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东宫摇摇灯欲坠,黑雾沉沉晓寒深

作品:《道缘儒仙

    叶昊天跟着宋九龄穿过一道又一道门户,经过文华殿往东一拐,来到一处绿琉璃瓦歇山顶的宫殿,门上方的匾额写着三个大大的金字“端本宫”,知道这是到了东宫太子的住处了。
    宋九龄站在门外等着,有中年太监过来道:“太傅,今日太子不舒适,请您明天再来吧。”
    宋九龄恳求道:“太子诏见我是有大事相商,过了时辰只怕就耽误了。还是请公公进去禀报一声。多谢。”说着走近几步从袖中取出二十两银票,压在手心里递了过去。
    太监迅速的看看四周将银票收了起来,低声道:“太子在等您呢,王公公说不得他的吩咐所有人员一律挡驾,今天来了几批人全被挡回去了。您是太子专门叮嘱的,不过还是请进去快点出来。否则王公公怪罪下来,小的吃罪不起。”
    宋九龄点点头,招呼叶昊天跟着进去。里面再无阻拦,又穿过几道小门,终于来到一间宽敞的卧室中,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正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面色青紫。床边站着两个女子拿来手巾为他擦拭额头的虚汗。
    宋九龄上前几步双膝跪地道:“臣宋九龄给太子殿下请安!”叶昊天也跟着跪下。
    太子本来闭着眼睛养神,听见声音忽然睁开眼睛艰难的笑了笑道:“太傅请平身,赐坐,这位卿家是谁?”
    宋九龄站起身来高声答道:“这是我府上的师爷,棋力超群,刚刚太师没能考问得住,已经许他做棋待诏。他手中的字画是我给您找来的。”
    太子微微点点头,用微弱的声音道:“赐坐。” 又挥挥手让旁边的人退下,然后道:“太傅,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怕要辜负你的期望了。”
    宋九龄忽然上前两步低声道:“太子莫要叹息,我请来的田先生是当世奇人,只要他能出手相救,保证能沉疴立起,药到病除。”
    太子上下打量了叶昊天一眼略微提高一点声音道:“嗯,果然仪表不凡。既然太傅这么说,田卿家定非寻常人物,棋力应该不俗。”然后又用极低的声音道:“请先生给本王看看还能活多久。”
    叶昊天留神察看四周,发觉有一道目光从窗外透进来,目光中满含监视的味道。于是对着那人遥遥发了一道“神”印,将那人的神灵暂时封闭了。接着又将罡气延伸开去,将整个卧室笼罩起来,使屋内的声音无法传出,然后才道:“好了,监视之人已经被我制住,请太子但说无妨。先让我给您把把脉。”说着让太子伸出手来,三指搭在寸关尺上,略辨三部九候,时辰不大,开口道:“太子殿下关脉郁结,尺脉滞涩,这是中了慢性之毒的症候。嗯,毒性之中好象有蜈蚣、僵蚕、地龙、全蝎、砒霜、硫磺、还有蛇毒,还有……哎呀!”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苍灵宫里正在炼制的“神丹”,这不就是神丹的配方吗?神丹竟然早已炼成了!那一万颗神丹只是第二批!若再炼成又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了。
    旁边两人听着他说的毒药之名,每听一种都是心中一惊。太子面色更加青紫,恨恨的道:“我就知道是他们下的毒手!太医还说是外受风寒,寒热相结,气血郁积……”
    宋九龄十分焦急的道:“仙长,还有没有救治之法?只要能救,需要什么药材我们尽力想办法。”
    叶昊天摇头叹息:“三十六种毒药合在一起,要想解毒我是无能为力的,除非药王再生,扁鹊复起。五十年前有位千面鬼医,据说是药王的传人,或许他能够配出解药来。只是好些年没听到这人的行踪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传人。”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看看愁容满面、几乎绝望的两人道:“我并不是说没法救治,解毒虽然不行,但将毒驱除出去还是有办法的。”
    宋九龄急忙躬身恳求道:“请仙长救救太子,当此乱世之际,振兴天朝的希望就落在太子身上了。”
    太子看看叶昊天,知趣的道:“不知田先生有何要求,只要本王能做得到且不违背人伦大德的,我一定答应你。”
    叶昊天本没有乘机要挟的意思,他想的只是如何才能大量解毒的问题。别说一万人中毒,即使是几百人也够他麻烦的了,看来最好还是配出一炉专门的解药来。听了太子之言,他忽然觉得此时不要挟他一下简直有点太便宜他了,于是改变心思道:“目前我没有什么要求,但希望保留三个愿望,等太子登基之后能够帮我实现。”
    太子急忙道:“先生请说,只要合情合理、不违背人间正义,莫说三个,三十个我也可以答应。”
    叶昊天笑着摇摇头道:“目前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再说吧。我的愿望都是维护人间正道的,保证不会让太子殿下为难。”然后从怀中取出一颗祖洲升仙丹来,极其郑重的递给太子道:“服下此丹就可以百病不侵、百毒难入,寿命可达一百二十岁,若是以后勤加修炼登上仙界亦是大有可能之事。”
    宋九龄双手颤抖的接过去,转交给半躺着的太子手中。
    太子抖抖索索的将仙丹放入口中,过了不一会儿,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飞快的跑出门去。宋九龄吓得面色如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头看叶昊天仍然满面春风,才知道可能没什么事。时候不大太子从外面进来,伸了伸懒腰,对叶昊天当头一拜道:“谢仙长救命之恩,刚才出恭之时,便下的全是青绿的脓血,此刻遍体舒畅,比先前未病之时还要爽快,简直有飘飘欲仙之感。”说着来到书桌旁摊开笔墨写了三张草书:“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仙长之命,绝不敢辞。玉淳手书。”然后一一盖上自己的印章,递给叶昊天道:“仙长请收好,待本王登基之后,只要有人持有我的手书,我将全力满足他的要求。”
    叶昊天看看手书,才知道太子的名字原来叫朱玉淳。于是将手书收起,环顾四周又道:“太子殿下,不知是何人加害于你,如果不查个明白,只怕对方一计不成将会另生一计。您虽然绝毒已除,却是凶险未解,待在宫中情势不妙啊。”
    太子将满脸的兴奋收了起来,点点头道:“我知道是何人下的毒。只是对方势力极大,已经把持了整个后宫,父皇和我都是表面权威仍在,暗中身不由己。而且我已经三个月没见到父皇了。”
    宋九龄叹息道:“如今宫内宫外全为妖人控制,若非对方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怕太子和皇上都难活到今日。”
    叶昊天想了想道:“我在外界闻听太子为人很是贤明,怕是已为妖人所忌,他们只需要挟持皇上就行了,太子殿下太过聪慧对他们来说却非好事。我想这也就是他们欲除去殿下的原由了。所以,以后太子最好韬光养晦,仍然多躺在床上;另外不妨装作药物伤了脑筋,不时犯些糊涂,让对方放弃警惕之心,拖延时间以求良策。”
    太子沉思片刻道:“谢谢先生指教,我知道怎么做了。”
    正待再说下去,忽然外面出来尖细的声音道:“王公公到。”
    太子急忙躺回床上,宋九龄熟练的从桌边取出棋盘,匆匆摆了几颗子。叶昊天一眼看去,发觉棋子位置欠妥,于是挥手将棋子重新整理一下,俨然成了一副棋局的样子。
    这时听见外面传来问话的声音:“胡四,太子的病好些了吗?”等了片刻没人回答,叶昊天忽然想起原来自己将那人的神灵封闭了,此时急忙将封闭解除。立马听见有人慌慌张张的回话,道:“嗯,呃,好,好些了!”
    然后是呵斥的声音道:“混账!明天去打扫茅厕,这样的糊涂蛋怎能伺候太子?”接着提高声音道:“太子,奴才进来看您了!”
    太子用低低的声音道:“进来吧。”
    话音未落,门外进来一个不到六十岁的宦官,面白无须,玉树临风,隐隐然有出尘之态。叶昊天却早在数丈开外已经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压力传来,于是急忙收敛自身的浩然正气,整个人马上变得猥琐起来。回头看太子和宋九龄也都吓得矮了半截身子。
    宦官对太子叩头施礼道:“奴才王希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装作挣扎了两下试图坐正身子,结果没能成功,又半躺回床上,仍然用低沉的语气道:“王公公请坐。”
    王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看太子,笑道:“殿下的面色好多了,不知是否太傅来了的缘故。”又看看叶昊天道:“这位就是太傅的师爷、围棋国手、刘太师赞不绝口的棋待诏吗?”
    宋九龄拱手道:“王公公好,这是本府师爷田天,请您多关照。田天,来见过王公公。”
    叶昊天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上前施礼道:“小人见过王公公。”
    王希上下打量了叶昊天几眼,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不知道为何刘衡对他惊佩不已,他看了半天才开口道:“我听刘太师说田师爷记忆惊人,竟然能背下十分罕见的长诗,定然是绝顶聪明之人,不知为何没能金榜题名,仍然屈就师爷之位啊?”
    叶昊天再次施礼道:“小人玩物丧志,读书不够用心,所以连乡试都未能通过。背得出诗纯粹是机缘凑巧而已。公公责备的是。”
    王希眉头一皱又道:“宋府有这等棋界高手,我竟然不知道!太师也在奇怪,为何以往没有见过你?”
    叶昊天一再躬身道:“小人自觉以前耗费光阴太多,所以近来一直在府中攻书,同时忙于处理一些杂务。所以很少与外界来往。”
    王希看他答的得体,竟然无法继续在这方面追问下去,低头看看桌上的棋子,过了一会儿忽然击节叫好,对太子道:“殿下,这真是一局好棋,难得太傅与田师爷都是高手,此谱应该记录下来!”
    太子点点头道:“我看得眼花缭乱,确实着着精妙,记录下来也是难得一见的棋谱。”
    宋九龄谦逊道:“哪里,我已经满头大汗了,是田师爷让我啊。”
    王希又看看棋局道:“不知是谁执黑子?‘
    宋九龄正待回答,叶昊天抢先道:“小人执黑。”
    王希点点头道:“棋局可见人生境界,黑子固然占地极多,却不如白子气势恢弘。太傅不愧为朝廷三公,堪称人杰。您的棋力又长了很多啊!不知是否有什么奇遇?”
    叶昊天瞿然而惊,不禁多看了他两眼,面前的奸宦竟然也是博才多学,想想兰儿父亲所言,王希竟然以举人之身毅然入宫,此种勇气非常人可比。如此心机过人之徒即使入朝为官也不会居于人下,怨不得入宫没多久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单是他身上的功力已是不凡,竟然接近了真人界第十八重的地步!
    宋九龄连忙道:“哪里,哪里,只是一时兴起乱下,让公公见笑了。公公见解不凡,以后还请多多指教。”然后对太子告辞道:“殿下,臣等该告退了,您早点休息。”
    太子没再多言,只是极为疲倦的挥挥手。
    叶昊天和宋九龄又对王希说了声“告罪”,然后倒退几步,转身出门而去。
    出得宫来天已经快黑了,宋九龄上了轿子转回宋府,叶昊天为了掩人耳目只好在后面跟着。不久来到府中,宋九龄摒退左右,再次感谢叶昊天的大恩大德。
    叶昊天摆摆手笑道:“大人不用客气,我跟您前去是沾了光的。那三张太子手书虽然现在还没法用,过些年每张都会价值连城。您说这不是沾了光吗?”
    宋九龄十分羡慕的道:“仙长高明。只是棋待诏这事如何是好?若是屡次诏见您都不至,只怕也会惹来朝廷降罪。”
    叶昊天想了想道:“现在皇上数月不朝,不会忽然诏见我的,若是太子诏见,您实说就是。平常之事您能推就推,实在不能推就于当天晚上坐在书房里,面前写上两个大字‘诏见’。我会在每日戌时用神识察看一次,看见了就会连夜赶到。”停了片刻他又道:“不知太傅是否与吏部尚书顾兴贤相熟?我有位好友可能要找他有事相求。”
    宋九龄爽快的道:“这个好说,我给你写个便条,相信顾尚书会给我面子的。”说着取出纸笺,提笔写了封短信。
    叶昊天接过短信告辞欲去,宋九龄一直送到大门口。还待出门相送,被叶昊天严词拒绝,生怕外人看见那一幕。
    ※※※
    回到王府,一眼看到的是兰儿焦急的目光。王爷和王妃已经摆开桌子就等开宴了。看见叶昊天进来,王爷一声令下:“上菜。”片刻之间大大的圆桌上摆了二十四道精美佳肴。在座的只有四个人。叶昊天一直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何王爷独娶了一个夫人,而且只是生了一个女儿,不是像别的王爷一样三妻四妾子孙满堂。不过想想也令人钦佩,这年头能够专心致志爱一个人,实在太少了。
    席间,叶昊天将出去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最后特别强调,太师刘衡和奸宦王希都有一身功夫,尤其是王希,大概已经快到了真人界第十八重,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惹他。
    王爷叹了口气道:“别说这两人了,如今两位国师坐阵宫外的‘天寿观’,与皇宫大内近在咫尺,谁敢有一丝异动第二天就会曝尸街头。哪个人不是小心翼翼百般奉承啊!唉,不知将来有谁能一扫阴霾。正道仙人都哪里去了?竟然没人出来管管!”
    叶昊天心中也很是忧郁,想想祖洲之上的那些仙人,整天忙着修仙,只顾着修炼自己的神丹,就凭着早些年积累的一点佛心,天天盼着提高仙品。看来神仙的管理还是有缺陷的,就像大儒朱璨所说的,儒家入世做了那么大的贡献却最多只是个小仙,显然是不公平的。
    宴席中的四人一时静了下来。叶昊天一边默默的吃饭一边考虑自己下一步的计划。距离腊月初八已经不到一个月,这个月做些什么呢?当务之急是找齐六位大儒的口诀。既然外祖父已经有了交代,易派已经算是有了着落,破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真正要担心的是春秋派大儒的下落,想到此处,他开口问到:“爹,三十年内的进士名单是否找来了?”
    王爷点点头道:“有了,是四十年内的进士,有些人可能中进士很早,说不定十七八岁就中了,那样的人现在也不过五、六十岁。”
    叶昊天道:“还是爹想得周到,如果不行,说不定再推前十年也有可能。不知名单在哪?”
    兰儿柔声道:“在我这里,等下我们一起琢磨。”
    王爷正色道:“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事,尽管说,为了你们这一对儿女,我这把老骨头丢进去也没什么。”说到这里他“呵呵”笑了:“再说我也想出去活动活动,自从上次服了你们给的柏芝附草丹,一直觉得遍体舒畅,这些天老想跟大内高手去学武功。”
    叶昊天心中感动,从乾坤锦囊中取出两颗祖洲升仙丹来,递给王爷道:“爹,您跟娘服下这两颗灵丹,将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尤其你们已经服过丹药,有了一定基础,再服了这颗灵丹,不但可以百病不侵,寿命增加百年,还可以真的开始修仙了。至于修仙的功法,我等下写个口诀出来,你们照着练习就行了。”
    王爷痛快的接过仙丹,递给夫人一颗。王妃也很是高兴,道:“哎呀,再活百年,开始修仙,以前真的没有想过。每次你们回来都有些新鲜的东西,好想看看百年后的你们是什么样子。”
    晚饭之后,又聊了好久,叶昊天才进入卧房。兰儿也跟着进来,将进士名单取出给他。叶昊天打开看时,但见密密麻麻写了十余张纸,略微察看发觉有好几千人。鉴于杨士奇死于五年前,所以最近五年的进士可以不看,剩下的还有三千余人。
    他取出龟镜从后往前挨个儿察看,镜中出现一个接一个的人影,高矮胖瘦,不一而足,大多人都有些堂堂正正的感觉,但也有不少人举止行为极为猥琐。他仔细辨认那些人头顶是否有紫儒之气,兰儿也在旁边帮他看着。
    察看龟镜是要消耗功力的,看了一整夜,叶昊天只看了五百人,竟然一个身现紫儒之气的人都没有,可见学儒之人很少能学到神髓,那么多人都仅仅学到了皮毛而已。这时的他虽然没有气馁但是感到很是疲倦,于是停了下来练功休息。兰儿则进入乾坤锦囊整理那些易经。
    过了两个时辰叶昊天才从静定中醒转过来,接着继续运功察。如此又看了两天,他已经察看完三十六年来所有的进士,找到两个人有一丝丝紫儒之气。他将名字用朱笔圈出,继续察看四十年前的那一届,看着看着忽然看到王献臣的名字,心中有些高兴,难得见到一个熟人。又用龟镜略一察看,不由吃了一惊,王献臣竟然被关在黑牢之中,而且头顶的紫儒之气非常清晰。略一比较发现,王献臣的紫儒之气几乎赶上另外三位大儒了。春秋派的传人竟然是他!
    想想也难怪,以春秋派的传人作为御史,看来皇上当年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不过自己的眼光可就不行了,为何以前没有发现他的紫儒之气呢?这时候,他心里真是既喜又惊。喜的是又找到了一个大儒的下落,惊的却是这位大儒被九阴教关了起来,只怕要受些折磨了。
    他又认真的察看了一会儿,发现王献臣也是被关在苍灵宫的地牢里。看来有必要再上一次骊山了。只是自己刚刚去过一次,已经打草惊蛇,再去将会被蛇咬伤吗?
    叶昊天十分用心的看了又看,发现骊山之上黑云密布,妖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不知道有多少九阴教的高手聚在那里,或许又从天界来了更加厉害的人物也未可知。想来想去,他觉得目前无论如何不能前去救人,现在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不如在王府呆一段时间,趁机提高自己的功力,同时再想法找找“易”派的口诀。
    一直以来,他都是每日练功不辍,哪怕再忙也会抽出三个时辰来修炼神丹。最近更是加大了修炼的力度,每次入定之前都将一粒天青石握在手中,然后打开天门吸收来自晶石和天外的能量。
    十一月中旬的一个晚上,当他再次入定的时候惊喜的发现泥丸宫中出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黄榜,黄榜之上清楚的写着:“神界新人叶昊天,佛心排名第二十八万三千位,神丹排名两百五十万之后。总仙品居于一百三十六万五千八百三十五位。” 边上还有一些非常小的字,最上面的稍微大点还能看见,勉强可以认出第一名玉帝,第二名佛祖,下面的字越来越小,变得很难辨认,一直排到第十名。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字。
    他很高兴自己修到了神界四梵天的第一重无上常融天,终于在天庭占有了一席之地,从此以后每进一步都会从仙品榜上反映出来。虽然目前排名很低,但他没有什么不满,毕竟自己年纪轻轻就修到了神界,已经是难得的奇迹,应该知足了。
    他感觉有了仙品榜真好,这样大家都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实力和不足。这也可能是神仙修炼不辍的原因之一,每个人都不敢放松,力图在仙品榜上的位置逐步提升。仙品榜只列前十名,大概是为了保密的缘故,否则那些排在前面的人只怕要忙死了,面对无数后辈的挑战谁能应付过来?他感到很是吃惊的是神界竟然有那么多人,总数不下两百五十万,不知道那些人都在哪里。大概是无数星云的神人总和吧。
    兰儿也高兴的从乾坤锦囊中出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数千本易书已经被她剔除了绝大多数,剩下的九本都有明显的标记,可能与所要的口诀有关系。她把那些书摆在床上,一本本的指给叶昊天看。每本书的最后一页都用蝇头小楷写了一句诗。叶昊天将那些诗句全部抄在一张纸上,花了半天的时间串成一首词:
    “长恨东风,沙鸥飞散愁多少。岳阳楼外,鸬鸣耳边绕。倏然伤情,原为春将老。薰香小径,一般芳草,独有暮归好。”
    兰儿看着他将那首词写出来,心中有些不解,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公子,这是什么词啊?是老爷子自己作的吗?普普通通的一首词却分散写到几本书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等等,哎呀,长,沙,岳,鸬,倏,原,薰,一……独……暮!嗯,长沙岳麓书院寻一独目人!”她高兴的摇着叶昊天的手臂,叫道:“是这样的吗!”
    叶昊天点点头,岳麓书院自己很熟,那位独目人不就是看守岳麓书库的留着长髯的老夫子吗?以前几乎天天见,谁能想到他竟然跟外祖父有着很深的关系!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他感到必须立即前去。夜已深了,兰儿不想打扰父母,就在桌上留了封短信,说有事暂时离开,请父母放心。
    两人一会儿的工夫就飘身落在岳麓书院的书库前,幸运的是看门的老人屋子里还亮着灯。叶昊天让兰儿隐起身形,自己戴上先前读书时所用的面具上前敲门。
    时候不大门开了,老夫子站在门内看见是他,感觉有些奇怪的道:“好久不见了,年轻人,你怎么样啊?中举了吗?怎么现在这么晚来了?”
    叶昊天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老先生,我有要事相告,不知能否入内一叙?”
    老夫子招手让他进去,接着请他入座。叶昊天进屋后随手将门关上,然后大礼参拜,口中激动的道:“老人家,我来晚了!实不相瞒,我是苏家的后人,到今天才找到您!请您老恕罪。”
    老人一时呆住了,上下看了他半天道:“我见过苏家人几次,跟他们并不熟悉,不知道你为何找到我。你虽然看起来不是坏人,但面相跟苏家差别太大,若说是苏家后人,实难令人相信。”
    叶昊天随手取下面具,露出果敢坚毅而又丰神如玉的脸来,特意将身上的浩然正气散发出来。
    老人看了不觉一震,心中已经相信了八、九分,一只独目有些湿润了,口中依然问道:“小哥有什么信物吗?”
    叶昊天想了想道:“苏洵安是我的外祖父,当日全家遭难,只有我一个逃了出来,仓促之间未曾携带什么信物。不过我这里有些书,正是通过这些书才找到您老人家的。”说着他将那些写了诗词的书取出来,顿了一下又道:“刚才那副面具也是外祖父给我的,他当年还给了我一封信,待我找找看。”说着将手伸入乾坤锦囊,里面的兰儿早已将书信准备好。
    老人接过书信读了一遍,泪水涔涔从眼角流下来,良久才点点头道:“你终于找来了,我等了好久!”
    叶昊天也很激动,望着老人问道:“请问您老是什么人,跟苏家有何关系?”
    老人直视着他道:“我从小是个孤儿,没有名字,整天靠偷鸡摸狗为生,眼睛就是给人捉住打瞎的。十三岁那年我在街上见了一个官人,上前行窃又被捉住了,正在怕得要死的时候,那人却放了我,而且还给了我一些银子,劝我去学点手艺,以后堂堂正正的做人。我当时感动得痛哭流涕,问能不能跟着他,情愿做个奴才。那人把我收了下来,给我取名苏文宛,不但对我如子侄一样照顾,而且闲时还教我读书写字。我跟着他东奔西走整整三十年。那个人就是你外祖父。”
    叶昊天听了心中震惊,急忙要上前叩头,却被老人拦住。
    老人接着道:“三十年前,老爷告老还乡回到这里,看到长沙城的教育实在太差,就联合了几个乡绅大户,合资将千年学府岳麓书院重新整修扩建,另外聘请名师教授悉心教导,后来书院才逐渐红火起来。我是老爷派过来监理书院财务的。至今苏家仍然是岳麓书院最大的股东。不过老爷当年投入那些资金纯粹是为了做件好事,并没有想去赚钱,所以行事很低调,外人并不知道。而且过了那么多年,少数知道的人也快忘记了。”
    叶昊天听了不住摇头叹息,简直觉得难以置信,这些事恐怕连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要不然当年父亲说起“来年送你去岳麓书院”的时候口气不会是那样。沉默了一会儿,他问道:“老舅,后来姥爷是否交给您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很重要,苏家能不能报仇,可能就靠它了。”
    老人仿佛忽然从回忆中惊醒过来,道:“苏府出事前几天,老爷神色不定的来找我,交给我一个小包袱,让我转交给苏家以后找到这里的人,若是没有人找来,就在十年后交在孔府当家人的手里。少主,待我将东西找给你。”说着挪开墙边的一个柜子,再揭开一张字画,取出墙洞中的一个小包裹。
    叶昊天接过老人递过来的包裹,一层层的打开,发现里面有几本薄书和两张信笺。一张信笺写满了经文,应该是封闭监天尺的口诀了。另一张是一篇概述,上面写道:“余苏洵安,初习制举业,先大人谕以八股,投时美技也。然而窥天人奥、存帝王师,非异书不为功。每有奇闻,辄欣赏之。以故阅九流陈言,间废寝食。一日遇奇人传授《易经秘奥》,合计九册,《太公》、《阴符》、《心镜》、《毕法》、《互变》、《中黄》、《心印》、《指掌》、《神煞图位》,云出自九天玄女,为灭蚩尤授之轩辕,上六千百年间,周有子牙,越有少伯,汉有子房,三国迄今,仅蜀孔明青田而已。余得此异宝,遂潜究六壬,寒暑不辍,访学天下,以求大成,奈何资质有限,更因无内家功力相辅,故而数十年间仅具两、三成神通,难以勘透三界众生。近日忽心中惕惕,仓促之间急起一卦,知苏家大劫难逃,避无所避,唯文宛处尚为安全,故留‘易’派墨宝于此。盼后人得之,勤学不辍,发扬光大。盖此等神书,食精蕴可以养性全身,吐余绪可以料敌知胜,约而可徵,管而能远,指南捷径,无踰于此。”
    看罢之后,叶昊天心潮澎湃,将信笺递于老人观读,同时双膝跪倒,郑重的对老人磕了三个响头。老人还待拦阻,叶昊天泪光涔涔的道:“纵然不提您跟随外祖父数十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单是保存下来这些书籍、信笺就可以挽救无数人的性命。这几个头您还是受得起的。”
    老人听了此言,才安然受了他几拜。
    随后叶昊天将包裹收入乾坤锦囊,同时取出两颗柏芝附草丹来献给老人,亲切的道:“老舅,外甥无以为敬,仅有此丹,您服下可能有些好处。”
    老人听他口称老舅,不觉心中温暖,接过丹药当即服下一粒。盏茶之后竟然遍体舒畅,隐隐然增加了几十年的功力。正在非常兴奋、欲待感谢之时,却见叶昊天已经飘然而起 ,驾起云头去了。老人一时看得呆住,心中不停的祷告,感谢老天这下苏家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