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半混战·墙倒楼塌

作品:《白银之歌

    对于姗朵拉和孔巴拉两人而言,这个晚上完全就是一场灾难。姗朵拉的计画,孔巴拉并没有很支持,北地兽族的观念,上阵厮杀时不禁阴谋诡计,战胜之后也不禁奸,这些都是弱肉强食的自然之理,不过,平常时候以卑鄙手段奸污妇女,这就犯了兽族大忌,孔巴拉本来不想参与其中,无奈姗朵拉在北地地位特殊,拒绝她后头极为麻烦,只能协助其成事。
    姗朵拉药毒双绝,下毒暗算人那是拿手好戏,以她的能耐,当然也不会胡乱对着空房间下毒,动手放药之前,是先确定过玄洁芝在房内安睡,这才悄悄放渗药粉,让整个房内布满“奇合欢散”。
    依照药性,不足一刻钟,玄洁芝就该气喘、脸红,发出连串的呻吟,在床上滚来滚去才对,但姗朵拉等了半天,玄洁芝在房内越睡越熟,最初还有小小鼾声,后来却整个钻进被窝里,除了被褥的微微起伏,就不闻里头的任何声息,弄到姗朵拉惊疑不定,难道自己下的药有错?
    “奇怪?奇合欢散怎会没效的?难道我放错了药粉,放的不是春药,而是安眠药?孔巴拉,你帮个忙,把这包药粉吃下去,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弄错?”
    “开什么玩笑?这种东西是能随便试吃的吗?要吃你自已去吃,不,就算你要吃,也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想替你解毒,或是惹上什么麻烦……”
    “这就让人想不通了,药如果也没放错,她怎么会没反应的?这绝 没有可能,除非我的药有假,或是……她的人有假……该死!我疏忽了这个可能,幻术!”
    姗朵拉对洁芝所知有限,只是看过她在大比中拨弄琴音,发动召唤,晓得她是武者兼召唤师,却没有深想一层,毕竟绝大多数的术者,都不会只得一技傍身,召唤术者兼学一两手幻术把戏,这种事情虽不多见,却也绝非没有,洁芝如果会使用幻象、幻术,奇合欢散别说是洒上一包,就算洒上几大桶,也不会有任何效果。
    “这小妞比我想得要聪明,她肯定知道自己今晚会被人盯着,溜出去不容易,所以一早布下幻象,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还在房里,自已就溜出去私会情郎,可恶啊!累我空等多时,白白便宜东方恋雪那个贱胚了!”
    姗朵拉捶胸顿足,孔巴拉却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既然人早就跑了,你今晚也没得干了,那我们也不用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吧?明天还要上路,我回去睡了。”
    “睡你妈个头!你知不知耻啊,堂堂兽族,有架不打,居然只想着睡觉!”姗朵拉一把扯住孔巴拉黑衣的领口,恶狠狠道:“告诉你,我不达目的不罢休,今晚没搞到手,明晚还来!”
    “什么?明晚还来?你太过分了吧,当我们兽族勇士是什么?”
    孔巴拉回呛一声,却忽然看到一群道门教众,摇头晃脑地跑了过来,他们本是奉命来看住洁芝,但这群脑子被驴踢过的家伙,自动将“看住”理解为“近距离盯着”,所以他们连门都不敲,直直冲入洁芝的卧房……那个早已布满过量春药的房间里。
    “糟!”
    姗朵拉是下毒之人,如何不清楚后果? 一看便知道事情不妙,孔巴拉摇摇头,道:“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睡你娘亲!那些圣莲教的白痴吸了过量春药,若不解毒,马上就会死。”
    “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问题是,这票家伙临死之前,会疯狂袭击周遭,以他们的生物本能,找寻可能的解毒对象啊!如此一来,附近的住客全要遭殃!”
    “那也是他们人类的事,与我们兽族可不相干,南方之所以这么乱,就是因为人太多,死得越多越好。”
    “我娘亲!还不给我下去救人!”姗朵拉挥着腕上的精钢护套,重重在同伴头上敲了一记,“敢得罪我,下次基地发放物资的时候 ,你们兽族的部分我就先克扣一半,检查十年八年再放,你听清楚了没有?”
    孔巴拉差点翻了白眼,他不想得罪这女人,就是因为她每次都提出类似威胁,偏偏自己还不得不从,包括现在,她一说这话,自己除了听命行动之外,又还可以作些什么?
    “去!每次都要我这么说才肯动,学不会教训,真是野兽脑袋!”
    姗朵拉与孔巴拉一同下楼救人,道门教众的战力本来不俗,但吸了过量春药后,已经整个失智,根本无法引灵入体,光是姗朵拉一个“精神雷”放过去,便倒了好几个,而少部分道门教众佩戴魔法器,对精神攻击发生反应,自行动起来防卫,这些人虽然令姗朵拉棘手,却又怎敌得过孔巴拉?三拳两脚便把人打倒。
    春药虽没有现成的解药,但以姗朵拉的能耐,临时调配也不是什么问题,只不过在他们打人、救人的同时,一阵乱从对面方向传来, 有个黑衣人从对面冲来,沿途碰到狂暴袭人的道门教众,便一拳一个把人打倒,虽没伤及人命,可是他出拳的威势极猛,一双并不是太大的拳头,在击中目标的瞬间,那股凜然之威,仿沸就算是一根大木桩,都会被他直直钉入地下。
    这个蒙面黑衣人显然也是为了制止道门教众而来,那些已经闯入其它客房,意图对女性施暴的道门教众,纷纷被他揪出,挥拳打倒,晕死在地上。而黑衣人一路势如破竹,来到姗朵拉两人之前,双方相对,都是一愣。
    “你、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哪路人马?”
    “你又是什么人?”己身不正,姗朵拉决定先发制人,“藏头露尾 ,非奸即盗,你是哪路人马? 覆
    “我……我是……”黑衣人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道:“我是皮货商人孔巴拉,你们是哪边的?”
    “孔巴拉?”姗朵拉几乎笑翻过去,挥手敲了敲旁边的同伴,“孔巴拉,你几时开始卖皮货的?我怎么不晓得?”
    “……我们现在确实是卖皮货的。”孔巴拉冷冷道:“你自己对人说过的话,自己都忘光了,下次撒谎,麻烦你说一个自己会记得的谎言吧。”
    “对喔,我还真忘了……”姗朵拉的反应,似乎让对面的黑衣人恼羞成怒,喝问一声,“你又是谁?”
    “我?”姗朵拉一愣,这才想起自已早先订下的计画,连忙咳嗽一 声,粗着嗓音道:“我是超高人气王陆云耕,拳头很厉害的,识相的就给我夹尾巴逃。”
    “你是陆云耕?”黑衣人闻言怒道:“那我又是什么人?”
    “仆你老母的臭街,你是什么人?这种问题你自己都不晓得,我哪会知道?失忆或脑残都滚远点,少在拳王的面前晃,否则小心我把你脑袋打进胸腔。”
    毫无愧意的张狂态度,终于引爆了来人的愤怒,一拳直直向姗朵拉打来,孔巴拉出爪挡下,双方就这么拳来爪往地爆发战斗。
    而在激斗中,他们也察觉到,不远处有两班人马也战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从双方人马的拳掌刀剑路术看来,一派应该是九门提督府的官方高手,一派则是雷错轰手下的雷霆战队,双方战得如火如荼,一边招巧力大,实力雄厚,一边别开蹊径,招式中雷声滚滚,电劲纵横,双方一时间战得难分高下,却苦了旅店本身,惨被战斗波及,一时间也不晓得被打坏多少东西,连墙上都布满刀刻剑痕、雷殛焦印。
    陆云耕和孔巴拉的情况也一样,彼此都是高手,一战起来便心无旁鹜,短短数招一过,心下佩服对方了得,暗赞此人武功确有独到之处, 也知道除非有决心分生死,否则胜负绝不可能在几十招内分晓。
    “你!让到一边,找你自己的事情作,别防碍我。”孔巴拉战得性发,让姗朵拉离开这边,言下之意,更是反对她在旁以精神异力插手战局,令勇士胜之不武,侮辱了兽族的斗心。
    “你这神经病,该战的时候不战,这种时候和人战起来?算了,和野兽说不通人话,你们两条腊肠就战到死吧。”
    姗朵拉依言退开,想要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别卷入这两边的混战风暴中,只可惜在这天晚上,旅店内似乎就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她才往后退了两步,后头就一声巨响,左侧墙壁轰然炸裂,威力将姗朵拉震得离地飞起,一下摔了出去。
    “搞、搞什么……痛死我了……”
    姗朵拉抬起头,只见一道人影破壁穿出,尽管一身黑衣又蒙面,但浑身绕着紫电,电劲殛得周遭飞沙走石,气势慑人,光看这样的威力, 任谁也看得出来,此人必是雷错轰无疑。
    在这样的大混战之中,雷错轰的现身没什么好奇怪,甚至可以说, 他没出来露脸才是奇怪事,但烟尘中的他虽然威武,细看却有些不妥, 摇摇晃晃,似乎站立不稳,而当他一下踉跄,险些跌倒,姗朵拉登时明白,雷错轰已然负伤,还伤得不轻,虽说他本就有伤在身,可是眼前的情况,摆明就是他与人交手,导致伤势加重,换句话说,雷错轰威势十足地破墙而出,很有可能是被人轰飞出来的。
    (雷错轰武功不差,到底是谁把他打伤的?)
    姗朵拉感到纳闷,不过答案很快便揭晓,一连串怒骂声,从刚才雷错轰被打飞出来的屋中传来,那是一串怒骂的女声,除了声音稚嫩,那种目中无人的口气,让姗朵拉几乎以为是自己在说话。
    “姓雷的小子,你胆子很大啊,我不过是肚子饿,想去厨房愉点菜吃,看到你经过,拦下你想问个路,那也是看得起你,你他妈的哪条筋不对劲,居然向我出手?你小子有种!横竖我早看你老子不顺眼,今天你自己撞在我手上,那送佛送上西,直接就让你们雷家绝后吧。”
    说着呛辣的话语,雅德维嘉缓步从破洞中踏出,本来她的剑气牢牢锁着雷错轰,不过一到屋外,看见这无比复杂的战况,她也不禁傻眼。
    “现在这是什么情形?我还没吃消夜咧,你们这边怎么打成一锅粥了?还有,干什么全都蒙面?今晚你们约了开蒙面派对?还是最新流行时装?靠,我落伍了?谁快拿块黑布过来,我也要蒙面!”
    “你、你到底是谁?”
    雷错轰按着手臂上的伤口,喊了一声,心里满是错愕不解,刚才他忽然被拦下,因为急着赶去东方恋雪的房间,加上总看这小女孩坐在胡燕徒肩上,肯定是同一伙人,下手便不容情,打算给她来一个瀕死重伤,却怎知居然踢到大铁板,被她随手几剑,杀得险象环生。
    这个叫小冉的女孩,虽然是成功打进大比前十六强,不过因为战斗时没甚么惊人声光效果,所以也没特别引起注意,还因为年纪的关系, 有点被人刻意无视,再加上她没参加最后一场武斗,被人认为是临阵胆怯脱逃,实力评价当然更低,雷错轰也是因此而大意,哪想到交起手来,自己所得意的雷电横练身,居然轻易被她刺个洞穿,连着而来又是几剑,要不是闪得快,现在恐怕已经倒地不起。
    “阁下剑法通神,断非无名之辈,你究竟是何人?”
    “你个小杂碎,不三不四,五五六六的,凭这点修为,也敢在我面前呛声?喂!我说了拿块黑布给我,有没有人听见啊?你们全都耳聋了不成?好!仗着会几手武功就不放人在眼里,我把你们全都打趴下了, 看看还有没有人敢不听我说话!”
    雅德维嘉的字典中,从没有爱好和平这个词,本来她对洁芝的存在深感忌惮,刻意低调几分,不想被认出,但洁芝既然不在场,她便没什么好顾忌,趁着没人晓得自己是谁,风声又经过伪装,索性放开手去, 决定乱扁一通,打倒所有自己看不顺眼的人。
    如果是仁光帝或别的高手在此,多少还会挑一下对手的品质,和实力相差太远的人战斗,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但雅德维嘉全没这方面的讲究,兴之所至,干完再说,就看她一下拔剑,正要冲向人群,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转望向自己身后的房舍。
    因为这边的大乱斗,惊动整间旅店,住店的客人要嘛慌忙逃窜,要嘛吓到躲在房内不敢出来,所以整间店是乱成一片,但在这份混乱中, 雅德维嘉感应到一股不寻常的波动,由这栋建筑的地下层传来,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旅社的地基没有多深,地下层是酒窖,所以那股波动是由酒窖传来 ,雅德维嘉更明白这道波动的源头,是两股力量的交击对撞,力量极强,所以就算隔得老远,都能清楚感觉到,而随着这股波动的越来越近, 越来越清晰,整栋建筑物都摇晃起来,砖瓦土石簌簌落下,让所有战斗中的人都不自禁地朝这边看来。
    到了这种地步,不止雅德维嘉,什么人都看了出来,那边是有高手在对战,力量很强,双方对撼之下,先是打穿了地板,从地下室破顶穿出,跟着一发难收,持续往上升去,连连轰穿上一层的地板,将战斗往上升级,就这么一层破一层,震动越来越强,那股能量波动也成为震耳欲聋的风雷之声,将在场的每个人都震得心神不宁。
    和里头正进行的那场战斗相比,外头的混战、激战,还有这些自负了得的高手,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哪怕他们对自己的能力再有信心,但感受着楼中不住爆发的能量冲击,他们也只有相顾骇然、自惭形秽的份,最后,一下震天巨响,一道黑影穿破楼顶最高处,直直飞上天, 看那个样子,是里头的战斗分出了胜负,败的一方被轰了出来,穿破屋顶。
    “嘿!有意思……”
    在所有人都以为胜负分晓的时候,雅德维嘉奇异一笑,食指放在嘴边,咬了一下,似是看穿了什么,更藉着这个动作,压下自己想跳出去参战的冲动,而在这一瞬间,被轰穿屋顶上半空的那道黑影,不晓得作了什么,一团炽烈如太阳的巨大火球,骤然出现,不但将黑影吞噬,更把光明照耀众生,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逼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不仅是强光,这团烈阳火球所散发出的高热,同样让在场之人为之气凝,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仿佛要将胸腔烫熟,除了屏住呼吸,更狂运内力护身,他们就没有别的事可以作,假如这团烈日般的大火球多持续几秒,现场只怕就有人要遭池鱼之殃。
    幸好,大火球的光热放射,只有短短数秒,紧跟着,火球就一下子倒缩回去,高度凝聚起来,由被高热熔掉大半的屋顶,直直灌了下去。 熊熊圣焰,哪怕众人相隔顿远,都为着那股末日之威而心颤,不敢想像如果自己身在那屋里,面对这大火自天而降,会是什么收场?
    不过,他们不用面对的问题,却有人必须要承受,当炽焰焚天而下,一股同样强悍,绝不愿屈居于人之下的力量,在那几乎要被摧毁的楼屋内发出,与灭世之焰对撞。
    “不好! ”
    无论是颜龙涛澜、陆云耕,还是雷错轰或兽族武者,都看出了同一件事,那就是在这样的两股雄劲对击之下,这栋建筑物就跟纸糊的没两样,瞬间就会爆开,而不受控制的气劲风暴将会席卷四周,以自己所在的位置,绝对别想跑掉。
    刚才还在大乱斗的人们,现在纷纷停下手,一面高速后掠,一面急急鼓劲护身,只有雅德维嘉一个例外,她眼中厉芒一闪,整个人忽然像是一把出鞘之剑,气势逼人,高速朝那楼里冲去。
    只可惜,那股强光与高热,就在即将要破屋而出的前一刻,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急退中的人们愕然,唯有少数几个人隐约明白,这是对拼中的两名高手,都不愿波及无辜,所以在这悍然一击初碰后,便立刻强行收劲,把发出的力量又吸回体内,形同全力自击一记。
    干出这样的事,受内伤事小,但绝顶髙手难得一战,这样硬生生止住,肯定大坏比斗的兴头,众人皆是好武之人,纷纷暗叫可惜、扫兴, 不过,如果这一击没有打住,所有威力全面爆发,自己恐怕也不能好好地在这里大叫扼腕了。
    此时,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心思,既惊于血肉之躯竟能修炼出这样的威能,又好奇到底是谁练上了这样的境界。这个疑问,他们没有实力去求解,甚至没有看到其中一方的跃空而去,唯有一个雅德维嘉,她的“通慧剑心”明澈如镜,清晰反映出剑心范围内的每个细节,不但捕捉到那人的离去,更听到这人离去前,在屋里的几句对话。
    ‘你是谁?’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帅哥东方恋雪是也,你又是谁?’
    ‘如来传人,胡燕徒。’
    ‘你是胡燕徒?放屁!’
    ‘同放,同放!’
    很显然,虽不知道这场战斗的经过,不过雅德维嘉肯定,这场战斗的起点,也和这边差不多,都是两个黑衣蒙面人狭路相逢,动起手来, 才会搞到战了半天,还不晓得对方是谁。
    “……下次吃消夜一定要早点,再碰到今晚这么精彩的变装派对,我就从头参加到尾!”
    雅德维嘉确实深感扼腕,但这并不是全因为手痒,很大的一部分, 是因为她隐约感觉到,如果自己能参与这两强对战,对于自己现在变异的状况,将大有帮助。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低声自语,雅德维嘉一下抬头,望向那座被黑暗重新笼罩的楼房,尽管那两个人中途收劲,没把那一击的应有威力完整爆发,让建筑物没有当场被摧毁,但经历他们双方的连续战斗,气劲扫射,这座建物根本就己经承受不住,随着战斗结束,已然脆化的屋梁、墙壁,一下崩塌, 轰然声响之中,整栋四楼高的建筑物,就像一座沙子砌成的碉堡,由外向内塌陷。
    建筑物垮塌的画面,让早已惊呆的人们又是一愣,不过他们很快便意识到,即使楼垮了,本来在里头战斗的人,应该还是在里面,而像这种程度的崩塌,照理是绝不足以伤害里头的人……
    果然,随着四层楼房完全塌毁,渐渐可以看到,一道黄金气芒在内中盛放,金光的源头是一个人,虽然周围仍有大小土石砸落,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侵入他体外两米范围,所有掉落的土石,与他的护体气罩一碰,立刻被震成碎粉,弹得远远。
    “帝国的龙体圣甲,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强的威力……慈航静殿的金钟罩不晓得要练上多少关才有得一拼?”
    雅德维嘉的话,无疑是最稳切的评价,而那个在倾楼废墟中发着黄金气芒的人,自然就只会是仁光皇帝。
    “唔……”
    运着龙体圣甲,全身灿发金色气芒的仁光帝,看来就像天神下凡,确实有着不可一世,引人膜拜的皇者之威,就算是相隔老远,外头的人也为此威势而心惊肉跳,不过,他们因为畏惧,不敢靠近,这点对于仁光帝而言,实在是一件大喜事,因为此刻在仁光帝这边,就有些东西不想给人看到。
    连续激烈对拼,龙体圣甲纵然抗击力无双,但终究不可能面面俱到,至少,蒙面的这块黑布头套,就在最后一拼的强力冲击下,被炎劲波及,烧毁落下,露出真面目来。俊美的面孔没有半点伤痕,皇者的眼神仍旧锐利,但他的嘴角……却有一道鲜血缓缓流下。
    “哼!到底还是内伤了……一群傻B,把龙体圣甲说得多神多神,好像有圣甲罩身,就威过铁金刚,结果还不是一样会受伤?”
    仁光帝双眼微闭,回忆起刚才无比美妙的那一刻。两强对战,发出最后一击的瞬间,他想到还在外头的颜龙涛澜与其属下,心中确实闪过一丝疑虑,生怕他们遭到波及,但猛招既然已经出手,如果硬要收回, 对方趁隙全力反压过来,自己肯定重伤,所以毫无保留余地,只有发招到底。
    哪知道,对方居然主动收手,强行收回这种猛招,不啻全力回击自身,相当危险,但既然对方有胆色这么作,还不怕自己趁隙追击过去,自己又岂能逊色?当下不假思索,同样强行收式,把已发出的一式天皇心剑止住,未发的剑气在体内乱窜、爆发,五脏登时成伤。
    “只是一昧比硬的东西,就算硬到极点,也不过就是个乌龟壳……龙体圣甲的威能,有其局限啊,虽然练到精深处,能够刚柔并济,但抵御这种来自内部的伤害,圣甲不太顶用啊……”
    仁光帝多少可以理解,当年创出龙体圣甲这套护身功法的人,一生追求霸道,视天下万民为刍狗,除了本身的霸业,就没有什么东西在乎的,像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会想到有什么强行收招,反伤自身的可能性,即使他想到,也会觉得干出这种愚行的人死不足惜。
    (这种心态对与不对,我不评价,不过……既然武技有缺陷,就要想办法改,总不成留一个缺点给自己吧?后头就算我狠心冷血,绝不收手,但也说不准会碰上什么高手,让我运功中断,真气回窜,造成同样效果啊……啧,这个什么狗屁圣甲,政治宣传传得好像天下无敌一样, 结果真的练成了,还不是短短时间内就受伤两次?什么神功都是骗人的 ……)
    仁光帝随手抹去嘴边的鲜血,望向离自己最近的雅德维嘉,兴致已尽的自己,并不打算再开打第二仗,却是有些好奇,这边打得天翻地覆 ,但身为今晚头号主角的东方恋雪,迟迟未有现身,到底跑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问题,在场的很多人都有,而那个答案却很糟糕,打众人离开帝都的大门,在这支队伍后头的数百米外,始终有一辆马车,不远不近地遥遥跟着,马车的样式普通,不甚起眼,前座上虽有一个带着斗笠的车夫,却只是一个伪装用的假人,整辆车由魔法控驾驭,自动行驶,车上唯一的乘客,则在后方看似不大的车厢内专心赶工。
    车厢看起来体积小小,载不了几个人,但一用上吉尔菲哈特的微缩空间技术,便可增大十余倍,摆上一座小实验室与工坊,不成问题,只不过空间虽然足够,人手问题却没法解决,而“缺工”这个要命的麻烦,更成为拖慢进度的严重障碍,以至于入夜之后,不得不发出纸鹤,向东方恋雪求援。
    此刻,马车照样停在旅店数百米外的树林内,在一片寂静中,车厢暖昧地前后摇晃着,过不多时,车厢的窗帘掀开,一个相貌颇俊的青年,从车窗里探出他淌满汗水的赤裸半身,往外看去。
    “那边好像很吵,怎么回事?半夜拆房子啊?”
    话没说完,一条粉雕玉琢的藕臂,从车窗中伸出,一下子把他拉扯回去。
    “你还有时间往外看?这边更需要你啦!快点过来!”
    “喔! ”
    窗帘荡下,剩余的……只有一片粗重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