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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去借钱，只好干我的老本行。”我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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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时间，夜里十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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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在大街上，人“斗”地长大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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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路边，我买了一把30公分长的水果刀，锋利自然没的话说。我把它绑在了小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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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可以看到卖苹果梨子的人正搓着麻将，对面音响里正放着迈克尔.杰克逊的《BAD》，好多饭店还没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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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馆子里我要了二两黄酒，提着杯子走在街上，自己告诉自己二两酒一下肚，遇着谁就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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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像探照灯似地在街上男男女女的身体上移来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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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已经喝光了，地点是一座天桥。天桥下一堆乱砖，很显然，白天这里在安下水道管子，我捡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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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级而上，我爬上了天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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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上走走窜窜有几个人，我倚在栏杆上一言不发，冷漠。有几个女孩扫视了我，又规矩地离开了。看着那几个都是乡下来的姑娘，我仰起头，看天上的星星。夜空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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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下头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特别娇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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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女的，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在打手机，意思是说她身上或是家里不可能没钱。手机的绿光闪得我简直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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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再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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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杯子狠狠地往天桥下的车辆砸去，手开始提起裤管拿刀，我的动作非常迅猛，以至于刚听到杯子撞在路上支离破碎的“当当”声音时，刀子离那个女人的肚子只有两三公分远。我想我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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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她身后闪出一个男人来，是个顺便过过路的人，那人跟我体育老师身材相差无几。老实说，我有点犹豫。我迟钝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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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只迟钝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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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提起拳头，揍过去，终点落在他眼睛上，从他佝首弯腰脸色痛苦的后果可以看出我的确用了不少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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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杀他，只想拿钱，所以一块砖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他晕倒了，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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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对而言，我为自己在良心上的进化感到高兴——我居然还让他留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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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女人还来不及叫的时候，刀子已经被我推进了她的肚子里，深度约有两公分那么点——我怕她没受过大的惊吓一下就完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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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难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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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你现在要做的是：一，不出声；二，把你身上和他身上的钱全拿出来；三，手机你自个儿留着，可以报警，也可以叫车跑医院，最近的医院是人民医院；四，给我留个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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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做得非常好，一丝不苟，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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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合作。有空我找你——一定找你！”我最后洋洋得意地对她说，洋洋得意得有点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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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不少，两千六百多。天上的星离我那么遥远，我感觉有些疲惫，也有些兴奋，还有些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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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下了桥，决定操小路走。绕了几个圈，确信没事后上了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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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院我很快付了钱，镇定下来，只关心林林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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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不希望那个男的和那个女的直奔这儿来，因为我跟她说过最近的医院是人民医院，而不是这市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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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关键的是：我跟她说过有空我会去找她。我有她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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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白这是一种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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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钱可以保护一个人的自由，可以使一个人具有抗衡的力量，可以使一个人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如果一个人在危难的时候居然要靠偷鸡摸狗、烧杀抢掠来获得金钱，那纯粹是自己拙于谋生、窝囊废的另一种下三烂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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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那会儿我很混球儿，我就是个下三烂的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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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药费付了之后，林林洁被转到病房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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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抽了根烟，烟雾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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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长椅上，什么也不想，只求一个平静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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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滴答滴答乱响，一分一秒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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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外面什么声音也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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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医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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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希望来的是那一男一女或者更多的家属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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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担心很多余，实际上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她趴在一个女人的背上，她需要抢救。好像，她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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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拉进了急诊室。那个女人坐在我对面，拼命抹泪，偶尔看到我，顿了一下，接着还是大哭，直到哭腻了才拼命哽咽，肩膀一耸一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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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一个男人到了，那个男人轻轻问了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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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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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又问：“犯得着吞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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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抬起头，泪水把脸拉得乱七八糟，突然冲那男的发脾气：“都出这么大事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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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朋友搓麻将嘛，忙不过来，说说——哎呀，哭什么哭，究竟咋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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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子我饶不了他，你看这——”女人摸出一张纸，纸已被揉得皱皱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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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看完上面模模糊糊的内容，半响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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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那张破纸有点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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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眼睛望着外面，皱着眉，似在思考着什么，偶尔笑笑，那个笑笑得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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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是说话啊你！”女人喝了男人一句，继续啜泣。
    全文字-www.
    “傻到这份儿上了，看吧，这都什么事儿啊？一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你看这事儿多简单：自己喜欢的男同学喜欢别的女同学了，自己就气，一气就写信问那男同学是不是真喜欢那女同学，男同学回信说‘是’，完了，咱女儿沉不住气，吞药了。咱们呢，就在这儿忧啊愁啊恨啊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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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咱女儿不对了？”女人气得像条老虎，死板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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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先放心，发现得快，医生抢救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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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坐下来排着媳妇的肩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道，安慰过后说了真话，“可问题不在这儿，问题在女儿这么丁点儿大的气量，以后恐怕不是吞药这么简单了，我看要是着急了，跟咱俩玩命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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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饶了那小子？那么便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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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了，便宜了。现在这年轻人就是爱来爱去的歌听得太多，绿豆芝麻大点的事就变得天翻地覆、生不如死，简直是乱弹琴、乱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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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不能饶了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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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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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样明察秋毫型的父亲已经很少见了，还能在一家人都哭鼻子的时候慎重考虑事情的前因后果，实在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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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谈恋爱可以说是“她的妈妈管不着！”，可是事实不这样，父母老像是自己谈恋爱似的，以为自己是个“过来人”就可以倚老卖老，还冠冕堂皇地说那是为了咱们好，咱们当中有不少人是软骨头式的、小绵羊式的、乖乖小妹妹式的，这些人没啥主见，又怕伤父母心，就“撕碎我的心来做你的孝顺女儿”，父母这会儿就会说：“对嘛，这样才叫孝顺啊！”这真是荒唐！——老实说，中国人所谓的“孝”，其实大都是一种严重的母子恋——中国人老爱讲“忠孝两难全”，其实咋全不了呢？把自己心爱的人好好爱一番，而且让心爱的人也对自己反过来好好爱一番，两人相亲相爱那不就“忠”了？既然两人都相亲相爱了，那父母还不开心？那还不叫“孝”？很简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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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老爱说世事艰险，对，的确是那样，可是你叫你女儿不去爱了，一天到晚陪着你给你端茶递水给你笑脸，这世事的艰险就放不到你女儿身上了？一个人对社会的恐惧如果用隔离来解决，那其实是自欺欺人的，真正的高手是让子女对社会一切可能的危险都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当那些所谓的陷阱来临时，自己的创伤才会大大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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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你女儿受社会上的人利用那是你女儿自己的思想境界的问题，她该进步，她该有新的是非观、爱情观呀，她怎么就没有呢？她得学新境界啊！她怎么不学呢？谁说不学？她学了的，只不过也就教科书里、老师嘴里、港台歌啊剧啊的那么一点皮毛，而且只模仿出皮毛之中的那么一丁点，你说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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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存在那么多由子女发生的家庭悲剧，就是因为这些子女没新思想、没新骨气，当父母的以为保护着就是安全，就是让子女健康成长，这是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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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王九哥吧？”一位长得浓眉大眼的女护士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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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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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孩叫你进去，她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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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我马上兴奋，就跟白娘子又见许仙复活似的激动，同时良心也大大地好了，最可以表明这个的就是我开始祝愿那个被我猛拍一砖的男的可以早日康复，而那个只承受了两公分之深的女人也能笑得无比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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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天碧碧蓝，太阳暖洋洋，草那么绿花那么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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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脚跨进了病房：“哟呵！嘿，躺下！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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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觉又见到她，我就像个农民，左看看右看看，觉得稀奇得很，她简直就是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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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医院护士还真好，除了把她伤口包扎好，还把林林洁的脸弄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没有，头发也乱得还算有个性，丝毫没影响她美丽的脸向我展露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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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这边看见你了，坐又坐不住，站又站不稳，东转西跑的，还抽得一身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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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都是担心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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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有这样担心过别的女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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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有一回我大嫂晕车晕倒了，我就担心过，担心她要是一命呜呼以后就没人给我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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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大嫂漂不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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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凑和。不过大哥不这么认为。他说要亲大嫂一口都挺难，中国的女人到了三十多岁，特别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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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时那么傻你肯定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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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当然气。保尔.柯察金说：‘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生命，在这有限的一次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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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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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你这不都明白吗？干嘛还要那么傻？你想啊，你就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就为着那么一个简单的事气得连小命都达上了，你说你值吗？到时候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说以后我活着心里有多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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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有你那么坚强？”她给我举了个例子，“听说过那些第二天就要奔赴刑场的人突然得了精神病吗？为什么？因为他有一个心理极限，一旦到了这个心理极限，心里绝望透顶的时候，他就很容易反常。我当时真的以为你从此以后再也不理我了，我就那么觉得。就这么一个唯一像样的希望都给破灭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爱一个人很正常，可是太爱一个人就太危险了，我就是那种特危险的人，所以你要爱我，就必须有很大的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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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唬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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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有点儿怕你也跟龙野似的，几分钟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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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道有几分钟呢，我现在不就是在好好表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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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九哥，那医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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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你甭操心，你呀，就自个儿好好休养得了，现在你就是杨贵妃，我就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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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还你的，目前我还不能要你的钱，我自个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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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什么话？”我话说得太快，差点影响了气氛，只好弥补过来，换换口气，“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你看，你叫我九哥，九哥当然要奋不顾身、勇往直前、拼命思想十分强烈、一点后退愿望没有……总之一句话吧，就是赴汤蹈火也乐意、命玩完了也心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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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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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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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句？我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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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趴在我背上咬着我耳根的那句。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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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好意思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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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原来你真要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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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说不得的？那会儿心里就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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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有胆子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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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止有那个胆？我要是手没问题，现在就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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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我就再死皮赖脸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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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死皮赖脸听一次’？”她张开了嘴，“我，要，跟，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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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打住打住，你可不能继续说啊！你这一说，我就冲动，一冲动人就失去控制，人一旦失去控制，我就会冲上前去真跟你干那事了，那事一完，我一瞧你，哎呀，我的天！我就喊：‘林林洁啊林林洁，你咋了？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叫我王九哥怎么办呢？’完了完了，你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没了气，可你倒是一动不动，我呢，就得飞快地动，穿衣服提裤子还得光着脚板大叫：‘护士，快来啊！’不，护士来了管个屁用！我得叫：‘医生啊医生，你他娘的怎么还不来！俺娘子都没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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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来了，真逗！对了，九哥，这事你可不能让龙野知道……你看你，一提龙野你就急了，我还平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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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林洁，我知道你好心，你怕我出事，我清楚，可是我是谁啊，我是王九哥啊，王九哥就是梁山好汉，该出手时就出手！不做假人，不做三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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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希望你们为了我打架，再说，我也不是那种爱看着两个男人争我一个就一脸光荣的人，我只要你过得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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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过得好！你瞧你全身上下，我看着——哦不，就是大家哪个看着了——能不动气？你受这虐待，你说我能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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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受惯了，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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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受不惯，老实说，我这人一生爱两个‘抱’，一个就是爱抱女朋友的腰，另一个就是爱抱‘不平’，你明白吗？一个是出于感情，另外一个是出于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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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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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别说了，这个决定已经雷打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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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我以后怎么跟他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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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还有个王九哥——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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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野可是好大一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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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他呢？他龙野就是一个国，老子王九哥都不怕，我一人敌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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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起来我跟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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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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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颜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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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我早说了，我也有道义可言的，他爱你，那他就得给你幸福，他不给你幸福而且还虐待你，这是哪门子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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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不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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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要了解才喜欢一个人的！你没看到那些人离婚？知道为啥？因为糊里糊涂结了婚过上几十年才把对方看透，看透了有什么意思？所以我没打算娶你，我要的是感情，是幸福，不是一个叫做‘家’的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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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要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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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必行，行必果。你现在给我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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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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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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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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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什么，我王九哥上苍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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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谁呀？”电话那边传出他的声音——这混蛋果然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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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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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事啊？这么晚了，都快十二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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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不是问题，迟早都得找你，你最好过来一趟，告诉你地点时间：新华书店旁，报栏，十二点半之前。”我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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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喂喂”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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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月色配合得很好，月亮弯得像家乡割稻草的镰刀，亮得让人直叫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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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上的水果刀还在，但我不准备用它——我不想用同一把刀在同一夜解决两个根本不一样的人，比如那二三十岁的女人和这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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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九哥，你说你干什么事儿不好啊，深更半夜的，啥事啊？”他倒是来得早，脸上一副没有睡醒的委屈样。他见我表情严肃：“你看我都来了，板着个脸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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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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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递给我一根烟，奇怪地笑道：“干嘛呢，怎么神经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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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没发现今儿个这月色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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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撞了鬼了？哥们儿，怕是真有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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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事，的确没什么事儿，来来，甭紧张，今儿晚啊，你王叔叔我就趁着这美好的月色，给你讲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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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错药了吧，九哥？要真没事儿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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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坐，对对，就坐这儿。听着啊，这故事简单：从前呢，有一只鸟，挺漂亮，鸟长着长着就更漂亮了。那只鸟后来被一个猎人发现，猎人一枪打过去，鸟掉了下来，没死，只伤了点，猎人很喜欢鸟的羽毛，所以决定不杀它。鸟就和那个猎人过日子，这么一晃就是好多年啊。可以后来呢，那只鸟的羽毛越来越好看，那猎人就每天倒拔一大把，直到那只鸟遍体鳞伤、血糊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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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啦？干嘛深更半夜讲这个？阴森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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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很幸运，那只鸟要死之前又遇见了另一个猎人。那个猎人也很喜欢这只鸟，一天晚上，这个猎人突然发现那只鸟已经飞不动了，于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在一个月色极美的晚上找到了那个拔它羽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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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王九哥啊王九哥，别他妈以为我听不出来，看来我估计得没错，这事儿早晚得有，说吧，你准备怎么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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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怎么着？哈哈哈，你问我准备怎么着？我王大爷今儿个告诉你老子准备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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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从龙野吃惊的表情里看出我当时动作有多么迅速。我抓着他头发往报栏上拼命地砸，像一个铁匠用铁锤打钻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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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的，今儿个非要弄你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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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提起他根本无还手之力的手臂往一棵黄桷树上猛撞，一振而起的树叶从上空飘下来，急速而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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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什么事啊？你他娘的疯了？！”他满脸是血像是进了血缸洗了个头，我的出手的确够狠，是往死里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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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说话，只顾一拳拳地揍，心里甚为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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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娘的真疯了！”他吼了出来，一脚蹿过来，正中我的命根子，然后左手一个耳光火辣辣地扇在我的脸上。糟了！我变得有点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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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抓起了我的头发，我看到我的眼垂直地撞在水泥地板上，头被他狠狠按着，像个鸡头被压在地上无法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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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努力偏头，迎来的是满街忽大忽小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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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的灯依然忽闪着，眩目的目光让人完全失去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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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操！”我奋力挣扎，一手反弹起来甩过去一拳揍在他的腮帮上，捡起一块玻璃砸向他的肩膀，然后发疯似地在他身上刀削斧劈，血溅出来，他惨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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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玻璃飞起来砸在我胸膛上弹起，击起一阵麻木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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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我根本没发泄完，怒不可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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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啊！打啊！”龙野冲着我，简直是个血人，我们几乎随时可以咬下对方一块肉，牙齿咧着类似一只猫遇见一只狗时大皱其皮的丑恶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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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你明白点！林林洁，她是个人！”我指着他的鼻梁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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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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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怎么样？男人逞威风别他妈拿女人开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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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早知道看上了！哈哈哈……”他的一连串笑在夜空里就成了一粒粒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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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喜欢她！乐意！我王九哥就是爱上你女的了！怎么样？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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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稀罕！贱货一个！老子上了她千二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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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没完，我又一拳甩过去：“狗日的！我跟你讲，龙野，我不管你是什么狗屁背景，我只想要你小子明白点，林林洁不是一个畜生！她是人！完完整整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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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啊！你去摸她**抓她屁股插她小妹妹都不关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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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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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你王九哥是谁啊！你……”他又要出手，我抓住他的手，贴在他腋下，背一顶，一个简单的摔跤动作他就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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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野，今儿个我王九哥不想逼你做啥，只求你一句话，林林洁你是放还是不放？你说啊！说！”他不说话，“你丫的开嘴啊！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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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翻过身来，嘻皮笑脸：“林林洁的波好大好大，屁股好圆好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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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八——蛋！”我一拳打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