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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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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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两个男的，桌上还有一个女的，她就是这个长篇的主角之一——林林洁。我觉得她穿着一身黑色裙子的身体，很性感。这的确是第一反应。我不能那么伪善地说我看到了比身体更重要的什么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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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发育早熟的原因，她跟一般女孩间有种花跟绿叶的关系。桌子很小，我们靠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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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长得确实很有形状，曲线毕至，头发黑亮，明眸浩齿，该大则大，该小则小，有骨有肉，且搭配得恰到好处，不怎么过度骨感，让你觉得她比较柔软，有温暖感，也不怎么多肉，让你不至于觉得她就是你儿时的母亲。我想任何男人见了她都不会没有非份之想，甚至流出口涎也并非什么好夸张的事。我就是这种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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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皮肤后来据说是每天泡两个钟头的澡才呵护出来的，我有一弹即破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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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大家都熟知的人来勉强比拟一下她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日本深田宫子，这位82年11月产于东京性格悠然率直的天蝎座女孩估计是变了个法术飞到中国来了，我不禁觉得我真他妈的来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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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林洁曾经给过我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她扭过脸，穿着暗红色的光膀T-shirt和一条桔红色短裙，一眼的温柔和挑逗还很自然地带点羞涩的味道，明亮聪慧，又偶带叛逆，她坐在阳台上，背后的阳光洒在她的黑发上从而散射出亮丽的光辉，她的美属于第一眼就能把你征服了的那一特类，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在任何一个极品女孩面前，我会潜意识里让林林洁不需要任何条件和理由地胜过于她。深田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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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不要脸地看她，完全出于对她几乎致男人于死地的诱惑魅力的彻底欣赏，时间过久，人仿佛深醉花丛、饱餐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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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实际上，她是龙野的女朋友。你明白，这是三角恋，一个俗事，然而一个这种俗事第一次降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我竟有点想打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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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显得十分文静，穿着炭黑色的短裙，在大腿摆动的时候，就会更加自然而然地吸引我，甚至照我当时那种特别自视颇高的心态来说，这可以误以为“勾引”，我知道，那是白嫩的皮肤和流动的布料以及我潜在的占有欲望在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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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起来，当时我的心理状态已经超越了“恬不知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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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见了我，笑笑，主动问我：“喂，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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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野抢了先：“快叫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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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哥？好特别的名字！够威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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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平静地说：“生下来就叫这个，王九哥。听起来像是王八蛋它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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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搞摇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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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过乐队，被校方取消，只得自个儿练，没钱了就去唱几把，也没想将来就弄这个。不过哪一天真逼上这道儿就想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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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野插了话：“上回体育馆来过几个乐队，听说打架了，弄出几条人命，搞摇滚是不是都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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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是混蛋，渣子，摇滚就是这些个内奸弄臭名声的，垃圾摇滚流氓摇滚都是扯淡，那些自以为特牛逼的，不用每天起早贪黑地去上班，偶尔有个演出赚个仨瓜俩枣的，高兴了就排练一下，支起几个破音箱，找几个小傻妞陪着，你看我的生活多惬意！操！不高兴了就买几瓶二锅头，天天喝个小红脸儿，反正别的乐队和我们都差不多，我们不吸毒算有出息的了，你说这都他妈成什么了？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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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主唱？叫什么乐队来着？”林林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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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志乐队。现在也没成什么气候，主要是不怎么砸东西。你到酒吧里面去看，我们算是收敛得多的了，那些个爷们儿比有钱吧，歌唱得还不如狗叫，拿个RAP给他，一二三四都念不出人话来，这些个混蛋从不关心政治历史，也不关心老百姓的油盐酱醋，对于现在的新生事物更是一问三不知，唯一能让他们提神的可能就是西门大官人了，怎么能同时有那么多老婆？太有成就感了。他们最关心的是XX又离开XXX乐队啦，XX乐队又重新成立啦，XX的妞跟了XXX啦，XX不玩啦，XX死啦。生活空间狭小，想象力严重萎缩，反正就他那些屁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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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野想起一个人：“我虽然五音不全，也不懂什么摇滚朋克之类的，但以前我去过北京的地下酒吧，那边有个哥们儿挺穷的，特爱摇滚，自己买个吉它，一天练它十来个钟头，大热天儿的还那样不要命地练，后来当音乐人了，不是很有名，但够刻苦，我觉得这鬼崽子有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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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搞摇滚吧，别以为能弄几个声儿会摔把吉它弄出个文身啊长发啊就成了，告诉你，那差得远，那是小混混，是摇滚里面的寄生虫，反正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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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林洁眼睛一亮：“刚才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点眼熟了，上次市里面不是有个卡拉OK大赛吗，你是不是自己录音的那个，唱什么来着，我唱完就走了，后来我们班的一个女孩跑回来跟我讲了，说决赛那天有个留长发的把观众都唱得叫起来了，几个评委也站起来了，说是那人纯粹原创，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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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天外》。‘我们看不到山川河水，我们看不到蓝天白云，我们看不到狂风暴雨，我们看不到废墟瓦砾，这庞然大物便是我们的生存之地，这绝世仇敌便是我们的最后生命’——是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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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听过，得问问我那同学才成，不过听起来好有力，是重金属吧？你声音还有点儿像汪峰，干嘛叫《九天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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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个噩梦，说一个孩子被一只乌鸦吃掉化成了它的血，从此越过世界，‘它从大地飞腾而起，它从海洋越过陆地，它穿过无边的漫漫荒野，它钻进密邃的云深雾底，不知道今日何年何月，不知道哪里才是明天，只知道这天外有天天外还有天，只知道过了这片天还有一片天。’是一个对人生旅途的理解，有点盼望天外之天的意思，所以叫《九天外》。十六岁时候写的，现在写不出来了，所以不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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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子一个啊，看着像是江湖汉子，没想到还有一套啊！”龙野拍拍我的肩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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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偶尔才子一下。”我笑道，“动筷子吧！光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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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锅里的泥鳅黄鳝已经烂熟，我还夹上一些青菜敷在旁边，要了一瓶老白干，准备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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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我给你们倒酒。”林林洁起了身，不过很抱歉，当她把手伸过来拿酒瓶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因为衣领松开时丰满的**和淡黑色的胸罩，同时还一不留神地看到了她腰间上两条红乎乎的痕迹，很明显，那是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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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自己给自己三秒种的时间把这个场景深深记住，固执地认为首次见面的任何场景都可以作为纪念，而且某年某月某日必会发挥它应有的作用，无论这作用是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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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酒倒在我的杯子里，酒味翻香扑鼻，我差不多未喝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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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野看了瓶子：“60度啊，带劲儿！酒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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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随便喝点儿，以前没事儿的时候就泡点儿梨子蜂蜜，惯了，一酒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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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都闷什么呢？”林林洁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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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不再，身上担子要重了，要钱没钱花，想做点儿事儿可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拿酒当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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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性格朋友应该很多啊。”龙野举起了杯，我也同举，一口喝下一大口，叹气说道：“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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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林洁并未动杯子，估计是被我这句话震住：“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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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我苦笑道，“这么多年来，就我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看着一大堆，其实都是些混的，脑筋不清醒，人生不清晰，没理想，没过去，就是过一天算一天，堕落啊！你颓废吧，也得有点儿希望是不？就那么过日子，没劲！我觉得朴树这人有种，大学休学时说的是‘年轻人应该过一种刺激的生活’，现在的日子就是每天重复，特没意思，没有规划，就是按部就班，就是循规蹈矩，就是活来活去原来就这么活，没人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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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哥，别那么消极嘛！来，吃泥鳅。”林林洁那样儿感觉特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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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酒喝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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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林洁静静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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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说你吧。”我向她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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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啊，比较简单，其实成人的事儿我也知道不少，也有你这样的痛苦，不过比较随遇而安，我没有多么深刻的思想，就是不想明天，只要把今天过好就成了。身边不如意的也将就，身边如意的也不激动，该来的都来，该去的都去，不强求，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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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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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啊，你怎么问我呢？我他妈一大老粗，猪头啊。有块儿没心。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想过，都是混吧，就是看人行事，是条汉子就认他，他有种，能混，有前途，娘娘腔的特看不惯，小白脸儿，算根葱，哪地方都被揍，没尊严，没人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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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野说话把酒杯一举，我们痛快地一饮而尽。六十度的酒送到喉咙那儿有点刺痒，我抿了一下嘴，看到林林洁，我问她：“不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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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喝。就陪陪你们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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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喝就请菜，火锅蛮好！”火锅早已沸腾，辣椒染红满锅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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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野这下眉头一皱：“林林洁，你这就不对了，你听到没有？九哥叫你喝你就喝嘛！”说完拿起酒瓶给林林洁倒上，给她把酒加满，鼓胀胀的一杯，“喝下去，给九哥一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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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林洁嗔怪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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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吧，这酒好啊，全中国都出名，别看它价钱便宜，但喝着挺够味！”龙野继续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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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喝何必管我？”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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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是什么话？我好不容易撞到一个哥们儿，你是不是要扫咱的兴啊？喝下去！”龙野有点动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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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解围道：“喝不了就不喝了，来来来，吃肉。”我把一块牛肉夹到龙野碗里，龙野说声“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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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要给林林洁送肉的时候，林林洁突然把酒端起来，说了句：“好吧，我喝我喝。九哥，努，看着啊，这杯我喝了。”她头朝后一仰，咕隆咕隆一杯酒就进她肚里去，拿开酒杯的时候她直扇舌头并拼命喝茶，嘴里忙说：“哇呀呀呀，好辣好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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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酒起码有二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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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时有点惊讶，我明白只有出来混的几个娘们儿才愿意这么豪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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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野笑得满嘴是牙拼命鼓掌，林林洁在掌声里很无所谓地笑笑，我也只好凑和着，但心里略有些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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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没问我的由来呢？”林林洁眼神有些眩了，又给咱们倒上酒，最后给她自己也满上，拿酒杯隔着我们，像个小孩那样透过透明的杯壁打量着我，她摇晃着酒杯，偶尔一两滴酒摇出杯子而她竟然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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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睛似乎可以绘声绘色、形神兼备地说话。如果不动任何脑子，我估计我多半会不知所措地误解她那种挑逗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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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尽量不去为她的含情脉脉和我的自作多情紧张，思维拐向另一条轨道，接了她刚才的话：“听起来有点传奇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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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野当时念高四，他高三的时候为了抢人家的一只手表捅了一个女的一刀，最后龙野留在学校被人找上门来，差点被拿到牢里。结果是家里那伙比龙野更厉害的人出面摆平了这件事，陪了一大笔钱，还叫学校给他留个机会，第二年来奋勇拼搏当体尖并当面保证在重庆市运动会上力压群雄为校争光至少拿下三个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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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野的个人体能的确令人称赞，他能在一个月之内轻轻松松地将自己的肌肉增加一二十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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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知道他的家庭是个很有背景的地方，你看我刚才说的是“比龙野更厉害的人”，说白了就是他家里有好几根人是专干违法乱纪的事的，是动脑子走这道的。这好几根人的下面又有好几十个人，是动腿脚走这道的。至于这几十个人手下的小弟们就很难数清了。他们那违法乱纪的事加上他们那个德行八成能被张成功拿去写《黑冰》、《黑洞》、黑雾》甚至《黑人》、《黑狗》那一类。这类的结果一定是邪不胜正，所以事情的结果是他的家里后来出了几条走狗，走狗只好说实话供认不讳，又出了几个过于不怕死的，不怕死的就是想耗子啃猫——誓死反着对抗到底，可是耗子怎么啃得了猫呢？恐怕你耗子还没撕牙咧嘴的时候八成已被猫爪掐进脑子里了，所以在2001年秋天我能在市报的头条里看到他们，上面我还看见一个鼻子被一块块啤酒玻璃尖角划破的留着光头的人，这人便是龙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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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野最终被放在牢里的下场是我所预料到的，我以为他最多可以判个十余年，然后迷途知返，只可惜最终之后的最终，其下场却远在我预料之外，他因贩毒几千克被押往刑场枪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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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他死的时候，林林洁只是沉默，非常沉默。我想，能够为龙野大张旗鼓地写点生前往事的人也只有我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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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咱们继续说说他活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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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自那次喝了酒后，很少碰面，他在六楼念高四。我在五楼念高三。在四楼念高二的林林洁，我也并没有去了解得太多，单知道林林洁是咱学校里文艺上的红人，每回晚会她都会打扮得花姿招展、惊艳动人，并且常常令评委们尴尬万分却又激动不已，因为她常能以近于专业的投入状态把成熟的身体毫不迟疑地展示给所有顽固不化的假纯情人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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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人说，林林洁念高一时就已经把COCO李玟的《颜色》靠出色的舞技搬上了学校舞台，被众人一致推为顶尖级校花而她本人却对此不屑一顾、不闻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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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呢？我还是我，还是独自一个人坐在教室后面看《三国》、《聊斋》，偶尔到书店里转转，捧着《厚黑学》翻着玩，这日子一过就是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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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到了，我的几个兄弟说要操家伙去一家电子游戏室里逮一个留着卷毛马尾辫的小子过过手瘾，叫我也去，正巧那会儿我有点发烧，如果不会死，我情愿把沉重的脑袋卸下来以求减轻重量，所以那几个家伙就没再叫我，仅他们几个人风风火火、兴高采烈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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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我知道他们惹下了不小的事，得罪了那人的旁人，被人家提着火药枪绕着电子游戏室旁边的体育馆追着跑——幸好我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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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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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里有几个女同学正在讨论着如何迅速解决复杂连接体和如何巧妙运用数形结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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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教室的门开了，我看到一个穿蓝色T-shirt加牛仔裤的女孩站在那儿，最后我认出她是林林洁，我没骗你，那时我的确迟钝了一下，一方面是受宠若惊，另一方面她确实变了许多，画了淡妆，睫毛很细致地处理过，那双眼睛透着灵光能像阳光下水流涌动的湖那样波光粼粼，她的牙齿在微张的嘴唇下整齐而又白静，发型也“倐”地变了，那次我在火锅上见她的时候，她扎着特别青春的马尾辫，现在她头发斜散下来，是个四六分的分头，相比之下要显得成熟一点，阳光掠过校园的绿色树林撞在雪白的瓷砖上反弹回来映在她光滑洁嫩的脸上，她的确是那么地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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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我在看书，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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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能够在各个场合赢得别人的倾慕或是嫉妒，教室里的那几个女同学盯着她不凡的外表发呆。她们还冲着我笑笑，看到我冷峻的眼几个人又转过头去议论纷纷暗暗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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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以前就听说过我王九哥对女孩一般情况下都没什么兴趣，这下我却被撞个正着，好像抓住了什么皆大欢喜的把柄，她们对我有点另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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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显而易见的良好氛围，她们神情诡秘地走出了教室，轻轻关上门，没产生半点声响，随后走廊里传来她们更为强烈的嘻嘻笑声，声音在空气中一直回荡，仿佛一堆蚊子的嗌嗌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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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过来，好像没有了龙野在场她忽然变得伶牙俐齿：“千万别告诉我你要好好学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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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着说：“有时间，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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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睁大眼睛，怪怪地笑：“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了？给我瞧瞧，看什么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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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书抢去，随便翻翻：“《厚黑学》？这是什么书啊？名起得怪怪的——反正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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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正儿八经的书不是我看的。”我把书拿回来，把李宗吾纯粹胡说八道的《怕婆经》的那一节翻角折起，放回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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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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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人对邪门歪道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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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长成你这样的的确不该像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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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也是，也就一流氓，危险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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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端来一张凳子，悠悠坐在我旁边，近得贴着我，怪机灵地说：“那，不正经的，请问有没有看过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啊？比如——”她把“比如”拉得很长，意思显然是叫我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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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没穿裤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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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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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受不了甭谈这个。也就爷们儿之间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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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怕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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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是爽快啊。不过说实话，本人思想觉悟有，那些地方不去。现在一斤七八两的贵得厉害，我穷，又怕染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长斑点儿什么的，还怕人揍，现在这事儿说不准，就一男的，干完了全身软绵绵，突然跑出两条汉子，牵着你的鼻子要你交钱，否则玩蛋，死了你妈找遍全天下也找不到，你还没孙子将来跟你坟前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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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大人了，也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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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熬不住的时候，熬不住了就看点儿好东西，人嘛，也别一天到晚愤怒到底，好像天天都有人得罪你似的，你看那些文化大革命的，屁大的小孩儿闹什么革命，自己还没正常就要割杀勿论，滚他妈的蛋！人还得懂得欣赏，乐观一点儿，瞧瞧天上白云地上花朵或是多看几个美女之类的，比如说这事儿吧，你要是急了，憋得慌，你就看一两盘有点儿人情味的**之类的，不过暴力的不看，那些**的啊，先奸后杀的啊，我他妈第一个就想把这些混蛋男人碎尸万段，你看日本中学一大堆的这事儿，我瞧着就有点民族愤概了，就想提把枪把那些狗日的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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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你还真有点儿让人害怕，跟上次不大一样，这回有点儿鸡哩呱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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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着？说这个让你有点儿敏感？嗨，我知道，我这不就是把你当哥们儿看吗？我这人平时话不多，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想说话，没人说话我就面壁，面壁久了耐不住就跑出去随便逮个哥们儿胡说八道，这回撞上你了，我就胡说八道给你看，把你吓死，吓死了你就不跟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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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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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林林洁，平时你都怎么解决欲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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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我。我好像从来都很被动，没有主动地想过要让别人怎么着对我，反正老有人找上门来，然后被龙野瞧见，就被臭揍。我知道她爱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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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哪叫爱？这叫占有欲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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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哥，你说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的？我怎么老感觉你们都不要我比他们强似的，好像我们生下来就为他们而活。我们一有出息，他们就遮不住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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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跟龙野相处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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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下头，半响没声：“怎么说呢？这话我不能跟外人讲，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换个话题吧，今天不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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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不是在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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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皮够厚的啊你！你老实说，你有没有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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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想，笑道：“林林洁，你今儿个没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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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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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闻闻她的身上，除了香味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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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吧？干嘛说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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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你是壮胆来的，有些清醒时无法言说的事情一股脑儿就说了，反正也不必付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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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缺德事儿只有你们男的才做得出来，全是我们女的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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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那就是我爱趁火打劫了？你不说我还不准备这么干，你说明了我还真有这意思，我也不准备把我自己当圣人，就是有多下流就多下流，反正要我太下流我也做不到，我没那本事，就我这脾气，就我这性格，我心里是什么样就说成什么样做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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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你说你说你看**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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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儿，我在这里骂人不对，但我想说中国出了一大堆混蛋，这些混蛋假得厉害，就那么一个外壳弄得挺漂亮，平时心口不一，心口不一就是口是心非。不是吹的，老子看**总比学校发的那几本讲什么青春期身心健康发展的东西高明多了！”我心里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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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话？”林林洁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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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既然咱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我就跟你讲讲这当中的道理，那些反对我的大学者大专家我也可以让他选个天儿，咱们坐下来泡个茶慢慢聊。我觉得中国教育有个极大的缺点，那就是老是叫人做圣人，希贤希圣，要‘人人皆尧舜’，可是做圣人那个难啊，要学孔夫子、孟夫子、朱夫子和百家姓内外的各位夫子不准干这个不准干那个的。就拿老子来说，这人就是叫人想开点，基本上是些是是而非的东西，像庄子啊、佛教的梯啊什么的，从古到今一直是附庸文雅者的好牌坊，当然这跟古代的人才制度有关系，文人要发展就得靠那个吃饭，魏晋那会儿也有人对这个附庸文雅表示反抗，但都太消极，只是骨子里不满就完了。象魏晋之后的山水诗，从谢灵运到王维到苏东坡到朱熹……不过一种失意后的点缀而已。中国文化所谓的博大精深我真是没看出来，我只觉得那些东西空洞、浮夸，像儒家经典，那就是些空泛的大道理，除了《论语》、《孟子》和《礼记》的一部分外，其它的不过是些治古史用的烂祭材料。《论语》不过是一万一千七百零五个字的空疏东西，即使加上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五个字的《孟子》和九万九千零一十个字的《礼记》，一共还不到十五万字，处在今天的这个时代光用那么一丁点便想壮大民族，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我可跟你说啊，这个圣人教育出来的人大多是说的写的是一套，而做的又是另外一套，说简单一点，就是他们‘托圣人之言，做常人之事’，这样教育出来的人大多圆滑、虚伪，而那种平易近人、真实自由的小市民教育则极少人提倡。你比如说这个‘性’，就没几个地方的教育不是病态的，其实拿小市民教育就行了，租它几盘处理精制的**VCD让人单独一人看着，这就容易让人先徉信一阵，再沉迷一阵，最后柳暗花明一下，经历这么一个黑暗过程，人对这方面的东西就会变得很自然很轻松了，这跟怕鬼的多看鬼片，怕被砍的多看凶杀片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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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能受得了吗？”林林洁担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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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说，你别低估了现在十几岁的孩子。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从来没有逼良为娼，我觉得事情该是怎样的就是怎样，只要是正常的东西都可以接受。现在的父母不就怕孩子一天到晚迷这个不思学习吗？我跟你说，现在他们的学习从长远的人生看来，只是少得可怜的东西，作为一个‘人’，要学的东西比那点儿常识多得多。再有，就是怕弄出个孩子之类的，她老爸老妈才四十岁不到就能当外公外婆了，你们中国能不能开设点儿关于避孕的课啊？美国还发安全套呢！美国还跟那些‘学生妈妈’专门设立学校教她们既学当妈妈又学新知识呢！就连台湾电台都有吴淡如搞的《**学分》这些节目了！可是我又告诉你，这在现在的中国大陆是根本行不通的，我们的性教育跟**永远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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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敢跟一个十七岁的女生讲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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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么说，你就见外了。我是把你当哥们儿我才跟你讲。不是我王九哥真的跟你胡说八道，我就没几个人像我这样直截了当地这么胡说八道过，为什么？因为他们要做圣人啊！圣人怎么会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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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简直就是一把刀，那种动手术的餐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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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人有时说话很直，比较容易对事不对人，不大注意对方感受，没吓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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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没有。我觉得你有可能成为希特勒，听起来你很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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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特勒？别这么抬举我，这人我要真能见，第一个要刺杀他的人就是我。我倒是很佩服康熙，汉子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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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话挺不像皇帝，皇帝应该是很严厉的，你那是锐利，还有点儿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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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嘛，康熙只是我的理想。他那是不怒而威，不怒而威才是真有权威。一个皇帝的形象其实他身边的那些老婆、大臣、子民等等已经能够把他烘托出来了，那么他的霸气根本不必客意表现出来，他应该是不经意地表达出来——他是一个人，那么就会有人的拙笨和愚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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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你好象特别有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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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么一点。我的意思是说我说的这一些差不多不是我个人的首先见解，而是先从别人嘴里吐出来，然后我很被这个见解征服，最后我就把它放在我的头脑里，我也就顶多当一个谈资，如此而已。周星驰说得好：‘其实我是一个演员。’王九哥也说得好：‘其实我是一个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的小王八蛋。’你别太敬佩我，别太抬举我，也别太低估我，别太看不起我，我要知道我有你欣赏的地方，也有你讨厌的地方。我不是圣人，也不是恶人，我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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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从别人那儿打听的你，知道你跟别人很不一样。我觉得我还应该对你重新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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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事儿吧，也没有什么新闻性。倒是你的事儿，我挺在意的。八成是撞上你第一面就觉得我喜欢你，正因为如此，所以有些话我不能不说，有些问题不能不问，你坦率地告诉我，你乐意跟龙野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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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说——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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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乐意还在一起？”我摸摸口袋，掏出一支烟，并多抽出一支，“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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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摇摇头，看着我掏出火机，很迅速地抢过去，火苗一亮，我接上了火，深吸一口，等待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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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乖地把火机放在我的袋里，笑：“你干嘛管我跟龙野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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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不是说白了，我就是喜欢你，纯粹第一直觉，怎么着？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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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野知道了肯定揍你！呵呵。”她挥挥拳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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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揍你！”我也挥挥拳头做出要扁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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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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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简单，因为……”说这话的语气特像周星驰《唐伯虎点秋香》里唐伯虎跟官差解释为什么大病还在啃鸡腿的那个调，“我原本不打算打你的主意，可是偏偏你以为我会打你的主意，你把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以为’告诉了龙野，龙野一听就气，气了就揍我，揍了我我就气，就回来揍你，你被揍了又找龙野，龙野又揍我，我又揍你……这么循环下去，不吃亏的只有龙野，吃亏的就是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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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办呢？”她眨着眼睛很认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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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不复杂，吃亏的我和你同命相怜，就凑到一块儿了，这一凑和，龙野成了局外人，他一个人揍咱两个人，势单力薄，最后还是他一个人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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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笑：“嘿！真被你讲邪乎了！哪儿学的这鬼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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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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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环境一下子融融洽洽，我和她越靠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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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在很多场合少言寡语的我在她面前居然没怎么费事就成了一个演说家、一个知识分子、一个灵性不灭之人，简而言之：一个高人。我在短时间内思考这个问题，感觉并不是我自己的水平多高，而是她本人的水平太低，我这么无耻地思考一阵子之后，竟然更敏锐地发现“爱情使人迟钝”的颠覆不破的真理并进而继续发现原来我已经爱上了她，不是喜欢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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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免有些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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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雾缭绕之中我看到她转过头去看着外面温暖四溢的校园景色和几个汗如雨下的足球哥们儿。印象中那天的天气特别好，小学生作文里面“万里碧空、白云流淌”基本上可以表达那种景象，空气之中也仿佛少了些伤感和郁闷，人能突然产生懒猫那样的舒服感受：阳光和暖，心明如镜，至上而下的洗涤舒畅了人的每根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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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情一爽然，就说了句煽情的话：“说实在的，今儿个你来了，我心里挺痛快，我很久没这样了。其实我这人吧，就是心里有事自个儿憋着，让它自生自灭，可结果就是这事儿越堆越多，少有清理，心里石头多，人就变老了，不是成熟，是老，老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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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你还是那样啊，酷酷的，没什么表情。不老，很坦诚，真像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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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就是这样，少笑。想起小时候就没什么事儿可以回忆，从来都这样，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像个孤儿。你听过《美丽世界的孤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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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过，那歌儿挺凄美的，淡淡的忧伤，但绝望里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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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唱？那歌儿我听了不少回，每回都觉得写得特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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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唱，你那声音像汪峰，磁性，音域也宽，还有点儿金属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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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真唱起来，渐渐忘我，她也轻轻哼唱，歌声里我们像是心灵相通的灵魂在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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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哭我亲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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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们会一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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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哭夏日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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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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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车辆穿梭远处霓虹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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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多像我们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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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吧我亲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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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我再一起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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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吧孤独的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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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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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窗外的夜莺路上欢笑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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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多像我们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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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别哭我亲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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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要坚强我们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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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无论我们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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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永远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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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我感觉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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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自己像一颗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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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我陷入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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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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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流走了而我依然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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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跳进深深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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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贝看看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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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从旷野上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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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你再抱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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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冷我感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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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车辆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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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在寻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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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像我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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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别哭我亲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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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要坚强我们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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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无论我们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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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永远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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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不该来念书，你该去做音乐才对。”林林洁无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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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想过，可这想法不是太彻底，等到哪天儿把什么都丢下了再想这事儿吧。我这人就是这个样子，藕断丝连的，不果断，有点混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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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对你没什么印象，在学校里也没注意到你，我前几天在你们年级的一个朋友那儿打听到，说你在你们这年级挺霸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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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说我什么。对，我是提刀子的那种人，不良份子。好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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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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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知道点儿，不是太多。你甭看我是这样，其实我们是有对象的，我在这儿用不着教育大家成书呆子，感觉其实我们这都是一个过渡，看《机灵小不懂》没有？不懂说：‘谁没打过架啊？谁没打过架谁就没年轻过。’这片拍得好，道出了点儿心声。我想等到不久的将来我不再拿刀砍人的时候，肯定会察觉不到这段日子没白过。黑暗期，人人都有一段，就连王九哥也不例外。”我又抽出一根烟，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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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他说，你的一个兄弟被人拿着一把刀子砍得满头是血，你一个人提把椅子打跑五个人呢！有这事吗？”林林洁一手提着一张凳子，一手捏成拳头，意思好像是在模仿我打跑五个人的壮烈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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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呢，那小子人都那么大了，整个儿一傻蛋，就有点儿北京二愣子的样儿。叫江云天，名儿挺霸气的，听说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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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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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技校的，比较好色，所以惹的事也都差不多属于花边桃色，那回不是，那回是欠了人家一屁股债，他赌钱。以前他跟我说过他暑假没钱用了想帮人家看场子，人家看他小，说他年龄不合适。他家里不大富裕，江云天他老爸下了岗，他自己好不容易拿来上学的钱也用来晚上通宵上网泡MM了，说他是个报应娃娃一点都没冤枉他，你看这人怎么就那么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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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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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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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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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儿。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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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看不起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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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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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敢当面骂他是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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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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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混蛋！‘混蛋’这个词准不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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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止！比混蛋还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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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就这样密切而又纵情地大大附和着，我靠在窗边舞动着香烟的并不特别恰当的手势在胡乱地增强着表达的生动效果，在你来我往的对话里渐渐发现其实两个人坐在一起无关痛痒地对别人非议不绝那的确是件多么惬意的美事！哪怕其中所持的观点、态度过于极端、过于露骨甚至过于残忍也是无济于事、绝无大碍，平常生活中一切的拐弯抹角和语藏机锋都成了直言不讳和率真行为，这种出言无忌的作风非但不会招来任何灾难反倒会因为当中激动人心、一箭穿心的言辞而让对方深深钦佩、崇拜甚至对你五体投地，这样美好而奇特的事对于深谙世道的大人们来说，已经是曾经的、遥远的、滚蛋好多好多年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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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继续纵情谈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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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干嘛还帮他？”她好像很为我居然出手帮了他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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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是忍了一下，心想叫这小子吃点亏，好明白点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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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该吃点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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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咱俩就在天桥下，几个混蛋冲过来就砍，只冲他，没冲我，我一琢磨就晓得是这小子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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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惹的事跟你有什么相干？你该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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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爱看漫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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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跟江云天那事儿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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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的漫画书一定比你多，我最欣赏一张漫画，上面画的是一个猎人，这人的家里墙壁上到处都挂着什么马头、鹿头甚至狮子头什么的，不过在他家耗子洞那儿——你猜他放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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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耗子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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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耗子的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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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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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吗？这就叫巨细不遗，不论首从，一律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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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了，那几个混混本来不值得你打，可是他实在把你兄弟打得受不住了你才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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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西游记》吧？二狼神跟孙悟空打，突然二狼神放一条狗过来，狗咬住你，要你出血、要你猴命你孙悟空该怎么办？只好先把狗打死再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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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打这些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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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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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手特别狠往死里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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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我慢慢说。他被吓到桥墩那儿蹲着喊我，骂到最后一句特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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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骂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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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别激动啊，听我讲——他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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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听，没什么好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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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此话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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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羞愧地笑笑，嘴里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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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继续说：“那句话是这样的：‘王九哥，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人都快死了，还不出手？！’这话挺雅啊！”再看林林洁正捂着耳朵看着我说：“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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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忍不住“扑哧”笑了，继续说道：“砍他的人里面有个红毛的小子也藐视地瞧着我，眼光死狠狠地逼我：‘你小子不出手就没种！没**儿！’——这下你听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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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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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就提把椅子，发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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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一定精彩！讲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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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她那副兴奋样，心里反倒突然觉得自己像他妈一只猴子，放了个屁还要张扬放屁的美妙体验，所以自己干脆把话头掐断了：“打个人没什么好精彩的，不讲也罢！”掐断之后不觉发现自己这话来得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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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她把“哦”托得很长，一副心领神会的样，然后睁大眼睛问：“打架舒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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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勉强笑笑，看出她还是跟你没完：“林林洁，我刚才说了，打架那是我们这种王八蛋才干得出来的，是逼到尽头了脑筋错乱，急了，急了就揍他。你骂孙悟空没**儿他也拿金箍棒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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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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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就这样不着边际地聊了很久，当中顺便聊到了自己儿时某年某月某日的生日尴尬、哪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的下流猥亵、哪个漆黑一团的夜晚做的一个美不胜收的好梦以及哪个大打广告结果一去只有二三十种动物的动物园里的一只肮脏而又乖巧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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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落山的太阳泛着红光照得我们敢睁开眼看它的时候，我们才停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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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之前她从书包里摸出一个没有邮票的信封，上面写着两字——“九哥”，但就在她打开书包的同时，我还看到了两样东西：一叠钞票、一包安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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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开始疑惑她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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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的心情不知该如何解释，在以前，我对其他出来干的十七八岁的娘们儿实在不报任何可怜兮兮的心情，然而对于林林洁，我却有另外一种说不大明白的感觉，那感觉大概是希望她真的能跟她的名字相互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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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毕竟这个中国的深田宫子悄悄地走进我的生活对我来说意义非同寻常，我能预想到我跟她将有一段故事，一段足以令我自己一辈子反复回忆的故事。我肯定有理由这么自我原寡，因为我相信一个人的选择只要充满十足的努力、坚韧和责任，那么成败会变得很没意义，因此我不计较我们相处的时间到底有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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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五楼走下去，我看她背影不见了就转身，刚坐下，她又跑上来，气喘吁吁，我问：“干嘛？忘了啥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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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忘了跟你说句话，九哥，看了信别动气。”她调皮地笑笑，又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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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混蛋。”我推推她的头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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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岁长篇青春《野草疯长》，创作于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