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远交近攻.无往不利
作品:《白银之歌》 (江湖人真蠢……好蠢……)
少女心中这样暗暗说着,但稍后发生的事,却让她更搞不清楚这些江湖人,一声大笑传出,一个人影从花园的另一头,约莫六十米外的大树后头转了出来,肩上背着一把铁弓,看起来非常厚实,无怪能射出如此强猛的劲箭。
这人相当年轻,不到二十岁,边幅无修,穿得非常邋遢,脸上更是一副络腮胡,怎么看就怎么让人摇头,最让人傻眼的,就是他似乎认为这边已经没有任何危险,满面春风,笑容可掬,搓着手,大步走过来。
“哈哈,几位仁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过几位这样的泡妞手法,似乎有点……嘿嘿嘿……大家都是文明人,何必……”
话没说完,三件兵器就已经架到脖子上,有刀有剑,还有几名伤者的满面怒容。
“臭小子!暗箭伤人,卑鄙!”
“卑鄙是我的兴趣,无耻是我的性格,所以这指控我就笑纳了,几位用刀剑架在我脖子上,意欲何为啊?”
“贼王八,你偷袭伤了爷爷们,要你填命!你下辈子长长眼吧!”
“哦,射伤了手,就要赔命,几位真会做生意,不过,你们真认为这样就能取小弟性命,为社会除害?”
年轻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让几名凶人大感困惑,兵器都已经架在人家脖子上,煮熟的鸭子还会飞上天去?
“唉,你们出来跑江湖,动手宰人之前,都不先弄清楚对方身分的?不知道对方身分就喊打喊杀,这是江湖大忌喔。”年轻人耸肩笑道:“我身为一个文明人,非常喜欢用工具,距离够远,就躲起来放箭;靠得近了,我就放这个!”
年轻人闪电出手,从袖中翻出一件事物,他动作太快,旁边几个人虽然刀剑架颈,却都没能反应过来,看到他手里突然多了件东西,以为是武器,第一念头就是想要动手,刀尖都已割破皮肉,渗出鲜血,年轻人笑嘻嘻的脸色不变,反倒是几个人看清楚了那件东西后,如遭雷击,浑身剧震,大叫出声。
“白、白莲金令!”
叫声中满是惊恐之意,几个人吓得扔了手中的刀剑,全部跪倒在地,少女看着这一幕,大惑不解,那个年轻人反倒是不以为奇,也不管颈上仍淌血,仍旧笑嘻嘻地说话。
“看你们的样子,是金枪帮,还有铁剑盟的人吧?你们算是圣教的外围组织,帮主和长老隶属于道门麾下……孙子辈的,像白莲金令这样的高级货,你们恐怕不认得,需不需要我解释一遍啊?”
“不、不知尊使到来,有失远迎,教内规矩,见白莲金令如见……如见……”
“行啦,见金令如见教主圣尊,这些老掉牙的话全都省了吧,反正你们在乎的也不是这个。教中不成文的规矩,银令以下,授予教中亲贵,见令如见教主圣尊,但金令只由教主密使出掌,执行超机密任务,为了保密,见一个杀一个是常有的事,还有过屠村灭镇的前例,所以……金令又名阎王令。”
年轻人摸着下巴,道:“你们也是知道规矩的人,这么说……该死而无怨了?”
每说一句,这几个人就忙不迭地磕头,还有个人吓得尿了裤子,一个劲地说着饶命,年轻人又摸了摸下巴,道:“说起来,我不是变态的,不喜欢到处杀人,这样很不好,算你们走运,今天就放过你们吧……”
五人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正要离去,忽然听年轻人咳嗽一声,道:“这样就想走?你们不知道规矩?欠债还钱,你们还插着我的箭,临走还要占我便宜?”
话中有话,五人顿时脸色惨白,犹豫了一阵,为首的一人猛一咬牙,挥刀把自己中箭的那只手掌连腕砍下,其余四人依样照做,瞬间地上多了五只血淋淋的断手,跟着他们便立刻逃走,不敢停留片刻。
年轻人看了看犹自坐在地上的少女,又看了看地上的断手,失笑道:“江湖规矩就是这点不好,要他们还箭而已,怎么把手都砍下来了?”
“你……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阴险?口口声声说要饶人性命,放人都还要留人一只手,太卑劣了吧?”
少女的指责,没让年轻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如果是个普通的女孩,见了刚才的血腥场面,必然胆颤心惊,害怕自己也给灭口,偏偏这少女什么也不怕。
年轻人随手在颈中止了血,笑道:“做人要感恩,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该表达一下谢意?”
“帮我的忙?就因为你救了我?少自以为是了。”
“不是指那个。”年轻人指了指少女身下的草地,少女顺着一看,底下的青草不知何时已枯萎一片,不由得变了脸色。
年轻人道:“刚刚那些人要对你乱来的时候,周围的魔力波动一下子增强了,我不能肯定那是魔法还是魔导器,但能量相当强,发动起来,肯定那些家伙没有好下场,所以认真来说,我其实是来救他们的命,还有帮你忙的。”
“什么意思?”
“……吉尔菲哈特长年隐居在谷里,外头别的事情他或许可以不理,玉龙庄是他亲自建下的据点,里头的动静,他没理由不关心,就算他用魔法设备远程监控,总也要留个人当眼线,才好应变各种状况啊。”
年轻人笑道:“据我所知,玉龙庄的总执事,只是他从附近山村雇来的一个村姑,啥也不知道,只负责偶尔转达吉尔菲哈特给她的话,很多人都死盯着她不放,但我相信,如果她身上没问题,那吉尔菲哈特必然在庄中藏着一个暗桩,一个真正的心腹……我已经在这里盯了三天,注意里头每个成员,包括那些不是真人的家伙……终于,有了发现。”
“……你想怎么样?”
少女双手一挣,捆着她的套索寸寸碎断,用以表示她不会任人鱼肉,只是这个可爱的小动作在年轻人看来,却暴露出更多的东西,绳索断裂的那一瞬间,魔力能量汇集在绳上,绳子先是脆化,然后才碎裂,这已经可以看出少女所用的手法……
“你是潜伏在这里的,要是没有我,刚才你已经暴露身分,这种事相信你不愿意发生,所以,无形之中我已帮了你一个大忙,而你也欠了我一份大人情。”年轻人笑道:“我还没想到这份人情该怎么还,后头想到了再找你说,不过,要是你愿意,今晚过来以身相许,我也不反对啊,哈哈。”
话才说完,气红了脸的少女就一个箭步窜上来,伸手就给了他一个超响亮的耳光。
“无耻!”
一击得手,少女才好像察觉到什么不妥,退后一步,胡乱说道:“我长得这么……这么普通,这样你也要,你和刚才那些人一样不长眼!”
“这个嘛!他们确实有眼无珠,我就不同了。”被打了一耳光,年轻人半点不生气,笑道:“吉尔菲哈特是伟大的炼金术师,这点不错,但要说到易容术,他就是个外行了,你脖子上易容膏的接缝痕迹太明显,鼻子也怪怪的……小姑娘,术业有专攻,可不是随便贴张假面皮上脸,就叫易容改扮了。”
“你看得出来?”
“现在只有我看出来,你要是不把破绽补上,很快玉龙庄里的九成人也会看出来,江湖中还是有亮眼人,况且……”年轻人笑了笑,目光落在少女鼓胀胀的胸口,“他们说得没错,你……确实挺有料的。”
“啪!”
又是一声响,落在脸上,赏完耳光的少女,怒道:“老师说过,圣莲教的人没一个好人,我才不会还什么人情给你。”
“吉尔菲哈特是你师父?有趣,但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你老师早年也是圣莲教医、卜、星、匠四神之一,你连他也骂进去?再说,圣莲教的人不是好人,这关我啥事?”年轻人看看手上的金牌,“哦,你说这个啊?道具而已,不要介意。”
说完,随手一捏,金牌应声而破,非但不是金质,甚至还是空心的,少女一下看傻了眼,楞道:“金牌是假的?那你刚刚……”
“忽悠他们啊,这种高级货他们反正没看过,随便看看就随便信了,一群权威主义的受害者,唉,可怜的孩子……”
年轻人耸耸肩,随手又从袖中亮出几块一模一样的假金牌,“我说过了,混江湖我靠道具,远了就放箭,近了就亮金牌,白莲金牌是我吃饭用的家伙,当然要多几块随身携带。”
“可是……他们……他们的手……”
“怪我喔?我要他们还箭,他们自己把手砍了,这关我屁事?混江湖混得脑筋迟钝,真是武术界的耻辱。”年轻人道:“那几个人没死,回去少不得泄漏风声,他们的上司可没那么好骗,等一下说不定就会开始追查假冒圣莲密使的事,我为你担了这么大干系,你又欠我一份大人情了。”
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少女一生从未遇过,当下有种气到发晕的感觉,勉强道:“你该不是要我把你藏起来,然后藉此进入白银谷吧?如果你有这种想法,我劝你……”
“不用,大人情是要留着以后讨的,这点小状况我自己处理就成,人海茫茫,他们也未必找得到我。”
“找不到?这个镇就那么点大,你长得又这么明显,别的不说,光是你一脸的大胡子就……咦?”
少女察觉到问题,瞪着年轻人,就看他笑嘻嘻地往脸上一撕,整片杂乱的大胡子,赫然是黏上去的假货,随手就撕了下来,没有了胡子的那张脸,白白净净,秀秀气气,让人看了就生好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脸…好像有些匪气。
“胡子现在没有了,干净衣服我随身还有好几套,你说,他们等一下上哪里找穿着邋遢的大胡子去?”
少女皱起眉头,看到这里,她反而镇定了下来,隐约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似是不停在惹自己发怒,虽然不知道他的动机,但总没理由让他称心如意,越是面对挑拨,自己越该镇定。
(在我见过的人里头,这家伙的机灵应变,算是一等一了……唉,我也没真的在江湖上混过,不知道真正的聪明人是怎样,听说那些智者一步百计,脑筋动动就有无数念头,我是肯定不成的……但如果只是摆平这家伙,应该也不难。)
少女一言不发,双掌缓缓交叠起来,这手势看似不经意,其实却做好了准备,只要手指一动,那个年轻人脚下所踩的地面,就会喷发极冻冰岚,在零点一秒内,将他整个人冻成一块大冰,随手敲一下就会碎裂,简单把碎冰扫扫,旁人根本来不及发现……类似的机关,玉龙庄中遍地都是,这家伙挑自己来欺负,可真是找错人了……
“淡定!做人要和谐,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你眼中的杀气都快喷出来了,杀我对你没什么好处,处理尸体很恶心的,再说,我又不是来与你为敌的,说不定还能帮到你,大家拿出诚意来,和气点好吗?”
年轻人笑了笑,自顾自地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翻开首页,“嗯,装逼又装了一次,那第二条……唔,这一天、这一刻,东方恋雪与凤香结识于花园中,除了后世的历史学家,当时就没有人能够预测,这两个江湖超新星将为大地带来多大的风云变动……”
少女一惊,不知这人怎么会晓得自己的名字,但转念一想,他既然已经在旁窥视三日,肯定有机会听见自己的名字,不足为奇,只是……他拉拉杂杂说这些东西,祈祷不像祈祷,难道发了神经病不成?
“你又发疯了?”
“没,身为一个江湖新人,我只是想早点上位而已,仪式总要照程序来。对了,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的名字里藏着一个秘密,希望你能为我解答,当作还我的第一个人情。”
“我的名字?”
凤香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藏什么秘密,但好奇心确实被撩拨起来,横竖不是要泄漏吉尔菲哈特的下落,也不是要带人进白银谷,答应点小事应该没问题吧?
“……你问吧。”
“记得你叫做凤香……”年轻人的表情严肃,眼神非常认真,“你的缝……当真很香?”
少女愣了短短几秒,虽然晓得这可能也是对方的故意挑拨,但这一下没能忍住,她迅猛做出回应,令得一声惨叫回响于花园中。
“呜哇~~~~问问而已,你居然**眼睛!”-----------------------------------------------------------------------
凤香觉得自己今天倒楣透顶,这辈子从没碰过这么乱七八糟的人,脸皮超厚,卑鄙下流,还好像有着出不完的鬼主意,自己的身分已被揭穿,他虽然满口没有一句要胁,但要胁的意味谁也听得出来。
自己那一下插眼之后,这家伙藉口疗伤,匆匆逃逸,尽管没说什么时候会再露脸,但估计不用多久,就会再次出现自己面前,到时候,肯定会要他好看,绝不是只插一下眼睛就算了。
说起来,自己其实不是那种土土的村姑,过去曾多次随吉尔菲哈特造访各大城市,待的时间都不长,却也算见过世面,与其他那些山野村妇大不相同,这是吉尔菲哈特特别为自己安排的历练,自己对历练成果不能说很有信心,眼下正是首次考验,没想到却碰上个那样的家伙,感觉真是挺糟。
即使没有那个家伙,眼前的情况也够烦了,关门作品的这件事,意外泄漏了出去,弄得外头一堆牛鬼蛇神,其他的倒也罢了,就是那几大势力最难处理。
放眼当前大地,虽有诸国并立,却以神圣密德兰帝国为尊,实力最强,长年征伐吞并下来,已占据大地六成土地,所有精华区域尽入其疆,独称帝国,迫其余诸国改名为王国或大公国,霸道之至,要不是因为国内问题严重,早已并吞掉其余弱小诸国,一个不留,白银谷虽不在帝国领地内,却不可能独立于帝国的影响力之外,近几日来,帝国那有如庞然巨**的阴影,已形成实质压力,一日重过一日。
慈航静殿、太乙真宗,一佛、一道,两大宗门在大地上传承久远,已逾千年,素来就是正道势力的中流砥柱,无论是大地上的哪一国,只要是人类势力,就有这两大宗门的弟子,其势力超越国界,比寻常的中小国家更强得多,尤其是慈航静殿,底蕴最为深厚,神圣帝国席卷大地,气焰滔天,对之却不敢轻侮。
帝国近十年来对外休兵,专心处理内部问题,为了避免引起国际纠纷,不便在国外公然行动,一切只能暗着来;慈航、太乙两大宗门,自重身分,纵然在乎那件关门作品,也不会扯下脸来豪夺,相比之下,还是另外那个麻烦最要命。
圣莲教,源于一个死灰复燃的古老教派,消失大地已久,近百年前重新创教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只是一个在乡间骗骗愚夫愚妇的小组织,却在数十年内迅速崛起、壮大,兼容并蓄,博采百家,广收各派好手,什么黑白两道的成员都被吸收,势力飞快膨胀,如今已是大地上数一数二的强大势力,论底蕴,或许还不及两大宗门,可是比起战力,肯定胜过两大宗门。
更令人感到畏惧的一点,就是由于在短时间内急速扩张,圣莲教麾下成员良莠不齐,教规松散,风气极坏,加上仍处于扩张期中,侵略性十足,经常爆发武力冲突,作风狠辣,往往不择手段,令人避之惟恐不及,不愿轻易惹上,眼下最大的压力来源,正是圣莲教一方。
若照圣莲教一贯作风,既然对这最后作品志在必得,就不会在乎什么手段、形象,早就直接开军队过来了,圣莲教非国非邦,但教中天、神、道、佛、巫五门,都有各自的私人部队,战力强横,即召即来,素来横行霸道惯了,之所以这次没有蛮干,是因为吉尔菲哈特过去曾是圣莲教的四神之一,至今也未被完全除名,香火之情倒是其次,如果公然撕破脸,不仅给人看笑话,也会让其他势力有介入空间,因此,圣莲教迟迟没有动作,连使者都只传了书信说要来,却至今未曾抵达。
凤香对于江湖事只是一知半解,吉尔菲哈特偶尔会提一些旧事,却也说得不多,自己试着多搜集情报,多去分析,却常常被弄得晕头转向,搞不懂那些江湖人的想法,只觉得……单纯作炼金术研究、各种器物的制作,远比处理那些复杂的人事要简单多了。
不幸中的大幸,就是自己的身分尚未全面暴露,除了那个超厚脸皮的无赖,还没有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应该可以多撑些时间,不让人入白银谷去……说来真是太不公平,那么大的压力,该扔给吉尔菲哈特去扛的,却落在自己肩上……
“唉……什么烂情况啊……”
凤香在一面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镜中的影像,一个脸色有些蜡黄,似有病容的女仆,面目尚称清秀,穿着蕾丝白围裙,看来很普通,而她左看右看,也瞧不出什么易容膏的破绽,不知是自己专业技术不够?还是那个家伙言过其实?
“江湖……一堆怪人聚集的地方……”
摇了摇头,凤香拿起端茶的托盘,回到玉龙庄的大厅。
玉龙正厅,是整座玉龙庄最大的厅堂,容纳几百人不成问题,为了表现气派,八方开阔,都是大面的落地窗与透明玻璃,尽览四面庭院山水,院中绿野流觞,经过特殊设计,水过各处石洞,都会形成音符,环绕一周,宛如一首乐曲,最特别的地方,就是每逢下雨,水量、流速发生变化,各处石洞冲激发出的音符,还会与平时不同,变化万千,最令造访过玉龙庄的贵客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依照玉龙庄的过往规矩,来自四面八方的贵客,依照所属势力,分别被安排在各处独立院落,有相当大的私密空间,省得有仇家狭路相逢,引发冲突,这次也是如此,可是为了关门作品一事,谁也不甘心被关在院落里耳目闭塞,于是大批江湖宾客都到了主厅,忙坏了接待的仆役,凤香也藉机混在里头,从那些江湖人的说话中搜集情报。
这个工作之前一直干得不错,可是最近两三天,来此求宝的江湖人,眼见四面八方的来人越来越多,压力越来越大,吉尔菲哈特又不曾露面,不晓得在暗处打什么主意,气氛诡异,连带也使得这些江湖人再难沉住气,言语动作渐趋火爆,好几次都差点打起来,那些只有简单智能的人形傀儡不觉得有什么,凤香却时时心惊肉跳,被这紧绷的局面弄得喘不过气来。
“……搞啥啊?我说这吉尔菲哈特到底是什么意思?做了东西出来,到底要给谁?好歹也出面说个一声啊,一直闷着不出来,搞得大家困在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算什么啊?”
大嗓门传入耳里,凤香认得那是神拳盟盟主过千山的声音,神拳盟是个小门派,过千山本人的实力也稀松平常,勉强上得了枱面,在江湖上的名头,主要还是得自于他的嗓门够大,这实在是一种悲哀。
最初,在玉龙庄中碰到类似情形,凤香只觉好笑,群雄聚会的场面,慈航、太乙的代表没出声,最是嚣张的圣莲教也没动作,那些小门派的掌门却总抢着跳出来讲话,这到底是因为没见识、不知死活?还是“半瓶水,响叮当”呢?
不过,吉尔菲哈特却向她解释了这种情形。
‘小门派生存不易,稍微行差踏错,便可能招来灭顶之灾,因为一两次失言,被人杀光满门良jian,在江湖中是常有的事,但总是抢着出风头、抢着说话,却还能继续存在,这样的人或门派,不管大小,都不可以小看。江湖路不易行,能总在风尖浪口全身而退,必有保身艺业,若只看表象,往往就会吃上大亏,外头的世界……貌似忠厚的狡诈之人、扮猪吃老虎的阴谋者,太多太多了……’
吉尔菲哈特语重心长道:‘那些大势力的首脑人物,城府都很深,绝不轻易表态,一旦表示清楚,就失去可以斡旋的空间,所以他们总会拿人来当枪使,看似小帮小派,背后却有庞大的身影,他们的一言一行,正代表了后头主子的态度。’
‘那……这些大势力,什么时候才会出来表态呢?’
‘除非……志在必得,绝无转圜余地,无论如何也要达成目的,他们才会主动出来表明态度,这象征着决心,通常……都会非常麻烦……’
吉尔菲哈特的话,言犹在耳,但凤香对江湖大势不熟,无从判断这个过千山的背后,到底有没有其他势力支持,就只听见他的大嗓门,大声嚷嚷。
“过兄好豪气,但吉尔菲哈特就是不出来,你又能如何?冲进白银谷去吗?那白银谷号称有入无出,不晓得多少英雄豪杰困死其中,过兄神功无敌,就代表大伙儿出头,闯进白银谷去,请大炼金术师出来说话如何?”
一句话从在场群豪之中抛出,发话者实力在过千山之上,但连他自己也不敢硬闯白银谷,现在这么说,自然只是挑拨笨蛋去当出头鸟,而过千山显然也不是蠢得太厉害,听了挑拨者的话,他没有立刻嚷着要去闯谷,却是哈哈大笑。
“吉尔菲哈特像乌龟一样躲在谷里,那边机关埋伏这么多,老子可不会傻傻冲进去当靶子,横竖这里也是他的地盘,老子把整座玉龙庄的佣人杀光,庄子也一把火烧了,不怕他不出来见人!”
凤香一脚踏在厅边,正要进去,骤听见这句,登时一愣,不晓得是不是该立刻转头离开,才刚迟疑了一下,便听见一声佛号犹如暮鼓晨钟,直贯脑门而来。
“我佛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