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蒋“退而不休”,李“总而难统”

作品:《蒋介石成败录

    以退为进,是蒋介石在政局危困时采用的伎俩。他攫取最高权位后,曾三次“下野”。对他的政治前途影响最大的是第三次。在1949年初蒋家王朝即将倾覆的时刻,他被迫“下野”,这是其最为惨痛的也是最后一次“下野”。即使在如此背运之际,他也没有让最难缠的政敌李宗仁占到便宜。
    事例:
    蒋某人“退而不休”,李宗仁“总而难统”。徒有虚名的李“代总统”,坐在“总统”宝座上,如同放在火上烤。即使这样的“总统”,蒋介石也不让给李宗仁,在败逃台湾的过程中,又把“王冠”夺了回去。
    首先,白崇禧落井下石,蒋介石挥泪卸“冠”。1948年底至1949年初,蒋介石的日子非常不好过。他亲自督战辽沈大决战,47万人的精锐“国军”却被他的黄埔学生林彪指挥的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全歼。转而奔赴徐州,指挥徐蚌会战(淮海战役),其以黄埔系为基础的“国军”被分割包围,即将被全歼。傅作义的部队也被人民解放军实施战略包围。蒋介石众叛亲离,即使最忠实于他的亲信,也把对“老头子”的不满情绪表露出来。有蒋介石的文胆之称的陈布雷自杀身亡,这说明最知内情的亲信们已意识到蒋记政权濒于破灭,“油尽灯枯”了。美国这个靠山也靠不住了。洋老板早就对蒋介石失去信心了。1948年11月,美国选举总统,蒋下注支持的候选人杜威竞选失败,对蒋介石很不“感兴趣”的杜鲁门蝉联美国总统。蒋既尴尬又失望。接踵而来的,那就是美国后台老板正在酝酿改换“奴才”,而桂系的“老大”李宗仁被他们认为是出来“补天”的最好人选。
    在这样的背景下,白崇禧趁蒋之危,闹了一场逼宫的闹剧。1948年12月24日,白崇禧自武汉发出“亥敬”电称,民心代表军心,民气犹如士气,默察近日民心离散,士气消沉,遂使军事失利,云云。这个通电语气尚和缓,但倒蒋的态势咄咄逼人。紧跟着,长沙绥靖公署主任程潜、河南省主席张轸,直率提出,要求“总统毅然下野”。
    蒋介石四面楚歌,夜不能眠,催眠的烈性安眠药再也不灵了。他开始酗酒,据说,每天夜晚都要喝一杯半的威士忌酒。他很想改变目前的困境,1948年12月31日,在总统官邸进行新年“团拜”,宴请国民党要员的宴会上,发表了《新年文告》。这个文告是由张群代念的。洋洋洒洒数千字,中心内容是向毛泽东“求和”。至于个人进退是用隐晦的词语表达的。在文告的最后字句中暗示:“只要和平果能实现,则个人进退出处,绝不萦怀,而一惟国民的公意是从。”张群念罢,蒋介石扭头问坐在右手的“副总统”李宗仁对文告有什么意见,李回答说:“我与总统并无不同意见。”蒋的死党们因此在宴会上大声嚎哭。蒋介石愤慨地说:“我并不要离开,只是你们党员要我退职,我之愿下野,不是因为共产党,而是因为本党中的某一派系。”
    1月21日,蒋介石宣布“引退”,由李宗仁代“总统”。同日,下午4时,他乘“美龄号”专机,从南京明故宫机场起飞,起飞后,他吩咐驾驶员绕空飞行一周,向首都作最后一瞥。“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他心中十分清楚这一别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从此,一代自命不凡的“独裁者”梦断金陵,踏上了不归之路。
    其次,蒋介石溪口遥控权柄,李宗仁蹲“总统”宝座如同火上烤。蒋介石从发表《新年文告》起就积极为自己准备退路。一方面,他违背与李宗仁的许诺,在“总统”前面加上了一个“代”字。各报均相继以头条位置刊登了蒋介石的“下野文告”和李宗仁的“继任文告”。李宗仁细读了这两则文告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文告指出,依中华民国宪法第四十九条,“总统因故不能视事时,由副总统代行总统职权。务望全国军民暨各级政府,共关精诚,同心一德,翊赞李代总统,一致协力,促成永久和平。”
    李宗仁对于这样的文告表示不能接受,拒绝担任“代总统”,结果总统府秘书长吴忠信威胁道:“德公,我们是老朋友,我愿以老朋友的资格劝劝你。你是知道蒋先生的为人的,你应知道你现在所处的处境。南京现在特务横行,你身边的卫士都是蒋先生的人,你还要争些什么呢?争得不好,你知道在这种局面下,什么皆可发生,你自己的安全,都可能没有保障。”李宗仁听罢,木已成舟,也只好以说不出什么滋味地过把“总统”瘾,管他什么代不代的了。
    在下台前,蒋介石做了一系列安排:任命汤恩伯为京沪杭警备总司令,张群为重庆绥靖公署主任,陈诚为台湾省主席,蒋经国为台湾省党部主任委员,薛岳为广东省主席。他把亲信安置在大陆西南、东南、沿海及台湾的重要部门,并密令将大陆的军械、黄金、美钞和故宫文物运往台湾。
    蒋介石虽然名义上隐居溪口,实际上,他还是牢牢抓住权柄不放。在溪口小镇架设了7部电台,准备随时操纵局面,而国民党的党、政、军要员奔赴溪口,请示总裁面谕的人仍源源不断。溪口取代了南京成为事实上的“陪都”了。2月,行政院长孙科将他的政府机关“疏迁”到广州,声称这一举动,是表明反对李宗仁一月二十七日致电中共主席毛泽东,接受毛泽东提出的“八项条件”的投降举动。圈内人也清楚,孙科此举,也是为了报竞选副总统被桂系打败的“一箭之仇”,这就把府院矛盾公之于世了。石头城只剩下一个代总统办公处。至此,李宗仁“代总统”几乎被架空了。
    与蒋介石的“退而不休”相比,李宗仁虽然坐上总统宝座,但他到现在才真正搞清楚蒋介石在总统前面加上“代”字含义了,“代”使总统形同虚设。除他的桂系外,几乎没有人听他的。他想获得国库的黄金做军费,可是中央银行没有人听他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金被运往台湾。他试图与中共“和谈”,但蒋介石亲信继续抵抗,根本不把他这个“代总统”放在眼里。后来好不容易派出代表团北平,与中共和平谈判。可是“和谈”,也是蒋介石在幕后操纵,没有蒋介石的首肯,任何协定也不能签订。
    孙科也与总统彻底闹翻了,于3月7日辞去行政院长职务。大厦即将倾覆,大概谁也不愿出来做国民政府的送葬人,李宗仁求何应钦出来帮忙,何说,他没有蒋先生的赞许,不敢做任何事情。
    当然,政坛老手李宗仁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也向老蒋施压。李宗仁对人说,现在政出多门,一国三公的情形,谁也不能做事,我如何能领导?李还威胁说:“我们管不了,就交给蒋吧!总统不过是代理,一走就可以了事的。”李向外放风,请蒋介石出洋。于是中外报纸都登出,国民党几个人物正在劝蒋出洋。蒋介石也做强烈的反应,他对来溪口向他汇报和谈事宜的张治中说:“报纸上早就登出来了。他们逼我下野尚可,逼我亡命不行!如今我是个普通公民。哪里都可以自由居住,何况是在我的家乡!”他在传递出强硬的信息后,把锋芒收缩了一下,又说:“你可以告诉德邻,我一定支持他。德邻现在所负的责任,德邻的成败就是我的成败。我愿终老家乡,绝不再度执政。”然而,他所设的谈判底线,是毛泽东绝对不会接受的。这就意味着李宗仁将一事无成。
    “和谈”最终由于国民党最高当局的原因宣告失败,到北平参加谈判的和谈代表,在北平集体“起义”,投入到人民的怀抱,他们后来参与了筹建新中国,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对他们以诚相待,这些人以心换心,出谋献策,心心相通。
    第三,收回“王冠”,“落草王”蒋某人也要抢着当。在李宗仁拒绝在“和谈”协定上签字后,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匆匆忙忙南下。南京被强渡长江的人民解放军所占领,宣告统治22年的蒋家王朝被推翻。
    李宗仁与接任行政院长的閰锡山两次来到台湾,要蒋介石出山,到广州“主政”。小蒋(经国)不以为然,似乎认为“尚非其时,亦非其地”。可是老蒋(介石)则认为复出的机会将要来临,于7月14日率领大批党政要员从台湾飞抵广州,以国民党总裁身份,在广州主持召开了中常委会、中央政治会议联席会议,最后以中国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的名义通过议案,设立“中央非常委员会”,决议规定“非常委员会”为非常时期最高权力机关。李宗仁毫无思想准备,只得听从蒋某人的摆布,宣布成立非常委员会,主席是蒋介石,副主席是李宗仁。蒋介石把“王冠”夺回,从幕后走到台前了,即使是“落草王”他也当仁不让。
    评析:
    蒋介石在最高权力宝座上,曾几上几下,几伏几起,始终没有放弃权柄。即使在蒋家王朝即将覆灭时,仍能把失去的“王冠”从李宗仁手里夺回。这并不是因为他在国民党政治圈内的政敌不精明,而是因为蒋某人太诡诈;他弄权的本领加上垄断的政治资源,一直使他在权力角逐场保持着绝对优势。
    蒋介石是把一个又一个的李宗仁们压倒,但他在与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的较量中,权术完全失灵。其根本原因是,权术的功能是极其有限的,而且它的适用范围也是极其有限的。权术碰到以马克思主义为思想武器的中国共产党人,就失去了它的魔力了。“权术”不能违背“天意”,所谓“天意”,中国共产党人认为是“民意”,是“民心的向背”。毛泽东的事业得人心,所以必胜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