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全文字-www.
    出校门后，曹治奇和朱大竟还在送我们。
    全文字-www.
    这时曹治奇的手机响了，一听说是有外校的老师来参观本校，朱大竟劝他回去，可是曹治奇关掉手机，又拨了个号：“宋霆钧……对……你都知道了？……这事儿你去办，把他们招待好一点，顺便把庞开鉴也叫上。你马上到男女生院和食堂去看看，厕所没什么问题，中午的饮食要注意，弄得像样一点，我就不来了，这边我有事。”说完关掉了手机。
    全文字-www.
    “要不，咱们吃顿饭吧。”曹治奇提议。
    全文字-www.
    “对对对，吃顿饭，好好吃一顿。”朱大竟也同意。
    全文字-www.
    196
    全文字-www.
    在举“市”闻名的名豪大酒店里，我们颇为痛快地大醉了一场。
    全文字-www.
    就像平时那样，我们互相道着“兄弟吃菜”、“兄弟喝酒”、“兄弟抽烟”之类的，喝得面红耳赤、摇摇晃晃之后，我们直言不讳地道着自己这么多年的酸甜苦辣，在饭桌上，互相慰藉着对方，某间豪言壮语连绵不断、反复强调，语调激昂，重音几乎字字俱在。
    全文字-www.
    在里面吃饭的人时不时望向这边。有几个熟识曹治奇的人曾过来拉拢他，要他喝几杯，他摆着手，又拍拍我的肩说：“今儿个我是来陪这位朋友喝的，要陪就得专一，不能一心二用。”那几个人就乖乖地走开了。尽管我已喝得一塌糊涂，但心里很清楚，“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我竟喝得热泪盈眶，只好借酒不断掩饰。
    全文字-www.
    我们终于在谁也扶不起谁的时候互相道别。
    全文字-www.
    197
    全文字-www.
    感情真挚而又热烈地拥抱过后我和大哥到了一个旅馆，在旅馆的床上我吐得一床都是酒臭的饭菜，仿佛肠胃受不了控制，尚未消化的事物源源不断地自下而上喷出来。
    全文字-www.
    睡到下午4点多钟时，大哥已经起了床，我躺在臭床上不省人事，大哥拍拍我的脸，我还是没动静。到了最后我真的是被他猛击一巴掌才打醒了过来。
    全文字-www.
    我们迅速拿好东西，头晕乎乎沉甸甸地走出旅馆。
    全文字-www.
    “大哥，回去吧，兄弟这就算是跟你分家了。”我摇晃着身子说。
    全文字-www.
    大哥站在原地，静静地看我，眼光里流露出诸多怜悯——那是我不敢面对的眼光——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皮夹子，掏出十张100块给我：“这是1000块，你拿去，别还我。”
    全文字-www.
    “开什么玩笑！以为兄弟还不起还是怎么着？”
    全文字-www.
    大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兄弟啊，这社会可是变化多端啊，什么事儿都有个黑的地方，以后自己保重呐。”
    全文字-www.
    “大哥，当兄弟的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要我怎么感谢你？”
    全文字-www.
    “什么也不用说了，保重自个儿，就是感谢。”
    全文字-www.
    “不，大哥，我现在可以对天发誓！几年之后，我给你一栋房子，我一定要办到。”
    全文字-www.
    “但愿如此。不过还是要等你自个儿有了房子再说。你现在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全文字-www.
    “对，自身难保，自身难保啊！我突然间想起那么一个人——越王勾践！”
    全文字-www.
    “兄弟，送你一句话：起跑之前先蹲下。”
    全文字-www.
    “但也别蹲得太低。”
    全文字-www.
    “好你个小子，本性不改啊！”
    全文字-www.
    198
    全文字-www.
    “我那房子挺烂的，而且是瓦房。”一个擦皮鞋的女人跟我说。
    全文字-www.
    “没关系。能住就行。有床吗？”
    全文字-www.
    “这些倒是有，不过里面不大干净，已经三年多没住人了。”
    全文字-www.
    “无所谓。水电能提供吗？”
    全文字-www.
    “当然。”
    全文字-www.
    “月租多少？”
    全文字-www.
    “你是城里人吧？怎么也来这种地方找房子？”
    全文字-www.
    “你开个价。”
    全文字-www.
    “那里面真的不怎么干净。我是老实人，老实人说老实话。”
    全文字-www.
    “就算帮我一个忙。”
    全文字-www.
    “还真不好收你钱。你随便给点吧，我们那儿还是土墙。”
    全文字-www.
    “没关系。那儿离城里有几里路？”
    全文字-www.
    “三里多。”
    全文字-www.
    “好，行了。你说个价。”
    全文字-www.
    “就一个月30吧。实在不敢收你的钱。”
    全文字-www.
    “好，就这样，你别跟我客气，我叫王九哥。”
    全文字-www.
    “看样子你今年有二十二三岁了吧？”
    全文字-www.
    “看样子倒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全文字-www.
    199
    全文字-www.
    那是个偏僻的地方，后山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田土肥沃，乡气纵生，人们朴实并且纯真。我所在的地方是间小屋，约有20平方，的确有一间床，屋里有一堆煤炭，墙壁上大量的蜘蛛网横纵交织，屋里透着许久无人居住的腐臭味儿。我毕竟是生在农村的人，对这些早已习已为常，相对而言，我觉得这里很安静，一切愉快淋漓的沉思都将在这个小屋里得到出乎意料的结果。
    全文字-www.
    那个擦皮鞋的女人有个孩子，到外地打工去了，只有丈夫留在这里，他们非常友善，尽管两口子偶尔会有一两句斗嘴，但终因其水平有限而自觉封口。
    全文字-www.
    他们的屋子离我这小屋有五十米之远，这样，我的小屋就成了一个“特立独行”的小屋，它像一个小蒸笼，在这小蒸笼里我王九哥就像一个小馒头，慢慢地发涨，最后成为一个大馒头。想着这一些，我心中竟有些说不尽的快活。迅速地帮他们搬走煤炭，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清理好一切，把窗户打开，铺上床，这个“家”就成了。
    全文字-www.
    200
    全文字-www.
    躺在床上，我迷迷糊糊想了很久，想到自己终于脱身而出，仿佛远离尘世，顿生聪颖。
    全文字-www.
    我想到了林林洁。
    全文字-www.
    她现在一定是在韩越锋那儿，两人正斗着嘴或是做着其它什么，当然没人知道他们做什么，也没必要知道他们做什么，总之我希望她保重。
    全文字-www.
    还有丁杉杉。她自从那一个夜之后，回去一定被她母亲大加斥责，或者也像嘉嘉那样被大大检查一番，然后火冒三丈要找我算帐，当然至于算不算得了帐那还得以本事论，我当然无所畏惧，而且非但无所畏惧，反而理直气壮、气势凌人。
    全文字-www.
    对了，还有嘉嘉。她现在一定在问大哥关于我的情形，然后心中汹涌澎湃，急着想要见我，可惜他们都不知道我在哪儿。
    全文字-www.
    现在江云天一定到了厦门，正在拿着他哥借给他的钱自力更生或是大量奢侈浪费，这兄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也不知道，就像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别人不知道一样。
    全文字-www.
    吕战现在一定是到了广州了，他带着一大笔钱究竟要干什么呢？他这么一个人走了，家里只留下他母亲一个人，这下儿子也跑了，老公也早离了，一个女人在家孤孤单单过四十岁年龄的生活，哎，悲哉！
    全文字-www.
    肖吾一口头上说是回家种庄稼，我估计他种不了多久，顶多也就回去帮家里人煮煮饭、挑挑水，当然他父母一定急着跟他找媳妇，也不知道哪家倒霉的闺女会惨遭毒手。
    全文字-www.
    任炼这个冷冰冰的哥们儿此刻一定在专心攻读狗屁书，正在为着北大奋勇拼搏。这么爱GiGi的人暗恋丁杉杉，想着丁杉杉跟GiGi也的确有相似之处，我倒希望这是不错的一对。我甚至在想，他们会不会像革命主义爱情那样——相约在北大？真要这样，那丁杉杉还得挑灯夜战或是头悬梁锥刺股什么的，毕竟她现在的成绩还不是任炼的对手。
    全文字-www.
    跟龙野定的那桌台球我也想到了，不知道被我痛扁之后还能不能动杆子？
    全文字-www.
    对了，还有我的父母，这会儿他们还不知道我不念书了，不过大哥一定会通知他们的。我准备在这儿做出成就，然后衣锦还乡，用以表示我选择得当之无愧、正确果断。
    全文字-www.
    那么我该怎么衣锦还乡呢？这个问题该思考思考。
    全文字-www.
    农村里面最缺的就是钱，我想我得扛起这个责任，总有一天，我得大力帮他们，而且从目前看来，该帮、必帮不可的人有且仅有我一个。
    全文字-www.
    从水平而论，他们都是体力活，我很可能是非体力活，我容易些，我就该帮；从地方而论，我在城里，他们在农村，城里的一块钱跟农村的一块钱是不一样的，在城里，一块钱可以在农村当两块钱的价值，城里人看一块钱无所谓，可农村人就是把它看得很大很紧，在这儿我一个月如果两千，那么对他们来讲，就能有四五千块的价值，因此我该帮。
    全文字-www.
    我的哥哥以及哥哥的媳妇、姐姐以及姐姐的男人这一辈大都丧失斗志，没什么希望；跟嘉嘉一代的兄弟妹妹，大都太笨，没几个少年老成的，连我当年的那股傲气都没一个人有，原因就是受他们父母压抑得太不成样子，在学校太循规蹈矩，最后希望只好落在我的头上。
    全文字-www.
    糟了，我还想起了林林洁的班主任聂莘妮！
    全文字-www.
    她今晚还有一顿饭菜等着我去吃，并且还将谈一些属于高层建筑方面的话题。
    全文字-www.
    我迅速起了身，走出门去。
    全文字-www.
    201
    全文字-www.
    到了城里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六点钟。
    全文字-www.
    我忘记了路上遇到过别的什么人，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我撞到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有些面熟，我最后喊出了她的名字：“欧阳若萱。”
    全文字-www.
    “林林洁的男朋友？”她惊奇地叫着，叫了之后笑容突然凝固，“林林洁怎么有那么多男朋友？”
    全文字-www.
    我明白她的意思：“你说的是韩越锋，对吧？什么时候来过？”
    全文字-www.
    “这几天韩越锋一直都开着车来送林林洁，然后又开着车来接林林洁，我们觉得韩越锋才被开除几天，人都变了，变得特别爱摆阔，穿着一身黑衣开着一辆黑色轿车在学校门口和操场边转来转去，显自己好有钱似的。”她翻了个白眼，突然问我，“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全文字-www.
    我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她觉得自己多嘴，直说：“对不起对不起，不该问你这个，不该问你这个”。
    全文字-www.
    “我现在跟你打听一件事，你认识林林洁原来的男朋友龙野吧？”
    全文字-www.
    她一听“龙野”两字，马上伸出舌头，表示厌恶：“那个人好恶心哦，身上那么多肌肉，脸上还青春痘一大把一大把地挤，脏兮兮的。不过这几天没见他来骚扰林林洁——我疑惑他怎么会把林林洁让给你？”
    全文字-www.
    “让？恋爱是让不来的。还是全看林林洁怎么想吧。”
    全文字-www.
    我让她转告林林洁我已经退学，现在在一个村里租着房子住。
    全文字-www.
    她不敢相信我退学，连问几声：“真的吗？真的吗？”我被逼无奈，只好说：“地球人都知道啊，敢情你打火星来？”
    全文字-www.
    之后我便去找聂莘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