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戏弄
作品:《谋心》 第二十章
谢琛没有用马车,一路悠悠闲闲信步而出。
谢碧影知他会武,不敢跟得太近,只远远坠在后头。那辛阳平日人前也不大现身,因而此刻就算不在谢琛身侧,他短时间之内也不会察觉。
谢碧影这一路跟得很是辛苦,他走的路段都是繁华之地,街上人多,她又要注意距离,又要担心被人潮挤散,把人给跟丢了。
谢琛拐入一个小巷,轻扣后门,等了半晌,有一个小厮前来开门。
看样子他似乎来了很多次,那小厮极为熟悉他,笑着说了一声:“爷,您来了,玄玑姑娘已等候多时!”说着,便引路带他进去。
这后门连接的应是一个僻静后院,方才一路跟着他走进来,前头似乎是一家叫天上人间的歌舞坊,在此地盛名之广,就连闭不出户的谢碧影也曾听过。
谢碧影皱着眉头绕着小巷走了一圈,果不其然,确是这里。
从后门进去肯定是行不通了,她整了整衣冠,压下有些紧张的心情,大大方方从前门进去。
这地儿其实跟青楼差不多,也是声色犬马之所,只招待男子,唯一的区别是,歌舞坊的女子卖艺不卖身。
谢碧影暗忖,今日这身衣服还真是穿对了。
歌舞坊里头乐声飘飘,中央的大舞台上有十数个舞姬在表演。她们眼神妩媚,身姿妖娆,引得台下喝彩声不断。
谢碧影穿梭在人群中,往后院小楼走去。
她方才逮着一个人问了,原来那小厮口中所提的玄玑姑娘是这歌舞坊的头牌,舞姿、嗓音俱是一绝,许多达官贵人慕名前来,也是为了一睹其颜。
可头牌哪是那么容易能见的,玄玑是出了名的清高,出了名的难见。
但谢琛似乎早已是这玄玑姑娘的入幕之宾,否则他出入怎会如此容易?还久候多时?
按理说,谢琛来寻乐子,她跟着怎么都不像话,但她就是不信谢琛会是这样的人。家里头的芸香也是颇有姿色,还对谢琛痴心一片,但也没见谢琛动她分毫。
谢碧影穿过长廊,一路寻到玄玑居住的小楼,这才发现她的楼前早已挤满了人,全都是喝醉了酒嚷嚷着要见玄玑之人。
玄玑门前有侍卫把守,管他们扔钱还是破口大骂,压根儿就是不让进。
谢碧影丧着气胡乱走,正苦思冥想怎么办之时,从她前头路过的两个乐姬之话却传入耳中。
“该如何是好?帘音姐姐的手伤了,今日不能再帮玄玑姑娘弹奏,若是被应姑知道了,肯定会被责罚。”
“瑟儿,你的琴也弹的也很好,不如……不如你顶上吧?”
“我?不行不行的,姐姐的琴技我怎么比得上?玄玑姑娘一听便知!听说今日来的还是贵客,玄玑姑娘很是重视,为了献上新舞,她可是练了许久的。我可不敢去!”
谢碧影追上去,笑着说明来意。
那个叫瑟儿的姑娘看着她,一脸怀疑:“就你?你的琴技说不定还不如我呢。而且听你声音就知你是个女子,来路不明的,我怎敢冒险让你顶上?”
谢碧影眼神真挚,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姑娘,我绝无恶意,只是玄玑姑娘今日的座上客,是我家夫君,他多日未归家,我这才想要混进去见一见他。”
“你们帮我,实则也是在帮你们姐姐。”谢碧影循循善诱道,“你们任何一人顶上,被发现了都有可能受到重罚,唯有我,不是这歌舞坊之人,若是被揭穿了,顶多说是我故意伤了你们姐姐,趁机混进去,你们谁也不担责。”
“而且我的琴技尚可,曾师从秦中仙,姑娘可验证。”
两个乐姬听罢,走到远处窃窃私语一番,这才回来,板着脸道:“听好了,事成与不事成,你都不能说我们参与其中,知道么?”
谢碧影连连点头,感激道:“知道知道,多谢二位姑娘。”
瑟儿道:“你跟我来吧,先去换上姐姐的衣服。”
谢碧影去换了帘音的衣服,从屏风后出来,两个丫头见到她的模样都呆了呆。
刚才在院中光线不足,她又穿着男装,她们没怎么留意她的模样,此刻房中光亮,她的眉目清晰可见,又因着衣裳的缘故,她的细腰被紧紧裹着,不盈一握,实在抢眼。
“你长得这般好看,你夫君还不愿归家,真是……”
她们为她抱打不平,谢碧影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
待瑟儿帮她梳好了发,又取来蒙面的白纱替她带上,最后拍了拍手,满意地笑:“好啦,这样过去,也没人会怀疑了。到时候你只管躲在屏风后弹琴,我会跟玄玑姑娘说,你染了风寒,不便在堂中弹奏。”
谢碧影应了,跟在瑟儿身后,顺利入了玄玑的小楼。
上了二楼,瑟儿急忙带着她跪下,脚步声传来,一道温婉动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怎来的这么晚?帘音,你的风寒可有大碍?”
瑟儿紧张得头皮发麻,拿眼睛瞟她。
谢碧影剧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模糊回道:“多谢姑娘,无碍……还撑得住……”
玄玑不疑有他:“若不是他人所奏我皆不满意,今日也不必劳烦你。罢了,快去准备吧。”
瑟儿和谢碧影齐声应道:“是。”
玄玑果然命人架了一个屏风,谢碧影坐下,轻轻抚摸了下琴弦。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自外向内走来,玄玑柔声道:“两位公子请坐。”
一道陌生的、带着慵懒笑意的男子在屋内回荡:“玄玑姑娘,今日是要给我们献什么舞啊?搞得这样神神秘秘,倒是叫我等心痒难耐了。”
玄玑柔声笑道:“今日小女子所献之舞,名叫惊鸿舞,乃是近日所创的新舞,还请二位品鉴。”
“哦?惊鸿舞?”他细细咂摸了下,挑眉笑道,“瑾瑜,你对玄玑姑娘的舞姿怕是早已看过千遍,烂熟于心,且来评评今日这惊鸿舞,惊鸿在何处?”
那个叫瑾瑜的男子声音低沉、清冷,只听他微笑道:“玄玑姑娘舞姿翩然,这惊鸿舞即便不看,也当是配得上的。”
谢碧影心头一跳,认出了这是谢琛的声音。
“哈哈哈哈,”另外那人朗声笑起来,“看你平日里冷若冰霜,倒是比我还会讲甜言蜜语,难怪玄玑姑娘独对你青睐有加。”
“公子说笑,玄玑献丑了。”
玄玑退到堂殿中央,摆好舞姿,双手如兰,在头顶轻击两下。
谢碧影听了,抬手拨出音符,铮铮之声如流水般从指尖淌出,余音绕梁,眼前犹如展现出一副仙鹤水间嬉戏的画卷。
谢琛的注意力初时还在玄玑身上,后来琴声渐入佳境,如梦似幻,叫人沉醉,他竟忍不住去看躲在屏风后的那道身影。
这不是玄玑的专用琴师帘音,他几乎可以立马断定。
此人之琴技在帘音之上……究竟是何人?投影在屏风上的剪影窈窕动人,像是一个女子。
谢琛看了一眼太子李晏城,发现他正盯着玄玑看,嘴角带着笑,慵懒地为自己倒酒。见谢琛望过来,笑着跟他举杯。
两人今晚推杯换盏,早已喝了不少酒,都有了些醉意。
一曲毕,太子高声喝彩,为玄玑鼓掌,说要赏她!
玄玑喘息着向太子行礼,眸光中闪现一抹冷色,继而笑道:“公子谬赞,玄玑不敢居功,今日之舞还有许多需要完善之处,说到出色,倒是是今日的琴师帘音,为我助阵,让惊鸿舞添姿加色不少。”
演奏完毕,瑟儿正要带谢碧影离去,忽听太子笑道:“好,就请帘音上来,重重有赏!”
谢碧影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她深呼吸一口气,款款从屏风后走出去。
她微低着头,上前跪伏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一道灼热的视线自她出现就紧紧的缠绕在身,让谢碧影的心跳得更快,她几乎不敢与之对视,将头埋得更低。
太子的声音慵懒而轻浮,带着笑意:“将头抬起来。”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谢碧影双手交握,微微用力,她慢慢抬起头来。
她脸上还挂着面纱,然而一双秋水明眸却随着她的眼波流转,生动起来。这半遮半掩之态,反让人产生想要扯下她的面纱,一看她真容的冲动。
太子双眸微眯,身子前倾,伸手过来,想要摘掉她的面纱。
谢碧影紧张至极,脑子里霎时转过无数个念头,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反应,太子的指尖刚碰上面纱,手腕便是一紧。
屋内的人都怔了怔。
谢琛唇边带笑,手上虽未怎么使劲,但却牢牢锁住了太子想要往前伸的手。
“殿下,小心过了病气。”
“无碍!”
他还要伸手上前,谢琛却还是不识趣的紧握住,不松手。
太子微微挑眉:“我也不是非她不可,瑾瑜如此紧张作甚?”
谢琛笑道:“殿下,帘音姑娘惯来不爱以真容示人,我等就不要强人作难了罢。”
两人对视半晌,似有暗流涌动。
太子率先笑起来:“要说怜香惜玉,还是瑾瑜略胜一筹!罢了,难得你看中一个!依你便是!来,喝酒!”他压下心中不快,抽身退回去,笑着去搂身边陪侍的舞姬。
谢琛低声道:“多谢殿下。”
谢碧影刚松下一口气,下一刻,手腕一紧,却是被谢琛骤然拉住,整个人被扯到他身边,腰被他紧紧搂住,一副亲昵的姿态。
谢碧影身子僵硬,想要挣扎着坐起,却被谢琛搂得更紧,两人的视线对上,她在谢琛的双眸中看到了暗藏的怒意。
谢碧影挪开视线,不敢再动了。
腰间是他喝了酒后,有些滚烫的宽大手掌,灼热而难以忽视。她几乎靠在他胸口,柔顺依人,露在面纱外的耳尖通红,他时而附耳低语,她微微躲避,这样的场面,在外人看来极为香艳,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视线。
谢琛不近女色,即便多次来玄玑这处,也未叫过任何人陪侍,如今竟主动抱了“帘音”,就连玄玑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看了许久,红唇抿得紧紧的。
过了会儿,谢琛借口不甚酒力,让帘音扶着去歇息。
歌舞坊的女子虽然卖艺不卖身,但也有遇到让她们心甘情愿的客人,夜宿在此的情况也是有的。太子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日你定要好好歇息。”
谢琛搂着谢碧影跌跌撞撞出了门,等到入了休息的房门,他似十分猴急,将人搂在身前,砰地甩上了门,叫外头带路的下人们好一阵窃笑。
谢碧影被他压在房门上,呼吸交融间,心如擂鼓。
那人将她搂得紧紧的,单手扯掉她的面纱,他手中动作非但没有停止,反而一把噙住了她的下颚,微微垂眸,低下头来,似要吻上来!
谢碧影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急得叫起来:“二哥哥,二哥哥!是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