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偷听
    12月11日17时，长津湖之战第15天。
    美军125公里撤退之旅第三站：距下碣偶里18公里的古土里。
    现年57岁的史密斯师长，头发已有点花白了。他在英国皇家海军第41独立突击队300多人的护卫下。亲自站在古土里的公路上，迎接下碣偶里突围出来的部队。
    天空中，三百多架飞机纷纷南下返航，这些飞机在陆战一师突围之后，对下碣偶里进行了毁灭性轰炸，并掩护陆战一师全体士兵安全走完这18公里的路程。
    十架黑寡妇飞机闪烁着灯光，轰鸣着北上增援。这些飞机是奉命协助断后的部队撤退，并轰炸追击的志愿军部队。
    公路上，烟尘大作，一望无际的汽车长龙和部队潮水一样向古土里开来。
    这支创造了仁川登陆经典战役的的“雄师”，现在已变得精疲力竭，狼狈不堪。
    首先过来的，是陆战第七团护卫着的第一、第二汽车辎重队的1000多辆汽车长龙，车上满载着伤员、陆战队员的尸体、军用物资。
    这些汽车一路上从志愿军蚂蚁一样的部队中，仅靠一条崎岖的简易公路，能从下碣偶里安全突围出来，简直就是奇迹。
    这些汽车一边放慢速度前行，一边按着喇叭向师长致敬。
    汽车进入古土里之后，后面的就是劳苦功高的陆战第七团。
    走在最前面的，是开路先锋，陆战第七团第三营。
    “立正，整理军容！”
    第三营副营长沃伦.莫里斯（orris）少校大声发令！
    一会儿，第三营全营仅剩的130名陆战队员将钢盔戴好，将军纪扣扣好，将粗大的m1步枪背好。然后，全营人马列成整齐的队伍，以正步向史密斯师长走来。
    史密斯师长眼含泪花，双腿立正敬礼！向第三营这些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衣裳褴褛、走路摇摇晃晃的将士致敬。
    第3营连副营长在内的131名官兵，披着残破的大衣，穿着开了底的军靴全体高唱军歌前进着，接受师长的检阅。
    第三营三个步兵连，一个机炮连800多名战斗人员。先是强攻1071高地，南下时又作为开路先锋，一路上护卫着车队和工兵队伍。在富盛里又与可恶的志愿军第60师奋勇作战，终于杀退了志愿军。
    结果，第三营营长威尔蒙.哈里斯（f.harris）中校阵亡，全营人员伤亡700多人。该营是陆战一师打得最勇猛、最悲壮的一个营——
    来到近前，莫里斯少校敬礼道：“少将先生，第三营全体人员向您致敬——”
    史密斯师长点点头，再次向第三营敬礼。
    这时，作战参谋瓦恩克夫上尉说道：“第三营真是好样的，该营还救回了30多个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伤员。这些伤员全部是当地百姓放在家里，悉心照料才活下来的——”
    陆战第七团过去之后，公路上过来的就是后续的陆战第一团一部、第1工兵营、第1侦察营等单位。
    侦察营跑步过去之后，后面没人了。
    瓦恩克夫上尉说道：“师长，断后的陆战第5团还在后面，估计明天早晨能到。不过不要紧，我已派了古土里一个坦克分队，二个营二千士兵北上接应了！”
    史密斯师长点点道：“好，我们师已完成了枊潭里、下碣偶里二个突围目标，下一个目标是古土里到真兴里。这一段的路程是11公里吧？”
    瓦恩克夫上尉说道：“是的。师长，我们基本上逃出了志愿军大兵团的重围，只要过了黄草岭，就逃出了山区，一片平原。到时候，志愿军徒步是追不上我们汽车的——”
    史密斯师长道：“明天能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瓦恩克夫上尉说道：“师长，明天出发决无可能。第一是6公里外的水门桥被敌人炸断了，而且有第58师的一个营在此据守，机械化部队无法通过。第二是1081高地，被志愿军第58师占领了！”
    史密斯师长道：“叫工兵营营长来？”
    一会儿，约翰.帕特里奇（johnh.partridge）中校跑步过来说道：“师长，您找我？”
    史密斯师长说道：“中校，水门桥断了。你和侦察营去看一下，弄个方案出来。明天白天必须造一坐能过坦克的新桥出来！”
    约翰.帕特里奇中校敬礼道：“是，少将先生！”
    史密斯师长又对瓦恩克夫上尉说道：“立即安排陆战第一团第一营攻占1081高地。还有，请求军长阿尔蒙德将军，让第三步兵师、第七步兵师和南韩军队向我靠拢，准备掩护我们。另外，安排火车和汽车在真兴里等候，准备接应我们大部队和这些难民撒退——”
    下碣偶里，下午17时。
    我和张远在煤矿里钻了半天。忽然，听见了牛大力在说话。说是要给我开追悼会！
    我不由大喜！
    一个人，能活着听到别人给自己开追悼会，是多么有意义的事。
    其实，人的一生，是极其短暂的。
    死了的人能听到别人给自己生前的评价，这世界上，也不知有几人！
    就象我的前世时小沈阳说的，“眼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过去了”。所以，人呀，还是要争取时间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
    张远刚要说话，我低声道：“等一等，听听他们怎么评价我的？”
    张远会意的笑了笑。
    只听牛大力宣布道：“周营长的追悼会现在开始！”
    第一个说话的人，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李三十。
    只听他说道：“跟着周营长，有吃有喝，缴获又多。你们看，我们营用的一多半是美制m1步枪，剩下的也是m3冲锋枪，还有手雷，三零轻机枪。吃的是美国的牛肉罐头，穿的是美国的带绒皮鞋，外面还套防雪靴，手上戴的是鸭绒手套。你们看，自从周小兵当了营长，我们从来没挨过饿，受过冻，缺过子弹——”
    娘滴，这家伙还算有良心，没说我的坏话。
    第二个是李参谋，他说道：“周小兵这人，怎么说呢？优点是有的！缺点嘛，就是经常对领导提出的作战方案挑毛病，不尊重领导。有时还骂什么为金胖子拼命不值得，简直是挑拨我军与朝鲜人民军的友谊。还有，经常抱怨我军的装备不如美军！”
    娘滴，这家伙，死了都不放过我！要是我做了鬼，我一定掐死他。
    第三个是王芳，只听她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周营长，我——，呜呜——这辈子找老公，就要找和你一样的——”
    张远低声轻笑道：“兄弟，这小妞说真心话了，说明她喜欢你！”
    我不由也是心头一甜！说实话，我也不讨厌王芳。这是一个多么善良，多么可爱的女孩子呀！
    第四个是团长李铁。
    只听他说道：“周营长，打仗是有方法的，提出的意见是具有前瞻性的。李参谋说他不尊重领导，我认为，在大是大非上面没做错就行。军事上，不尊重领导是对的。这美国佬虽然是纸老虎。可是，其空军，除了能配合作战外，还能丢下军用物资，又能后送伤员。士兵每餐都能吃到热食，抽到香烟，喝威士忌酒。这一点，我们志愿军是确实不如人家！”
    第五个是第26军的张军长，他说道：“周营长聪明呀！一个小时，就打下1071高地，竟然只伤亡17人，试问有谁能做到？他又充分发挥武器的性能，硬是用迫击炮炮弹打开了敌人坚固设防的环形防御圈的一个口子，又用机枪扫射敌人的合扰部队。使我军杀伤了1800多名敌人，自身仅伤亡1800名。敌我伤亡仅为1：1。缴获的弹药、物资无数。洗刷了我军的耻辱。因此，我很感谢周小兵！”
    听了团长和张军长的话，我不禁心头一暖！
    没有人不喜欢听表扬话，我也一样。有人称赞我，也让我有面子是不？
    说实话，我并不高尚。虽然陆战一师没有被歼灭，但我作为一个小兵，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了。
    陶副司令员接话道：“我来说两句。周营长这人，仗义！他冒着当逃兵的嫌疑，千里送马营长回鸭绿江。全歼了敌人的伞兵之后，俘虏全送给第79师的侦察连，好让人家立功。就说牺牲前他下的最后一个命令是什么？严令牛大力带兄弟们跑，他自己呢？与敌人同归于尽——我看，要给他记个特等功！”
    宋将军也道：“对，同志们呀！我们在国内对付蒋某人那一套，在新的战争方式，在新的现代化战争面前，是落后了。周营长对此有清醒的认识。你们看，他骂金胖子，有道理呀。我都想骂了。娘滴，一点粮食都不给，饿死我们多少人呀？还有，周营长一开始就断言，凭我们的后勤和装备，我们消灭不了陆战一师！同志们，你们想想，除了他，有几人有这么清醒的头脑？这提的意见有利于我军，是好事呀！又何来不尊重领导之说？我看，多几个象周营长这样会英语，懂得战争与政治结合，懂得现代化战争的人，是我军幸事，国之幸事呀！要不是周营长资历不够，我早提拔他当副团长了！”
    在偷听的我，不由热泪盈眶！
    我不热爱祖国吗？不，我比谁都热爱祖国。我还想收回钓鱼岛、外蒙、黄岩岛呢？我还想让志愿军减少伤亡，多消灭敌人呢？可是，要让大家相信我的能力，得有一个过程呀！
    假如我是一个小兵，我又如何能改变历史呢？
    最后，是牛大力发言，只听他说道：“好了。同志们，人死不能复生！他的这把带镜子的枪我继承了，我一定多打死几个美军——”
    我对张远道：“好了，就听到此吧？”
    张远笑道：“好！”
    他站在那里，吸了一口气，右脚狠劲一踢。
    “轰隆隆”
    灰尘滚滚中，我和张远跳了出来。
    “周营长？”
    “周参谋？”
    “周小兵？”
    “鬼呀？”
    洞内一连响起好多声惊叫声，最后那句是牛大力发出来的。
    我断喝道：“好你个死老牛，谁是鬼？我还没死，你就敢赖我的爱枪？”
    王芳红了脸，叫道：“周营长，你没死呀？太好了！”
    我向李参谋翻了一个白眼，再转头对王芳柔声说道：“王芳，我没死。你说的话，你流的泪，我都听到了。谢谢你！”
    说着，我才不管现场有很多人，紧紧的抱了一下王芳，顺便亲了一下她的脸蛋。
    王芳害羞得连忙跑了。
    大家都哈哈大笑。
    陶副司令也哈哈大笑道：“周小兵，你真的没事？怪了？牛大力，你不是说，你亲眼见到周小兵胸口中枪倒下，还被史密斯师长的工兵用炸药封堵在煤矿里吗？”
    牛大力早喜得咧开了嘴，他说道：“司令员，我是亲眼看到的。可能老大是吉人天相吧？老大，您的枪？”
    说完，他把枪递给我。
    我一把接过心爱的迦兰德m1cc狙击步枪，笑道：“死老牛，你是不是想吞了我的枪？”
    牛大力急道：“老大，我发誓我没有！你看，我还用枪油擦试过呢？”
    我笑道：“料你也不敢！”
    牛大力叫道：“老大，敌人近距离打了你一枪，你怎么还没事？你是不是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
    我大笑道：“我呸！你是不是看小说看多了？把我当义和团战士了？”
    陶副司令员也笑道：“真是一员福将呀！对呀，你胸口中了一枪怎么没死？”
    我笑道：“我是中了一枪，不过，我有这个宝贝！”
    说着，我把外衣脱掉，将羊毛衣掀起。
    只见一颗冲锋枪子弹，正端端正正的陷在我的心脏前的位置上。
    大家不由一阵惊叹。
    牛大力道：“怪了，这是什么宝贝？竟然子弹都打不进去？”
    我洋洋得意的道：“看好了，这是我缴获的宝贝，叫防弹衣。这防弹衣有两层，外层是高性能纺织纤维，里面还包有玻璃钢。冲锋枪没有步枪杀伤力大，而且，我和敌人面对面站着，敌人离我只有一米左右，子弹处于低速，加速度还没出来。所以这宝衣总算挡住了子弹。不过，挡住了子弹，却没挡住子弹强大的动能。我被打得昏迷了4个小时，直到现在，肋骨还隐隐作痛！”
    众人不由羡慕不已。
    牛大力叫道：“老大，给我弄一件吧？”
    我笑道：“好呀，去敌人那里抢？”
    众人大笑。
    陶副司令员笑道：“周小兵，这件宝衣确实是好东西！这也是天佑我第9兵团，才让你得到了这样一件宝贝。对了，那你又是怎样从煤矿里到这里来的？”
    我说道：“这是那里？”
    陶副司令员道：“这里是下碣偶里第26军前指，也是我用过的兵团前指呀？”
    我笑道：“我明白了，我和张远在煤矿里钻了半天，才走了3公里！”
    当下，我绘声绘色的把经过说了一遍。
    众人不由一阵阵赞叹声！
    牛大力叫道：“老大，别说鬼，我好怕！”
    众人一阵哄笑。
    我也笑道：“死老牛，我们当兵的还怕鬼？不过，这次我碰到的不知是不是鬼？就算是鬼，也是好鬼？”
    陶副司令员道：“你说你炸了陡壁，才找到了出口？”
    我笑道：“是的，当时，我就想给我们的祖先出点力，将他的坟墓彻底封死。没想到因祸得褔，不但找到了出口，还捡到了一只金狼！”
    说着，我把金狼拿给大家看。
    大家不由啧啧称奇，一齐传看着这条精致的金狼。
    陶副司令笑道：“这也是你，要是换一个人，一定不舍得用四颗手雷来封死一个坟墓。可见，我们中国有一句俗话说‘好有好报’，果然不错！”
    忽然，我眼角一斜，看见牛大力将金狼拿在手中，眼中似有眼泪。
    我不由一惊，猜想他又想起他的老娘了。
    我心想，“钱，我多得是，包里都有缴获的二万多美金。一条金狼，现在也值不了多少钱！还不如送给他娘。”
    由是我说道：“老牛，这条金狼，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这样吧？我送给你娘打个耳环、戒子吧？老人就信这个——”
    娘滴，这条金狼，留到后世，少说也值个几千万。不过，为了兄弟，值！
    牛大力不由不好意思道：“这，不太好吧？”
    陶副司令员笑道：“收下吧？老人家是喜欢这个？”
    牛大力忽然“扑通”跪下，说道：“大哥，我娘给地主当了一辈子丫环，受尽了打骂。平生最大的愿望，是打一只金戒子——”
    洞内众人不由都为他的孝心深受感动——
    我听了心头一酸，连忙把他扶起来道：“自家兄弟，客气什么？你的娘就是我的娘，送给娘应该的！”
    牛大力这才起来。
    这时，洞外走来一大堆人。
    陶副司令员宣布道：“现在开会——”
    我一看，这么多人！
    全是第26军和第27军的，不是军长就是师长，最小也是团长。
    娘滴，看来形势十分严峻！
    正在我惊讶时。
    陶副司令员笑道：“同志们，这一次的会议，是解决下一步的作战问题！第20军南下古土里了，不在这里。现在，请大家畅所欲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