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个双把俩天下

作品:《六合大拳师

    第三十二章一个双把俩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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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新面孔的出现,让袁三魁有点惊奇,又有点不自在,人一多,就感觉空气中有了些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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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听那汉子道:“没有风,上院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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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又嘈嘈着出了屋,那屋门实在有点小,袁三魁得低着头才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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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迈门槛的时间,袁三魁硬没低头,而是一蹲身子过去的,听后边那长者“呵呵”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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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被笑得有点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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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到了院子,有俩徒弟又将那破旧的八仙桌搬了出来,你传我送又将菜端上桌来。然后又有徒弟生火开灶,烧水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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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看到白日中天,确实感觉有点饿了,见一桌子小菜,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做得也是颇费心思,色香俱全。但还是忍了忍,舔一下嘴唇道:“在下豫东袁成仁,多有冒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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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笑容可掬的汉子俨然成了主人的身份,先前的郭云深却靠了边。汉子示意赶紧上茶,那边的徒弟一边在烟气里撅着屁股吹火,一边摆手道:“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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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子一抱拳道:“郭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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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不自觉“唰”就站起来了,正好这个时间先前的“郭云深”提着酒坛子就过来了,诡异地笑了一下,将坛子放了,一抱拳道:“李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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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憋不住笑,会意地点点头,一团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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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是好酒,宴是好宴,人也是好人。说话也就直接了,袁三魁刚才也见识了许多,这次开门见山:“听说郭老师半步崩拳打天下?我有一个过步横拳,不知道能打几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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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我听过你的。”郭云深这么一说,到让三魁吃惊不小:“道你双把上有功夫,一阵我给你走一趟四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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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不光袁三魁,满院子的人都笑起来,所谓满园春辉,出门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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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就真心请教,问道刚才发现拳路风格虽说内里相当,但外形差异却是很大,问郭氏为何不按原传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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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云深笑道:“后学悟性本能残次不齐,取个方便法门而已,免得受到各类制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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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道:“是否会因此失了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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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云深道:“心法不丢,外形自然,才是真正的继往开来,有形有意都是假,拳到无心方见奇。看从何下手教导了,若是少年得志,怕得意忘形,反而不思进取。此法虽然取巧,却也逼得人下大功夫不可。拳路不过五行,如何变化也不离纵横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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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者有意,一句“不思进取”听得袁三魁有些汗颜,但袁三魁心里藏不住事,还是有些疑问,道:“郭老师不怕后辈领会有误,反而欲进不能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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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问,郭云深确实面露难色,但转念又道:“机缘难求,很少有人能得着你我的机遇。而又难能周全,悟性又有高低,用时又有缓急。六合之精妙,大拳师未必尽其能,生克之变化,大方家未能尽其用。然归纳括之,欲知天地间格物之精华,尽心意之妙,先致力于立体,只恐落入外形俗套而失了真意,倒不如从意下手,树立根本。若有偏离却也无奈。儿孙自有儿孙福,形意拳为高妙法门,得其一鳞一爪,皆能跃能飞,如此可也,不妄我等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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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想到此拳传入祁县戴氏手中,只闻其名,不见其技,后辗转到了深县,虽然几辈之间,却遍地开花,响彻南北,不得不说其中另有方便流行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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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分了家,那就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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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请郭氏献技,郭氏一撩衣襟,却是原原本本走了一趟五行,与老刘同出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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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整严谨,却灵动无比,宛如蛇行伏地,却又迅猛平稳,往来纵横,如流星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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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界很多人认为,郭云深只是一个崩拳练的熟,岂知那只是以崩拳收尾而已,这一拳含着无限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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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道是半步崩拳,这半步确是跟半步,而非开半步,只开半步,如何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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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云深果不食言,果真就走了一趟四把,却见那金鸡食米之时,走了一个箭窜,“噌噌”一掠从院子这头就到了另一头,却是一纵而过,并非起伏跳跃,但就一落之间,浑身骨节一沉,后腿半步跟上,沉实实一个抖翎又旋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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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这是半步就是传说的半步崩拳的话,那这半步也着实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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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袁三魁那虎奔马践不同的时,郭云深这一箭窜却是周身圆通,无一丝滞足,柔若无骨一般,却又满含爆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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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将冲势控制到这个局面,袁三魁还是第一次见到,相比之下,自己就有些磕磕楞楞了,难怪老奶奶总说让他不要得意,休要只图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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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拳轻快沉实地就走完了,心意形意本来也无太多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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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云深示意袁三魁也来一趟。虽然高下以分,不过分胜负的法子却有很多,不单在于功力。既然上了台,袁三魁还是展示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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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魁故意用得最刚猛夯实的一路,穿梭之间震动有声,整个小院仿佛要被掀翻一般。三魁故意走了几辈子密不示人的大三角龙形裹横,将整个院子四角打满,几个来回之后,那地面像被刨过一般,湿土就被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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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大越收不住势,最后一步到了南墙根,一沉身子双把一探,“嘭”一声就扑了上去。那墙本来就是泥脊的,哪惊得起这一把打上,“嗵“一下就给贯穿了,烟灰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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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这才收了式,拍拍手上的泥土回了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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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院子的人都惊得顾不得喊好了,袁三魁得意地坐回去,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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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云深开始是很惊喜赞同的,想这后生竟能有如此身手,但看到袁三魁的神情,却又面目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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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种接近怜悯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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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担忧一直伴随着这一桌子酒菜被吃尽。郭云深始终没说太多,只是劝着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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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下午,弟子们收拾了桌椅,逐渐离去,并说回头就在修补院墙,最后只余下那李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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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才知道这也不是郭云深的房子,听言语郭云深自己住的房子还不如这一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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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郭云深一再挽留,袁三魁还是执意离去,郭云深也明白袁三魁的意思,于是也真心分享了一些拳法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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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日头还没偏西,袁三魁讲已经约好了,去沧州见一个拳家,得趁早赶路,不然会误了时间。郭云深便一直扶手相送,到了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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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好不要再送礼,走出三五步,袁三魁返回头来,郭云深也站在原地。袁三魁突然闪身扑了过来,刚到近前却一折身子又展向一侧,刚一落地又折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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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袁三魁唯一一次侧面攻人,双臂一裹一封,步子一逼,还是双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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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见郭云深并未做什么大动作,只是一调身形,也是虎扑相迎,只感觉身子内里一错,把分前后,四臂相交,郭云深的拳头就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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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意打人,欺身占位,七星并进直取要害。一旦动作起来根本容不得招招架架上下翻飞,想用也用不出来,所以才有话叫“硬打硬进无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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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不是说得打拳力要多猛多硬多拼命,是而一旦硬使了所学所练,发挥出来功力,只要按着法度来,凭感应就可以自由而发,这份听劲是自己出来的,平时不用师兄弟喂手,直接就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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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行本是五道关,无人把守自遮拦”,说无遮拦是打得对方无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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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拳袁三魁没能裹住,用身子硬挺了一拳,但第二拳又冲了过来,袁三魁顾打一体,怎么走都是六合。手猛然下插走了个大裹栽膀,没想到郭云深那一拳只是点到为止,并未发力,接着拳头一顶,那身子又感觉内里一错,身子一搅一顿,就换了胯,将身子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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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快了,当袁三魁将郭云深身子裹住直钻要害的时候,郭云深的拳头也顶在了他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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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同时收了手,但袁三魁已明显感觉到了郭云深的厉害,他始终是在让着自己的,他已经达到了龙形搜骨的境界,龙形裹横靠得也是搜骨之能,但自己的功底,是断然裹不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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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尽在不言中,袁三魁感谢这个老哥哥善意而微妙的点拨,正正经经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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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明白了,如今这拳风头正盛,虽然不知道还能兴盛几辈,但只要还有这样老师在,弟子受过这感受,便也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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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云深也满含感情地道一声珍重:“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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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练武的话多,有的练武的话上,几个字就道出了感情,相互理解。而这份感应,却是千言万语表达不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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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后来每遇到好朋友,总会提一提其中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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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辞郭云深后,袁三魁并没有往沧州去,而是直接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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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别,却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