两边散开,让了一条路出来。
这条路的末端,是一支小队伍,有人族有兽族,为首的一个,正是眠茶手底下的铜锣和尚,他身披袈裟,不似平常灰布僧袍那样,看来庄严神圣,袈裟之上宝光流转,蕴含佛力,显非凡物,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淡淡样光中,连同身后的几名齐着袈裟的人、兽人一起,缓缓朝包围圈中走来,不畏刀兵,一派得道高僧的气象。
胡燕徒、陆云耕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人他们之前都说过话,打过照面,当时虽然觉得他们身上的佛力,浓厚得异乎寻常,但由于他们行为低调,半野人似的言行,让陆、胡两人没有细想,不料一下梳整好仪容,穿上体面袈裟,整个气质居然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如此高僧气派,好像慈航静殿中也没有几个。
不过,他们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是想要干什么?穿上袈裟,以僧侣身分出来,难道是想要调停?这有可能吗?兽人凶残蛮横,从来就没有和平这个观念,怎么可能接受调停?僧侣在人族这边,以前是有超然地位,可现在早就随着精神上的堕落,不复从前了,更别说在兽族……这些野兽,也信佛的吗?
陆云耕、胡燕徒满腹困惑,但眼前所上演的事实,却让他们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和理性,就看到铜锣一行人越众而来,兽人军那边从本来的鼓噪,渐渐沉寂下来,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事要发生,终至鸦雀无声,几万兽人霎时沉默下来,就等着看这几个和尚要说些什么。
铜锣众僧来到陆云耕等人之前,看也不看陆云耕一眼,转身面对兽人军,缓缓从袈裟之内,取出了一支碧玉短杖,这支短杖除了通体晶莹翠绿,其余就没什么特别,也没有雕刻,和流转着佛光的袈裟相比可差远了,顶多就是名贵,算不上珍稀,可是当铜锣将碧玉杖高高举起,这支短杖居然发出一股森严气息,无声扫出,让所有人族、兽族心中俱是一懔。
凤香喃喃道:“……是誓约法器!”
身为一流炼金术师兼博物学者,凤香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武学之中,有立咒约修行的誓约武学,法器之中当然也有类似的东西,基本上是作为誓约的证物而存在,维系着某个誓约,如果誓约效果越强,连带影响之下,这件证物本身蕴含的精神力量也会越强,有时候甚至会发生异变,生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异能……机率小,却不是没有。
这支碧玉杖,刚拿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精神波动发出,可是当铜锣将之高举,内中所散发的精神波,直如海啸狂涛,汹涌拍向四面八方,而且还是一浪接着一浪,一浪强过一浪,强烈的精神波后头直接可视化,凝为一圈圈靛蓝色的光波,不住冲刷过在场的所有生命体。
胡燕徒、陆云耕等人站得近,都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兽人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而知晓誓约法器规则的凤香更觉骇然。
(这么强的精神念波,这是要多重的誓约才能形成啊?或者,誓约本身可能没什么,但签约的人数……理论上,如果很多人都对着同一件东西起誓,是有这可能,神像佛像之类的,也可以被视为誓约之物的延伸,可……得要多少人的誓约叠加,才能凝聚成这效果啊?)惊愕之中,凤香听到那个手执碧玉杖的高瘦和尚,朗声说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十六字真言,是无数僧侣经常挂在嘴边的常谈,凤香不晓得在多少地方见过和尚装模作样地说这十六字,是扮高僧最好的道具,可是这平凡的十六字真言,在铜锣口中说出,刚开始直如暮鼓晨钟,透入人心,振聋发聩,有一种神魄动摇的感觉,可是到了后来,真言中的那股禅意消失,化为无上威严,一字一言,如雷霆霹雳,天神震怒,轰击在心,让人肝胆俱裂。
陆云耕身后的士兵们,本来面对兽人包围,还能够激起士气,奋勇一战,现在给这股雷霆之怒一迫,纷纷双腿一软,趴跪在地,能站直身体的寥寥无几,如果兽族趁机进攻,这边肯定眨眼间便给杀光。
兽族确实也想这么做,只是铜锣等几名僧人,正站在那里,非常碍眼,狼王首先站出来怒喝,“你们几个和尚,全部滚开,再继续装神弄鬼,挡着大军进攻的路,就先宰了你们来开路。”
对这威胁,铜锣充耳不闻,只是反覆唸着那十六字,包括他身旁的几名兽人,都是半闭双眼,非常虔诚地念诵这十六个字,狼王见状,怒从心起,刚要下令强攻,把这些和尚连带后头人类全部杀灭,陡闻铜锣怒目一喝,像半空中打了个霹雳。
“王图霸业,血海深仇,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出自古久以前的高僧禅喝,由铜锣口中喊出,仍是具有那一下当头棒喝的感觉,不过对于兽族来说,能听进因果轮回道理的,恐怕不是太多,狼王依然喊出了杀令,三族兽人也一起有了行动。
到这里为止,整个战局的发展,仍在情理之中,但下一刻,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大批兽人从本来的军列中冲出,原本兽人军就在前进,但这些兽人跑得比其他同族更快,一下子脱出队列,以最快的速度抢进,来到铜等众僧之前,跟着就转身背向,打橫列开,组成一条壁垒,将铜锣等众僧,连同后头的人类士兵全部护住。
如果兽人军持续前攻,就会撞上这条人墙,本来这不是什么问题,冲锋中的兽人,就算是碰着自己人也会照打,问题是……这条人墙的数目不少,不只区区数千,在场兽人的五分之一都跑了出来,足足万余之众,这么多兽人一股脑地跑出去,原就狭窄的林地,一下水泄不通,兽人军势大乱特乱,敌我难分,只得止住冲势,往后退去。
东方恋雪暗叫一声可惜,难得兽人军一片大乱,要是己方能把握这机会,趁势冲杀,给兽人一下迎头痛击,绝对可以让兽人军痛彻心肺,可惜眼下有心无力,而且情势发展至此,也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了……(真厉害,我本来以为眠茶愿意出山,就不会袖手旁观,搞不好会率着他的第九纵队杀进来救我们,可没想到他会搞出这么大动静来……不可思议,他是怎么办到的?)一念及此,东方恋雪忽然想起,初遇眠茶时,曾听他偶然说了一句,“第九纵队的工作,不在于战斗,而在潜伏渗透,而所谓的潜伏,就是过日子”,当时自己未能参透这些话,以为他是像魔门一样,放出探子,进行渗透,但他从哪里弄人来玩渗透?又是怎么能克服连魔门都束手无策的困局?这点自己想要请教,只是找不到机会,没想到……那个答案,居然是这样。
“原来如此……眠茶大师,你这一手可比我们家老大更神啊!”
连东方恋雪都感到吃惊的事,给兽人那边带来的冲击只会更大,当他们急忙后退百余米,好不容易止住退势,勉强聚起阵形,与这边遥遥相对,登时又受了一次冲击。
刚才事发突然,一堆兽人跑出去,他们只晓得跑出去的人多,但没看清楚,如今双方对峙,对面那些杂牌兽军,组成份子涵盖虎、豹、狼 三族,有普通士卒,有狂化强将,更有祭司和一线武将……虽然人员混杂,眼中却绽着同样的坚定,这样一股威势,让那些不明究理的兽人们惊惶失措,哪怕是刚才陷入尸化法阵,一堆同志变成活尸,他们也没有这样惊慌过。
那群倒戈相向的兽人,虽然没有发起冲锋,没有主动攻击,但眼中的坚定传达着一个讯息,就是他们将不惜一切死守,绝不会后退一步……这份坚持,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但许多兽人想不通的是,那些叛逃倒戈的族人,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他们是为了什么而倒戈相向的?
铜锣和尚这时又排众而出,站在两边兽人之前,高举碧玉杖,再次唸起了真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一次,不只是铜锣和尚和他身边的群僧在唸,就连他身后的万余兽人也异口同声地跟着唸,令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真言声,响彻云霄。
陆云耕、胡燕徒对看一眼,都觉得荒唐,在慈航静殿之中,确实也有集体诵经的场合,上千、几千僧众一起唸经,合众之力,超度亡魂之类的,但这样的合力诵经,第一要求就是所有僧众心平气和,唸经要不急不徐,如此方是王道意象,否则心绪紊乱,自己先走火入魔了,又如何伏魔?
但此刻,铜锣率领这些兽人所诵的真言,一开始还有几分劝世的慈悲意味,不失正道,可没唸几次,声音就越来越大,像是在呼口号一样,群情也越来越激奋,不只是呼口号,而像是军队上阵之前,集体在呼战号,喊打喊杀一样,陆云耕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杀气腾腾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明白的人,还以为这是某种威吓,如果不愿投降,放下屠刀,那边就立刻动手,送你上西天成佛。
听着那一声声有如雷震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陆云耕的感觉就是啼笑皆非,不晓得对面那边听起来,又是怎样的一个感觉?
“眠茶~~~~”
一声断喝,来自狼王,他叫喊着眠茶之名,要把这个问题核心人物给找出来,“眠茶,你这妖僧!不要躲在后头玩阴的,有种就露脸出来,把话说清楚!”
听见狼王的吼叫,铜锣一举碧玉杖,所有高喊真言的兽人慢慢停住声音,静待着眠茶的回应,不久,一个人自兽人群中缓步走出,高大魁梧的身形,即使在兽人群中仍显得卓然不凡,迈出的脚步,刚毅有力,赤裸胸膛,披着斑斓虎皮,排众而出,直至阵前,正是眠茶。
没有人查觉他是何时到来的,不过现在也没人关心这个,全场人族、兽族几万双眼睛,就都盯着看,看看他要说什么。
“很久不见了,狼王,老子不喜欢来虚的,估计你也不想听老子尽是瞎扯,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吧!”
眠茶朗声道:“老子来北地是为了弘扬佛法,说得直接点,就是来传教的,这十几年来,为了拉人信佛,老子几乎什么都做,你们几位族王当初是怎么看老子的,老子也晓得……当老子是傻瓜、白痴,这都无所谓,本来传教就是疯子才会干的事……不过,你真的认为老子在北地传了十几年教,是什么成绩都没有吗?”
声声入耳,不只狼王,还有兽族中的很多兽人,都开始回忆眠茶在北地的作为。这个人类协助巴吐城防守,打了几场硬仗,获得各兽族的尊重与重视后,就离开被划为免战区的巴吐城,开始在雨林中到处漫游,过着他的苦行生活。
一开始,各兽族有些风言风语,说这家伙脑子有病,是来这边传什么宗教,弘扬佛法的,各兽族还有点戒心,也有些好奇,想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结果却发现,他好像是想带着兽人,去拜一个人族的伟大死人,这个死人有一个被尊崇奉起的称号,就叫做佛,但他不管怎么做, 也无法叫这个佛出来让兽人一见。
兽族中有死灵术者,能召唤出亡灵、阴魂,尽管是摸不着,却总看得到,能让兽人信服,可是眠茶这个和尚,叫不出他的佛来,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又如何让兽人相信?双方交锋,几场演法、论道的比试过后,眠茶成了雨林的大笑话,他本人似乎也陷入深深的困惑中,在那之后,就没人当他是回事,眠茶也不再提什么信佛、传道,就只是像个兽人一样生活,放弃茹素吃斋,开始吃肉喝酒,到处流浪,由于他会一些粗浅医术,又懂药草 ,每到一个兽族,就顺便替那个兽族的伤者、病患看诊,能治的就治,有些一时治不好的,他就多次造访,治到好为止……后来,好像也没做什么特别事,就这样过了许多年,眠茶变成了雨林中一个不起眼的存在,没搞出些什么,各兽族的首脑都没当他是回事,也没太在意他的所作所为,虽然听说遮日那王曾特别表示过对他的忌惮,不过当各兽族认真去查,发现这说法查无实证,而眠茶确实也没干什么有威胁的事,久而久之,就被淡忘了,直至如今……“看来……我们真的太小看你了……”狼王发出一声懊悔的叹息,“你的传教,确实不是没有效果的。”
“狼王这话就不好说了,十几年来,老子领着大伙儿信佛,他们连经也不唸,总是嫌麻烦,老子也不晓得这算不算弘法成功了,但有一点老子敢肯定,那就是……”
眠茶自铜锣手上接过碧玉杖,对天一指,喝道:“要大伙儿唸佛,他们未必肯听老子的话,但要他们跟着老子去斩人,他们绝没有二话!就算是本来的同胞也一样,不知狼王你信是不信?”
这声一喝,后头大批兽人齐声吼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喊得震天价响,更一面喊一面挥动手中兵器,威吓意味十足,更有祭司开始召唤妖兽,摆出不惜一战的架势,激涌之情,非但对面的各兽族脸上变色,连人类这边都看傻了眼。
如果此时开战,仍有很大机会全歼人类军队,但无论胜负,对兽族都是毁灭性打击,这样一场同室戈过后,各兽族都必然元气大伤,再难应付什么外敌,这些分析……即使眠茶没有明说,虎、豹、狼三族的高层也都心里有数。
三族之中,始终狼族人数最多,虎、豹两族议论纷纷,就等着看狼王的决定,而狼王更从身旁的部下眼中,看出了一些东西。
虽然不晓得眠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所完成的效果,显然比表面上看来还要深远,不光造成大批兽人叛逃倒戈,就连留下来的兽人也不是百分百安全,他们嘴上不说,眼中却流露着对眠茶那边的同情…… 这恐怕已经不是单纯的心灵控制,毕竟他们没有半点受魔法控、影响的表现……要是打起来,已经叛逃出去的兽人必然个个奋不顾身,没背叛出去却心怀认同的兽人却不会尽力,甚至还可能出工不出力,数衍了事,这样子的战斗毫无意义,更只会拖累全军,兵败如山倒……情势明显,狼王纵使满心不愿,也只能做出那个选择。
“……退兵!”——
“九成以上的战争,都是没意义的战争,剩下的战争,则是更加没意义的战争”,这句话在本次的兽族战役中,完整地体现了。哪怕身为这连场恶战的主角,兽人们却自始至终在状况外,成为局外黑手眼中的嘴上肉,一群可以随意摆弄的东西。
人族、亡灵,层层算计,让这支本应强大的兽人联军,先是自相残杀,跟着又陷入生者与僵尸的乱斗,伤亡惨重,锐气尽折,在伤疲不堪的情况下,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可以把那些人类消灭,出一口鸟气,却不料蛰伏雨林十余年的眠茶,骤然发难,一手回天,把整个战局完全扭转过来。
一场打赢了也没任何好处的硬仗摆在眼前,兽人们选择退兵,要先去解决他们自身的问题,无论是狼族或是虎、豹两族,自身的问题都堆积如山,又兼之刚刚才重伤亡,如果不先安抚、处理,统合一下,只怕马上就要爆发夺权内斗。
人族这边也是一样,虽然逃过了被全歼的危机,不过那一下雷神之矛回射,也造成了数百伤亡,损失不小,需要安顿,陆云耕和汪卫国整个忙翻,同时他们还必须找眠茶商量,确认后头的方向。
与动脑子有关的事,照理说少不了东方恋雪一份,不过他此刻完全置身事外,可以说偷得浮生半日闲。没有人会批评他什么,因为之前为了拉三族兽人入陷阱,他一个人又扮巫婆又扮鬼,到处奔波,赌命演出,再没有比他更辛苦的人了,更何况……他怎么样都算得上是伤者一名。
为了拦截雷神之矛的回射,东方恋雪一脚重伤,一段时间内只能跛着行走,最得意的轻功也大受影响,战事一了,回到驻扎地,他立刻被胡燕徒扔入营帐,接受治疗。
……伤得不轻,血肉焦化,幸好你已入高阶,如果是普通人,肯定要截肢了。即使如此,这伤也要养上三五个月……”
宋体仁上好了药,裹上咒带伤布,道:“这估计还是在药物充足的情况下,如果欠缺所需的药草,别说几个月内好不了,甚至还有恶化的可能,所以我劝你这段时间安分一点,这也是为了你好。”
东方恋雪笑道:“我才不信咧,小宋你这个大夫只是玩角色扮演,根本不是专业的,你的判断我是不会信的。”
“我也没办法啊,军中没几个学医的,只有我勉强沾边,才来兼职当军医,炼药带看诊,我一个人全包……”宋体仁苦笑道:“当初好像还就是你拉我来当军医的,现在你不信我的判断?”
“信啊,如果你表现出足够的专业度,替我调点药出来,吃了之后 ,能够无视伤痛,跑跳如飞,那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了。”
“原来你打这主意?”
宋体仁的脸色凝重起来,“这种东西我是配得出来,不过就是超强力麻醉而巳,但你的脚都伤成这样,如果用止痛药物硬压,勉强活动,后果肯定严重,有必要吗?更何况……滥用药物是不好的。”
“……战争也是。”
东方恋雪微笑以对,他自己也有配药的办法,身上还带着类似的药物,不过看宋体仁配药、用丹的手法着实高明,无愧为当代名家,由他专门配出的丹药,肯定比自己身上的那种万用药要高明,当然想把事情赖给他。
“不用听他胡言乱语!如果他提过分的要求,一棒子打昏他就是,小宋,陆哥那边有事找你,这边由我来接手吧。”
掀开帐幕进来的是凤香,她拎着水桶,拿着毛巾,缓步走入,接替了宋体仁的工作,如今的她,算得上是军中不可或缺的人物,没有她,那些魔导兵器别说发挥不出应有威力,连动不动得起来都很难说,照理讲,应该忙得分身乏术,是不该有时间到这里来的。
东方恋雪看着凤香,似乎突然忆起了什么,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冒出一句她不曾料到的话。
“……那天你昏迷之前的情况,再对我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