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以“诈”损德,威权丧失

作品:《蒋介石成败录

    西方政治学认为,政治权威结构有四个层次:法的权威、机构的权威、职位的权威和人格的权威。在不同的政治体制中,这四个方面各自的地位和相互关系也有所不同。在现代代议制民主的政体中,首先是法的权威,法的权威特别是宪法的权威处于至高无上的地位。其次是机构的权威,再次是职位的和人格的权威。职位权威和人格权威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在不同的情况下有所不同。当一个领导者的人格魅力非常强的时候,人格的权威会高于职位的权威。在这里政治领袖的人格权威处于至高无上的地位。
    国民党政权建立在非民主政治基础上,而且蒋介石实行的是独裁统治,很显然他的权威性来自个人的权威。蒋介石的人格形象并不怎么好,又缺乏政治艺术和政治幽默,先天地缺失人格魅力。而他又是最看重个人权威的,最具虚荣且心地狭窄。他不择手段地用权术和狡诈,制造人格的威权,想方设法地维护自己的威权。
    事例:
    例一:心胸狭窄,有仇必报。
    领袖人格首先体现在胸襟开阔,豁达大度上,古人有“宰相肚里能撑船”之说,而最高领导人更不用说了。蒋介石却是小肚鸡肠,缺乏领袖应有的风范。他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对他的不忠、不恭,更不能容忍做有损于他的声望及其威权的事情。同一件事,对其态度不同,就会有不同的后果。
    西安事变期间,刘湘和韩复榘是华东和西南的两大地方实力派,他们又在军阀中小有影响,其态度如何会影响一大群人。韩复榘在张、杨发动“西安事变”,通电全国后,发表了“马”电,表明了自己的政治倾向,号召集全国有声望人士,共同处理,话说得显然委婉动听,但字里行间隐藏着审蒋、诛蒋的潜台词。在张学良放蒋回钟山后,韩发现自己的宝押错了,担心老虎下山咬人,急忙采取补救措施,但为时晚矣,蒋介石已经怀恨在心。抗战初期,韩复榘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基本上是不战而败,蒋介石借开会之机,将韩复榘扣押起来,经过军事法庭审判,处以极刑。韩复榘临阵脱逃,国法军法难容。可是,当时为了保存实力、为了保全性命的何止韩复榘一人。蒋介石的黄埔得意门生刘峙见日军大军压境,不战自溃,数日溃逃千里,被讥讽为“飞腿将军”,如此劣迹,非但不处理,照样受到重用。
    刘湘大体也差不多,不同的是他处于被动,当时“中央军”大兵压境,严重地威胁到四川王的生存。他想趁西安事变,引起政局的变化,使自己摆脱险情,因此,通电表态支持张、杨。抗战初期,刘为了保存川军实力,搞了小动作,被蒋介石的特务发现,蒋对刘湘予以处置,尽管刘重病住院,也不放过。
    例二: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蒋介石在政治上很虚伪,他的权欲极大,揽权成瘾。然而,在大庭广众,却总要装出对“大权”不屑一顾的样子,有时甚至还要用书面形式表达。1946年年底,他操纵国民党一党垄断的“国民大会”通过“宪法”,以进一步使自己的独裁统治合法化。可是他在发表“宪章”演说时却说:“我个人本来没有政治欲望和兴趣,而且我今年已经六十岁,就更不像过去二十年一样能担负繁重的任务,所以必须将国家责任交托于全国的同胞”,信誓旦旦地要“还政于民”。可是,他的一席话却完全掩盖撕毁政协协议,排斥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在“国民大会”之外的事实。而且在“还政于民”后面,又补充说道,目前多数人民还没有行使政权的能力和习惯。这样,有能力有良好的愿望参政的政党及其精英被挡在门外,被他认为“没有能力行使国家权力”的人却只给予口惠,说是要“还政”于他们,但又担心人民用权不保险,绕了一个大圈,才回到他的主题,那就是“假如我自己行使五权宪法,我一定能以国父之心为心”,云云,“包袱”抖出来了:还是我来独裁吧!
    1948年春天,总统选举在即,蒋介石却在国民党中央执委临时全体会议上表示,自己不参加总统竞选,而提议由一个“卓越之党外人士为总统候选人”。蒋介石的这个表示,使得一批中央委员犹如坠入云雾之中,互相争论不休,许多人坚持总统非蒋某莫属,他的亲信们越是起哄要他出任,他越是执意推辞。
    不过,蒋介石并非真的不想当总统,可以说他为此朝思暮想。没多久有人放风出来,“依据宪法规定,总统是一位虚位之首”,蒋“不愿处于有职无权的地位”。在中央常务委员会议上,张群说出了上述传言的奥秘,还说“如果常委会想出一个补救办法,规定在特定期间,赋予总统以紧急处理的权力,他还是要当总统的”。于是,国民大会通过了《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案》,规定“总统在动员战乱时期,为避免国家或人民遭遇紧急危难,应付财政经济上重大变故,得经行政院会议之决议,为紧急处分,不受宪法第39条或第43条所规定之限制”。这就使得总统获得了无限制的权力。
    总统竞选安排了一个没有竞争力的“对手”居正。通过上述条款的第二天总统选举,蒋介石获得2430张票,而陪选的居正只获得269张。这是经过精心策划的选举闹剧。如果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话,那么,蒋介石公开表示不参选总统,为的是获得绝对的“总统”权力。
    例三:设置陷阱,让对手难堪。
    蒋介石小肚鸡肠,还表现在,常使用雕虫小技,让对手难受或出丑。在1948年选举中,副总统由谁担任,蒋介石很是关心,他担心此位旁落,希望孙科担任。可是,李宗仁宣布要竞选副总统。而李宗仁要比孙科的竞争力大,蒋介石有些坐不住了,他亲自找李谈话,要李放弃,李执意不肯,蒋威胁说,我不支持,你难当选,李却毫不退让,两人不欢而散。蒋介石看明里不成,就在背后使绊子,发动黄埔系,cc系以及一切可以动员的人马全力出动,为孙科拉选票。一些代表还受到威胁、恐吓。李宗仁在政坛混迹几十年,老谋深算,他以退为攻,在大会上,突然声明以选举受到“压迫统制”为由,退出竞选,使闹哄哄的国民大会被迫中断。蒋介石非常尴尬。于是,召见白崇禧,表示自己没有袒护誰,要白劝李继续竞选。这样李宗仁收回声明,参加竞选,且竞选成功。蒋介石如同吃了一个苍蝇,说不出的滋味。选举副总统那天,蒋介石在官邸静听电台广播选举报道。当广播李宗仁获胜时,他一脚将收音机踢翻,此失常态之举,表明他对李宗仁恨到什么程度。
    1948年5月20日,举行正副总统就职典礼,蒋介石趁机给李宗仁设一个陷阱。事前李宗仁请示蒋介石,就职典礼上正副总统应着什么服装?蒋介石说穿西装大礼服。李宗仁急忙连夜找上海有名的西装店,赶制了一套硬领燕尾服。到典礼前夕,李宗仁忽然接到蒋总统手谕说,典礼改着常用军服。
    可是在就职典礼上,总统就位时,李宗仁忽然发现蒋介石并未穿军服,而是学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时的样子,着长袍马褂。而身着军服的副总统,站在蒋介石身边,活像个副官,在文武百官和中外贵宾面前,使李宗仁很尴尬。李宗仁望着蒋介石,心里愤愤不平地想:“以一国元首之尊,在这种小地方,他的度量都不能放宽,其为人如何也可想见了。”他也非等闲之辈,很快找到心理平衡,他想你让我出洋相,我也让别人知道你蒋某人的为人,他在蒋介石旁边站得笔挺笔挺的,这样的造势,旁观者心知肚明,所损害的倒不是李宗仁的尊严,而是他蒋介石的形象。
    例四:越俎代庖,诿过他人。
    蒋介石在军事指挥上,从战略到战役乃至规模不大的兵力部署与调动,能插得上手的,那是非插手不可的,他经常是越级指挥。辽沈战役中,卫立皇任东北“剿总”,可是调兵遣将,都由蒋介石在南京或亲自坐飞机抵达沈阳指挥。蒋介石召集开会,只是要别人附和他的意见,执行他的命令。谁不听,他就破口大骂。眼看国民党在东北的部队被全歼,卫立皇无可奈何地说:“蒋介石的用人是人人直接通天,弄得谁也不能统一指挥。东北失败我未下过一道命令,看谁负责。”
    尽管是蒋介石越俎代庖,而不是卫立皇指挥的,可还是要卫立皇替自己受过,他下了一道命令,对卫立皇撤职查办。命令说:“东北剿总司令卫立皇迟疑不决,坐失军机,致失重镇,着即撤职查办。”为了维护自己的威权,向下级推诿过失,政治道德全无。难怪他的嫡系亲信杜聿明说蒋介石就是没有“指挥道德”,可谓一语中的。
    评析:
    蒋介石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以“诈”损人,最终受损最大的还是他自己,以“诈”损德,威权丧失,仅有的一点人格威严,被不道德的“诈术”冲洗殆尽,连杜聿明这样的对蒋介石忠贞不二的亲信,直言蒋某人没有“指挥道德”,这位集委员长、总统、“大元帅”于一身的领袖人物的人气指数降到了何等的程度,最终落得个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下场。
    他对自己的亲信这样,对一般老百姓那更不用说了,以“愚民”手段,高压政治,特务暴力而对待之,搞得民怨,天怒人怨。
    旁观者清,早在1947年,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到北平考察后,在给美国国务院的报告中说:“在学生中间作为国民党统治象征的蒋介石,已经大大地丧失了他的地位,大多数学生甚至毫不客气地认为他是完蛋了。”蒋介石在美国主子那里,遭到鄙视,1948年,5至8月,司徒雷登向华盛顿送去了15篇报告,详尽地反复数落蒋的谬误,他的结论是:“除去蒋委员长的直属亲信人员和某些高级军官而外,没有多少人继续心悦诚服地支持他了,这个政府特别是蒋委员长,已较过去更加不负众望,并且愈来愈众叛亲离了。”他向美国决策者建议,逐蒋下台,“劝告蒋委员长退休,让位给李宗仁”。蒋介石的威权丧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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