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品:《金鳞岂为池中物》 天齐难得回家一次,大好心情被无辜遭了这下大头钉之后也随之没了,换而成的是一脸愤怒。堂堂一府公子,竟被家丁拒之门外,这等样子何其难堪,更何况是在李小峰面前。
天齐眼疾手快,忙赶在家丁盖上门闩之前,两手猛推大门。那家丁哪有他这般力气,门当下被天齐推开,而家丁在门板巨大的反冲力作用下,登时倒飞出去,样子甚是狼狈。
而李小峰却在此刻拉住即欲闯进去的天齐,指着屋檐下一根横梁,道:“天齐师兄,切勿冲动,你看那是什麽?”
天齐止住步子,回头顺着李小峰所指横梁看去,立时怔住了。横梁上赫然挂着一张白布。
“大白天挂白布干什麽?……莫非……”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天齐再不顾一切,闯入门去,脸上忧心忡忡。李小峰心底自知天府中发生了不好的事,孤并未阻拦他,随后亦启开脚伐,踏进天府门中。
眼前景象不禁让天齐呆住了,无论花台楼轩,或是厅堂门室,竟到处挂着许多白布条。而天上地下更始冥钱纷飞,刚刚被他撞倒那个家丁额头间戴着白布,双目如炬中炭火,正紧紧盯着他。
“发生了什麽事?”
待李小峰进门时,正巧见左右回廊已经围上来十好几个头戴白布的家丁,其手中各有一根棍棒,想是天齐和他被看作了来闹事的歹徒,所以个个神情皆是十分悲愤。
其中一个家丁这时喊道:“来人,将这两个闹事的家伙赶出去!!”
其他家丁一呼而应,挥棒冲上来。
天齐看到家中到处都是白布,已经明白刚才的他是何等鲁莽,想他入玄门时年仅十岁,且每回来看他的基本上都只有父母二人。二十年的变化,家丁哪还有认识他的。
这刻,他完全不准备反抗,只是连连朝那些家丁喊道:“家里到底出了什麽事?你们有谁可以告诉我吗?”
但却无人回答他。
“住手!”从正前长廊右侧突然走出来一个长满落腮胡须的中年男子。当他目光移到天齐身上时,暴出一轮精光,悲中带喜喊道:“齐儿,是你回来了麽?!”
天齐猛而一喜:“爹,是孩儿回来了。”
父子俩很快相拥在了一起。所有家丁脸上都露出愧怍之色,一想到他们本只是天府雇佣的家丁,却荒唐到不允许主人家进门的地步,个个感到无地自容,后悔不已。
登时跪倒:“小人们不知是少爷回来了,不小心冒犯了少爷,请少爷责罚。”
听到家丁之言,天齐回头摆摆手道:“不知者无罪。我自从到玄门宫学道以后,已经十五年没回来过。你们当然就不认识了。想我刚才也是一时鲁莽,让你们误会。你们却是克尽职守。幸好没出什麽事,大家都散了吧。”
家丁闻言,连道少爷宽宏大量,纷纷退却。
天齐招呼李小峰到身前,替父亲引见,开口道:“爹,这是我师弟李小峰。”
天齐的父亲名叫天来客。本是此地财豪,富甲一方。
但见他从久来憔悴的面容上愣是挤出一堆笑脸,开口说道:“小师父见笑了,以后便安心住在天府。福二,替小师父准备一间客房。”
一个家丁应声而去。
李小峰则道了声谢,然后闭不做声。任谁都看得出此刻天府家中正在办丧事,说太多话终究是不大好的。但直到现在,非但是他,就连天齐也不清楚死的是谁。
天来客问道:“齐儿,你怎麽有时间回家?是不是有谁告诉你家里出了事?我并没有派人通知你啊!”
天齐一急,道:“爹,原来家里真的出了事。所有人的头上都戴着一块白布,这……这到底是谁……哦……对了,娘为何没见到?直到现在孩儿也未见到她?”
天来客面色一沉,登时泪流满面:“你娘她……她死……死了。”
“什麽!”……
天齐露出一张难以置信的面孔。与周围的情景,及父亲那张老泪纵横的脸联系起来,他明白父亲没有骗他。
“这……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上次我看娘气色很好,根本就不像有病的人,一转眼间怎麽就会……?”
天齐却不知何时,两行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朝天来客刚才出来的回廊冲去。李小峰触景生情,泪水禁不住也从眼角流出来……
风吹起花瓣如同破碎的流年,而你的笑容摇晃摇晃,成为我命途最美的点缀,看天,看月,看季节深深的暗影。月光的森然,乐律的精魂,一切都是幻影,稍纵即逝。
星月灯火,交相辉映。花园中,三个失梦人毫无倦意,望着闪烁的点点繁星,久久怅然怅然。
“那时天家在离昆仑山不远的矿厂的矿石堆里挖出一柄古剑,据说是一件宝物。我和你娘亲得到消息,便连夜赶到那里,果然见到一把闪着紫芒的奇剑。听鉴宝师说此剑至少有三千年历史,属于商朝时候的东西,乃无价之宝。我们便将剑小心翼翼保存起来。”
“后来遇到一位自称昆仑修道的道长,据他说此剑名曰‘诛仙’,乃昆仑修真仙器,不甚遗落民间,至此再无音讯。我原本打算将剑交付给他,当作归还昆仑。但却为你娘亲所阻拦,叮嘱我行事须得谨慎,免得遭人欺骗。我听从了她的话,便要求那位道长带我们上昆仑山,亲手归还诛仙剑,原壁归赵。”
“道长一口答应,怎料刚至昆仑山脚,却突地翻脸无情,面目狰狞,逼着我们交出剑来,否则唯有一死。我们始知上了他的当宁死不交诛仙剑。哪知他性如刍豢,对着我们一阵邪笑,然后我只感觉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刺得眼睛睁不开。待用手揉了一阵,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你母亲已经……哎,诛仙剑也被那个妖道抢了去。”
天齐双眼睁如钟铃,怒火心生,两眉齐竖,腾腾杀意掠起。
李小峰看到他恐怖的样子,寒意横生,禁不住一个寒碜。待过片刻,才平静下来:“如此凶险的处境,伯父又何以得脱?”
天来客朝星空一望,道:“二十年前,当我们将齐儿送入玄门学道时,接纳他的玄玉道长告诉我,二十年后将有一次大劫,于是赠与我一道灵符。并叮嘱我当二十年后遇到生命危险时,便即在胸前贴上此符,可救我一命。”
“当时我还以为道长在与我开玩笑,但当大祸真的降临时,才猛然大悟。幸好我们一家向来对仙人十分崇敬,以至于既是道长所赠之物,便当时刻放在身边。哎……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一把诛仙剑,竟害得你娘亲被夺去了性命。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天齐一听,勃然愤慨:“师父既知爹娘今日有大凶之险,却怎的只给爹一道灵符?”
李小峰霎时一怔,见天齐师兄眸珠内闪出一轮凌人精光,料知他已对玄玉道长生了怨恨。在他心里,师叔断不是这等袖手旁观之人,忙劝慰道:“天齐师兄定是错怪师叔了,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是命中注定伯母难逃此劫,纵然得了灵符,亦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