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惟一不会说谎的东西
作品:《百万诱惑》 乔伊是第八个接到通知的。自然地,第一个接到通知的是签订了契约的KRG保险公司的承保人。亨利深思熟虑了万亿分之一秒,然后强迫自己发送了一封快速转信给一名忠实赔偿分析师,后者听见这笔数额后,打电话给忠实赔偿小组的主任,后者打电话给赔偿部门的主管,后者接着亲自打电话给首席执行官。接着从那里,首席执行官拨出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法庭会计师事务所,另一个打给席夫,席夫国际公司的负责人,亲自请求他们的顶级调查员。席夫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即推荐了乔伊。
“很好。”首席执行官说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到这儿来?”
“你指的是她。”
“你在说些什么啊?”
“不要像猪猡一样,沃伦。乔伊。勒蒙特,”席夫解释道,“你是想请我们最好的,还是想请一个童子军?”
以上就是全部过程。第八个电话打给了乔伊。
“那么你了解是谁偷了这笔钱吗?”乔伊问道。她坐在亨利办公桌对面的座位上。
“我当然不知道是谁偷了它。”亨利厉声说道,“该死,那是多么愚蠢的问题!”
愚蠢,或许是吧,乔伊心想——可是她仍然不得不问。只需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在撒谎,就会有某种观察证据。一次转脸,一丝矫饰的微笑,她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的虚假的凝视。她拂去额头上的剪短的红褐色头发,她明白自己的天赋——密切注意,然后找到证据——她学会它是通过与她爸爸玩扑克牌,然后在法学院磨练。有时候它存在于肢体语言之中,有时候它存在于别的什么地方。
乔伊第一次走进亨利的办公室的时候,她注意到的第一件东西是错综复杂的维多利亚风格的椭圆形青铜门把手。浮饰着卵形与尖形图案,门把手触摸起来很冰凉,不容易旋转,而且与大楼里的其他门把手不相匹配。但是乔伊也知道——论及首席执行官们——与众不同的特点就在于此,用于制造印象的任何东西。
“那么有没有别的要说的,小姐——”
“我的名字是乔伊。”她打断了他的话,巧克力色的眼睛从黄色的标准拍纸簿上抬起来。虽然她的手中有一支钢笔,大腿上放着拍纸簿,她并没有写下一个字——自从她的第一个记事本被命令交出后,她更加有头脑了。尽管如此,拍纸簿有助于人们直言不讳。使用第一个名字也是如此。“请……称呼我乔伊。”
“噢,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乔伊,可是我记得,你是雇来寻找我们丢失的三亿一千三百万的。我们为何不言归正传呢?”
“事实上,那就是我正打算问的……”她开口了,一边从她的公文包里摸索出一台数码相机,“你介意我拍一些照片吗?只是出于保险的目的……”
亨利点了点头,咯嚓几声,她拍摄了四张快照。每个方向拍一张。对于亨利来说,它是小麻烦。对于乔伊来说,它是证明潜在犯罪现场的最为轻松的办法。全部放进底片中,她很早就学会了。它是惟一不会说谎的东西。
透过镜头,乔伊打量着镶有樱桃木板的墙壁,以及环绕着房间的深紫红色的奥比松地毯。房间本身充斥着亚洲的人工制品:在她的左边,一个镶有边框的书法卷轴,装有一首赞美春天的日本诗篇;在她的右边,一个二战前的日式衣柜,是一个带有小抽屉的简易的木箱;而她的正前方,亨利的办公桌后面,无疑是他引以为豪的收藏品——一个十三世纪日本镰仓时代的武士头盔。这个头盔由雕刻的木头制成,用闪亮的黑漆分层,上面有一弯仿银制成的娥眉月嵌入额头。乔伊以前从大学历史课中了解到,幕府将军常常利用银质徽章来识别自己的武士,并观察他们在战斗中的表现。类似于一个不愿凑得太近的老板,她寻思着。
“你与你的雇员们相处得如何,亨利先生?”乔伊问道,一边把相机塞回她的公文包。
“我怎样——”他停下来,小心地打量她,“你是不是试图指控我什么?”
“一点也不是。”她很快撤回了,但是她清楚地发现了她的第一个攻击点,“我只是想了解是否有人具有动机——”
房间对面,亨利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了。昆西走了进来,但一个字也没说。他只是紧紧地握着椭圆形的门把手。
“什么事?”亨利问道,“出了什么事?”
昆西瞟了一眼乔伊,然后又瞟了一眼亨利。某些事情最好私下里说。
“他在屋里吗?”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走廊里喊道。没等昆西回答,高卢侦探和德桑克蒂斯侦探就推搡着进入了房间。面对这一打断,乔伊露齿而笑。松垂的西装……桶状的胸膛……劣质的皮鞋由于奔跑而磨损了。这两个人不是银行职员,意味着他们是保安或者——
“联邦经济情报局。”高卢脱口而出,将腰带上的徽章在她面前晃了晃,“见谅,你能否让我们谈话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