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茉儿闻言一惊，她看得出那女子生得不错，想不到竟然被牧拓纳入后宫。
    “竟是皇上看中人，我自然没有讨要的道理。这次皇上要了三个晋国美人入后宫，最高的一位被封做了婕妤，是从前晋国的公主。他既开了这个头，想来我娶你做王妃，异议便能少一些。”
    他虽照常说着这些话，听在茉儿耳里却隐隐有些寒意。
    “你说的那女子，是晋国的郡主。”牧晟端起一杯清茶，抿了一口润嗓子。
    茉儿睁大眼睛，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她料定那女子的地位不会低，却想不到竟然是晋国的郡主。
    她此刻有些后悔，这件事，从一开始，也许她就不应该告诉牧晟。她一个失忆的军妓，如何会认识一个晋国的郡主？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勾起她巨大的好奇。
    “既然是一个郡主，那想必是我认错了人。”
    良久，茉儿作出一副失望的样子，开口道：“我不过一个渔家之女，怎么会认识晋国的郡主呢？那日我见她被装在囚车之中，十分可怜的样子，又见她向我求救，才生了恻隐之心。她如今既然被皇上封为美人，倒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我之前不过是担心她被赏给什么粗蛮武夫，遭受虐待罢了。”
    “只是她一个亡国郡主，在越宫之中，想必日子也不会好过就是了。但不论如何，活着，总比死了好。”
    茉儿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心里却是胆战心惊。
    “不过，皇上愿意娶这些晋人为妃，是不是意味着，他打算优待战俘了？”
    “嗯。”
    茉儿问出这个问题，牧晟才结束良久的沉默，答了一句：“天现异象，正天监的人要皇上减少杀戮，才能永保越国社稷。皇上为安民心，决定给他们封王善待。”
    “名为封王，不过是虚名，实则等同圈禁。这次纳的三人，是将封的三王的亲眷，还有一位晋国的公主。这三人与其说皇上看中她们的容色，不如说皇上看中了她们的身份。她们在后宫之中，等同于人质。”
    “可是……若是他们真不甘心要复晋，又怎么会因为几个女人放弃呢？”
    牧晟露出一个笑容：“皇上的手腕何至于此，留几个晋国女人在后宫中，总有他的用途。只是希望，他不被美色所惑，到时候心慈手软就是了。”
    牧晟的这些话，让茉儿隐隐觉得，这主意之中，有很大一部分皆是牧晟的手笔。
    “茉儿，皇上已经下了旨，来年开春，我们便可成婚了。”
    牧晟握住茉儿的手，他的指尖微凉，不似平日的暖：“你好好待在王府之中，莫要出了什么茬子。”
    这后半句，他紧紧盯着茉儿的眼睛，眼里头并未温柔，而是夹杂了什么旁的情绪。茉儿点点头，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往后的几日，牧晟又去了宫中议事。这几日正是安抚晋国贵族的日子，宫中设了一道又一道宴。晋国的权贵良将大多都在晋越之战之中殉国了，留下来的这些大多是庸碌软弱的晋国皇室后裔。
    茉儿派千碧偷偷打探，才知道牧拓这次封了三人，一个是晋皇的皇叔江郴，一个是晋皇的皇弟江鹏兆，还有一个是晋皇的宗亲江城。这三人分别被封做丰原郡王、丰州郡公和绵州郡侯。丰原、丰州和绵州皆是晋国的土地，讽刺的是，这三个地方，皆是晋越之战的战场，且是晋国打了败仗的战场。
    虽分别受封，可宫宴之后，晋皇便要他们赶到京城边上的属州居住，听说备的屋子不过一个三进小院，碰上雨雪天气甚至会漏水透风。而牧拓这次纳入后宫的三位妃嫔，一个是晋国的梦涵公主，被封做了丽婕妤，一个是丰原郡王的爱女怀宁郡主，被封做美人，还有一个是那绵州郡侯的妹妹，同样被封美人。
    看来，这三人果真是牧拓为了安抚晋国臣民才纳进后宫的。只是，晋国堂堂一个公主，竟然只封了一个婕妤，看来牧拓果真没有将晋国放在眼里。眼下虽打了胜仗，但牧拓不打算屠城，便要好好安定晋国的民心，让他们接受自己这个外来的君王。
    牧拓既然派了臣子去接手晋国的州县，便代表他并不打算在那三人之中扶持一个傀儡君主，而是打算直接将晋国吞并，划为越国的土地。经此一战，越国的领地便生生扩大了一倍。
    茉儿听着这些消息，心中暗忖，想必那日在囚车之中见到的女子，便是丰原郡王的女儿怀宁郡主了。
    千碧虽替她打探消息，却又苦口婆心地劝了她一回，让她不要再多问晋国之事。
    千碧对茉儿再好，却也终究是牧晟的人。
    茉儿将杯中的凉茶饮尽，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主意。
    这日夜间，她本在屋中睡着，忽然听见“咚”的一声。那声音短促而有力，像是什么东西自外头飞进来，撞在了柱子上。
    茉儿不习惯有人守夜，每日夜间，除了牧晟在的时候，她只一人睡在这房中。
    她一向浅眠，听见这动静便一下子惊醒了。
    “谁？”
    茉儿低喝一声，便并未有声音回应。她从床榻上起身，端着蜡烛往梁柱那里走去，见红柱之下钉着一截小小的箭隼。
    那箭隼不过成人两根手指的长度，却缠绕了一圈布条。茉儿将箭隼从红柱之中拔出来，拆开上头的布条，见上头赫然写着一行字。
    “明日风雪亭一聚。”
    茉儿心中一惊，将那布条捏在了手里。
    这字迹十分陌生，她从未见过。
    是谁深夜潜入王府，给她送了这字条？
    箭隼在红柱之上留下了一点磨损的痕迹，茉儿将布条就着蜡烛燃了个干净，便拿着那箭隼出去，在亭中挖出一抔土来。
    “茉儿，你在做什么？”
    茉儿本想将这箭隼埋在庭院之中，正埋到一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动作一僵，迅速将那些黄土掩埋踏平，站了起来：“王爷。”
    深夜的月光落在男子身上，他一身玄衣，隐在夜色之中，缓缓向茉儿走来。茉儿将手上的土掸了个干净，将手中的东西举给牧晟看：“都说昙花一现，今儿可叫茉儿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