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作品:《风情万种

    自从张岚升了办公室主任后,她的服装、首饰、化妆品、随身用品顿时上了几个档次,服装  换成了法国名牌货;结婚时我给她卖的一条黄金竹节链被束之高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光彩  夺目的白金钻石项链;化妆品换成了兰蔻系列;皮包换成了意大利进口货,让人有耳目一新,  鸟枪换炮的感觉,以至于我上街都不好意思跟她走在一起,生怕我的寒酸相跟她的珠光宝气  不配。我知道凭张岚每月那几千元钱的薪水是绝对买不起这些行头的,于是我找了个机会严  肃地问她:“这些高档货中哪来的?”  张岚莞尔一笑,说:“公司里给配的,不然穿得一身寒酸相,怎么跟人家客商谈生意啊?”  我也就此事问过田波光,田波光说那些东西都是一些经常打交道的客商送的。我说能拿吗?  不会出什么事吧?田波光一扬眉毛说能有什么事?我都知道的,是我让张岚拿的,出了事我  负责。  看看张岚扔在地板上的行头,一只米亚-罗欣女式手提包、一条紫红色的法国诺琪牌套裙、  一套Charlott牌刺绣花朵典雅内衣都是些价格不菲高档货。虽然我不知道具体价格是多少,  但是我曾在一家涉外大型购物中心看到过这种Charlott牌刺绣花朵典雅内衣,凭金卡打9折  后的价格是:1288元。  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短信发来的声音。我打开张岚的小包,拿出小巧的诺基亚彩  信手机,看了一下,上面有一行字:今天你辛苦了,晚上睡个好觉,明天下午再来上班。电  话号码是田波光的。这小子还算有点人性,总算能让我老婆睡个好觉。  “你干吗看我的手机?”张岚浑身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光洁的身子上还淌着没擦干的水。  “你不在,我看看不行吗?”我辩解道。  “不行!”张岚冲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上的手机。  “干吗发火呢?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我用调侃的语调说。  这句话显然激怒了张岚,她马上反唇相讥道:“自己做见不得人的事,才会怀疑别人也做见  不得人的事。”  我愣了一下,一头雾水地说:“什么意思啊?”  “你自己心里有数,还用我把话挑明吗?”张岚言之凿凿的样子,一点不像开玩笑。  难道她真知道了我的一些风流韵事?还是故意来诈我?我觉得额头有汗渗出,“好了,好了,  别胡闹了,穿好衣服赶紧睡觉吧。”  “谁胡闹了?”张岚一边快速穿着衣服,一边不依不饶地说,“吴铮啊,看不出来啊,正事  你不行,歪门斜道你倒是块好料。”  “说什么啊,你!”我大声喊着,却掩饰不住底气不足。  “别发火啊,我冤枉你了?好,我来问你,黎娟那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啊?”张岚的声音还  是那么不紧不慢,慢斯条理,却像在我耳边响了一个炸雷。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张岚已经进了卧室,房门迅速关上,“吧哒”一声上了锁。  只留下在客厅里呆呆发愣的我。我静静地想着,张岚什么时候知道我和黎娟的事的?细想了  一下,黎娟自杀的那天夜里,我起来拨打黎娟的电话时,张岚突然从卧室出来,黑暗中跟我  撞到一起,依她平时的惯例,应该是吓得愣住,呆站在原地不动,遇到突发事件她总是这样  的,可是那天我却听到她夸张地大叫一声,这明显是事先早有准备的反应,可能她一直在黑  暗中关注着我在深夜里给谁打电话。还有我有时候放松警惕,和黎娟通电话,幽会都没有刻  间防着张岚,她虽然表面上一无所知,可是实际上肯定是有所察觉。今天晚上她一遍遍打家  里的电话,却不打我的手机,就是想知道我在不在家,这些我怎么就没想到?  男人一旦和女人在一起生活,便以为自己了解女人了,其实我们最熟悉的事物往往是我们最  不了解的。张岚也许早就在关注我和黎娟的事了,可是我还以为她像当初那么单纯,幼稚,  以至于彻底低估了她,天真地以为她还蒙在鼓里。  随后的几天,张岚还是早出晚归,无论我怎么哄她,逗她说话,向她道歉,她都不理睬我。  洗完澡就钻进卧室,锁上门,任我怎么求她,她都不开门。我知道如今再拿一些鱼、虾之类  的食物放到张岚面前,她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生猛海鲜她都吃腻了,还会在乎这个?买衣服、  首饰送她吧,也不可行,一般的,她看不上眼,她看上眼的,我又买不起,真是让人伤透了  脑筋。  我找到田波光,告诉他张岚知道我和黎娟的事了,一个星期都不肯理睬我,看来这回麻烦大  了。  田波光愣了一下说:“张岚真的知道了?”  我叹了口气说:“她都说出了黎娟的名字,可见了解的情况不少。”  田波光点了根烟,说:“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说:“这些日子,我想尽了办法,可是她一声不吭,心如止水,一点不给我机会。”  田波光摇摇头说:“别看张岚文文静静地样子,可是脾气却很倔强,认准了的理,很难劝回  头。”  我说:“她现在好像蛮听你的话的,你抽空帮我劝她一下。”  田波光把烟头按进烟灰缸说:“这个没有问题,我会尽力的。”
    上班时,黎娟打来电话,说她的签证办好了,明天起程到上海去拿,撒娇般地问我去不去火  车站送她。  我说:“你自己去吧,我忙着呢。”  黎娟说:“怎么了?好像不开心哦,是不是不想我出国。”  我说:“你出国好了,关我什么事,我有什么权利不让你出国?”  黎娟说:“你这人今天怎么了,莫名其妙,说话像吃了火药。”  我说:“我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别来烦我,还有,以后没事别打电话给我。”  黎娟气呼呼地说了句:“我不跟你说了。”就挂了电话。  我举着响着“嘟,嘟”盲音的话筒,愣在一旁,细想一下,觉得对黎娟说的话有点过分,自  己做的事怎么能怪罪到一个柔弱的女孩身上?真的不像个男子汉,我不禁有点汗颜。  孙旭东拿着一张请柬从外面跑进来问我去不去杭州开一个科技论文研讨会。这种类型的研讨  会每年都会有,每次都会在一些风景怡人的旅游胜地招开,研讨是个幌子,只不过做个样子,  走个形式,实际上是一次公费旅游的机会,只要交足会务费,包吃,包玩,包住,一切不用  你烦心。以前这种公费旅游的机会大多被刘科长霸占了,偶尔也会让给他的酒肉朋友――孙  旭东,那时这小子没女朋友,也没迷上网络游戏,自然乐得出去白玩。现在再让孙旭东出去  玩,他就没多少兴趣了,而办公室里的其它两个女同事又是典型的家庭妇女,要在家服侍老  公、孩子,对出去玩也没兴趣。
    “吴铮,你看你这些日子整天愁眉苦脸地样子,遇到什么不顺心事了?我看你还不如去杭州  开会,顺便到西湖边散散心。”孙旭东劝我说。  我想了一下,点点头,说:“行,我去吧。”  “好,这是请柬,你拿好了。” 孙旭东说完丢下请柬,又跑回他的办公室“砍老怪”去了。  下了班,我就早早回了家,泡了碗快餐面,简单对付了一顿晚饭。自从张岚不在家吃饭后,  我对烧饭,烧菜失去了兴趣,本来吗,买来菜,择,洗,炒,搞得腰酸腿疼,满身油污,就  为了逞那几分钟的口舌之欲,即浪费时间,又不值得。  飞快地吃完面后,我就坐在电脑前上写情感故事。如今的报纸、杂志喜欢用一些离奇的情感  故事来骗取一些小女人读者的眼泪,以聚集人气,增加刊物的发行量。我就是这些故事的杜  撰者之一,我的情感故事编得情节曲折,摧人泪下,很受一些女性读者的欢迎,于是我成了  刊物编辑的红人,约稿信不断。  为了增强作品的真实感,我的笔名也常应编辑的要求改为一些女性化的丽莹、晓芸、梦月什  么的。如果你是南京人,又爱看此类情感故事,你就很可能看过我的作品,这不是我吹牛,  我们办公室的许大姐和小杨两个典型的小女人就经常就在上班时,就杂志和报纸上新鲜出炉  的情感故事,讨论激烈,欲罢不能(其中有不少是我的手笔),俩人为作品中人物命运,或  悲痛得扼腕叹息,或感到得潸然泪下,每每让我暗自偷笑。看她们情绪激动,不能自持的样  子,我曾经忍不住好心告诉她们,这些都是编出来的故事,你们也信?想不到好心没有好报,  两个小女人立马群起而攻之,说吴铮,你不懂感情,这些故事有血有肉,情争意切,怎么看  也不是假的啊!你别看你平时能耍两下笔杆子,要是能采写出这种感人肺腑的文章来,我们  就佩服你。  我想告诉她们,你们正讨论的这篇情感故事就是我编出来的,可是最终没说出口。我的感觉  是,女人的眼泪真好骗,不过现实是残酷的,一旦让她们知道了真实情况,就会败了她们的  雅兴,搅了她们的美梦,伤了她们的感情,可谓是“太残忍”。张岚偶尔在电脑中看到我编  的一篇情感故事原稿后,大呼上当,说我那天看到这篇文章时,还以为是真人真事,害得我  伤心了一个下午,你却在一旁窃笑,原来就是你这个骗子胡编乱造,骗取我们女人的眼泪。  由此,张岚终于觉醒了,她进而对所有情感故事都产生了怀疑,于是当场咬牙切齿地发誓:  今后再也不相信你们这些情感骗子了!     其实现实生活中的芸芸众生的爱情之旅大多平淡无奇,无聊乏味,不值得一书,因种种原因  不能结合是一种无奈,可是结合了就一定幸福吗?也不一定,日久生厌的例子不胜枚举。于  是无奈留下永久的怀念,厌倦激起了新的追求。人们一提起一夜情、婚外恋往往深恶痛绝,  可是实际上不少一夜情和婚外恋都是刺激浪漫,吸引读者、观众的眼球的经典佳作,比如,  《魂断蓝桥》是标准的一夜情;《廊桥遗梦》是标准的婚外恋,人们对这些荡气回肠的爱情  故事扼腕叹息的同时,不知不觉地就给了一夜情、婚外恋最大的宽容和理解。  可能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种“窥私欲”,特别是一些小女人,自己的生活百无聊赖,淡如白  开水,就希望了解人家情感经历,对那些爱得惊天动地,死去活来的故事尤其青睐有加,看  着,看着,就入了戏,仿佛自己也置身于事中,中了爱情魔咒,进而做个美梦,再陪上一把  辛酸泪。这就是那些又臭又长的言情剧屡屡火爆的重要原因。  也许是感情上遭遇了挫折,更能体会到爱情的真谛。近来我的文思如涌,情感故事出稿量很  大,不断见诸报端。我对比了一下前前后后的作品,发现最近的几篇作品里的情感把握得更  真实细腻些,看来挫折的确是很好的老师,她让我受益非浅。  张岚很晚才回来,我告诉她我要到杭州出差一个星期,明天一大早出发。张岚漠然地看着我,  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这事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