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岔子
作品:《蝶舞春唐》 这年头,奸罪是无法赎刑的,薛敖曹和刘氏犯的正是“和奸”,所以尽管薛家有钱,但也无法替薛敖曹赎刑。
薛敖曹和刘氏被判三年徒刑,也是最重的那等,可见崔敬嗣虽然饶过他们死罪,但对他们的“和奸”行为依然深恶痛绝。
领刑后,薛敖曹和刘氏就分监了,薛敖曹在男监服刑,晚上居监,白天劳作,修理城隍、仓库或供公廨杂使。刘氏则在女监服刑,从事缝作及配舂。
崔汪来到了男监,监狱的狱吏明白崔汪的来意后,立即带着崔汪来到薛敖曹劳作的场所,看,心下惊,我的天呀,这劳役还真不是般的折磨人,眼前这位戴着脚钳和劳枷的仁兄就是原先那位眉清目秀、体格健壮的薛敖曹吗?眼前的薛敖曹须发蓬乱,面色黧黑,眼神浑浊,皮肤皲裂,整个人变得皮包骨头,哪里还有人样,而且好像感了风寒,不住地咳嗽着。照这样下去,别说三年,恐怕年也熬不过。
薛敖曹的活儿是每天打磨城砖,然后运去修筑房州城墙。因为年久失修,房州城墙最近倒塌了段。
“敖曹兄,还认得崔某吗?还能坚持下去吗?”崔汪有些同情薛敖曹。
“哎呀,是恩公啊,恩公怎么来这种地方呀?”薛敖曹也有些惊讶,忙放下手里活,上前拜见。
“快坐下歇会儿,我已经打点过狱吏了,今儿你可以休息半天。”崔汪道。
“多谢恩公,敖曹感激不尽。咳……咳……”薛敖曹那浑浊的双目闪烁着泪光,再次拜谢。
“无需多礼,敖曹兄可是病了,要不我去找那狱吏通融下,找个大夫给你看看?”看到薛敖曹咳得这般厉害,眼泪都流出来了,崔汪忙道。
良久,薛敖曹的哮喘才平息下来,实在让人揪心。只见他苦笑道:“进来没几天就这样了,狱里的大夫说是那百板子伤到了肺部。”
“伤到肺部?严重否?可曾服了药?”伤及肺部,那可是大问题啊。
“呵,服了几副药,未见好转,还是老样子,顺其自然吧,也许过几天就会好的。恩公此来,不知……?”薛敖曹问。
“你父亲今早搬回陇右老家定居了,临走时委托我前来探望你,并转告你:他已经原谅你了,叫你出狱后或回陇右老实过日子或迁居神都,由你自己决定。”崔汪道。
“哦,他回老家去也好,是我对不起他老人家,我是薛家的不孝子,没脸见他了,也许这辈子再没机会回陇右见他了。”薛敖曹神情黯然地道,抿了抿嘴,转头朝陇右的方向看去。
“敖曹兄悲观了,其实三年时间转眼就过去,敖曹兄当保重。古人不是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吗?老薛家可是要靠敖曹兄来传承香火呢?”崔汪担心他想不开,自暴自弃,于是好言激励。
“恩公义盖云天,是值得相交的好汉,真是相识恨晚啊,要是早些识得恩公,想必我薛敖曹也不会颓废堕落如斯……”薛敖曹哽咽着道。
“浪子回头金不换啊,敖曹兄天生异禀,他日时来运转,出头不远了。”崔汪拍了拍薛敖曹的肩膀,道。
“哈哈,好个天生异禀,咱薛敖曹不正是因此而受尽了苦头,最后步入歧途吗,罢了罢了,说这些无用的做什么,这些日子,我直想着如何报答恩公大恩,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恩公了,没想到恩公与咱们薛脊真有些缘法,不知我父亲临走时还有什么交代?”薛敖曹倒也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汉子,他笑道。
“你父亲临走时硬是要将房州的家业赠给我,并托我将薛家家主的信物转交给敖曹兄。”说毕,崔汪欲从怀里掏出那个玉如意,打算交给薛敖曹。
“恩公且慢,我在监狱服刑,带着这般贵重的物事在身上也不便,我信得过恩公,就暂存放在恩公手上吧,至于房州那些产业也是恩公当得的。”薛敖曹道。
“也好,此物就暂存在我这里吧,我明儿就要启程去神都参加明年的春闱了,可惜敖曹兄身有不便,否则咱们同去神都闯荡番,神都才是敖曹兄大展拳脚的地方啊。不知眼下敖曹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崔汪道。
“咳……咳。”又是剧烈哮喘,薛敖曹脸上泛起了种病态嫣红,随后只见他把攀住崔汪的手臂,央求道:“有个忙希望恩公定要帮我,就是刘氏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也是薛家的骨肉,希望恩公能想个办法让刘氏换个好些的环境,生下这个孩子,长大后让他传承我薛家的香火。”
“敖曹兄放心吧,这个忙我答应帮你。”崔汪颔首道。
“多谢恩公,拜托恩公了!”薛敖曹再拜道。随后,他沉吟了会儿,道:“恩公,当初我答应要酬谢恩公的其实是咱们老薛家的套家传心法,当年家祖薛举与杜伏威、张善相三人同拜北魏将军林澹然禅师学艺,从禅师的《天枢秘录》中学得了身纵横天下的神通。据说,《天枢秘录》分为三册,上册是十八般武艺,中册是兵法韬略,下册为《神威心法》,因为当年老薛家战败,辗转传至我父亲这代时只剩下套《神威心法》,由于我父亲资质平平,终是无法入门,到了我这代更是什么本事没练成,却练出了岔子,练出了条大硷,害得我好苦。”
“竟有这等神奇的心法?!”崔汪大感惊讶,双目下意识地往薛敖曹胯下看去。
“这套心法其实很简单,口诀就藏在你手上那玉如意里边,玉如意是中空的,你如果感兴趣,就试着练练。”薛敖曹笑道。
“这……这……呵呵,还是等我过了春闱再说吧,时候也不早了,喂得去趟女监。敖曹兄如果有事可让那狱吏带话给我府上崔伯或薛府的大管事,那狱吏先前已打点好了。”崔汪抬头看了下天,晌午已过了,于是起来告别。
出来时,崔汪想起薛敖曹的病情似乎不轻,于是给了那狱吏百两银子,让他找个好的大夫给薛敖曹治病,那狱吏何曾见过这么多银子,欢喜得口应了下来。
“闪开!”前往了女监的途中,崔汪看到有数骑急匆匆地从身边掠过,朝刺史府衙而去,不知又发生何事了。虽然不是崔汪这个贡生能管得了的,但谁叫父亲是房州刺史,于是中途改道,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