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醉
作品:《疏影暗香》 !!!!白梅很乖,一直很乖。
尤其在她觉得她应该乖的时候。
所以当安平炎轩让人带话,要她进宫过夜,她乖乖的洗澡,更衣,准时出发。
所以当安平炎轩要她陪坐在一边一起用膳的时候,尽管她不饿,她依旧乖乖地微笑着,一口一口文雅地品尝那些传说中的宫禁美味。
所以当安平炎轩在寝室里,在那张暧昧的大床边,邀请她品酒的时候,她很乖很乖地,陪着炎帝一杯杯地把酒灌下肚子。
安平炎轩灌白梅喝酒的用心,已经难以查考,因为不幸到了最后,醉倒的不是白梅,而是这下套的炎帝。
他以为他专门练过的,久经考验的酒量,不会比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小……但,他却不知道,白梅,并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
那酒的确不错,难得的微醺的感觉也挺幸福,所以白梅倒的确是享受着那一杯一杯的酒,直到安平炎轩醉倒。
在那之前,白梅试探着阻止那怪人灌醉自己,说:“陛下醉了,少喝些吧!”
而他却坚定地摇头,依旧喝下手中的又一杯酒,然后再递给白梅一杯。
醉倒后的皇帝,在白梅眼中变得格外幼稚和……难以描述的别扭。是的,很别扭,如果你被一个高高大大的人一把抱住,然后他窝在你怀里蹭来蹭去,你也会感觉很别扭的。
白梅想,难道女尊世界里面的女人,也摆脱不了爱撒娇的天性么?
她怀里的人却含糊着说:“梅,你醉了,对不对?”
白梅无奈地拍拍他,回答:“如果没醉,你要怎么办?”
安平炎轩抬起头,看着白梅,呵呵地笑:“那…我们继续……厄?”随即又皱起了眉……“可我喝不下了……唔……你别笑,我没醉呢!”
白梅想,还知道自己喝不下了……总算有救。于是便又安抚地拍拍他,说:“是啊……喝了那么多,我都醉了呢……陛下好酒量。”女人撒起酒疯,是很难看的,白梅想,所以,还是顺着些,防患于未然。
但安平炎轩的下一句话,让白梅感觉,她的防范完全失效。
安平炎轩说:“那……我告诉你,我是个男人,你便可以接受的哦!”
白梅眨眨眼,终于确定,怀里这人一定是醉了。一个女皇,居然都醉到觉得自己是男人的地步了,这可真是……
不能怪白梅的糊涂,换成是谁,也不会相信一个醉鬼忽然说出的,违背常理的话。——醉得都糊涂了,难道还敢指望他说的不是子乌虚有的胡话么?
但安平炎轩,或许是因为相信酒后吐真言这一信条,本想灌醉了白梅,坦白,试探下对方的态度再说,结果虽然是自己醉了,浅意识里却依旧念着这件事情,而且居然很轻松地就那么说了出来,全然顾不得后果。
炎帝又在白梅怀里蹭了蹭,闷闷地问:“你能接受?”
白梅拍拍他,说:“自然,无论你是男是女,我都能接受,我的陛下。”她全当自己是在陪小孩子。
安平炎轩又向她怀里扎去,一边闷声说:“你不接受也没办法…反正我……”
白梅伸手散开他的发,揉着他的头,应着声。
安平炎轩却忽然退出来,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白梅,说:“不对!你…你是谁?你不是梅!”
白梅哑然,脑子中却自然而然罗列出n种推测。
推测一,安平炎轩醉到不认人的地步了。
推测二,此人嘴中的梅,另有其人……而且可能还和自己挺像。
白梅很倾向于第二种,因为这恰好也解释了面前这人对自己的怪异态度。
但是……白梅自打碰上安平炎轩,似乎就从来没有猜对过。
安平炎轩嘟嘟囔囔,说地竟然是——:“梅她恨我都来不及……怎…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好……”
白梅满脸黑线……原来这样拍拍哄哄,就成了对她好?那么……“你为什么觉得她恨你呢?”
安平炎轩皱了眉,嘟了嘴,显出几分平日未有的可爱,很肯定地说:“她就是恨我!”仿佛是为了加强语气,还打了一个酒咯。
白梅微笑,语气愈发和缓:“不会的。你对她那么那么好,她讨好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恨你?”
然后她看见面前那一张透了红晕的醉脸上,挤出了一个像哭一样的笑容:“我把她人强要了来,心却要不来……对她再好,她该恨我还是恨我……”
白梅愣住,从没想到面前这皇帝会这么想。
安平炎轩却就此打开了话匣子:“恨就恨吧……反正我放不开了,谁叫她……谁叫她那么好……”
白梅无辜地眨眨眼睛,揉揉额角,很想跳起来给安平炎轩两下。她都表现得那么堕落那么放纵那么不要face了,面前这家伙是怎么识人标准竟就非说她好?
“反正…都是她了。……”安平炎轩尤自说着,又软软地往白梅身上扒了过来。
大约是受到了些冲击,白梅多少有些僵硬,试图把这醉鬼推开。
但喝醉了的人,大约都会不太正常,竟然就如一只八爪鱼一样,四肢都缠上了白梅,用力的拥住,不在两人之间留半点空隙。
白梅不自在地扭了一下,随后惊住,“啊!”地一声惊呼,呆呆地看着怀里的人,满是惊疑。
安平炎轩抬起头,唇色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抱我,好不好……”
白梅用手指抚上他的唇,那里还隐隐留着咬过的牙印。不可否认地,在那一刻,白梅心里竟然没有半点厌恶,相反……居然…有点心动!所以……她好像,有点,乖不下去了。
那么……
白梅轻轻用手指点点安平炎轩的额头,说:“陛下可知道我是谁?”
安平炎轩闭眼,涨红了脸,咕哝着咽下口水,点点头,小声回答:“梅……”声音中带了些沙哑和颤音……
白梅微笑了,又问:“陛下是喜欢我?”
安平炎轩乖乖地点点头。
白梅依旧很啰唆地又问了一句:“那么,今晚以后,陛下是不是就要后悔了呢?”
也许是因为白梅的慢性子实在让醉了的安平炎轩难以等待。
也许是从小接受女子教育的帝王本性中也带着三分干脆豪爽。
也许是喝多了的确可以使人做出大胆得下破人胆的举动。
安平炎轩不奈烦地皱了眉,凑上去,堵住了白梅的唇,随后又楞住,就那样唇碰唇地停了下来,似乎在疑惑下一步是怎么个动作。
白梅弯起眼,笑了,伸手托住安平炎轩,微闭上眼,加深了那个清清浅浅的吻。
算了算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反正,怀里这家伙看上去也蛮顺眼的……
更何况,这样拥有勇气的,比较像男人的男人,在这种阴阳颠倒的地方,只怕是难找了……
而且还如此热情……呵呵,都:“睡会儿就好……”顿了顿,又补充,“我昨晚吩咐过今日不早朝的……我……”
白梅恍然,原来果真是预谋好的,随后又忽然感觉到自己竟带了些莫名的怒气交杂着欢喜,这算怎么回事?
她逃避一样地不再去想,重新给安平炎轩盖好,微笑:“那在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儿陪你。”
安平炎轩看着白梅的笑容,咽了口口水,紧紧地闭上了眼。
白梅则终于得了空,在安平炎轩呼吸渐渐缓慢平稳,睡着了之后,她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很显然的,这世界上男女颠倒的已经不是一般的彻底了。欢爱之后,最感困盹的竟然是男方,而女方……白梅又仔细感受一下,竟然还挺神清气爽,身心愉快。
不过,白梅的手抚上肩头,那里还在隐隐做痛。这样的小伤,却也是不值得大动干戈的,那么……是忍着呢?还是忍着呢?唉,话说她昨晚怎么就那么糊涂让那人把自己……哦,不!是自己把那人给吃了呢?似乎,又要惹上一身麻烦了……——
平安王却在得到消息后一夜未眠,一大早就跑了白梅家里去发火砸东西。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尽管是被别人硬塞来的,但也依旧已经是自己的女儿,竟然被另一个人召之即去的顺从地去侍寝,这对她,简直是其耻大辱。
该死的!
白梅终究还是不把自己当亲人?
遇到这事怎么不来找自己?难道是信不过她有能力让白梅免于摧残么?
还是……她压根就是自甘堕落?
不…不可能!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全都是你们!……平安王颤抖着指着白家上下的一干人等,“都是你们!平日里你们怎么教唆你们主子的?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报我?你们……”
正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这可真是气糊涂了,这一干人本就都是陛下找来的,凭什么会拧着陛下的意思给自己报信儿?
于是眯起眼睛愈发愤怒:“敢情你们倒果真一个个听话得很,眼睛里只有陛下,根本既没有梅儿也没有我,是不是?你们……”
侍琴出色地挑人能力,便在这时候显现出来。
那管家对于暴怒中的王没有半点畏惧,只是淡漠的一躬,说:“是梅小姐的意思,说不找您,也免得您为难。小姐说,为了她,不值得。小姐说,当初您既然能和陛下交易把小姐护在身边,如今自然又能再交易下把小姐献上,但那样一来,只怕任是谁都会怨恨的。小姐说,不找您,您最多怪她,总不至于以后都再难……”
平安王却是惊耸地大喊:“住口!”许久,似是多了三分小心翼翼,问:“这话,是她自己说的?”
她哪里知道,那虽然的确是真话,但白梅也并不在意,无非是说来当借口不去找她而已。对于白梅而言,从没有不付出的收获,如今收了人家那么多好处,只是陪睡又有什么?她半点也没觉得这事情会严重到“摧残”的地步。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但却真真的伤了平安王的心。而且还让被伤了的平安王,觉得是自己对不住白梅,伤了白梅。
要说老狐狸忽然有一天不那么狡猾了,反而更加容易摔跟头——
安平炎轩已经醒了。
红着一张脸沐浴,穿衣,一口一口地往自己嘴里塞早饭。
然后偷偷斜着目光,看白梅的脸色,试探着想知道她的想法。
但白梅,却收了笑容,静静地陪坐在一边,也不看他,也不说话。
然后这个年轻的皇帝终于忍不住了,“那个,我想……我们有些事情需要说清楚……我是想说……”
白梅抬眼,说:“陛下直说就是。”
炎帝深吸一口气,试着直视白梅的眼,最终却还是转开视现,说:“昨晚,我……你是什么想法?”
白梅眨眨眼,轻叹:“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炎帝皱眉,说:“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是说……”
白梅没有追问,只垂了眼:“陛下如果怪我昨晚冒犯,罪臣……”
安平炎轩感觉自己的头一跳一跳地疼,打断白梅的话:“也不是问你这个!”
白梅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却依旧毫不含糊地装傻。“多谢陛下不责之恩……”
安平炎轩咬牙切齿,强迫自己张口:“我是问你,你觉得……”
白梅挑眼,很期待地看着安平炎轩,她相当好奇面前这人会如何询问。
“你觉得……咳,那个……这茶怎么样?”
白梅看着面前那人,突然吐出这么一句,再忍不住,乐了,说:“不及昨夜的酒。”
炎帝的脸,再次,一点点红了起来。
唉……怎么这么禁不起逗?那以后可怎么办?
然后那红脸小子,很是期盼地问:“那,常来喝酒,好不好?”
白梅早已敛了笑容,表情平静,声音更加平静:“陛下但有所命,梅莫敢不从。”
炎帝蔫了。
敢情她肯陪着自己,没有甩手就走,还是因为自己是皇帝,她不能不听自己的话么?
然后他咬了咬牙,死撑着不让自己露出难过的神色,说:“听说有人给你送了个男人?”
白梅略显惊讶地看看她,然后点点头,又摇头:“是两个,陛下。是殇花楼的人,我已经吩咐,过两日便把人送走。”
“你若喜欢,留下也无妨。我……不禁你的私交。”
白梅诧异,面前这家伙昨晚不还自称喜欢自己?处于上位的人,真是喜欢的话,怎么还能如此大度告诉说不禁私交?
安平苦涩,不然还能如何呢?霸道地把面前这人孤立圈禁起来?那起不是要把人推得更远?还是像一个妒夫一样叫嚣着不准?只怕更让人嫌恶,而且,他…他如何做得出来……
白梅抿抿唇,终究没有想明白炎帝肚子里这一堆弯弯绕,只当是正话反说理解了。于是漾起一个暖融融的微笑,问:“陛下就想说这些?”——
平安王也蔫了。
她觉得,最该挨一顿骂,讨一顿打的,不是这些顺从的下人,而是自己。
她悻悻而去,茫然地在街上乱撞。
她能怎么办呢?
白梅留下的话,竟然让她连火,都不敢发,不能发。
的确,在军队,她依旧有着极高的威信,皇帝不敢动她。但,皇帝手中也有着权码,她也无法……
可是……
原来不是她不信自己,而是自己,根本就是在空口许诺。
原来,真的是自己,不值得信任啊……
只是……
“诶?着不是平安王殿下,怎么在这里失魂落魄?”一个悦耳的女声在她耳边想起。
平安王瞬间惊醒,警惕地打量着来人。
身藏蓝的女人,正坦诚地看着她,微笑。
然而平安王却注意到那女人腰间悬挂的剑,和粗糙手掌上厚厚的茧。
“你是?”
“啊!是我疏忽,忘记介绍了。在下莫殇然,梅花儿那丫头一定跟殿下说过我的吧?”
“梅花儿是谁?”
莫殇然笑得无辜:“就是白梅啊,殿下总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的名字吧?”
平安王恍然,却阴下了脸。“她现在叫伊清梅,并且没有和我说过你。而且,我也不认为有什么必要说起你。”
她在一瞬想起白梅之前的之前的身份,见面前这人又言语中有些轻挑,只当是白梅还在娼馆时候的故人——还是顾客?
莫殇然却真有些大受打击,从心里认定这面前的母亲加上那狡猾的女儿,简直就是自己天生的克星啊。想她莫大楼主,多么风华正茂,龙凤之姿,多么重要的人物啊,咋到了这母女俩面前,就不值一提了呢?
该死的……白梅!——
白梅却不知自己已经因为一个极度荒谬的理由,而被算计上了,正在饶有兴趣的,逗弄那面红耳赤的皇帝。
她目光泫然,丝毫没有罪恶感地进行自己的诬陷大业:“我和谁交往,陛下都不管么?也是……陛下原也用不着不关心臣怎么样。实陛下若厌了,直说就好,何苦把我往别人那里推?我,我……乙膊桓以贡菹率悸抑掌?
安平炎轩呆住。
他冤枉。
偏生他又老实。
白梅这么一说,他竟真生出几分是自己对不起白梅的感觉来。
“你别这样……那…怎么样你才不伤心?我……”
白梅掩饰住自己的笑意,依旧很委屈的揉着衣角:“您……您不喜欢我,我怎么可能不伤心?”
于是安平炎轩呆呆傻傻的上了套,爆发了下自己的小宇宙,很是响亮地喊:“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然后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在说什么,脸唰地一下,白了又红了。
他终于知道,面对面前的这个女人,他恐怕,永远都难以保持冷静,再继续顾及自己所谓的面子了,他也忽然有一种感觉,他再不说,也许就再没有机会。
他不敢求她能日久生情,更不敢求她真的就能如此接受自己,但,他不愿让自己的心意,在发生了那些事情以后,就这样埋没。
他拽住白梅的袖子,略带了颤音:“你不会看不起我,是不是?我…我这样也是没办法,我…我是没办法才扮女装,在坐在了这个位置,但我…我……”
白梅弯起眼,笑意盈盈,吻住那张絮絮叨叨的嘴。她不知道面前这人是否能给她她要的,不过,既然他已经招惹了她,自然也就不能怪她顺杆爬了。在这个世界寻求一个爱人,她知道很不容易,所以她百折不挠,遇到一个有可能的人,便总该试上一试。
安平炎轩被吻傻了,瞪大了眼,憋住了气,心砰砰乱跳。
她摸摸他的脑袋,叹道:“陛下,接吻的时候要记得闭眼,换气啊……你这样,我怎么吻下去?”随后转而又笑,“是你的话,我想我还是很愿意试试看的,你很好……”
他的眼睛,在那一瞬,灿若星辰。
她为他眼中的灿烂笑得更加美丽,言语中又多了几分温和:“不过,陛下,我以为,我们之间还有帐,没有算好……昨晚的酒里面,加了些什么?”
炎帝的眼睛四处乱瞟,不敢说不知道,更不敢说知道,一时间讷讷地只恨没个地缝让他钻进去。
然后他被她拥进怀里,听见她叹了一口气,心也跟着一紧。
白梅依旧柔和:“陛下也太老实了些,只是下次别在那样了。”
他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她接着解释:“若真怕……我喝些倒没什么,但那东西终究是不好,陛下怎么也跟着一起喝?”
他咬了唇,然后终于开口解释:“我,我不喝,哪有胆量缠住你……我……”
白梅揉揉他的头发,感觉手感很不错,于是就又揉了揉。怀里这人可也真真是有意思,感情昨晚那酒中的春药,竟然是用来增胆量的么?那这帐,倒也的确不用清的……本就说不清楚,究竟是谁欠了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