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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被打趴下了，一嘴都是未消化的饭菜，泛着酸臭味和巷道水坑里的泥臭，全身都起了像涂过鸡油的鸡皮疙瘩，整个人就像一条被打麻了的半死狗，动荡不了，心里还在玩命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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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们并没有完，等待我的是刻骨铭心的最后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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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穿花衬衫的才十五六岁的小子走了出来，我半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太阳射进我眼里，一眼全是乱七八糟的星星在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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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我面前，一只手背着，就像是拿着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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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一个问他：“赵寇，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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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努力把眼睛睁开，头还撑着，从泥里扬起来，瞧着他，他前面的头发几乎没了，后面留个小辫，肩膀上有个老鹰文身。这个看上去跟他的实际年龄并不相称，甚至让人看着别扭，在我看来他也就是那么一个小毛头孩子，带着有点做作的模仿色彩，由此我想到我的悲哀——怎么就被几个小流氓给揪着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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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叫赵寇的孩子，其眼睛鼻子在阳光的射击下我根本没法看，我只觉得空气紧张，肃杀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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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个时候，这混账小子把大头皮鞋踩在我的右手上，那五个指头除了小指其余四个都被压着，然后我看到刺烫的阳光下半块红砖从他身后甩出来，“突”地砸在那个小指上，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钻心的滋味，就像看见自己的肠子被人当面扯成两截，血就像肠子里的饭粒喷出来，我差点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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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他们最后很得意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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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紧咬着牙，身子趴在地上一颤一颤地抖，周围尽是些指指点点七嘴八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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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跑得太远，托着脚步让血都流了二十多分钟的时候，我才找到药店。在捏紧手指的途中，我感到一股极为潮湿和极度寒冷的刺痛从小指到肘间阵阵发作，尽管火热的太阳还在无情地烤晒着街上溜溜窜窜的平头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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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全身泥泞，颤抖着整支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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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的行人一个个瞧着我都离得远远的，有的一不小心和我撞了面，吓一大跳，而后迅速躲开，三五米之外用一种饱含怀疑、好奇、恐惧、紧张的眼神观望我，发呆。我实在很想仔细地形容一下那种眼神：那种眼神就像伤口边一大堆一大堆的苍蝇，你看它，它就离开，你一回头，它又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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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本来就急，现在更毛，一团火焰在肚子里开始乱撞，它就要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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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果然喷了出来！我转身就冲一路的人恶吼：“你他妈看什么看！跟老子滚开！”左手挥拳一闪，直指看我的所有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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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帮了我的忙，为我清洗、麻醉、缝针、敷药、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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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脸都肿得变了形，两颊仿佛骤然多出几块肉，挨着耳边的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七零八落，被剪处贴着纱布，纱布上渗满了血渍和褐黄色的碘酒，额头腮侧布满了淤血和青紫疙瘩，皮肤亮晶晶颤巍巍的确特像一块块透明的果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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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后来的长发都是把头剃成光头，然后再慢慢长起来的。头发能够经历这样的“春风吹又生”，我以后再也没剪过它，一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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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另一个理由是我觉得一个人的头发很能为自己代表、掩护和抵抗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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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横着身体躺在了床上，手放在枕边，呼吸沉重急促，想马上睡去，可脑袋瓜子里全是那些棍棒、那个叫赵寇的才十五六岁的家伙、那些目不转睛看我被砸的市井人们，以及那占满我断了手指的鲜血的半块红砖，这种感觉特别像一个被逮捕入狱的罪犯在牢里痛苦地思考以前的林林总总纷纷绕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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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给几个兄弟打电话，语气很缓：“你们来几个人，中山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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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电话的是韩越锋，这小子那几天因为自己考试**被逮个正着，拿周围让他看不惯的人出气，打人打起了瘾，跟我耍嘴皮子：“九哥，今儿个又操什么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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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愿多胡扯，拿一种自以为是的幽默态度告诉他：“叫你们几个兄弟来认识几种药，专治断手指的，以后出了什么事，拿着自己就可以疗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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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越锋很聪明，语气一下子变了，从电话里我还能听见他对哥儿几个说“糟了糟了，九哥出事了”，然后话回这边：“九哥，医药费咱们给你凑和，你别着急，弟兄们马上就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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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共六个兄弟，除了我和韩越锋外，还有吕战、任炼、肖吾一，以及江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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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五个人里，只有韩越锋和我是一个学校的，都住校受罪，外形上，咱俩很像，有时偶尔晃眼看还挺像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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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越锋写得一手的好文章，传言他写文章是字字珠玑，出来的文章常常能出类拔萃，最爱使用短句，那短句短到让别人以为他所写的乃是一首被斩杀成无数节、大卸八百多块的诗，而且每次作业本上就只须写一个“韩”字，用来防止图谋不诡的师生偷去并借其未来之名大赚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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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越锋这人写文章一月来一篇，那一月一次的产品常常能被本地发行量比较大的报刊转载，转载的后果就是韩越锋有几顿比较良好的请客，而我便在其中为其祝贺，并简单地敷衍几句，表示一下我对他文章的佩服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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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越锋尽管文才超人一等，可毕竟文是文，人是人，万字澎湃的底下很可能就有韩越锋这等混子，这人江湖烂事不说，单就他那点儿在校成绩就急坏不少人，降级两次，暂念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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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父亲从那几年一直到现在都特别风光，市里面见谁谁都有招呼给他打，弄了几个比较大的工程，所以他老子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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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有一次韩越锋跟他父亲因为一个要休息一个要看足球转播两人僵持不下，发生磨擦，韩越锋被他父亲“雷电活闪”般地扇了一耳光，气得想复仇，便通知我们说他爸爸多有钱，经常出没哪个地方，开的是什么车，车牌号是多少等等，要我们六个给他出一口气，不然就不是兄弟，事情的结果是我们都不是兄弟，没一个人帮了他这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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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终和一个酒店的**厮混四个多月，最后那个**自我保护的水平够菜，突然怀孕，要韩越锋负责，韩越锋不得已只好回家装笑脸，一家子好不容易吃了一顿团圆饭，他爸爸才给了他两千块，那个倒霉的**才得以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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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云天这人刚才说了一点，他不是跟我们一个学校的，但我们挺哥们儿。我对他的感觉很难用一个词判断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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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在一条到处都是黄狗的街的深巷子里面，刚出那个巷子就可以看到他老爸在做什么工作——补鞋。他妈也只能蒸几个猪儿粑在街上推来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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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走到他家里面我就觉得那个小家庭的确穷得挺紧张，好多次走的时候他老爸都得跟人借钱，然后笑脸盈盈地对儿子嘱咐：“云天啊，别饿着自己，要吃饱，听见没有？”这个时候的江云天装得特别像个孝顺的孩子，用自己仅有的那点甜言蜜语把两个老的说得一眼希望、满脸欣慰，而站在旁边深知底细的我心里就特不痛快，尤其是他跑来跟我和韩越锋借钱的时候我的情绪通常会很反常，所以他更多的时候跟韩越锋靠得很近，我们很少凑在一块儿单独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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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经在一次大家分赃的时候见他高兴对他说了几句，我问他还想不想读书，他说反正都是混，我就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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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三个兄弟是都是师专附中里踢足球的，性格颇为猛烈，球技不精但跋扈横行。这当中尤以吕战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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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副黑脸，一身黑皮，差不多是凉山贼寇型人物。父母离异，跟从母亲十余年，不怕男人，只怕女人，其母首当其冲，他之所以怕他母亲是因为这个女的就是他的金钱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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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估计到了他的母亲可能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自己在读书期间就锻炼成了一个商人、一个皮条客，自己谋点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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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从小就很有心计，本来很喜欢父亲，但离婚判定的时候他却要跟着母亲，因为他知道跟着母亲有几个好处：比如他的父亲每个月会拿给他一定的钱；比如他的母亲头脑不如他父亲，他可以很容易胡弄她；再比如他是个男的，而且是个有成人身体的男的，这就使他自己与母亲之间因为性的关系有相当大的自由空间；再有，他的父亲是一个镇医院的院长，凭着他跟他父亲的关系他常能擅自拿药出来卖高价，一些羞于到性用品药店去的人极有可能从他那儿得来“伟哥”之类的东西，这个“伟哥”发生作用，就可能涉及到剁胎之类的事情，这对于吕战来说实在又是一个赚钱的机会，他能联络到镇医院上几个想钱想疯了的医生，以低廉的价钱为倒霉者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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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皮条客，主要原因在于他就是个大嫖客，那里主管这方面的老板被他说服，答应该项目具体条件——当然你知道什么叫皮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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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吕战是一个危险而耀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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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炼这人属于“一半金子一半混混”型，书念得不错，混得也不错，他最让许多人佩服的是不多管闲事，比较沉着冷静，少言寡语，比我要阴郁些。印象中这个人几乎像信仰宗教一样信仰香港GiGi（梁咏琪），其床铺周围全是该清纯女子的画报，还有他的背包、书壳、胸膛假文身都覆盖着这位如绿叶般新鲜女子的五官和身材，至于GiGi所有盗版或非盗版专辑、VCD，他更是大有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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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亲眼目睹任炼用本来深沉的声音竭力模仿他那比偶像还偶像的GiGi小姐的可爱情景，从他不一样的歌声里我们实在可以感受到阴森洞口“美女与野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任炼说他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能跟GiGi独处十分钟，希望远在香港的GiGi能通过本了解我兄弟的良苦用心，某年某月某日抽出十分钟还她这一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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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吾一是村上的，从泥巴里滚出来的人比较野一点。背驼腿长。人家一看他名字就知道他要表达的就是“老子第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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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的人出老，所以肖吾一看上去也到了说媳妇的时候，他有时跟我讲，他一回去那一村的人就跟他说“新民村一队的那个李小芳怎么着怎么着”、“望龙村四队的那个周春兰怎么着怎么着”、“新建村十一队的那个朱雪莲怎么着怎么着”。肖吾一响应党的号召，决定晚婚晚育，他说每当他看他过去的那些小学同学现在这么小就抱着个娃儿喊“幺儿乖乖，要吃奶奶”，他就觉得除了他自己，其他的都是他妈的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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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他们的性格不一样，我比较收敛而他们则张牙舞爪；我不大爱闹事，他们则喜欢在跟人挑衅和合揍一两个人后得到无限的乐趣和刺激；我不喜欢玩女人，而他们则是粮贸大酒店的常客，甚至常常客，他们对处男处女的价值看得轻如鸿毛，天天为之疯狂降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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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任炼则属于第三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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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外面租着两室两厅，房租200，外观格局非凡，内看纯粹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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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韩越锋在学校住着，只不过韩越锋常去那儿，其余四个呢，便是里面上缴房租的主儿。屋里有台老式的熊猫彩电，他们常常到外面租些或买些当时盛行一时的A片和明星靠出名或再出名而拍的**专辑共同愉悦，偶尔也带几个小姐上去玩玩，以求自己从屏幕上学到的东西能迅速“学以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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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致高的时候，几个混蛋又凑一块儿大唱摇滚，乐队其实是聚散不定，我们训练的时候是不能让任何人进屋的，肖吾一这混蛋啥也不会只得把他赶出去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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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炼是第一把吉它手，负责主音吉它；吕战打鼓，偶尔还弄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打击器之类的；江云天贝斯玩得没韩越锋好，心急了，节奏跟不上，把贝斯砸了都要干，砸了要他买根弦，那几十块钱的花销都要把他吓死；我主唱，还负责节奏吉它。我们没有录音设备，跟我们有过接触的乐队设备花费就是十万，那是我们当时不敢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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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制作得特别粗糙，拿个破录音机，结果磁带一放要把人吓跑。那会儿就觉得搞摇滚还是现场爽，听磁带或是看MTV都是不能理解摇滚的。摇滚必须要有一种参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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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大陆摇滚的最大特点就是穷，我记得我们身上没多少钱的时候，大热天儿，40度上下，为了音乐尽量好，连电扇都不开，破录音摆好就击鼓了。里面怎么感觉就是一座活火山，好像看人人都变形了似的，渴了就来口自来水，饿了就啃口早上卖好的几十个馒头。最后从里面出来，瞧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阳，竟然觉得天气特凉快，不禁高唱：“啊！我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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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在巷子里被人砸了指头，躺在药店床上正值痛苦不堪之际，他们带来的几个六七两重的茶山大梨和他们不绝于耳的欢声笑语使我略有些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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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询问我伤势的来源，我先忍住了暂时不说，因为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依然表示出了他们的疾恶如仇，决定某年某月某日誓必要为我王九哥血洗这笔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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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晚上，江云天打着电筒，韩越锋背着我，我们六个人平排着，去了他们租的那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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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晚上飘雾的夜，我们提出一件啤酒，唱卡拉OK，声音肆无忌惮地乱吼乱叫，一大堆诸如唐朝、黑豹、子曰、超载、鲍家街43号、轮回、零点（虽然零点现在开始走“伪摇滚”路线）之类的密传歌碟被他们几个全提了出来，整整二三十个堆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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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我忘掉不快，高高兴兴，别去多想那些既伤感情又伤精神的鬼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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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伙玩到夜里两点，还无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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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吾一去开煤气灶，给大家下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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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越锋凑过来跟我开玩笑：“九哥，今晚我叫美美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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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你媳妇拿给我，那我他妈算什么了？朋友妻，不可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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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战也凑过来：“缴个300块，叫个小姐上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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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市场的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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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云天接过去：“人家九哥眼光高啊，哪看得上这种货色？依我看，找个未成年的，没破瓜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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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炼呆在角落静静弹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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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战灵机一动想起一个主意：“干脆叫咱班长好了，人长得漂亮，一米六八，身材那个叫好啊！又有性格，还是3000米冠军，刚好配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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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肖吾一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对呀，九哥，我看你也别这么孤孤单单的，你想啊，我们哥儿几个都有女的，就你一人没有，多不公平！等你伤好了，我安排你们见一面，保证让你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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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笑，连连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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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咋成了九哥？再说咱班长真的是根好苗苗，简直可以说是独树一帜、风华绝代，还有什么？惊艳四射啊！而且还纯得要你老命！哪个龟儿才哄你！”吕战仿佛在为我搞结婚对象，而且听上去我好像已经孤独难赖了，说白了，就是说我**高涨但又无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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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得得，就让她独树一帜、风华绝代、惊艳四射，真这么好条件，那我王九哥还是撒手算了！就让人家健健康康生长发育吧，糟蹋多了祖国花朵也不太好——你想，没准儿人家将来还真是根栋梁之材呐！你们这些混蛋吧，就跟什么似的，老干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事儿，知道不，跟纯的要命的女生谈恋爱，你不是她男朋友，你是她爸，啥事儿你都比她老道，她也玩不过你，算不过你，你说我找这茬儿干嘛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