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品:《金鳞岂为池中物

    浑浑噩噩地星了过来,李小峰体验到从未有过的爽朗。踏入玄门三年里,从未有一晚像昨夜睡得那麽舒服。大多数皆是在半夜被恶梦惊醒,之后再也无法入睡。
    一练清心诀,却一夜未有半个梦来惊扰,而且使他睡得极香沉。这等奇妙之事,不禁加剧了他尽快修成清心诀的决心。
    听到门外那声声催促,李小峰忙越身而起,叠好被单,整理一下仪容,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天齐师兄,你起这麽早!”
    三年前,唐河于金沙江中救下李小峰之后,叫随行的一个弟子将他送到了玄门宫。而唐河自身则马不停蹄赶赴幽谷镇妖塔,担起了十年的手塔大责。李销峰一入玄门,便与这位名叫天齐的弟子住在了一起。
    天齐总是尽量给予他帮春帮助,故二人彼此之间皆建立了很伸的感情。
    “什麽!早,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小峰师弟,我记得你以前都是天未亮便起床拎沙袋了,今天是怎麽回事啊?”天齐疑惑问道。
    “哎,没什麽嘛!我终于完成了筑基,昨天又新接触正宗的玄门道法,一时兴奋至极,所以……”李小风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
    天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了笑,又好似突然想起什麽,兴奋地说道:“小峰师弟,我已经突破了破玄诀,师傅说我可以下山历练了。哇……在玄门呆了二十年,不晓得外面现在成了什麽样子。这次下山,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天齐师兄!你说你在玄门……呆了……二十年?!”李小峰愕然。
    “是啊!加上筑基三年,我在玄门已经整整十五年了。”
    李小峰心道:“似天齐师兄这般聪明,且又倍受长辈器重之人,突破人玄诀也花了十二年。等我到他这般修为不知又是多少年以后了!哎,机缘,在玄门宫哪有我的‘机缘’呢……”
    看到李小峰若有所思的模样,天齐十分困惑,不过很快便释然。二十年,或许是稍纵即逝,亦或许是度日如年的漫长。
    “小峰师弟,其实二十年是很快的。就像我一样,眨眼之间过去了二十年,却犹似在初入玄门那一幕之中。光阴荏苒,与其去感伤未来,追忆过去,不如快乐度过现在的每一天。”
    李小峰点点头道:“天齐师兄,或许你说得对。既然无力使时间的年轮加速,又何必去感叹它的长短。”
    天齐对人生的认知,李小峰自叹不如。有些事情本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只好控制自己。
    天齐满意地冲他一笑。
    “噢,差点忘了正事。师傅让我此次下山历练也带上你,他说在外面还有一个机缘正等着你。等你完成清心诀,我们俩就一块儿下山。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特例!”
    “……”李小峰一时无语。玄门有规定,入门弟子未突破破玄诀者,不可下山。而今师叔的用意是……
    李小峰终于大悟,想是他看透自己的顾虑,故意给他一个寻找机缘的机会。心下激动非常,热泪盈眶,转头便欲去向玄玉道长致谢。
    天齐看出,忙道:“小峰师弟,师傅让我告诉你,不必谢他,叫你把握好这次机会,五年之内,必返玄门。无论修行有无突破,切勿在外留连。当务之急,你还是加紧清心诀的修炼。两个月后我们就准备下山……”
    “两个月……?”李小峰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心道:“就练习清心诀,半月足宜!”
    ……
    “什麽!你已经练成清心诀?”
    半月之后,在李小峰一片欢喜,天齐满面愕然中,二人踏上了下山的路。
    两旁树木葱茏,绿阴匝地,一种幽眇的意趣,萦绕脑际。徘徊在这浓绿深翠的帷幔下,联想三年的日日夜夜,李小峰竟忘记前进了。
    “走吧,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
    李小峰和天齐加快脚步走向前去。经过这一带森林,前面有一条鹅卵石堆成的斜坡路,两旁种着整齐的冬青树,只有肩膀高,一阵阵的青草香,从微风里荡过来。
    二人慢慢走着,陡觉神气清爽,一尘不染。下了斜坡,面前便是金沙江。潜藏在心底的印象,陡然一幕幕重映出来。哎1李小峰心有些颤抖了,被一种感怀以往的情绪所动。
    “天齐师兄,我们怎麽过去?”最终下了决心,暂不想它。李小峰指着滚滚江水问道。
    “师弟不用担心,我们玄门人玄道进诀中有种驭剑飞行的法术,待我带你过江。”
    天齐拔出飞剑,立运驭剑诀,剑身顿时金芒一闪,如获灵性。他一手执剑,另一手将李小峰腰间抱住。随即对剑一声轻喝“飞”。身剑立时离地而起,腾空而行,驾往对岸。且疾若剑。
    片刻间,脚踏实地,几里之遥一晃而越,李小峰却还犹似梦中。三玄诀的精妙令他叹为观止。试想如果有人能逾越三玄,极至巅峰,岂不是要有毁天灭地的本事。
    两人脱下道服,并换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束,不久来到一个繁华小城。据天齐说,他的家便在这里。虽然父母每年都有来玄门看望他一回,但久别二十年,感情又是大不可同日而语的。
    重回故里,他看周围的一切都如同一个刚睁开眼看世界的婴儿一般新鲜。三十岁的人,行为却似十岁的小孩一般。
    “小峰师弟,你看,这就是我的家了。爹娘见到我回来,一定开心得不得了。恩……我们快进去吧!”天齐抓着李小峰的手腕,急匆匆跨到俯门前,迫不及待敲响大门前的狮头铁环。
    满以为马上就会开门,可等了好半晌,府门依然紧闭,丝毫无打开的迹象。趁着天齐忙着敲门的时候,李小峰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家的府院大门。
    两根高红铁柱,柱前各趴着一头石狮,地板上一尘不染,甚至门上那只狮环却是纯金打造,门扁赫然印着“天府”两个金黄大字,看来天齐家背景大有来头。
    正当天齐疾首蹙额之时,一声“咯吱”,府门间出现一个门缝,从中探出一个头来,言语愤懑地喊道:“是谁?没见天福有事麽!……今天概不见客。”
    说罢,又欲闭门不理会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