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225章 相约

作品:《九重紫

    此时的窦明,正在给魏廷瑜擦伤口。
    因为不惯做这些,她的手有点重。刚开始的时候魏廷瑜还能忍着,后来不由“嗤”地一声侧过脸去。
    窦明动作一僵,眼角就有水光闪动。
    魏廷瑜忙道:“你歇歇,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自己胡乱擦了擦。
    送魏廷瑜回来的汪清海望着魏廷瑜青肿的面颊,脸色阴沉:“你再想想,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自汪清海和东平伯周少川的幼女成亲后,汪清淮就开始把手里的一些庶务交给汪清海打理。汪清海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开封督促着黄河旧道修缮的石料供应。因魏廷瑜成亲,他特意从开封赶回来,却又遇到了姐妹易嫁之事。
    这是魏廷瑜的家务事,汪清海自然不好说什么,估计着这几天魏廷瑜应该闲了下来,这才约了魏廷瑜到萃华楼小聚。
    魏廷瑜心事重重,几杯酒下肚,不待汪清海开口,他先说起心事来。
    “…,窦家在北直隶也是数得上数的人家,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当时心慌意乱,掀了盖头,看也没敢看一眼,就跑了出去敬酒……回去的时候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明姐儿又是哭又是闹又是上吊的,乱成了一团,我也没来得及多想,脑子一嗡,就应了这门亲事。”他说着,将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又拿起酒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三天回门的时候,我臊得不行,睁开眼睛就在想,若是遇到了四小冇姐,该说些什么……,谁知道四小冇姐却避开了我们……,”
    “木已成舟,再说这些做什么?”汪清海劝他,“既然已经认下了这门亲事,你就应该好好地和窦氏过日子才是!你这样三心两意,既害了自己,也害了窦氏,更让那四小冇姐心里是根刺!”
    “我知道。”魏廷瑜闷闷地道,“我就是在想四小冇姐说过的话。”
    汪清海不禁“咦”了一声,道:“四小冇姐和你说过什么话?”
    魏廷瑜道:“当时明姐儿不是约了我去大相国寺吗?后来被窦家的人发现了,要和我们家退亲。当时四小冇姐曾约了我去静安寺胡同,说,相信我和明姐儿没什么。还说,大家的心情都不好,把婚期往后拖一拖。”他说着,眼中流露出几分迷惑,“可明姐儿却说,四小冇姐因我应了她大相国寺之约,所以心生妒忌,死活也不愿意嫁给我……,”
    汪清海暗暗摇头。
    他第一次见到窦明,就觉得窦明有双太过于灵活的眼睛,这样的人,通常都有很多小计量。
    如今看来,窦明在姐妹易嫁这件事上,显然不想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无辜。
    可他能说什么?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段姻缘。
    他只好拿了好话劝魏廷瑜:“我有次听母亲偶然说起,也提到过窦家四小冇姐当冇时发脾气不愿意嫁给你。可能这其中还发生了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可不管怎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再追究,只会让彼此难堪而已。你不如就当自己做了回负心人好了……,”他见气氛沉闷,开玩笑地道,“这男人,谁还不做几回负心人啊!”
    魏廷瑜听了不仅没有开玩,反而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借口要上毛厕,离开了雅间。
    等他久候不见人影,吩咐小厮去找的时候,却在毛厕旁看见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瘫软在地的魏廷瑜…,
    魏廷瑜见汪清海问当时的情景,颇有些羞愤地摇了摇头,道:“那些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话,拿了个袋子套在我的头上,朝着我就是一阵乱棍……”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然后大声道,“我想起来了,那袋子是绸子做的,很光淤…”
    “用绸子做的?”汪清海沉吟道,“出手的人应该非富既贵才是…,是什么人,要对你下手?”他问魏廷瑜,“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得罪过谁?”
    魏廷瑜非常的认真地想了想,再次摇头。
    在一旁听着的窦明却突然脸色发白。
    她想到了纪咏。
    只有纪咏,才可能干这种事!
    只有纪咏,才可能找魏廷瑜的麻烦!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紧紧地拽住了魏廷瑜的衣襟:“侯爷,您,您以后还是少出去吧?若是要出去,也要多带几个护院才好
    那些人有心算计无心,您太吃亏了!”
    魏廷瑜点头,笑着安慰她:“没事。
    我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正说着,请的御医赶了过来。
    窦明回避到了旁边的耳房,汪清海帮着魏廷瑜看了大夫,说只是些皮外伤,吃几副活血化於的方子,很快就会好了,他又吩咐魏廷瑜的贴身小厮跟着大夫去拿药,叮嘱了魏廷瑜几句“好好养伤,萃华楼那边,我再去问问,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被人打了黑棍,毕竟不是件什么好事,而且对方有备而来,汪清海和魏廷瑜都没有报官,派贴身的护卫找萃华楼掌柜、跑堂的问话。
    魏廷瑜歉意地朝汪清海道谢。
    汪清海笑着捶了他的肩膀一下,道:“我们兄弟俩人,说这些做什么!”然后起身告辞。
    魏廷瑜一直送他到了大门口。
    汪清海回了廷安侯府,径直去了汪清淮的书房。
    汪清淮正和顾玉在一起说话。
    上次顾玉向他借银子,侍他的银子凑齐了,顾玉又说宋墨在广东的铺子有笔数额不菲的进项,暂时不缺银子了。
    钱虽然没有借出去,但汪清淮为人仗仪,办事果断,有魄力,却给顾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对汪清淮渐渐少了几分敷衍,多了几分亲近。
    他这次来找汪清淮,是知道汪渊靠在江南贩丝赚了大钱想约了汪清淮做丝绸生意。
    顾玉京都小霸王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这两年虽然不怎么欺行霸市了,可京都三教九流,谁不敢给这位公子面子?
    汪清海没有隐瞒当着顾玉就把魏廷瑜被打了黑棍的事告诉了汪清淮,并向哥哥求助:儿…你派两个人帮我查查是怎么一回事呗?”
    汪清淮直皱眉。
    敢打济宁侯黑棍,对方十之八九也不是什么善茬!
    顾玉却来了兴趣,道:“这件事你求你哥有什么用?你求我啊?”
    汪清海没想到顾玉这么好说话,大喜过望连连给顾玉作揖道谢。
    顾玉拉了汪清海就走。
    汪清淮头大如斗。
    这位爷没事都能找出事来,何况这次有凭有据地帮魏廷瑜出「头。
    他忙汪清海:“不要勉强!有些事还是问清楚了的好。”暗示弟弟不要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汪清海领首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顾玉拉走了。
    打了人的纪咏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屋里,洗漱了一番,习惯性地看了几页书,按平日的生活习惯,就应该睡觉了,他明天一早还要去衙门当差。可不知道为什么喜悦却如沙漏般的慢慢流走,心就像被挖空了似的,空荡荡的,没有个着急,哪里还有半点的睡意。
    “纪见明我今生绝不会嫁给夺人妻室之人。”
    “从今天开始,我的事,都不用你管!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窦昭那冰冷的冇面孔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真的做错了吗?
    君子善谋,小人善意。
    天竞物择,适者生存。
    这又有什么错?
    或者,窦昭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魏廷瑜,所以要为他抱不平?
    纪咏辗转反侧,像前几日一样,夜不能寐。
    自认识窦昭之后发生的事,一幕幕,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里兜兜转转。
    ※※※※※
    昏黄的灯光给宋墨镀上了一层金箔。
    他放下笔,问陈核:“四小冇姐要见我?”
    世子爷和窦家四小冇姐订了亲!
    从此以后,窦家四小冇姐就是自己的主母了!
    陈核自听到这个消息到现在,还觉得自己云里雾里,仿佛是在做梦似的,没有一点真冇实感。
    他低下头,轻轻地应了声“是”。
    世子爷想干什么都能干成。
    表面上看来,窦家四小冇姐和世子爷八竿子也打不到了块去,国公爷怎么突然会把窦家四小冇姐许了世子爷做妻子,这其中要是没有世子爷的推波助澜,打起他,他也不相信!
    可世子爷到底干了些什么呢?
    他到现在也还是迷迷瞪瞪地没个头绪!
    宋墨道:“你去跟四小冇姐说一声,明天我就回宫了,恐怕要到晚上或是后天才能去见她。她若是有什么急事,可给我带个信,或是找严先生也行。严先生那里,我已经打了招呼!”
    他的神色依旧有些冷峻,可说话时流露出来的无比耐心,却让陈核心神微震。
    世子爷,从前只对蒋夫人,对二爷,对国公爷才会这样的说话。
    但自从世子爷和国公爷闹翻了之后,世子爷就再也没有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了。
    陈核自凛,恭敬地行礼,退了下去。
    宋墨低下头去,继续练着字。
    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翘了起来。
    ※※※※※
    得了回信的窦昭却有些失神。
    要今天晚上或是明天早上才能见到宋墨吗?
    事情拖得越久,就越不容易解决。
    父亲已急不可待地宣布了她的喜语,好像这样,就能洗脱她之前所受的羞辱似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
    还真让宋墨说对了。
    站在他的肩膀上,她还真就变得尊荣起来。
    八月十二日,皇上从西苑的避暑行宫秽架紫禁城。
    回宫的队伍前有旗手卫开道,后有金吾卫压镇,不过短短的几十里地,却浩浩荡荡,前面的人进了宫门后面的还没有出避暑行宫,惹得远远围观的百姓们兴冇奋地指指点点,议论不止。
    宋墨交了差正准备出宫,却被汪渊的干儿子汪格请去了慈宁宫。
    景福公主的生母宁妃娘娘也在。
    见宋墨进来,她斜睨着宋墨,笑盈盈地低声对端坐在罗汉床上的太后娘娘耳语的几句,太后娘娘笑吟吟地点头,亲切地招了宋墨过去,问起宋墨的家里事来。
    平日里看宁妃娘娘温温吞吞的,行事也没个主意,没想到关键的时候却这样的果断,丹进宫就求到了太后娘娘这里。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些宫里的嫔妃们!
    宋墨暗暗自凛。
    他恭谨地笑应着太后娘娘的话。
    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连袂而来。
    看见宋墨,皇后娘娘笑着朝宋墨点了点头,淑妃娘娘却很是惊讶,看宁妃娘娘的目光闪过一丝嘲讽。
    宋墨可不想站在这里被人惦记,何况他不可能再和这些人扯上什么关系。
    他微笑着行礼,寒暄了几句,起身告辞。
    皇后娘娘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宋墨出了慈宁宫,笑了笑,回了英国府。
    严朝卿却告诉他:“国公爷一早就递了折子,现在去了宫里见皇上。”
    宋墨笑道:“他进宫应该是想把我和窦家亲事的事告诉皇上。”不然皇上的圣旨下来了,他却已和窦昭订了婚,那圣旨岂不成了一桩笑话——若是宋家因此和窦家退亲,皇家不免要落得个逼臣另娶的名声,若是宋家不和窦家退亲,那皇家的尊严又何在?
    皇上回宫,丹丹安顿下来,听说宋宜春求见,想到他以后可能会和自已成为亲家把太冇子的折子都放到了一旁,先见了宋宜春。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宋宜春急巴巴地来邮他,却是为了多给宋墨请几天假。
    “这么说来,你和窦家已经过了婚书,并且把成亲的日子定在了这个月的二十四啰?”皇上斜倚在大炕上,看似像因酒色过度而浑浊了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精光,语气显得很轻快,:“那你岂不是和窦元吉做了亲家?这个窦元吉在朕的面前却是一丝的口风也没有漏!”
    宋宜春忙道:“怎敢为臣的家事扰了皇上的清静。”
    皇上不再说什么,挥了挥手。
    宋宜春忙恭敬地退了下去。
    皇上的脸沉了下去。
    汪格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说话。”又道,“皇后娘娘和宁妃娘娘、淑妃娘娘都在。”
    在旁边服侍的汪渊不由狠狠地瞪了汪格一眼。
    汪格一愣。
    皇上已狠狠地将手上的折奏丢在了书案上。
    宋宜春却是擦了擦汗,这才打道回府。
    听说宋墨回来了,他吩咐小厮把宋墨叫来
    如果宋墨知道自己为他订下了一门怎样的亲事,表情一定很精神。
    宋宜春不由露出一个微笑。
    小厮回来却道:“世子爷出去了。”
    仿佛喝了酒,正微醺,却被人当头淋了盆水。
    宋宜春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他大声喝斥:“世子爷去了哪里?”
    小厮打了个哆嗦,诚惶诚恐地道:“小的也不知道!啧志堂那边的人只说世子爷去见朋友了,到底是谁,小的也没敢问……”他喃喃地道,身子不由缩了起,一副准备挨打的样子。
    宋宜春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和这小厮计较。
    而宋墨此时却一闪身躲进了旁边花树的阴影里,待两个巡夜的婆子低声说笑着走了过去,他这才从花树下拾起一个石子,“咚”地一声打在了窦昭的窗桢上。
    窦昭的内室还点着灯,却半晌也没有动静。
    宋墨并不着急,每隔几息就扔一颗石子过去。
    窦昭正靠在床头看书,倒是在一旁做针线的素心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将窗扇打开了一道缝,看见了站在树影下的宋墨。
    “小冇姐,世子爷来了。”她低声地道。
    窦昭吓了一大跳。
    以为宋墨会明天早上过来。
    “请他屋里说话吧!”窦昭说着换了身衣裳,去了没有点灯的厅堂。
    素心给宋墨开了门。
    宋墨递给素心一两匣子点头,道:“宫里的豌豆黄。”
    素心不禁看了窦昭一眼,曲膝行礼道谢奉了茶,退了下去。
    宋墨问窦昭:“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窦昭有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墨也不问,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她开口。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根照进来,疏疏如雪。
    “对不起。”窦昭愧疚地道,“当初你问我愿不愿嫁给我的时候,我知道令尊决不会顺着你的意思给你娶妻的,所以才会说,若是有缘,我们自然会结为夫秦……”
    月光下,聪明的宋墨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他半晌没有说话。
    窦昭则有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中,她听到宋墨深深地吸了口与,轻轻地说了声“知道了”,道:“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飘在弦月周围的云彩,眨眼就会散去,却又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坚定,不用太大的声音,不用太多的表情,就能让你相信,他答应的事,就一定能做到,让人觉得踏实。
    “对不起!”窦昭再次向宋墨道歉,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却隐隐作痛,眼泪刹涌满了眼泪眶
    她忙闭上了眼睛,制止眼泪落下来。
    “没事。”宋墨根本没有看她,而是望着窗外的月亮,低声道,“是我当时没有想明白……”
    或者是,他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宋墨忍不住自嘲地撇开撇嘴来。
    如果她再和自己退亲,这名声传了出去,以后恐怕就很难再找到婆家。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
    只怕是另有打算吧?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纪咏的影子。
    从前他一直想不明白窦家为什么会允许姐妹易嫁这种事发生,现在,他好像找到了答冇案。
    可很快,他就把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
    或者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继续往下想下去。
    这让他看起来会像个跳梁小丑。
    宋墨心里又苦又涩。
    他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声音却显得那么的温和,也那么的伪善。
    宋墨自嘲地撇了撇嘴。
    窦昭知道自己伤了宋墨。
    有些事情,除非她勉强自己,否则就没有办法避免伤害。
    可有时候,言不由衷却比据实以告伤害更大。
    特别是对像宋墨这样的高傲少年。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嫁人而已。”窦昭站了起来,声音显得干巴巴的,再也没有平时的悦耳动听,冷静自制,“我送送你吧!”
    是吗?
    宋墨抿了抿嘴,道,“免得被人看见,落人口实。”
    窦昭站在屋檐下,看着宋墨的脚步渐行渐远,想着那两匣子点心,心里非常的难受。
    他会用什么办法解除他们之间的婚约呢?
    利用尚公主的机会?
    别人又会怎么说他呢?
    在他已经背负了一个肆意杀戮了的名声之后?
    “宋砚堂!”窦昭轻声地喊他,“我明天一早就会身体不适。你……什么也别做……”
    这算什么?
    给他的一颗甜枣?
    宋墨转身笑道:“你那主意只怕不大好使丨一我父亲现在急需给我找个有毛病的妻子呢!”
    自己不至于那么狼狈吧!
    窦昭却笑不出来。
    她肃然道:“你父亲既有拿出两万两银子做为聘礼,想必不愿和你撕破脸。我身有恶疾,若是传了出去,他不可能视若无睹,”说到这里,她不由挑了挑眉,“就算他想视若无睹,我也会让他没办法视若无睹的!”
    可这样一来,纪家的长辈会怎么说呢?
    窦昭强大的自信,让宋墨有片刻的默然。
    他想到了田庄里的初次见面想到她千里疾驰的救命之恩”……自己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
    她从来都自有主张!
    宋墨觉得自己应该释然,可奇怪的是,他心里反而有种淡淡的失落。
    他笑着点头再次转身离开。
    走到院子中间,却身不由已地回头瞥了窦昭一眼。
    洒落在屋檐上的月光把她的脸分成了两部分,圆润白皙的下巴,莹白如玉;藏在阴影中的眼睛,幽深如泉,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仿佛他这一转身就是经年,从此以后再难见!
    宋墨心无端端一沉,想起她丹才的话来。
    “我只是不想嫁人而已!”
    真是这样的吗?
    宋墨不由大步朝窦昭走去。
    他不应该是个逃避的人。
    如果这是伤口,他宁愿让那伤口更深点,也不愿意让那困惑在心里长成一根刺。
    “窦昭,”宋墨在她面前站定,“你是不想嫁给我,还是仅仅不想出嫁?”
    这是第一个人,如上清晰明了猜到了自己的打算!
    窦昭很诚恳地道:“我不想出嫁。”又道,“不管是谁!”
    宋墨骤然亮了起来,晃得窦昭两眼发花。
    “为什么呢?”他问,“你为什么不想出嫁?难道仅仅是因为出嫁以后太辛苦吗?那你这些年主持着西窦的中馈,难道就不辛苦?你以后在侄儿间夹缝求生,难道就不辛苦?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嫁人?我所知道的窦家四小冇姐,并不是个畏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