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哭我就更慌乱了——
    我不得不开口说话——
    我用力摸了下鼻子道:“曦儿,我………你别哭好么?你先别哭………”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我恨你!………”她在手机那头连珠炮似地说,边说边哭——
    我道:“你恨吧,你们都恨我吧,都恨我吧………”
    “我会杀了你的!你给我等着!我会杀了你的!我会杀了你!………”她说着在手机那头更大声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道:“好吧。我反正活得不耐烦了,我活得有点累了………”
    “傻瓜傻瓜傻瓜傻瓜!你个大傻瓜!你就是一个大傻瓜!呜呜呜呜………”曦儿在手机那头哭得很伤心。
    我道:“我是傻瓜,我可恨,你也可以杀了我,可是………你别哭成吗?你一哭我就难受………”
    “你讨厌我,你就那么讨厌我,你真的有那么讨厌我么?呜呜呜………”她在手机那头无比伤心地说。
    我道:“我不是讨厌你,曦儿………”
    “那你为什么丢下我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吭一声就溜掉了?为什么?………”曦儿在手机那头呜呜呜地伤心哭泣着。
    我道:“我没办法………”
    “为什么丢下我就走了,你不知道我会难过么?你不知道么?你知道当我知道你离开滨海的时候我有多难过么?当我发现你真的已经不再滨海城的那一刹那,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么?呜呜呜………我知道你讨厌我,我知道滨海城没有一丝一毫让你留念的地方了,呜呜呜,你太绝情了,你太欺负人了,呜呜呜………”曦儿在手机那头像个丢掉心爱玩具的小女孩一样哭得很伤心。
    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曦儿………”
    “我也知道不是我想的这样的,可是我想你想你想你,因为想你所以我伤心我生气我要杀了你,呜呜呜………”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在手机那头又哭又闹——
    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间,在我毫无防备之际,我的耳膜又差点被她震裂了——
    “你给回来!死顾阳臭顾阳赖顾阳!你赶紧回来!在我决定去杀你之前,立马回来!呜呜呜………你回来吧!顾阳,回来吧,阳阳,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行行好行吗?你行行好吧?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好不好?我快要死了,我得了重病,像青儿一样,我快要死了,呜呜呜………”曦儿在手机那头又哭又闹道。
    我道:“对不起,曦儿,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她在手机那头叫起来,“为什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天啊!谁能救救我?呜呜呜,你个没良心的,呜呜呜………”曦儿在手机那头哭着闹着——
    我没答话,点了支烟,用力吸了两口——
    “你回不回来?说!快说!你回不回来?你只说回来不回来?快说!你说啊!………”曦儿停止了哭泣,冲我叫嚣道。
    我摸着鼻子低声道:“现在还不能回去………”
    “不回来是吧?”她在手机那头叫嚣道,“你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先要炒你妹的鱿鱼!本小姐看你回不回来??!………”
    我道:“我知道你不会的,曦儿,再说彤彤完全有能力谋生了………”
    “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连自己的妹妹的死活都不管了,你知道外面的社会有多险恶么?你就不怕你妹被我赶出公司流落街头的下场么?你就不怕你妹在街头被变态色魔盯上么?滨海城最近可是又有少女悄无声息地失踪了………”曦儿在手机那头恐吓我说。
    我道:“不会的,我妹运气一向很好………”
    “那我就烧你家的房子!”曦儿在手机那头冲我叫嚣道。
    我道:“那房子不是我的,是我租的,纵火是要坐牢的………”
    “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的心真硬啊!我、我………那本小姐兼并了你的公司!让你变成穷光蛋,看你回不回来救火?!哼!………”曦儿在手机那头继续恐吓我道。
    我道:“那好吧。你把我公司兼并了吧。”
    “非要这样么?阳阳,别这样行不行?你回来吧?亲爱的,我求你了,你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回来滨海,你要我做什么都成!哪怕让我做你的女仆都成。阳阳,亲爱的阳阳,你回来吧,我爱你我想你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曦儿在手机那头简直是软硬兼施,连祈求带恐吓的——
    我道:“抱歉,我现在真不能回去,曦儿………”
    “好吧好吧,看来本小姐得拿出杀手锏了。”曦儿突然转变语气,语气变得凛然起来,“我现在必须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比天还大比地球还重的天大的秘密………”
    我笑了一下道:“你说吧。呵呵——”
    “那个天大的秘密就是我当初离开你不是因为不厌恶你了,而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你知道吗?简单地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偶然间发现自己患有多囊卵巢综合症,所以为了你一生的幸福着想,我不得不忍痛离开你,我用我已经不再你,我用我已经有了丹尼尔为借口,把你给抛弃了,其实我那是因为爱你,跟柳青当初离开你的理由是一样的,都是因为你爱啊!阳阳!——”
    我:“………”
    “你说话呀,你也不要难过,不要哭,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为了爱你,我什么都干,什么都愿意干,只要你幸福就好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是不想说这个的,我总觉得有点矫情………你说话呀,阳阳,你哭了么?你被我的壮举感动得哭了么?………”曦儿在手机那头喋喋不休地说,她的语气已经变得欢快起来了。
    我道:“其实我想问你什么是多囊卵巢综合症?呵呵………”
    事实上,我觉得曦儿的这个谎编得有点太大了!这丫头!唉!是又可爱又气人!
    “………”曦儿在手机那头愣了一下解释说,“就是不孕不育症呀,你不知道么?………”
    我笑笑道:“现在知道了,呵呵………”
    “你在笑?你不感动么?………”曦儿在手机那头不解地问。
    我道:“感动,非常感动,其实你很有讲故事的才能,曦儿,呵呵………”
    曦儿在手机那头像发疯了似的“啊啊啊”地乱叫一通,然后冲我吼道:“姓顾的!我说的可都是真话啊!哪是什么编故事啊?啊啊啊,我被你气死了!我的心脏快气炸了!啊啊啊………”
    我摸着鼻子呵呵一笑道:“别,气大伤肝,林大小姐要是气坏了,我可付不起这个责任,呵呵呵………”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竟然不相信我说的话!啊啊啊!我可以拿化验单给你看啊!………”曦儿在手机那头又急又怒地几乎歇斯底里了。
    我摸着鼻子笑笑道:“行啊。呵呵,希望我能看懂医生的化验单………”
    这时候我的房门被敲响了,我对手机那头的曦儿说了句“稍等”,就快步奔到房门口,打开门,见齐金涛笑嘻嘻地站在门外——
    我忙笑道:“请进请进,老齐,你怎么有空来了?………”
    把老齐让进屋里后,我就对手机那头说:“抱歉,曦儿,我家来客人了,我得先挂电话了,下次再聊………”
    曦儿在手机那头怒声道:“喂!你………”
    我把电话挂掉了——
    曦儿又打过来了,我只好再挂掉,她又打,我知道她的性格,所以只好把手机关机了——
    老齐叼着雪茄烟,看着我笑道:“怎么?女朋友啊?………”
    我笑笑道:“没、没,一个女性朋友………”
    “对了,还没问过你有女朋友没有?”老齐朝我挤了一下眼睛道。
    我低头摸着鼻子笑笑道:“怎么说呢?不算有,也不算没有………”
    “怎么说?………”老齐笑看着我道。
    我如实说道:“以前有了一个女朋友,分手也不久,她跟别人订婚了。我知道她所承受的压力很大,所以想成全别人的幸福………”
    “当然,感情的事情不必勉强,”老齐看着我笑道,“男人何患无妻对不对?我可告诉你,阳阳,你很快就会成为中国所有未婚女青年的美梦了!”
    我看着他道:“美梦?………什么美梦?………”
    “行啦,你这家伙装什么,”老齐伸手在我胸口冲一拳乐道,“等婉儿正式对外宣部你为阿波罗的合法继承人的时候,光公司里的未婚美女们就会把你‘折腾’得够呛了——年轻,阳光,帅气,有才华,多金,阿波罗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啊!兄弟!这么多光环加在你身上,你不想成为那些未婚女青年们的美梦都难呐?哈哈哈………”
    老齐自然已经知道我和婉儿阿姨母子相认的事儿了,这事儿其实他也早就知道了,在我来新疆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不光老齐知道了,公司上层几乎都知道了。
    等我跟婉儿阿姨相认之后,我才明白,我在公司里为什么会遭到这般隆重的礼仪,公司所有头头脑脑为什么会亲自来我办公室跟我打招呼,为什么我能享受到那么豪华的办公室,为什么那么多人向我献殷勤。
    等我跟婉儿阿姨相认后,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喷出一口烟雾,看着老齐道:“老齐,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所以我对你说句心里话,其实我并不想接受这一切………”
    “为什么?………”老齐经验得看着我道。
    我低头吸了一口烟,沉吟片刻后抬头看着他道:“很简单。我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属于我。我只是一个从农村出来打拼的80后青年,如此而已………”
    “得了,”老齐朝我一摆手道,“别傻了。这一切可是多少人几辈子都碰不到的好事。现在对你而言,这一切都唾手可及。我跟你妈婉儿认识也很多年了,我们不仅是上下级关系,我们也是好朋友,私下里我都直呼她姓名的,婉儿她真地很爱你,她打拼这么多年,创下阿波罗就是为了留给你的,因为她觉得她欠你太多,她只想补偿你………”
    我喷出一口烟雾道:“老齐,婉儿阿姨根本不欠我什么,她给了我生命,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如果她不给我生命,这个世上本来不存在我,更别提我还能拥有生命之外的东西了。所以婉儿阿姨并不欠我什么。相反我还要知恩图报。”
    “如果你要知恩图报的话,你就乖乖答应你妈,只有你答应了你妈,成为阿波罗的继承人,她才会安心的。否则你会让她难过的。”老齐看着我道,他的表情和语气至少都是真诚的。
    我看着他道:“为什么非要是我?谢董不是婉儿阿姨的亲弟弟么?阿姨完全可以把阿波罗交给她弟弟啊。而且看得出来,谢董完全有能力担当此重任。”
    “弟弟是弟弟,儿子是儿子。怎么能相提并论呢?”老齐看着我道。
    我道:“怎么不能?不都是亲人么?”
    老齐看着我直摇头,用力抽了一口雪茄烟,沉吟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我了——
    “老齐,”我看着他笑了一下道,“是阿姨派你来的吧?你是想替她说服我继承阿波罗的对吧?”
    老齐看着我道:“其实我也觉得你应该继承阿波罗的事业,你的能力不在谢董之下,而且你是婉儿的亲生儿子。”
    “老齐,咱们今天不讨论这个问题好么?我们喝两杯去怎么样?”我看着老齐笑了一下道。
    老齐朝我眨一下眼睛道:“别看我一把年纪了,喝酒绝不会输给你这些年轻人。”
    “那走着瞧!”我笑道,冲他挑挑下颌。
    老齐看着我,不甘示弱道:“奉陪到底!”
    晚上我接到了薛飞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他这两天会到新疆——
    我说那太好了,欢迎来咱新疆,我会带你去吃烤羊肉串的!
    薛飞道烤羊肉串全国各地都有,我经常吃,给我准备两瓶新疆好酒就行了。
    我道这你就不懂了,新疆的羊肉串跟其它地方的完全不一样,来吃你就知道了。
    薛飞道你给我准备几个新疆美女就行了!最好是楼兰美女!
    我道那恐怕你不会太喜欢,因为楼兰王国都不存在了,哪还来楼兰美女呢?不过新疆博物馆里倒是有一具楼兰美女的古尸。
    薛飞道那你给哥准备俩大阪城的姑娘吧。
    我道这个可以有。
    俩人一通哈哈大笑。
    我问他来新疆做什么。
    他说出差,办个要案,是一起连环变态少女谋杀案。
    我道这么重口味。
    薛飞道你不是一直喜欢重口味么?
    我道滨海城有什么新闻么?蔡老大那伙人全部归案没有?
    薛飞道我正好要跟你说说这事儿,有一个特别的情况——
    我道什么情况?
    薛飞道我到了新疆再跟你讲,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我道什么事这么隆重?
    薛飞道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我道你想让我睡不着。
    薛飞道告诉你,你更睡不着觉了。
    我道好吧,那你让我先多睡几个安稳觉吧。
    薛飞道你在新疆有什么奇闻没?
    我道有一件,我开始写作了。
    薛飞道这的确算是个奇闻了。呵呵呵——
    我道就是不知道写什么题材,正头疼呢。不过,已经写了好几部了。
    薛飞道行啊小伙子,看来你有这天赋。
    我道别提了,每一步开个头就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了。所以只有好几部的开头。
    薛飞哈哈一笑道,你也算是有进步了,至少你懂得对话中悬念性使用了。
    俩人又是一通哈哈大笑。
    挂了电话,我就躺在床上,拿起这段时间写的几部小说的开头看了看,感觉很差劲,连我自己读了都觉得不自然,做作,还有轻度恶心感。
    有人说艺术家都是苦命的。因为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如果太顺的话,ta就不可能有什么感慨,也就无法写出什么打动人心的东西。也就是说经历过痛苦的人,才会有东西可写。写作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倾诉,一种情感的发泄。
    差不多就是我来新疆这段时间的这种状态。我写的第一部小说的开头是关于一部都市言情小说,有关职场的,那是我还没到阿波罗地产报道,还住在那个快捷酒店里写的,或许我当时有过念头想写写我这些年的人生经历,从省城的大学到h市的广告公司,再到滨海城的生活工作情感经历,还有就是我想写写我生命中遇到的那些人,这部小说的开头很有自传意味,不过写了两千字后,我就写不下去了,不是因为没东西可写,而是脑子里的东西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下笔了,我想得先整理整理,先弄个创作大纲什么,然后再让脑子里那些东西沉淀过滤之后再动笔去写,也许就不会再出现写不下去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