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宗没兴致听你卖关子，回见。”
    马车内的橘子少了一个。凤绯兀自一人朝着空寂的大街望了望，只觉得清静得过分。而这般的清静，想来是因为早就已经被人清过场了。
    当然了，她不在意也就是了。
    皇宫，御花园。
    墨邪在那里已经等了许久了。
    他手中的折扇扇了许久的风，烦躁依旧没有消失。
    凤绯那小妮子，已经被约定到来的时间晚了许多了。
    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还是现在不打算过来？
    “师父？”
    氤氲的声音，刹那撕开心头的迷雾，风华无双的佳人，瞬间撞进他的实现。
    “孽徒，为师等了你半个时辰。”
    “是徒儿来晚了，自罚三杯。”
    月华之下，她提起桌子上的酒壶，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行了，剩余的两杯，现在也不必急着罚了。酒还是要两个人一起喝才有意思。”
    这儿的酒菜都是他准备的。就像是之前凤绯为他准备一样。
    明明自己是师父，现在却还要来照顾的徒弟的心情。
    但是，这种为别人考虑的感觉，竟然是奇迹般的不糟糕。
    “为什么来晚了？”
    两人一落酒桌，谈话就方便得多了。
    凤绯把来路上遇到晏瞑启那个死变态的事情说了。顺便还提了一下隐宗。
    墨邪在念及隐宗这两个字的时候，神色和状态都有些不对劲儿。
    “那这么说了，这个隐宗若是真的要杀了你，会很容易？如此一来，你岂不是很不安全？”
    自个儿的徒弟，自个儿关心。
    “七国秘宝汇聚之前，他是不会杀了我的。就算汇聚了，再在游戏的兴趣消失之前，她也不会杀了我。如果她更变态一点儿，她可能会亲自来培养我。直到我能分和他一战。在那之前，他可能连出现的时候都会很少。”
    在隐宗的世界里，所有的人，不过是他用来游戏的道具而已。
    “如此说来，你不收集齐这些东西，反而可以长久的保持住自己的狗命了。”
    墨邪手持银筷，替她夹了一块做得很好的殷桃肉。
    酸酸甜甜的殷桃肉入口，凤绯语气一个上扬“难道你想要我就这样苟活吗？师父，我不是那样的人。当然了，我也断然不会是那种盲目送死的。”
    “所以？”
    墨邪好看的嘴唇微弯一点幅度，端着的酒却迟迟未喝。
    这就是他的徒弟。娇艳盛开，深懂要趋利避害，却绝对不让自己活得狼狈的好徒儿。
    “所以，在他还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的时候，我要一点点的变强，然后在剪掉他的每一个爪牙，甚至是站在权利的制高点，以整个大陆来做我攻击的后盾。”
    她没有喝醉，却依旧是敢在墨邪面前说这些话。
    “你呀，这样胆大妄为的话语，若是换了旁人说出来。朕定然能够砍了她的脑袋。”
    用整个大陆作为后盾。她这是想要当女皇么？
    “但我不是旁人啊。我可是师父你的小心肝。”
    她甜笑着的酒窝，沉醉迷蒙了墨邪的心。
    “那么，小心肝，要为师替你做点儿什么。”
    墨邪看着她，忽然就觉得把她放在外面是很危险的。太美丽的女人，只会引来越来越多的狼。
    但是，他又不想靠她太近。凤绯这样的女人，靠太近了，怕是会抑制不住自己完全掌控她的心思。
    他还不想自己变成晏瞑启那样的人。因为真的是太惨了一些。
    “师父父，我此番来找你，是来找你讨债的。”
    她笑得开心。却又搁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慢慢的蹭到了他的身边，手探进了他的衣裳里。
    温暖的掌心缓缓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刻意挑逗一般。
    “别乱摸。再乱摸，为师真的不会再管什么师徒情谊了。正好，今天也是一个良宵，天边月也是难得的圆。”
    凤绯想要说他口不对心。明明他就是想要他再摸一会儿，再摸一会儿的吧。
    她抽出了手，手里拽了一把钥匙。
    那钥匙当然是墨邪随时戴在身上的了。
    “当初你攻打周边几国的时候，我很善良的将我自己通过各种手段捞来的钱财全部给你了。现下，我要扩大战天阁的规模，又想着让自己变得更加的富有，所以，需要流动的金银珠宝。师父父，您，可以资助我一下么？”
    她把玩着手中用血玉制成的钥匙，甜笑着问话。
    墨邪看到她这种志在必得的小样子，依旧还是宠溺的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旋即说“你连本尊私库的钥匙都摸出来了，还问本尊同意不同意？自己去库房里看。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可以给你。”
    “师父，您真的是最好的师父。”
    拿了自个儿想要的东西，凤绯就回去了。这样的举动，当真是惹得墨邪一直骂她小没良心的。
    好在，他原本分也是想要立即去查一查隐宗的事情，才没有把凤绯扣下来好好的磋磨。
    等凤绯回到府邸的时候，却发现自个儿屋子里还有灯亮着。
    一贯没有人敢没有经过她的同意而待在她屋子里的。就算是雪幽也不敢。
    但是，她也不担心里面的是敌人。毕竟，若是敌人的话，断然是不敢到了别人的地盘，还点上灯的。
    门窗上倒影出来的影子，是神般姿容，出尘绝雅。
    那样的身影，凤绯是怎么样也都认得出来的。
    是佛宗呢。
    佛宗现下在她的屋子里呢。
    等她么？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脂粉，为自己补了一个妆。她并不想自己只是如同惊鸿照影般留在那个人的心中。
    她要他给出毕生的挚爱。
    好在，随身携带脂粉唇红，是她一直以来养成的好习惯。
    门扉退开，便看见他静静的坐在那里。
    随意的那么一坐，就让满室生芳华。
    也就是这样的男子，才真的是让人飞蛾扑火，一生向往。
    “佛宗，深夜留宿在我的屋子，可是因为想念我的滋味了，主动来找我？”
    她轻佻极了，随意坐在他的身上，便开始和他交颈说话。
    非但如此，她还在模拟一些动作。
    佛宗心中邪火旺盛，却是能够压住。
    “本圣是来辞行的。本圣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天雪幽已经依言放出了那些教众。故而，本圣也该走了。”
    离她远一点吧。离这个随时随地乱他心绪的小妖精再远一点儿。这样，一定能够重新掌控离乱的心思。稳定快要动摇了的佛心。
    “你要走？佛宗，你想要走到哪里去？”
    大概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佛宗想要逃离一般，凤绯前期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不可能走得了。
    “自然是回教宗。”
    他是三教佛宗，该回到那里去。
    “那个地方，你已经回不去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三教中人，现在都拿你当仇敌，你现在回去，只会被那些人围攻。到那个时候，你要做和决定？还有，你知道吗？三教中，有很多人，都已经被我收买了。你那个教宗，距离分崩离析，没有多久了。”
    凤绯不怕将自己的恶行说给他听。让他知道了，更好。
    “凤绯，你做得太过分了。”
    凤绯轻咬着他的耳垂，力道很轻，轻得不像是在咬，反而更像是在吻。
    “我知道我做得太过分了。我错了，但是，我下次还敢。”
    她用双腿固定住他的身体，在他身上……
    “所以啊，佛宗，哪儿都不要再去，留在我身边就好了。世人会误你，伤你，我不会。佛宗，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如同现在这般对你。我们可以月下看花，榻上缠绵。”
    她在引诱他，让他入了自己的圈套。
    但是，她也是在说实话。
    别人怎么改变都好。但她凤绯对佛宗不会变的。始终都会如此。
    他们的身体始终契合。
    “本圣该离开了。哪怕不能够回佛宗，也断然没有留在你这里的道理。”
    他还可以回龙凤寺。
    总比留在这里要好。
    总比一直倾听妖精的蛊惑要强。
    “佛宗，你都来了我的房里。哪儿有不被我睡的道理。你说是不是？你不要以为我之前没有去你的房间骚扰你，我就对你的身体失去了兴趣。我可告诉你。我是一直，一直想睡你的哦。”
    佛宗闭上了眼睛，甚至不说话。
    他真的……是没有办法拒绝凤绯身体的诱惑。
    比当年，他入圣时的心魔更加难以抗拒。
    凤绯吹灭了房间的灯，拽着佛宗滚在了地上。
    待到情动的时候，她还故意说“佛宗，你看，我对你多好啊。知道你害怕自己享受的表情被我发现，还将灯给灭了。”
    佛宗不语。
    他，的确享受着凤绯的身子。
    “本圣该走了。”
    凤绯满足了，挥了挥手“你随意。”
    她没有留他。
    当夜，佛宗就离开了凤府，去了龙凤寺。
    她不怕他逃。
    逃不掉的。
    欺男霸女什么的，她一定能够做得很好。
    次日。
    早膳后。
    凤府后院。
    凤绯把从墨邪那里摸来的要是给了苏铭，旋即说“拿着，将原本九王府的宝库搬空。然后全部投入各地歌舞坊的建设中去。”
    苏铭拿了钥匙，很认真的说道“是，主子。臣下一定会让您名下的歌舞坊，垄断整个大陆。”
    “铭铭，除了这个，替我调查一下隐宗的老巢在哪里。花多少银子都没有关系。必须查出来。”
    如果连那个敌人的根据地在哪儿都不知道，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主子，此事儿，您还没有吩咐的时候，臣下已经安排下去了。只是隐宗本身就极为神秘，隐居多年而不出，现在连一点儿的线索都没有。”
    想到这个，苏铭就觉得焦急。
    他对自己的能力一贯是很有自信的。但是近些时日以来，真的是频繁的出错。很多事情也像是卡住了一样，一无所获。
    “绯儿，这些事情我也可以帮你的。你别什么都让苏铭去做。”
    雪幽小宠物现在特别喜欢自己刷存在感了，唯恐凤绯发现不了他的存在一样。
    “好，你替我去煽动龙凤寺附近的百姓去找佛宗的麻烦。这件事情，你不用亲自去做。让你手底下的人去做就好了。”
    凤绯现在心是真的狠。他也的确是舍得让佛宗吃一些苦头的。
    “佛宗离开凤绯，去龙凤寺了？”雪幽的语气不由得轻快了好几个声调。觉得现在的状态好极了。
    这凤府里头，唯一可以和自己分享绯儿的人，终于滚了。
    “是。”
    只一个字。凤绯回答得干脆利落，声音里没有一点点的忧愁。
    “绯儿别怕，他走了，我会保护好你的。你让我做的事情，我也会做好。”
    “嗯。”
    一大早的议事完了之后，几个人都没有继续待在一起。
    凤绯站在一颗树下，看着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顿时觉得，她在这边的勾心斗角，似乎什么意义都没有。
    还是回去好啊。回到二十一世纪去。
    “凤姑娘，你为什么会让人去做伤害佛宗的事情？你明明很在意他。”
    站在她身后说话的人是莲宫主。
    他们刚刚商议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她，所以她刚刚自然也听见了。
    凤绯转过身，脸上那种阴郁瞬间就消失了。她笑得很美，美到了连一个姑娘都可以蛊惑。
    “我在乎他有什么用？也要他在乎我啊。如果他都不在乎我了，我就要千方百计，用尽手段，让他在乎我。如果这样还不行，那我宁愿毁了他。”
    如斯恐怖的话，她却还是能够用那样好听的声音说出来。而且美得惊心动魄。
    “你这样的女人，可真坏。”莲宫主很中肯的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是啊。我真的很坏。不过，这样坏的我，可以让你得到你心上人哦。”
    凤绯手一抬，落在了自己的发间，从上方取下了一只漂亮的蝴蝶钗。
    血玉的材质。其上的蝴蝶雕刻得栩栩如生。
    “我让雪幽想了法子，再过几天，大哥就会到凤府来。等到了那个时候，你现在的形象和模样，一定会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你到时候要记得，他若是不主动同你说话，你不要贴过去。哪怕他主动找你，你也要表现得不冷不淡的。知道么？”
    说着话，她将自己手上的蝴蝶簪别在了莲宫主的头发上。原本打扮之后就有些好看的美人儿，现在自然是更加好看了几分。
    “为何要如此？”
    莲宫主一直活得都像是一个男子，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现下也是看不懂凤绯因何要如此。
    “因为，没有谁会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消失不见。莲宫主，我不会害你的。”
    说完，她就走了。
    莲宫主看着她离开，摸了一下自己头发的簪子，觉得她真的是看不懂凤绯这个女人。
    但看不懂也没有关系。
    她又不和这个女人深交。
    天启三年。六月二十六。
    暴雨。
    暗沉沉的天空，暴雨冲刷。
    不周山巅，却是艳阳如初。
    奇异景象，简直是让人无法理解。
    山巅之上立一人。
    那人负手于山巅之上，一个背影，颠倒众生。
    华丽衣衫，彰显雍容高贵。
    此般男子，只能天上才有。
    而在他的脚下，黑袍男人匍匐在地。
    “隐宗，求您救一救三教。三教而今分崩离析，在战天阁的打压之下，快要完了。求您出手。”
    跪在地上的人是大护法，他对佛宗是算计。对隐宗，却是恐惧。
    佛宗是真正的正道人士，讲的是我佛慈悲，也没有那么多的诡诈计谋。可是隐宗不一样啊。
    隐宗那就是微笑着的魔鬼。惹着了他，连自己人都杀的。
    “三教？本宗为什么要救三教？不过是一个已经玩儿腻了的玩具。无趣又肮脏。”
    那人就站在那里。一字一句，皆是带着笑意说的。说是仙乐起，也不为过。
    “可是，可是，当初是您让弟子夺下三教的掌控权的啊。您不能够不管弟子啊。”
    “呵……”
    那一个呵字好听得致命。
    大护法听见他笑了，原本是以为这一下有救了。
    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所以，你更是无趣中的无趣。这般无趣的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那人袖子一扫，飞沙滚石。
    大护法的身体在此时居然腾空而起，直接朝着悬崖山巅而去。
    百丈悬崖，人落下，连声音都听不到一声。
    “旧的玩具必须消失，新的玩具才能更加有趣。也只有她，能够随时都让本宗兴奋。”
    天空乍起烟雾。那人如梦幻泡影，消失无踪。
    在他消失之后，躲在暗处的人走了出来。
    凤绯擦了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旋即说“雪幽，如何，你可有把握控制住他。用冰封十里。”
    大招。
    凤绯指的是冰封十里的大招。
    雪幽考虑了半响，便说“只有三成的把握。绯儿，他的确是足够的强。”
    “不提他了。我们赶紧走吧。大护法被隐宗给杀了，我得去告诉佛宗。”
    如此大的好消息，不去说一声，实在是过分了一些。
    “我呢？是同你一起去？”
    凤绯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在不周山四周转一转。我总觉得，隐宗的老巢，可能跟不周山有点儿关系。”
    “那……那好吧，我就留在山上。你去会见你相公。”
    委委屈屈，可怜巴巴。
    凤绯在他心口画了一个爱心，然后才说“你也别吃醋，不瞒你说，他现在在我心中，还没有你份量重。我去勾搭他，也不是因为放不下他，而是不能够放下她。”
    她当着雪幽的面，扯开了自己的衣领。
    她的脖子上出现黑色的图案。蛛丝一样的图案，落在白皙的皮肤之上，有点渗人，却是诡异的美。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明明有很努力的跟你双修。你应该可以压制住你体内的魔气才对啊。”
    “小傻瓜，你又不是至刚至阳的体质。别忘了，你修的是寒道。我和你之间双修能够起到一点点作用，已经是不错的了。”
    那一会儿，雪幽低下了头。
    “绯儿，你快去吧。”
    魔气现于表面，就证明情况已经很糟糕了。绯儿现在一定很难受。那样难受的他，还能够不在别人的面前表现出来。就这样的她，让人心疼又佩服。
    “好，那我这就过去。”
    今日，她要给佛宗一个终身难忘的印象。
    龙凤寺。
    昔日看上去巍峨大气的龙凤寺，此刻寺门紧锁。
    里面有钟声传来。
    凤绯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但见白衣若雪的伽语正在撞钟。
    一声一声的钟声，沉重深远，听着倒是不错。
    “佛宗，近日，你过得可好？”
    她知道，他过得不好。有人指着骂他妖僧，他外出置办东西甚至还需要乔装改扮。
    是了，这短短的一些时日里。凤绯的确是让他知道了，人心，真的是很容易煽动的东西。
    世人大多并不能够真的在混沌中看清楚真的是非善恶。
    “本圣过得如何，和你并无关系。”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了？佛宗啊，你过得这么幸苦，全都是拜我所赐呢。你啊，还是跟我回去吧。我可以再用阴谋诡计，让你成为真正受人敬仰的佛宗。”
    佛宗又撞了一下钟，钟声久久回想“世人如何看我，皆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圣本心如初。”
    “呵……如此，你还就是要冥顽不灵了啊。可惜了，我原本还说，你若是肯跟我回去，我就再也不碰你呢。结果，你偏偏给我这个答案。”
    她亮出了自己的爪牙，说话的语气都是凶巴巴的。
    “还有，佛宗，你一直盯着那钟看什么？为什么不看我呢？是怕一看我，就恨不得扑倒我吗？”
    凶巴巴的语气一收，就是妖媚灵动。
    “凤绯，你休要胡说。”
    他转过头，想要证明她说的是错的。
    可是……
    “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看见了她因为领口坏掉露出来的脖子。
    “还能怎么？因为不能够跟你那啥那啥，魔气攻心而外露了啊。小宝贝，如果我再不对你做点儿什么。我可能，要失掉自己的本心了呢。你看，我现在还有心都这么坏。若是真的完全入魔了，那可怎么得了。”
    佛宗哑然“不，本圣不会让你入魔的。”
    “呀，小宝贝，既然如此，那你是要准备舍身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