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我拧巴着眉梢盯着她道,“怎么?这你也归你管?”
    我们一前一后往回走,我走在前,伊莉雅跟在我身后。她一路上步履轻盈,像只紫色的蝴蝶似的一路翩翩起舞,嘴里还哼哼着一首我听不懂的歌谣,大概是法语歌曲。
    我正考虑怎么又能瞒着我妈,又能让她借住一宿,想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吼她道:“你要是再像只小猪一样哼哼哼,就别再跟着我了!”
    这可真是个大胆的行动,如果真被我妈发现,怎么办?
    伊莉雅撅撅嘴,表示不屑,她看着我说:“你那么凶干嘛?不哼就不哼!”
    快到农场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我的计划也在胸中已酝酿成熟——这真是太疯狂!我竟然要把一个来历不明的脏兮兮的女孩带入自己的卧室,说不定她就是个骗子呢?看她能言善辩的架势,那可说不一定啊!
    不过,我还真没见过中法混血儿女骗子?中法混血儿的大美女我只在电影画面和广告平面上见到过。
    到了农场门口,伊莉雅发了一句感叹说:“好美啊!你的家!”
    大概怕我说她多嘴,她耸了耸肩,朝我吐了吐舌头——
    我回头瞪她一眼,命令她道:“进了大门,你再不给我闭嘴,就有你好看的,还有,脚步要轻,我不能让我妈知道这事!——”
    “好吧,悉听尊便,”伊莉雅撇撇性感的嘴唇说,“谁叫我无家可归呢!寄人屋檐之下,就只能委曲求全啰。”
    农场屋舍里的灯光都亮了,那座独立在农场旁边的两层楼小木房里的灯光也是亮着的——
    我领着伊莉雅直接来到了小木房楼下,压低声音提醒她道:“小心脚下!别踢着门槛摔倒………”
    我们一前一后猫腰走进大门,进入小前厅,前厅对着正屋,婉儿阿姨端坐于木桌前,正在翻看着一本什么东西,不时抬眼向庭院张望,见我天黑了还没回来,她大概是着急了。
    “别出声!”我再次提醒伊莉雅,如果被老妈撞见,我真是跳进长江也洗不清,跳进黄河就更洗不清了,黄河之水原本就是浑浊如黄泥浆般的。
    婉儿阿姨估计是忘了打开前厅的灯光,前厅内的光线是暗淡的,恰好掩护我们穿过火力密集区——
    我拉起伊莉雅的手,蹑手蹑脚绕过几根支撑房顶的胡杨木柱子,然后拐到前厅一角,面前是一架狭长的胡杨木制的木梯,通向二层的阁楼,我的卧室就安排在这阁楼上——
    午饭前,婉儿阿姨已经领我上楼去看了,她亲手帮我整理了床铺,说是床铺,其实不过是在地板上扑一层睡垫,另外准备一条毯子预备夜间御寒,这种睡法其实是仿照哈萨克牧民们的——
    我领着伊莉雅攀上梯子,推开一扇木门,只听“枝桠”一响,门枢发出尖锐的叫声,我的一颗心倏地蹦到嗓子眼上——
    我竟然忘记这门会发出这么惊悚的声响了——
    “谁呀?是谁在楼上?阳阳吗?你回来了吗?………”婉儿阿姨的声音从正屋里传出来,听脚步声,她人也已经走到了前厅,大概是已经到了木梯下了。
    我惊了一跳,一把将伊莉雅推到我的卧室里。我估计当时的心跳应该不下于一百五十跳,典型的一过性心动过速!
    “阳阳?是你吗?………”婉儿阿姨的声音从楼梯下传来,我听见了咚咚咚得爬楼梯的声音了。
    她要上楼来找我了!
    “你小名叫阳阳?你妈在叫你呢………”伊莉雅压制着声音说,还忍不住哧哧哧地发笑。
    “喵——喵——”
    我不敢开灯,阁楼里泼墨一般黑——
    “嗳,你干嘛学猫叫?………”伊莉雅在黑暗里小声说。
    我沉声道:“关你什么事,别出声………”
    “你学的可真像呀——”伊莉雅掩嘴哧哧地笑。
    我扭头瞪着她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眸,沉声道:“闭嘴!………”
    “哎——又是这只懒猫!整天穷叫唤,一只老鼠都逮不着,改天非把你扔到臭水沟里去!”婉儿阿姨嘀咕了一句,咚咚咚的声响继续响起,可以判断出她下楼了——
    伊莉雅一个劲儿地“哧哧哧”地笑,学我妈口气低声对我说:“懒猫!扔你到臭水沟里去!………”
    我松了口气,这时感觉手心里握着一团温热柔软的东西,吓了自己一跳,我忙甩开道:“把你的手拿开啊!………”
    “什么啊,你自己非要牵着人家的手,真可恶!”伊莉雅大声说。
    我低声怒道:“那么大声干吗?想害死我啊?!………”
    “胆小鬼!哼!”她小声说。
    “你呆在楼上,不要开灯,走路要轻,木制楼板隔音差,楼下会听到的。我要下去了………”我低声对她道。
    她不说话,只能听见她急促的鼻息——
    “怎么?你害怕啊?”我好笑道。
    “撤!我才没你那么胆小,下去吧你。”她说。
    我轻手轻脚走下楼,穿过前厅,到木房子的门口,装作刚进门的样子,大喊一声道:“阿姨我回来了,我都快饿死啦!来回走了个把钟头呢!………”
    婉儿阿姨急忙迎上来,担忧地看着我说:“哎呀,怎么不接妈的电话?让妈担心你………”
    她拉着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两遍,好像怕我出去一趟,身上掉了一块肉似的。
    “嘿,阿姨,你担心我干吗?我一个大男人,你担心我干吗呢?呵呵呵——”我径直往正屋里走,脸上带着讪讪的笑——
    餐桌上的晚饭已经摆好了——
    “孩子,我把晚饭搬到这房子里来了。”婉儿阿姨笑看着我说。
    我道:“太好了。那就这里吃吧。阿姨。”
    接着我和婉儿阿姨开始吃饭,边吃边聊——
    我嘴里虽然说着在小镇上的见闻,心里头却一直想着藏在阁楼上的混血大美女,mb的,这算不算金屋藏娇?——
    老妈听我讲的入神,甚至忘记了吃饭,其实我讲得前沿都不搭后语的,她竟然还听得入神了——
    “阿姨………”我抬头看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婉儿阿姨朝我呡唇一笑说:“怎么了?孩子——”
    “你别这么看着我,阿姨………”我抬手搔了搔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道。
    婉儿阿姨笑了——
    “都这么大了,还害羞?等你娶了媳妇可怎么办呢?”婉儿阿姨低头笑笑说,又把菜往我跟前推了推,道:“多吃点,多吃点,饿了吧?多吃点………”
    我咬了一口“馕”小声说了一句道:“阿姨,我结婚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胡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今年都二十六岁了,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婉儿阿姨笑看着我说。
    我道:“我现在不想谈感情——”
    “又胡说,”婉儿阿姨嗔我一眼说,“妈知道青儿的死对你是一种打击,可适龄青年怎么能不谈感情呢?告诉妈,你是不是还爱着林家的大小姐?………”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既然不爱了,那就更好办了,”婉儿阿姨看着我欣喜无比地说,“妈倒是认识一个好女孩,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别!别!阿姨!”我忙摆手道,“我才来新疆工作,事业未成………”
    “孩子,除了妻子,你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婉儿阿姨笑看着我说,“妈也想早看你结婚生子,为人之父,找个好妻子,可以照顾好你,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事业,妈也一大把年纪,总有一天都要死的………”
    “妈………”我急声说,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识中改了称呼,不觉面红耳赤——
    婉儿阿姨却目光闪闪地看着我,一副惊喜中带着欣慰,带着期待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神采烁烁——
    “阿姨………”我鼓起勇气看着她道,“你别这样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了,你会长命百岁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时阁楼传来响动,我突然想起楼上还藏着一个叫伊莉雅的陌生女子——
    婉儿阿姨抬头望着天花板,疑惑说:“什么东西?这么大响动?………”
    我心里一惊,脱口道:“没、没什么呀………”
    “你在房间里藏了个大姑娘了么?孩子………”婉儿阿姨看着我问。
    “哪、哪、哪有………”我几乎都要晕过去了。
    婉儿阿姨朝我挤挤眼睛笑说:“妈跟你说笑的,瞧把你吓的,我儿子根本不需要藏什么大姑娘,多少好姑娘都会主动送上门来——是不是又是那只大懒猫?孩子………”
    我如释重负,讪讪一笑道:“大概——是的吧………那猫能抓到老鼠么?………” “这懒猫,竟瞎折腾,老鼠都快称王了,它装瞎子看不见,哪天送人算了,重新再买一只能逮着老鼠的吧。”婉儿阿姨笑着骂那只大懒猫
    “可讨厌了,这只猫!”我讪笑着附和着道。
    这猫如果懂人语,一定要恨死我,今晚它成了真正的替罪猫了。
    “阿姨,我吃饱了——”我搁下筷子,拍拍肚皮笑道。
    其实我是没心思再吃下去了,伊莉雅在楼上干吗?她想跳踢踏舞么?
    “想喝水么?孩子,妈帮你泡壶砖茶吧。”婉儿阿姨起身去厢房倒茶。
    我抚摩着肚皮,作饱嗝状,笑笑道:“谢谢阿姨………”
    我趁婉儿阿姨去厢房泡茶的当儿,拿碗盛了一碗菜,又拿了半个馕饼,冲厢房里婉儿阿姨大声道:“阿姨,你泡好茶先放着,我准备冲凉了,先上楼拿换洗衣服去了。茶我一会儿下楼来喝。”
    说着我站起身,悄然离开了餐桌,出了正屋,奔到楼梯下,攀着楼梯上了阁楼——
    我心里嘀咕道:“叫你小声点,你非弄那么大动静!差点被我妈发现了都!
    我看见卧室里的灯亮着,气得在心里直骂道:“你还敢开灯?想我死啊?幸亏老妈没到前厅里去,否则一定会被她发现的了!——只要我房间里亮了灯,人影就会投到前厅的地面上!这个无脑女!我不能让你再呆在这里了!不知道还会给我捅什么篓子来!——”
    我气势汹汹得几大步走阁楼门口,一把推开卧室的门,准备训斥她一顿,可是,当我看到立在我面前的女孩时,不但训斥的话讲不出,就连我上楼来做什么都给忘记了!
    仿佛变魔术般的,夏晓雨简直换了个人似的,她已经把脸给洗了,正侧着颀美的脖颈,用一条白毛巾擦拭着一头乌黑的及耳短发,而且浑身竟然只裹了一条雪白的浴巾——
    浴巾上方是粉臂酥肩,浴巾下方是两条修长圆润的美 腿。因着浴巾的窄短,她的胸脯和大腿有很大一个区域袒露在外,她的肌肤细腻白皙,宛如博格达峰上白雪,挥散着令我呼吸心跳骤停的青春魔力!
    见我突然闯进来,她那仿佛垂柳般低垂的睫毛,骤然扬起,倏地用毛巾捂住胸部,柳眉一竖,冲我叫起来:“喂!你怎么不敲门?!——真不文明!——”
    我本来想说:“我进自己房间还要敲门啊?”,可不知怎的,我就是说不出来,我感觉喉咙被堵似的。
    我感觉端着碗的那只手,纤颤着,仿佛是我误闯了别家姑娘的闺房,正巧撞上人家刚刚出浴的样子。
    “你、你………你干吗穿成这幅样子?………”我看着她支吾着道。
    “怎么啦?大惊小怪的!”她白我一眼说,“我刚洗澡了,再不洗澡我可受不了,那池塘里的水好难闻!”
    伊莉雅的鼻翼微微扇动,仿佛那股怪味还存在似的,同时,又用手紧了紧身上的浴巾,仿佛我要侵犯她似的。
    我看着她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浴室………”
    伊莉雅蹙眉看着我,“撤”了一声说:“浴室就在楼梯下口,我上来时就发现了,你当我跟你一样笨啊?——”
    “你胆子真大!你就不怕被我妈发现呀?………”我惊道。
    她斜我一眼,不以为然道:“怕什么啊?我洗个澡,又不是犯法,再不洗干净我都要疯了呢!”
    我把碗放在卧室的书桌上,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干搓着两只手,身体竖在门口——
    “哈!有好吃的啊?太好了!你再不给我饭吃,我可要饿死了!”她转儿欢喜起来,丢掉手中毛巾,“笃笃笃”跑过来,喜滋滋地看着碗中的美食——
    “我猜你也饿了?赶快吃吧!”我看着她道。
    “算你还有点眼色哩!………”伊莉雅抬眼瞟我一眼说。
    尔后她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开始吃饭,含糊不清道:“好吃………好吃………真得很好吃哩………”
    “好吃的话,你就都吃完好了。慢点儿,别噎着了………”我看着她道,身体倚在门框上——
    我很是奇怪,我说话的语气忽然间柔和委婉起来了,内心里甚至对她有了一种爱怜之情——
    伊莉雅继续埋头苦干,断断续续道:“你真有口福………对了,你帮我找件衣服穿吧,我没带欢喜衣服呢………”
    “好,你等着。”我道,“不过是男式的,你别嫌弃。”
    “算了,我就将就一下吧。”她在我身后含含糊糊地说,因为嘴里有食物。
    我跟她找了一件衣服和裤子,丢在睡垫上,看尽包里还有一瓶白天喝剩下的矿泉水——
    “你口渴吗?要喝水吗?”我回头看她道。
    她赶紧说:“喝呀喝呀,嗓子早就要冒烟啦。”
    我起身把半瓶矿泉水递到她面前道:“我喝过的,你不介意吧?”
    她看看我,又低眼看看那瓶水,尔后说:“算了算了,我将就一下吧。”
    我回身又给自己找出欢喜衣裤,等我再走到她身边时,发现那碗里的食物都被她吃干净了,比洗了还干净,我暗地里笑了笑,心想她应该是饿坏了。
    我逗她道:“去!把碗洗了!”
    “凭什么?”她坐在凳子上,仰脸看着我。
    我道:“你吃的碗当然是你洗了。难道还让我帮你洗碗啊?”
    “可我是客人啊。难道让客人洗碗吗?”她不甘示弱。
    我道:“反正你洗,我可不管了。”
    “你洗啊!别客气了。”她拿起碗推到我面前——
    我把碗又推给她道:“你洗呀,别脸皮那么厚!”
    “你洗!”她倏地站起身,把碗再次推给我——
    就在这一霎那,老天作证,我们俩人的魂魄肯定都飞散了!
    她身上的浴巾被桌角一挂,“哧溜”一声被扯开,整个儿滑落在地上,如花似玉般的女性,在白炽灯下袒露无遗,仿佛还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这一刻,时间是静止的,空间是凝固的!
    我怔怔得望着她娇美的身子,感觉空气里只剩下二氧化碳,没有氧气,呼吸不过来,全身的血液量虽然仍是五千毫升,却不流动了。
    “啊!——”
    两秒钟的死寂之后,她突然尖叫起来,闪电般拾起地上的浴巾,紧裹住自己——正在我进退两难时,门外却传来脚步踏在楼梯上的“咚咚咚”的声响——糟糕!——婉儿阿姨上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