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高僧遗命
作品:《蝉翼剑》 第一章神剑图谋
大漠北地,隆冬之时,昼短夜长。
苏花语和厉方邪约定,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申时,天色昏暗之际,前往飞鹰堡一探。
在返回驿所的途中,杨飞与玲儿共乘骏马,闷闷不乐。
他瞄了眼一旁并行的苏花语,心里对苏花语擅作主张和厉方邪约定一事,感到有些不满,后来转念想想,苏花语会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用意,但究竟是何用意呢,杨飞又想不透,不禁疑惑起来。
回到驿所,杨飞令人将玲儿护送回朱玲芷那里,而后进了房间,看到早一步进来的苏花语坐在案几旁,一双美目紧盯着他看,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我脸上有东西吗?”杨飞问道。
“你在生我的气吗?”苏花语反问。
“我的好师父,徒儿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杨飞干笑道。
“敷衍!”苏花语佯怒道,说完便撇过头去。
杨飞搔了搔脑袋,拉过板凳坐了下来,说道:“是了,一开始我是有点不高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老邪鬼,可我后来想了,你这么做,心里定然有数,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苏花语回过头来,看着杨飞道:“打算?我没怎么打算啊,只是觉得厉方邪开的条件很好,所以才跟他约定的。”
“什么?”
杨飞一听,惊疑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苏花语。
苏花语续道:“况且,若是能藉此机会,伤害鞑靼国师,对我外祖父察合台汗王来说,不定也是好事一桩啊。”
“你”
杨飞这会儿可真是气到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心想怎么自己身边的女人,一个个行事都不可理喻,难以捉摸。
苏花语见杨飞气得吹胡子瞪眼,不禁笑道:“你急什么,我逗你的,我才不是这么想的呢,再怎么样,我也都是为了你好而打算的。”
杨飞给苏花语这么一逗,一下反应不过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脸怔愣。
苏花语拉住杨飞的手,顺势将他拉回板凳上坐好,说道:“你放心吧,待会儿咱们准备准备,时间一到,便带着蝉翼剑到飞鹰堡赴约吧!”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能不能先告诉我?不然我好不安心啊!”杨飞皱着眉头问道。
“你这么机灵的人,也会不安心?放心吧!不会让你吃亏的。”
苏花语又巧言安抚了好一阵子,杨飞才不再追问,但是苏花语始终没把心里的念头告诉杨飞。
过了晌午,杨飞将蝉翼剑缚在背上,又带上了玉燕和飞云剑,和苏花语来到了飞鹰堡大门外一处大树下,等待厉方邪和唐芸。
不一会儿,厉方邪和唐芸出现了。
众人会合之后,也没多说什么,便一同走向飞鹰堡大门。
杨飞走到大门口,拉起门环,正要学姜依萍那样运劲推门而入时,唐芸疑惑问道:“就这么推门进去?你不怕惊动护卫?”
杨飞翻了翻白眼,不甚客气地回答:“这位姐姐,你自个儿看看,这门外有没有护卫?”
“就算外头没有,谁也难保里面也没有,要是门内藏有埋伏呢?”唐芸又问道。
“杨飞实话告诉姑奶奶您,这飞鹰堡上下,仅仅只有鞑靼国师那日松一人,绝对没有什么埋伏,这样可以了吧?”杨飞揶揄地说道。
没想到这时,连厉方邪也怀疑地问道:“小子,你当真要这么大剌剌的闯进去吗?”
杨飞心想,唐芸这歹毒丫头疑神疑鬼便算了,怎么连这邪老头也讲出这种话?看样子,厉方邪真是生性猜疑惯了,做起事来反而变得婆婆妈妈,不干不脆,之前还说什么要利用杨飞大明使节的身分混进飞鹰堡,殊不知根本没这必要。
想到这里,杨飞不耐烦道:“厉前辈,这飞鹰堡我明着暗着已经来过了两回,里头除了那日松那个番僧之外,真的就没别人了,你自个儿看,这里多冷清,简直是门可罗雀啊,没有什么好顾虑的,放心吧!”
说着,杨飞不再理会厉方邪和唐芸,迳自转回头去,推开大门就往里走,同时,苏花语也跟了上去。
“前辈,我们真的要跟进去吗?杨飞这小子会不会使诈?”唐芸问道。
厉方邪冷哼一声:“谅他也搞不出什么名堂!”说完,便跟着走进大门。
天色昏暗,堡内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一路走到正殿,亦不见那日松的身影。
“杨飞,你刚才说那日松就在这里的,人呢?”唐芸问道。
“奇怪,他是活生生的人,有脚会走,又不是石头,我哪知道这会儿他上哪去了?”杨飞没好气地说道。
苏花语瞄了唐芸一眼,然后笑着对杨飞腻声道:“你别这么大火气嘛,你一定知道那日松在什么地方的,对吧?”
杨飞心想,怎么花语讲话变这味儿,难不成是先前吃了唐芸这妖女的醋,所以现在才刻意如此?
“呵呵我的好老婆啊,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日松在什么地方,不过呢,或许咱们可以到正殿后头那禅房里看看,说不定,那个番僧正在念经呢!”杨飞嘻皮笑脸地回答。
“小子,我可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非把你剁成肉酱不可!”唐芸看杨飞和苏花语这么一搭一唱颇不顺眼,于是恫吓道。
“芸儿,少说两句。”厉方邪沉声道。
杨飞贼贼地笑了两声,说道:“听到没有,连厉前辈都嫌你啰唆了,我看你还是闭上尊口吧1”哼!“
唐芸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强自忍住不再发作。
一行人在杨飞的带领下来到正殿,只见殿内烛光摇烁,十分幽暗,再往里进到禅房,果真见到一名番僧模样打扮的人,盘坐其中,闭目沉默着。
杨飞正想要开口叫唤,那日松却早先一步开口道:“施主,这次带了几位朋友前来。”
苏花语不待杨飞回应,先道:“大师您好,天香宫苏花语,见过大师。”
那日松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看苏花语,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少宫主,令堂现今可好?”
苏花语笑道:“托大师鸿福,家母仍在天香宫主事。”
那日松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杨飞在一旁听了,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顿时又想起苏花语先前在房里对他说过的话,不禁对苏花语问道:“花语,原来你认识大师?”
苏花语笑着回答:“我娘和大师是旧识,当然认得啰。”
事实上,这正是苏花语心中的盘算。
那日松年轻时,确实与苏美盈、赵独行等世外高人有过些许缘分。
苏花语自幼耳濡目染,对其母亲那一辈的江湖轶事多少有些认识,她自信天香宫之名声,所以一上来便自报家门,图个交情,并且想藉机和厉方邪、唐芸划清界线,拉着杨飞站到那日松这边来。
苏花语暗忖,若是自己、杨飞和那日松三人联手,厉方邪肯定讨不到好。
相对于苏花语的八面玲珑与果断,工于心计的唐芸便显得踌躇。
他们唐门擅长暗器、用毒,在江湖上名声本来就不好,要自报家门想必也讨不到什么好,但要是来个不闻不问,连声招呼也不打,却又显得无礼,就这样多虑了几层,唐芸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反倒是厉方邪一反常态,颇为有礼的开口向那日松问好:“厉方邪见过大师。”
那日松看了看厉方邪,又看了看不知所措的唐芸,满不在意地说道:“四位施主,想必是为了蝉翼剑而来的吧。”
厉方邪说道:“大师说得没错,如今子母蝉翼剑都在我们手上,这次前来,便是要向大师请益蝉翼剑之秘密。”
那日松听了之后,微微闭上双眼,说道:“若是为了蝉翼剑,老衲没什么能告知的,施主请回吧。”
厉方邪冷笑一声,说道:“大师莫非不想要这蝉翼剑了?”
那日松回答:“若是施主不愿将蝉翼剑交出,老衲亦不会强求,老衲在此等候的并不是蝉翼剑,而是有缘人,施主请回吧。”
这话一出,厉方邪倒没辙了,当对方不在乎任何条件时,交涉便失去了意义。
“大师若是不肯将蝉翼剑的秘密说出,那么就休怪我等无礼了。”厉方邪失去了耐性,软的不成只好硬攻。
那日松依旧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说道:“施主若是执意如此,老衲只有奉陪。”
苏花语见状,立刻将杨飞拉到一旁,对厉方邪说道:“厉前辈,我们先前说好的,无论大师是否愿意将蝉翼剑的秘密告知我们,都不得对大师无礼,怎么你出尔反尔?”
厉方邪一听,已然领悟苏花语心中算计,她这话一出,先和自己划清界线,然后拉着杨飞,摆明了向着那日松示好。
念及此,厉方邪当下也不辩驳,只是不禁微愠道:“苏花语!你这ㄚ头好生机灵!”
唐芸在一旁叫嚣道:“前辈,休要和他们纠缠不清!我早就知道苏花语不会这么好心,她一定算计着要独吞蝉翼剑的宝藏!”
“谁都别想独吞!这蝉翼剑是我们振威镖局的!”
便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这么一声大喝。
杨飞心中一凛,惊疑道:“这声音不是付叔付无忌吗?”
他本来想称对方一声“叔叔”,后来转念想到当年被他打落绝谷,恩断义绝的情景,不禁改口道。
苏花语听到杨飞嘀咕,也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一刻竟然节外生枝,不知为何,振威镖局的人竟然杀到,同时她也和杨飞一样,想起当年绝谷之事,心里不禁愤怒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付无忌负手从门外走了进来,同时,外头大批人马聚拢在正殿里。
杨飞定睛一瞧,却见付峻、唐备均尾随在付无忌身后,步入禅房。
“十一妹!你怎么在这里?”付峻见到唐芸,惊讶道。
“我”
唐芸看到自家人,一阵心虚,心想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投靠了厉方邪,吃里扒外地把蝉翼剑也交给了厉方邪,那自己岂不是当场成了遭清理门户的对象?
唐备见状,冲着厉方邪叫道:“厉方邪!你把我们十一妹怎么了?”
厉方邪冷哼一声,说道:“怎么了?你没长眼睛?她好手好脚的,刚才还帮着我骂人,你说我有对她怎么样吗?”
这话一出口,唐芸更是骑虎难下,原本还想装个有口难言不得已,如今给厉方邪一语道破,看样子自己这个叛徒是当定了。
“备儿,不得无礼!”
想不到这个时候,付无忌竟然大声斥责唐备,随即又对厉方邪极为客气地说道:“厉兄,年轻人不懂事,怪我这个做长辈的没教好,无忌向你赔罪,这段日子,芸儿受你照顾了,无忌更该好好答谢你。”
厉方邪讽刺道:“哼,付总镖头,或许我应该称你一声唐总镖头吧!你现在可真是什么都不避讳了啊,就这么明着把唐家四公子带在身边,还谢谢我照顾唐家六小姐?”
杨飞一听厉方邪这话,很惊讶厉方邪竟然知道了付无忌的真实身分,真不知是这一年半载间江湖上的种种变故所致,还是唐芸那妖女出卖了自己的叔叔?
“厉兄见笑了!”付无忌对着厉方邪一抱拳,续道:“厉兄透过芸儿获得蝉翼剑,怎么说也算是个缘分,如今杨飞这孽畜霸占另一柄蝉翼剑,无论如何,我也要清理门户,将蝉翼剑夺回来。”
厉方邪冷淡地说道:“你告诉我这些做甚?与我何干?”
付无忌说道:“在下想请厉兄做个见证,待我夺回蝉翼剑之后,武功秘笈归厉兄所有,宝藏咱们平分,你说如何?”
“哼!你会这么好心?刚才是谁在门外,嚷嚷着‘谁也别想独吞,蝉翼剑是振威镖局的’?”厉方邪怀疑道。
付无忌一愣,随即眉毛一扬,怪笑道:“有吗?是谁这么喊的?我怎么没听见?”
“这老贼端的无耻!讲起假话来一点也不犹豫。”苏花语对杨飞耳语着。
付无忌继续微笑道:“对我们镖局来讲,武功高低倒不是最受重视的,最要紧的是生意上的诚信,其次便是获利。
“当年丁小全托镖,将蝉翼剑送到这飞鹰堡,可恨的是白大哥不幸被杨飞这厮害死,所以未能完成这趟镖。
“如今厉兄将蝉翼剑送到,算是帮我们完成了这档子事,振威镖局自当答谢厉兄,这武功秘笈归厉兄所有,理所当然。”
厉方邪冷哼一声,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口口声声振威镖局的生意经,你真的还把白向天这死鬼放在眼里?得了吧!唐七爷!”
“厉兄此言差矣,虽然我是唐家的人,但我跟随白大哥多年,早就以振威镖局和三绝派门人自许。”
“真是无耻!睁眼说瞎话!”杨飞喃喃暗骂道。
付无忌并未听得杨飞这声辱骂,续道:“这蝉翼剑有子母二柄,如今厉兄手上这柄,正是当年丁小全托镖之剑,这把剑,无论如何我也是要送到飞鹰堡来的,至于我唐门想要夺取的,则是杨飞手上那把蝉翼剑!”
苏花语听了非常不悦,终于忍不住怒道:“付前辈,这话亏你说得出来!你都已经承认自己是唐门的人,还说什么以振威镖局和三绝派自居,真是荒谬之至!
“况且,杨飞的蝉翼剑,是白总镖头亲自托付授与的,当时我便在场。不知付前辈有什么立场来夺这蝉翼剑?”
付无忌冷笑道:“小ㄚ头,你懂什么?这是人在江湖的道义,就像白大哥说的,他也想得到蝉翼剑,但是既然丁小全托镖,他自然就该送到,之后不论是用什么方法,他决计是会对这柄剑下手的。
“而我长期跟随白大哥,图的就是他私藏的这柄蝉翼剑,如今他被杨飞害死,剑又被杨飞夺去,我再将剑夺回,于情于理有何不通?”
“去你的!根本是狗屁不通!总镖头是被你害死的,休要赖到我头上!”杨飞忍无可忍,大怒道。
厉方邪始终也不相信付无忌那番漏洞百出的说辞,说什么他图的是杨飞手上的那柄蝉翼剑,明知有两柄剑,岂有只想要一柄的道理?
不过,厉方邪冷眼旁观多时,转念一想,现在付无忌摆明了就是要拿杨飞开刀,如果真的起了冲突,以振威镖局的阵仗来看,赢面远超过势单力薄的杨飞和苏花语。
“索性看他们怎么搞吧!如此我也落得轻松。”厉方邪心道。
付无忌瞪着杨飞,喝道:“得了吧!杨飞,你这欺师灭祖的孽畜!还不快把蝉翼剑交出来!”
杨飞一听这话,想起了白向天之死,又想到付无忌卑劣的行径,气不打一处来,不禁呸道:“欺师灭祖的是你吧!付叔叔!”
“放肆!我没有你这个侄儿!”付无忌大喝一声,反手抽出付峻腰上佩剑,一个箭步,剑尖直向杨飞刺去。
苏花语见状,登时转身闪到杨飞身前,一对银钩闪出,“铮铮”两声,将付无忌这一剑格挡开来。
付无忌没有多想,手中剑招再变,一式七剑追魂使得虎虎生风,苏花语格挡数剑,感到对方劲力强悍,震得剑痕不住颤抖,一时半刻竟稳不下来。
“好深厚的内力!”苏花语惊讶不已,手中双钩幻成铁鞭,“刷”的一声挥出,拉开两人之间距离。
付无忌退了几步,纵身一跃,翻过铁鞭之攻击范围,一式追魂剑法的“魂飞魄散”居高临下,直取苏花语脑门而来。
“不好!老婆!我来助你!”
杨飞大喊一声,提起飞云剑便冲了出去。
苏花语见杨飞这样莽撞地跑来搅局,暗叫一声“不好”,铁鞭幻为银枪,“嗖”的一声,挡开付无忌这一剑,又几步回身,堪堪闪过付无忌后至之攻击,再定神一望,只见杨飞和付无忌已经斗起剑来。
付无忌和杨飞过了几招,突然运起一阵内劲,附在剑体之上,硬生生地将杨飞震开,退了几步后收招停了下来。
他微喘着气说道:“小子!你练了什么邪门武功?”
这话一出,除了那日松之外,在场众人都有些惊讶地将目光投向杨飞。
“什么?什么邪门武功啊?我哪有?”杨飞挑着眉,疑惑道。
付无忌说道:“还说没有,你这小子好生歹毒!竟然练起吸取他人内力的阴毒功夫!说!是谁教你的!”
“吸人内力?”杨飞一脸疑惑道:“我哪有吸谁的内力,你胡说什么?”
方才,付无忌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剑在和杨飞击鸣之时,内力猛然间像是被抽离了一样,往杨飞那里灌注而去,所以才认定杨飞练了什么邪门的武功。
然而,杨飞并不是真的吸取付无忌的内力,会发生这样的现象,是因为他练成了后天绝脉之故。
如今的杨飞,虽然自身内力尽失,但同时也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在与付无忌过招时,杨飞无意间使出的一些武功招式,恰好为这个无底洞形成了一股漩涡般的力量,所以,付无忌才会感到自己的内力被吸走。
会有这样的情况,杨飞自己也是浑然无所知,他并不是真的领悟到了吸取内力的方式。
付无忌怒目紧盯着杨飞,一时之间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想动手,却又还想不出不让他吸走内力的办法。
“七叔!这小子好生歹毒!让我来对付他!”说话这人正是唐备,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右手已飞出数枚铁蒺藜,直取杨飞门面。
“阴险!放他妈的暗器!”
杨飞咒骂一声,挥剑格挡一阵,而后便感招架不住,开始闪躲。
付无忌见唐备全力放出暗器,显然奏效,可以避免内力被杨飞吸走,不禁赞赏一声:“好!”
“好什么!只会使这种暗箭伤人的路子!”苏花语哼道,同时银枪迅速点出,替杨飞挡掉不少暗器。
“全都停手!”这时,沉默已久的那日松,突然大喝一声。
这一吼震天价响,回荡在整间禅房之中,在场众人全都感到身心遭受强烈震撼,完全不得平静下来。
付无忌和厉方邪这两个修为算是此处顶级的人物,在面对那日松这样的吼声时,亦感到体内脉象大受影响,气息紊乱,内力不听使唤的随处乱窜,于是纷纷提起毕生最大功力,以求稳住阵脚。
付峻、唐芸等后生晚辈,更是面临生死关头,而外面包围禅房的众人,已有人禁受不住,七孔流血,暴毙而亡。
然而,同处于禅房之中的杨飞和苏花语,虽然感觉这一声震耳欲聋,但是体内却并没有感受到强大的震撼。
吼声过后,付无忌最先稳住心神,他看了看早已盘坐下来运功抵御的付峻和唐芸,见两人护得颇为稳固,小伤难免,大劫已过,稍稍宽下心来。
然而再看向唐备时,付无忌才发现不妙。
只见唐备整个人毫无生气,脸色惨白,目光涣散,嘴角、鼻孔和耳边,都淌下一道道深红色血丝,就这么惨然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备儿!”
付无忌紧张而轻声地唤道,生怕唐备有什么不测。
厉方邪此刻也已稳住,他呼出胸中一口浊气,说道:“这小子性命无虞,但恐怕已经废了。”
付无忌回过神来,立刻搭起唐备双手手腕,果然发现他经脉大伤,功力尽失,体内气息杂乱无章,当下即刻封住他几个溃散的穴道,注入真气,替他守住心神。
此刻,那日松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冤孽。”
苏花语走近那日松,问道:“大师似乎未对我和杨飞攻击?”
那日松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攻击你,可杨施主毫发无伤,却是自己的本事。”
“我的本事?”
在一旁的杨飞听的真切,却是一头雾水,心想今天还真是绝了,刚才付无忌说他练了邪门武功,现在那日松又说他有本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日松没再理会苏花语和杨飞二人,而是转向众人,朗声道:“诸位施主,且听老衲一言。”
在场众人一听,纷纷将目光转向那日松,只见那日松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对众人说道:“要老衲把蝉翼剑的秘密告诉诸位施主可以,请诸位施主将蝉翼剑子母二剑都交给我吧。”
杨飞看了看那日松,又看了身边的苏花语一眼,只见苏花语对他点了点头,于是当下打定主意,将一直背在身上的蝉翼剑交给了那日松。
那日松接过杨飞交出的蝉翼剑后,又看向厉方邪,问道:“厉施主还在犹豫?出家人不打诳语,若连这一点都信不过老衲,那么老衲也无法将秘密公诸于世了。”
厉方邪没搭腔,思忖了一会儿,而后反手将剑身倒置,抛了过去,那日松轻而易举地便接住了剑。
“请诸位施主随我来。”说着,那日松便迳自步出禅房。
厉方邪率先跟上,苏花语和杨飞亦是尾随在后。
付无忌见状,对付峻吩咐道:“峻儿,你照顾一下备儿和芸儿,我得跟去看看这番僧在耍什么花样。”说完,便也跟着步出禅房。
各怀鬼胎的一行人,随着那日松离开禅房,走出飞鹰堡正殿,来到了堡后那座杨飞先前不得进入的高塔前。
那日松握住门上锈迹斑斑的锁头,看似轻松地一扯,“锵”的一声,便将锁头给开了,随后又看似轻轻一推地将铁门推开,走了进去。
杨飞一看,不禁打了个冷颤,之前他来时,这扇门他可是动也动不得,如今那日松轻轻松松便推了开来,可见其功力深厚。
众人跟着那日松走进高塔,没往上走,而是顺着阶梯往地下层走去,到底之后,见到一扇石门,那日松推开石门,映入众人眼里的,是一条幽暗的、两边石壁上每隔十步便挂着火把的长廊。
最后,众人来到了一间四壁上挂有火把,灯火通明,同时还有着一面大铜镜的石室。
那日松将子蝉翼剑插入母剑之中,宛如收剑入鞘,顿时,剑身镝鸣,泛出阵阵刺眼光芒。
一时之间,众人皆为这神兵利器之光华所慑。
“不知诸位施主,对于蝉翼剑的秘密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那日松眯着眼睛盯着蝉翼剑,仿佛是在对着剑说话似的。
苏花语说道:“大师,江湖传言,不外乎这蝉翼剑里,记载着藏有大批宝藏的地点和武功秘笈,我们知道的仅是如此。”
那日松看向厉方邪和付无忌,问道:“二位施主所知也仅止于此吗?”
付无忌没有搭腔,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异常的精芒。
厉方邪则是不耐烦地反问:“这蝉翼剑的秘密,大师到底是说还是不说?难不成大师得到了剑,想要反悔?”
苏花语道:“厉前辈,以大师的功力,要把我们全都杀了,取走蝉翼剑,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又何必带我们来这里?”
付无忌冷哼一声,说道:“怕就怕这大师其实跟你们是一伙的,要不然方才为何只有你们两人毫发无伤?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共谋蝉翼剑?”
“施主此言差矣,老衲隐居飞鹰堡二十余年,等待的就是有缘人,岂有与人共谋蝉翼剑之道理?
“如今诸位施主将蝉翼剑送回来,即是有缘,待老衲将蝉翼剑的秘密告诉诸位后,我便会将这子母二剑给毁了。”
“毁了?为什么?”厉方邪惊道。
“因为这蝉翼剑上隐藏着的秘密,害人多,利人少,所以施主们知道这个秘密后,该怎么面对,都是自己的选择。”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杨飞半天没搭腔,终于耐不住寂寞地问道。
“杨施主,你看到了什么呢?”那日松微微一笑,反问道。
这一问,杨飞猛然想起,当初他在皇宫中练剑时,曾在无意间,窥得蝉翼剑的一些蛛丝马迹。
“我看到天下第一剑”杨飞没头没尾地喃喃念道。
“不错,正是天下第一剑。”那日松点点头道。
厉方邪不耐烦道:“什么天下第一剑,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施主无须着急,老衲现在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们。”
说完,那日松右手倒持蝉翼剑,往左手小臂轻轻向上一划,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剑身沾染了鲜血,血液顺着剑上如蜘蛛网般的脉络迅速蔓延,不一会儿工夫,整把剑便成了鲜红色。
现下的蝉翼剑,是子母合并后的整体,所以其鲜红的程度,比杨飞之前所见更甚,一时之间,众人均屏气凝神,紧盯着那日松手中剑不放。
“嗖”的一声,那日松武起一套剑法,姿势怪异,步调缓慢,有违一般武学剑走轻灵的观念。
不过,像厉方邪和付无忌这样的高手,一看到这套剑法,均感受到其剑招之博大精深,每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都蕴含了无数微妙的法门,看着看着,不禁对那日松心生敬畏。
而杨飞却是看得一头雾水,搔了搔脑袋,对着苏花语问道:“他使得这是什么剑法?”
苏花语沉吟半晌,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剑法,但我小时候曾经看过喇嘛教的庆典,喇嘛们都会表演金刚舞,和大师现在使出的剑法有点像”
杨飞听了,不禁暗笑心想:“你这丫头看到喇嘛舞剑,就以为跟喇嘛跳舞一样,真是不懂装懂”
正在杨飞胡思乱想之际,那日松手中之剑忽然一阵光华大作,顿时幻出阵阵红光,在大铜镜上显现出一幅血红色的地图来。
这回显现出来的地图,比上一回杨飞在皇宫中所见的更为详细。
原本杨飞所见,仅仅只是一个海中小岛,以及许多箭头指着的“天下第一剑”字样,而如今的地图上,还出现了大篇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文字,却不知上头究竟写着什么。
众人登时看傻了眼,就连先前已经窥得此景局部的杨飞也不例外。
接着,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日松“喝”地一声,整间石室顿时震荡了起来,然后,那映在大铜镜上的地图,竟然硬生生如篆刻般地,烙印在了大铜镜上。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杨飞惊呼道。
那日松一套剑法使完,那子母合并的蝉翼剑,也已恢复了原貌,不再闪现殷红的光芒。
“这‘天下第一剑’究竟是什么剑?难道这世上,竟还有比蝉翼剑更玄妙的神兵利器?”付无忌看着大铜镜上已化为实质的地图问道。
众人看向那日松,本以为他将回答付无忌的问题,岂料他竟突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向后一倒。
第二章高僧遗命
杨飞见状,立刻上前扶住,急道:“大师!你怎么了?”
“无恙无恙”
那日松缓过一口气来,右手抓住杨飞的衣襟,不着痕迹地耳语了一句:“你身后有扇暗门叫苏姑娘过来”
杨飞向来机灵,一听那日松这话,立刻反应过来,对着苏花语叫道:“花语,大师受了内伤,你快过来看看!”
苏花语不知杨飞和那日松已暗中说好,只是出自对一名年迈重伤僧人的关心,走了过来。
“快让开,我来看看。”
苏花语叫开杨飞,伸手一探那日松手脉,不料那日松猛然一个反手扣住苏花语,另一手抓住杨飞,便往身后墙壁掠去。
付无忌和厉方邪尚未反应过来,那一老两少便已翻过了暗门,消失在他们眼前。
一翻过暗门,那日松又吐出一口鲜血,随即自行盘坐下来,运起内功,自行疗伤起来。
杨飞一时没了主意,不知现在该如何是好,问道:“花语,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帮大师疗伤?”
苏花语看了看那日松,摇头道:“我看大师的内功修为,应该不是我们能够帮得上忙的,就算硬要为大师运功疗伤,也是杯水车薪”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啊,这里可有出路?”
杨飞这时才开始环顾四方,发现这里也是一条幽暗的石壁长廊,一样在墙上每隔十步距离挂有火把。
“杨施主无须担心,待会儿自然有人会带你们离开这里。”正在运气调息的那日松,忽然语气沉稳地说道。
杨飞和苏花语一听,顿感惊讶,一般习武之人,运气调息最忌他人打扰,何况是受了内伤,更需要时间来复原,然而那日松盘坐下来也没多久,便开口说话,莫非是已经复原了?
更何况,那日松说待会儿会有人来带他们离开,难不成这飞鹰堡内还有其他的高手在?
“大师你没事了?”杨飞问道。
那日松回答道:“老衲至此,已行将就木,杨施主不要担心,如今最重要的是,我必须将蝉翼剑的秘密传授于你。”
“蝉翼剑的秘密?大师,你是不是”杨飞本来想说,那日松是不是受了重伤、老糊涂、神智不清了,后来想想,这么说实在无礼,于是马上改口:“蝉翼剑上的地图,不是已经印在外面那面铜镜上了?”
那日松回答道:“外面的地图是‘天下第一剑’的藏匿地点没错,但地图上面的文字,却是害人至深的孽物”
“大师,你别再说了,赶紧运功调息才是。”苏花语修为不浅,仔细观察之下,果然发现那日松气息入不敷出,命在旦夕,如此沉稳之外貌,完全是硬撑出来的,蒙过一般人可以,但肯定逃不过高人的法眼。
“多谢苏姑娘关心,老衲现在暂无大碍,但时日也不多了,你们两位且坐下来,听我把这蝉翼剑的秘密说完吧”
那日松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安定人心的力量,顿时,杨飞和苏花语也不再多虑,跟着盘坐在那日松面前,仔细聆听着这鞑靼国师娓娓道来。
原来,蝉翼剑所显示出来的“天下第一剑”,是一把极阴之剑,这把剑名为“乾坤无极剑”,是南宋末年,江南第一道派正一教的镇教宝剑。
想当年,张世杰、陆秀夫立广王昺于海上,蒙古汉军都大帅张弘范讨之,双方鏖战崖山,原本以张弘范将帅之才,不出数日,理应攻破宋军,偏偏此时来了一名高人,从敌后闯入,以一人之力,斩杀元军千余人,使得元军阵营大乱。
“一个人斩杀一千多名蒙古军?这人未免也太神勇了!他是谁啊?”杨飞惊奇问道。
“这名高人,便是当时正一教掌教,南谷真人杜道坚,而他所使用的兵器,正是那柄号称天下第一剑的乾坤无极剑。”那日松回答道。
杜道坚杀出重围,总算与张世杰水军会合,但是最后终究兵困马疲,不堪再战,陆秀夫怀抱宋帝投海自尽,张世杰的战船也在不久之后,于海陈山沿岸遭飓风失事,溺水而亡。
“这跟蝉翼剑有什么关系?”杨飞又问道。
那日松沉吟半晌,续道:“崖山之役后,因为杜道坚参与抗元义师的关系,正一教被元朝禁了,并且强行将教众北迁,并入当时臣服朝廷的太一教与全真教,而杜道坚本人则是行踪成谜,了无音讯,有人说他殉国了,也有人说他隐居了。没想多年后的某一天,杜道坚突然出现在江苏平江的幻住庵。”
原来,杜道坚在崖山之役后,随着张世杰溃逃,后来遇到飓风,船上的大多数人均溺毙,仅剩他一人,攀得浮木漂流至荒岛。
杜道坚独自一人在荒岛上,感悟到自己犯了杀孽,却又始终参不透出世无为与入世经略的孰是孰非。
后来,他下定决心,将斩杀了一千人的乾坤无极剑看作是自己的杀孽,藏在那荒岛上,结了木筏回到中土。
回到中土后,杜道坚才知道正一教已经被灭,心中感慨万千,遂前往幻住庵,拜访他的老友中峰明本禅师,并将乾坤无极剑藏匿地点绘成了一幅地图,交给中峰明本禅师。
“一切就是从幻住庵开始的”
那日松叹了口气,说道:“我师祖让琼多杰禅师,当时便在幻住庵中,与中峰明本禅师论佛。师祖在西藏时,打败了一个走火入魔的高人,从他身上搜得一部奇异的经书。
“乍看之下,那经书记载的是惊人的上乘武学,但若是依照其步骤修炼到第三层后,体内真气便会逆行,虽然功力大增,但心智全然丧失,那个走火入魔的高人便是如此。”
听到这里,苏花语大胆猜道:“大师,你说的那经书的内容,是否便是方才地图上显现的那些文字?”
“正是。”那日松微微点头道。
“所以,蝉翼剑上的秘密,原来便是乾坤无极剑的藏匿地点,以及那部奇怪的经书?”苏花语又道。
那日松又点了点头:“苏姑娘说的不错。”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这两样东西的秘密会出现在蝉翼剑上?”杨飞皱着眉头说道。
他思忖了一会儿,续道:“难道说,这蝉翼剑是中峰明本禅师铸的?可也不对啊,既然一个是千人杀孽的至阴之剑,一个是走火入魔的怪异经书,中峰明本禅师为什么要将其秘密铸在剑上,这不是遗害人间吗?”
“蝉翼剑并不是中峰明本禅师铸的,唉!这一切都是冤孽啊!”那日松语气转为悲凉地说道。
“那么蝉翼剑究竟是谁铸的?”苏花语问道。
杨飞说道:“江湖上的传言,说这蝉翼剑是某个前朝著名工匠,以天外陨石铸炼而成,只是都没说到那工匠是谁。”
“铸炼者名叫常谦,也就是神手常宽的先祖。”那日松回答。
“他跟中峰明本禅师有何渊源?”苏花语问道。
“常谦是受到一神秘人以重金委托铸成此剑,而这个神秘人,则是杜道坚的师弟,平溪真人南宫齐山。”
“南宫?”
杨飞敏感地想到南宫世家。
那日松续道:“南宫齐山一直存有野心,想要取代杜道坚正一教掌教的位置,正一教被禁后,南宫齐山不愿归顺太一教和全真教,只好隐遁还俗。
“但他仍旧一心想要重振正一教,想要找回乾坤无极剑,于是他行走江湖,到处打听杜道坚的下落,最后终于让他得知杜道坚前往幻住庵一事。”
苏花语推测道:“所以,南宫齐山就盗取了乾坤无极剑的藏匿图和那本奇异的经书,然后委托了常谦铸成蝉翼剑,将这两项秘密铸在剑上?”
“不错。”那日松点了点头。
“我说这些武林高人真是奇怪!”
杨飞皱着眉头说道:“南宫齐山得到了这个秘密,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乾坤无极剑就好了,还要多此一举,将这秘密藏在剑里?”
苏花语看了看杨飞,说道:“为了掩人耳目啊,我想南宫齐山盗取了地图和经书后,处境一定很危险,所以他定然要偷天换日,而后再将那地图和经书给毁了,是不是?”
那日松道:“不错,南宫齐山这么做,自然是不得已的,中峰明本禅师、让琼多杰禅师和杜道坚三人,都是当时数一数二的高人,南宫齐山并没能全身而退,他当夜离开幻住庵时,已身负重伤,不久人世。”
杨飞“喔”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那日松续道:“后来,常谦铸成蝉翼剑后,便将这子母二剑交给了南宫齐山的妻子张氏,并告知其剑中秘密。
“多年后,张氏便将藏有地图的子剑交给其子南宫霁云,让他出海寻找乾坤无极剑,自己则保管着藏有经书的那柄母剑。”
“大师,这南宫父子,是不是就后来南宫世家的肇建者?”杨飞问道。
“正是如此。”
“所以,多年前丁小全从南宫家盗出的蝉翼剑,便是藏有经书的母剑喽?”杨飞恍然大悟道。
那日松点了点头,说道:“南宫霁云后来行踪成谜,而那柄藏有地图的子剑,也数度辗转易主,曾经为剑神赵独行所有,而后又为华山派的紫天无极布奇龙所有,但是他们始终没有参悟这蝉翼剑的真正秘密。”
苏花语说道:“想必大师也是领了尊师遗命,一直在寻找蝉翼剑的下落吧。”
“苏姑娘所言甚是,但也不全然对,二十四年前,我师父在此圆寂,他遗命予我,要我独自一人在飞鹰堡等候,说二十四年后,会有一个年轻人带着蝉翼剑前来,这人的特征,便是练成后天绝脉。”
“后天绝脉!”杨飞惊呼一声,心想这不正是败家子南宫逸提过的,自己练成的那怪异的内功吗?
苏花语恍然道:“我懂了,大师方才那一吼,便是想找出在场谁是真正的后天绝脉?”
“不错,唯有后天绝脉者,体内没有一丝内力,才不会被我的‘金刚吼’所伤。”
那日松赞赏地看着苏花语,又看向杨飞说道。
杨飞纳闷问道:“不对啊,我第一回跟着小萍儿来时,大师便说你在此等候我二十四年了,当时你就知道我是后天绝脉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为何后来又把我赶出飞鹰堡,说我只沉迷于表象,还要我想通之后再来找你?”
“因为你有一点,不能符合我师父的预言。”那日松说道。
“哪一点?”
“当日你说老衲迷惑你心智,的确,我是对你施用了迷魂术,当我问你所为何来时,你回答的却是‘蝉翼剑’,我师父的遗言中便有交代,若是如此,便不能将蝉翼剑秘密告诉那人。”那日松回答道。
“那为何现在肯告诉我了?”杨飞又问。
“一来,老衲没有时日再等待了,唯恐无法完成师父的遗命;二来,方才跟随付无忌而来的众人里,亦有与你年纪相仿之人,老衲一度心生怀疑,故而施展起金刚吼,来证实究竟谁是真正的后天绝脉。”
说到这里,那日松眼眶里闪现泪光,续道:“说来真是惭愧!当年我得知师父的遗命,知道这蝉翼剑的秘密后,心想这内藏之经书如此害人,为何要让这柄剑继续留在这世上二十四年?
“于是,老衲不愿在飞鹰堡空等,遂透过了许多江湖上的关系,寻找蝉翼剑的下落,却不料在两年前因为这蝉翼剑,令老衲遭逢奸人暗算,身受重伤,后来老衲才明白,强求是没有意义的,这一切都是佛祖注定好的”
听到这里,杨飞想起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于是说道:“所以,大师你才在两年前,将飞鹰堡上下所有人等全部逐出,独自一人在此等候?”
“正是如此。”那日松说道。
“那么,当年丁小全盗剑、托镖等一切情事,也均与大师有关?”杨飞问道。
“不错,丁小全便是受老衲所托,至南宫家盗剑,可惜丁小全多了一分心机,他怕自己将剑送来,老衲会对他不利,于是便托镖振威镖局,却不想这一托镖,便将自己性命也托了去”说到这里,那日松突然一阵气血不顺,颤抖着身躯,鲜血从嘴角汩汩流出。
“师父!”
杨飞和苏花语正在担心那日松,却不想背后竟传来这么一声,杨飞回头一看,一名鞑靼装束女子举着火把而来,正是姜依萍。
姜依萍连忙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那日松面前,见到那日松苍白的脸孔,不禁鼻头一酸,殷红了双眼,欲言又止:“师父”
那日松慈祥道:“萍儿,为师大限将至,在大限之前,能了结毕生心愿,实乃可喜可贺之事,你切勿悲伤,知道吗?”
姜依萍怆然涕下,跪在那日松面前,久久不能自己。
那日松看着杨飞,说道:“杨施主,老衲这就将蝉翼剑交付予你,该如何解决,端看你的抉择。”
杨飞惊疑道:“我?大师你方才不是说,要将这蝉翼剑毁掉?”
那日松说道:“老衲师父的遗命里有交代,这蝉翼剑的秘密只是表象,无论是武功秘笈还是天下第一剑,都是浮面的,真正的个中精要,只有那后天绝脉之人方能领悟,所以定要将蝉翼剑交付予那后天绝脉之人。”
苏花语在一旁,用手肘撞了撞杨飞,提醒道:“还不快谢谢大师?”
那日松双手合十道:“无须言谢,拥有蝉翼剑,是福是祸都是未定之数,全是一个缘字,端看杨施主自己如何定夺。”
杨飞心想,如今自己算是完成了白向天的遗命,也知道了蝉翼剑的秘密,就现在的情况来讲,蝉翼剑对自己来说实已无关紧要,当然是能够离得越远越好,他武功如此不济,带着蝉翼剑无异于引火自焚,惹祸上身,一时苦恼万分。
那日松吩咐道:“萍儿,将蝉翼剑交给杨施主。”
姜依萍听从地接过蝉翼剑,递给杨飞,杨飞愣愣地接过蝉翼剑,语气有点无奈地说道:“既然如此,多谢大师了。”
然而,那日松却再也没有开口,众人定神一看,一代宗师已然圆寂。
“师父!”
姜依萍跪了下来,泣不成声。
杨飞安慰道:“小萍儿,你不要难过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且说付无忌和厉方邪两人,在那日松带着杨飞和苏花语翻过暗门之后,先是一阵错愕,随后,付无忌便快步走到那扇暗门前,不住地上下触摸着石壁,想要找到开启暗门的机关,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到,也翻不开暗门。
厉方邪见付无忌如此,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迳自观察起铜镜上的地图。
当他看到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文字时,惊觉其内容俨然是上乘武学的精要,不禁看得出神。
“厉兄,这僧人好生狡诈,他”
付无忌说着,回过头来一看,发现厉方邪盯着铜镜出神,不禁问道:“厉兄?你在干什么?莫非你看出什么?”
“精妙!太精妙了!”厉方邪抚掌惊呼一声,随即就地打坐,依循着铜镜上的秘诀,练起功来。
付无忌怔愣地看着铜镜,看了大半天,竟无法懂得上面文字的意义,不禁慌乱起来,心想:“这铜镜上的字,怎么看都不对劲,毫无意义可言啊!这真的是武功秘笈吗?为何我一点也看不懂?这家伙当真懂得了上面的意义吗?还是说他是在故弄玄虚?”
想到这里,付无忌心里有了定夺,于是造作地说道:“恭喜厉兄获得这精妙的武功秘笈,先前我们说好,秘笈归厉兄所有,宝藏咱们平分,我现在就去叫人来,把这铜镜上的藏宝图拓印下来。”
说完,付无忌便转身走出石室,而厉方邪却充耳不闻,始终都没有理会他。
付无忌回到正殿,见付峻已安然无恙,正在命人收拾方才毙命的尸首,并为受伤者疗伤。
“爹!”
付峻见付无忌回来,即刻上前询问情况。
付无忌将高塔石室中的经历简单交代了一遍,付峻听了之后,着急地问道:“那飞扬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付无忌脸色一沉,微愠道:“你关心那个孽畜做甚?”
付峻低下了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付无忌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转移话题地说道:“罢了罢了,我们的人怎么样了?”
付峻回过神来,说道:“十一妹已无大碍,唐家子弟多半无恙,倒是镖局的兄弟们,死了七个,其余的伤势也不轻。”
“备儿呢?备儿怎么样了?”付无忌又问道。
“四哥他他已无性命之虞,只是功力尽失,到现在都还没恢复知觉意识看样子是不行了!”
“唉!如此我要如何向大哥交代!”付无忌叹道。
付峻问道:“爹,如今蝉翼剑的秘密印在那铜镜上,厉方邪又在那石室里练起功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付无忌想了想,说道:“叫芸儿过来。”
付峻应诺,不一会儿,便将唐芸带了过来。
付无忌直到此刻,才得以仔细地上下打量唐芸一阵,同时也让他看出唐芸身形步伐与往日有所不同,功力多少有些长进。
他不禁问道:“芸儿,这段日子你跟着厉方邪,过得可真是有滋有味啊,想必学到了不少吧!”
唐芸一听,打了个冷颤,惊恐地说道:“七叔,芸儿被厉方邪掳去,吃了不少苦头,厉方邪逼迫芸儿随他练功,芸儿不从,他便拳脚相向芸儿是不得已的”
付无忌“哼”了一声,心想这丫头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当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和厉方邪之间是怎么回事。
不过,付无忌也不戳破,只是不理会唐芸的胡言乱语,回过身去负手而立,暗忖这丫头跟着厉方邪这么长一段日子,若是有她在场,厉方邪见了,多少也会念及几分情谊,这样一来,想要分一杯羹,应该也会顺利得多。
想到这里,付无忌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峻儿,待会儿你将众人集合起来,到高塔外边去守着,芸儿,你随我进石室。”
片刻后,付无忌便领着众人来到高塔,而后又带着唐芸进了那间石室。
“厉兄,我带芸儿来了。”
付无忌在石室外便这么说着,走进门口往里一看,不禁愣住了。
只见厉方邪盘坐在原地,眉头深锁,表情相当痛苦,周身泛起阵阵青光,头顶直冒烟,斗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冒起一条条青筋,身上衣物,几乎都给一身冷汗浸湿了。
“厉兄”
付无忌愣住了,想不到这一来一回,才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厉方邪已经练出走火入魔的征兆。
“七叔,他该不是要走火入魔了吧”唐芸惊惧道。
“别出声!”
付无忌打断了唐芸,心想就让这厮走火入魔好了,这样也落得轻松,然后又对着唐芸耳语道:“你快将这墨纸拿去,将铜镜上的地图拓印下来,我盯着这魔头。”
说着,付无忌便将方才准备好的墨、纸交给唐芸。
唐芸不敢违背付无忌,只好硬着头皮,有些惊惶地走到铜镜前,将墨洒到铜镜上,然后又将纸摊开,一张张地开始往镜子上印去。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声大喝从唐芸身后传来。
唐芸大惊,回头一看,果然见到厉方邪站了起来,双眼睁得如铜铃般一样大,瞳中暴射出精芒,面目极其狰狞可怖。
一旁的付无忌见状,尚未意识到事态严重,还故作冷静道:“厉兄,方才说过的,我要让芸儿将地图拓下来,这是我们之前讲好的”
付无忌这话还没说完,厉方邪突然纵身一跃,落在唐芸身边,右手一挥,便狠狠地落在唐芸的脑袋顶上。
“啊!厉前辈,我是芸儿啊”唐芸惨然道。
付无忌亦是大吃一惊,叫道:“厉兄!你这是干什么!”
厉方邪恶狠狠地瞪着唐芸,大喝道:“谁准你碰这面铜镜的!”说完,一股怪异的劲力从唐芸的脑袋顶灌入,逼得唐芸尖叫不已。
“啊!七叔救我救我啊!”唐芸疯狂地叫着,不自觉五官已开始冒出血来,全身颤抖抽搐不已。
“厉兄!放了芸儿!她可是跟着你好一阵子的芸儿啊!”
此刻的付无忌实在愧为武林高手,他竟无法镇静下来,慌张得不知所措,说话也语无伦次。
“胆敢在我面前碰这面铜镜的,都得死!”厉方邪大喝一声,右手向前一推,唐芸硬生生地飞了出去,直冲付无忌而来。
付无忌大惊,见唐芸飞来之势极其迅速,竟然没有一丝接住唐芸的念头,而是奋力往门外闪去。
“碰”的一声,唐芸惨然地撞在石墙之上,全身上下暴喷出大量鲜血,而后瘫软地附着石墙倒了下来,当场毙命,死状极其凄惨。
整面石墙顿时殷红一片,不少鲜血还溅到付无忌脸上,吓得付无忌脸色惨白。
厉方邪大喝一声,提起九旋斩便向门外掠去,往付无忌就是一劈,付无忌即刻挥剑格挡,却没想到,其剑竟铛然应声而断。
付无忌情急之下,立刻放出数枚梅花镖,回身迅速脱逃,厉方邪奋力挥出数劈,几枚梅花镖登时碎裂飞散。
付无忌奔出石壁长廊,踉跄地冲出高塔外,奋力掩上铁门,随即向外头众人大叫道:“快!快走啊!”
付峻回头一看,见其父浑身鲜血淋漓,披头散发,大惊失色道:“爹!你怎么了?”
付无忌说道:“快走!厉方邪已经走火入魔,这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这话才一说完,便传来轰然声响,只见高塔的那扇铁门,被人硬是以劲力撞开,厚重的铁门,如同纸糊似的不堪一击,应声碎裂,铁屑飞散漫天。
众人均大惊,定神一看,那人不是厉方邪却又是谁?
“你们全都要死!全都要死!”
厉方邪如禽兽般地对众人狂叫着。
杨飞和苏花语跟着姜依萍,顺着密道走出了飞鹰堡,对于飞鹰堡里的异变,全然无所知。
“小萍儿,你就不要难过了”杨飞见姜依萍一语不发,知道她现在沉浸于丧师之痛,有心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花语看在眼里,心中虽依旧颇有几分醋意,不过看姜依萍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好发作就是。
姜依萍轻叹一声,说道:“师父交代我,今日戌时,从密道进入飞鹰堡高塔,说是要接应某人,却又没说是你们想必他老人家早已料到今日之事。”
“姜姑娘,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大师是得道高僧,定能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你节哀顺便”
苏花语安慰起来,虽有些客套,却也不失真情流露。
“多谢苏姑娘。”姜依萍欠身对苏花语道。
杨飞看了看两人,说道:“那我们还是先回驿所再说吧。”
姜依萍摇了摇头道:“你们回去吧,我得回汗廷去,杨飞,我正想要告诉你,满都海夫人和我们大汗已经回来了,估计待会儿天亮之后,就会遣使来和你们交涉和亲的事情,我想你也该回去准备一下了,我先走了,告辞。”说完,姜依萍便迳自离去。
杨飞看着姜依萍离去的背影,这才想起,之前跟朱玲芷说好要带她逃走的事。
虽然后来,杨飞因为朱玲芷派玲儿献身给他一事,而对朱玲芷心生反感,但是既然已答应了朱玲芷,要用那假死之药来蒙蔽鞑靼大汗,索性好人做到底,等带着朱玲芷回到京城之后,再把她甩了也好。
“杨飞,在想什么?”苏花语见杨飞呆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不禁问道。
杨飞回过神来,看着苏花语,怪笑一声,伸手搂住她的腰,说道:“我在想,今天下半夜里,要怎么好好地伺候师父你”
苏花语一把推开杨飞的手,没好气地说道:“得了吧!你还不累啊?瞧你说话没一句正经!”
其实,杨飞也只是想要缓和这一夜来的紧张沉郁,听到苏花语骂他不正经,顿时也没了什么嘻皮笑脸的兴致,于是苦笑道:“好了,我们也回去吧,还有几个时辰就天亮了,早些回去还可以歇息一阵子”
回到驿所休息了半晌,已然天明,果真不一会儿,汗廷便遣使来通报,说满都海夫人和达延汗已经回来了,要召见大明使节,商谈和亲之事。
周子聪等了很久,总算等到了这一天,不必再跟那些小官小吏打马虎眼;然而,杨飞则是完全相反的心情,心里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现在,杨飞面临了三个女人给他找来的麻烦。
一是朱玲芷意欲假死逃婚,这还好解决,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了假死药,也给玲儿试过了;二是苏花语意欲破坏和亲,这一点也正合杨飞的意,反正都决定要帮助朱玲芷了,顺水推舟有何不可?
最令他头疼的,是这第三个麻烦,姜依萍。
这和亲之议,可说是姜依萍一手拱出来的,而杨飞现在的行径完全是和姜依萍对着干,令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算了,想这么多做甚?干脆说服她以后跟着我不就好了?这样她也不用再担心自己的什么地位巩固了。”杨飞下定决心,暗自想道。
当天夜里,杨飞便前往朱玲芷那里,让她服下了假死药,果不其然,就如同当日的玲儿一样,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一命呜呼”了。
次日消息传出,大明公主殿下水土不服猝薨,顿时震惊整个汗廷,许多主张和亲的大臣纷纷提出质疑,说大明怎能让如此体弱多病的公主来和亲?一时逼得周子聪这个迂儒不知如何应对,而一旁的杨飞,则是一个劲儿地暗自偷笑。
纵使汗廷中不满之声喧嚣直上,满都海夫人本人倒是落得轻松,因为和亲不成,对她来说便是利多,她可以继续把持朝政,而不必担心有人来和她抢老公了。
如今,和亲不成已是定局,杨飞表面上装作凝重,实际上却是轻松的很,然而这几天,他却始终没见到姜依萍,也没有机会劝她跟自己走,心里不禁又有些闷。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我现在凭什么身分去找她?如果有缘,她会出现的,到时候再跟她劝劝就行了”
杨飞经历飞鹰堡之事,和那日松大师有过相处后,便开始把“缘”这个字给滥用了。
数日后,杨飞和周子聪便领着当初进入和林的五十员将士,扶棺移灵,会合了城外大军,准备打道回府。
当晚,杨飞回到中军大帐,一进帐内,就见已然苏醒又改变成鞑靼女子装束的朱玲芷,正席地而坐,和面前的苏花语对望着,两个女人均不发一语。
杨飞见状,心里不禁打了一个激灵,看来这下子麻烦又来了。
第三章新婚惊魂
“想不到‘猝薨’的大明公主,原来就是朱玲芷姑娘啊,许久不见,朱姑娘越发圆润了。”苏花语冷冷地看着杨飞说道。
这话分明是醋劲大发的反话,朱玲芷原本就瘦弱,加上先前服用假死药,如今看来更是憔悴,岂有“越发圆润”的道理?
“杨大哥,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苏姑娘在这里?再怎么说,苏姑娘也算是当日救了玲芷的半个恩人,玲芷好生想念苏姑娘。”朱玲芷不甘示弱反讽道,特别强调苏花语是她的“半个恩人”。
杨飞心里自然是向着苏花语的,但是现在当着朱玲芷的面,他又不好明讲,深怕到时朱玲芷又寻死寻活起来,一时夹在中间,尴尬万分。
念及于此,杨飞索性耍起无赖,坐到两人中间,涎着脸面,一手搂住一个,左右逢源道:“你们两个别这样酸不溜咚的,咱们一道回京师,路途遥远,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
朱玲芷听了,心里虽然不高兴,却是依偎在杨飞怀里,卖乖道:“杨大哥,玲芷得以重生,都是因为你的帮助,从今以后,玲芷便是你的人了,若是你要玲芷往东,玲芷便不敢向西,全听杨大哥的。”
“嘿嘿!对了,这就对了!”
杨飞淫笑着,回过头去看向苏花语,正想开口问苏花语会不会乖乖听话,却不想苏花语竟挣脱了杨飞的手,站了起来,冷哼一声,迳自离开帐篷。
“花语!”杨飞很惊讶,没想到苏花语竟然就这样走出去了,他随即站起身来,想要跟出去。
“杨大哥”朱玲芷叫了一声。
杨飞一愣,回过头来看了朱玲芷一眼,见朱玲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突然有一种很厌恶的感觉涌上心头,于是他一反常态,不再同情朱玲芷,转身便走出帐外。
朱玲芷眼看着杨飞走了出去,心里一阵难过,不禁掉下泪来。
杨飞追出帐外,见得苏花语的背影在前面几处军帐之间,连忙追去。
“花语!”杨飞边追边叫道。
苏花语没有走远,她一听到杨飞叫住她,便停了下来。
“花语,你这是干什么呢”
杨飞迅速来到苏花语身旁,想要安抚她。
“回去当你的杨大哥啊,追出来干嘛?”
苏花语翻了翻白眼,撇过头去,将双手交在胸前。
杨飞心里知道,苏花语只是一时吃醋闹脾气,并不是真的要离他而去,否则苏花语一运起轻功,人早就不知飞跃至何处了,哪会让杨飞这么轻易就追上?
于是,杨飞开始安抚道:“花语,你不要误会,其实我只是看她可怜,帮忙她脱身而已,我对她没有什么意思的。”
“哼!你有几个老婆?要不要我帮你算一下?”苏花语怒道。
“别这样嘛,花语,我一点也没有想要娶朱玲芷的意思,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要贴上来的,我原本就打算安排她假死,等回到京师之后,便把她打发走,因为我真的很厌恶她”
苏花语一听这话,既疑惑又好奇地回过头来,看着杨飞问道:“你还会讨厌她这样的美女?”
“当然啊,像她这样的金枝玉叶,向来都不把人当人看,骄纵的很!”
杨飞想到朱玲芷之前在京师时,把彩霞当成“妾侍”送给他,后来到了和林,又派玲儿来“服侍”他的这些事情,气便不打一处来,这话说得真切,直令苏花语感觉杨飞真的动怒了。
苏花语在心里已是信了杨飞,不过表面上还是佯装不悦,杨飞又跟她说了许多好话,逗她开心,这才令她禁不住笑了起来,最后两人终于重修旧好,一同回到营帐内去了。
杨飞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和苏花语的这番对话,全都让另一个女人给听得一清二楚。
“你喜欢拈花惹草便算了,我想要有一番作为,你还要三番两次地从中作梗,竟然还安排朱玲芷假死罢了,算是我这辈子欠了你的”
这个女人躲在一旁的小军帐中,幽幽地自言自语着,她不是别人,正是鞑靼公主姜依萍。
原来,姜依萍在和亲不成后,便得知满都海夫人已暗中开始进行铲除异己的动作,如今她师父鞑靼国师那日松也已去世,自己在汗廷的地位岌岌可危,于是有意想偷偷跟着杨飞到中土去,岂料她所托非人,才刚离开和林,混进明军大营不久,便听到这么一段对话,登时心灰意冷,对杨飞因爱生恨。
姜依萍黯然走出军帐,牵过自己的骏马来,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头也不回地便扬长而去,自是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出现在杨飞面前。
却说杨飞回营之后,依照自己原定的想法,将朱玲芷稍稍易容,扮成一副鞑靼女子的模样,安排在自己身边,掩人耳目;而苏花语更是不避嫌地,以她一贯的回疆蒙面装束,时时刻刻随侍在杨飞身边。
当初为了军营逃兵事件而伤透脑筋的几位千户,不知道公主假死的内幕,只以为那两个番邦女子是杨飞新勾搭上的相好,他们看在眼里,心中都颇为感慨,真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当然,他们也不是为那些跟鞑靼女子厮混的逃兵抱不平,只是更看不起杨飞的这种行为罢了。
脸皮比墙还厚的杨飞,自然不会在意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甚至他还希望底下的将士们都这样以为,如此一来,既不用多费心去交代苏花语是什么人,又可以彻底掩盖公主假死一事,何乐而不为?
然而,令杨飞比较头痛的,是朱玲芷的变化,或者不该说是朱玲芷变了,而是她愈发显露出本性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先前没有充分朝夕相处还是怎的,现在的朱玲芷,让杨飞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她时常跟杨飞抱怨,不是嫌没人好好服侍她,就是嫌弃军中伙食不如先前的好,一点也没有落难的自觉。
就这样扰了杨飞好几天,杨飞终于受不了了,于是只好把玲儿和珑儿召来,吩咐她们好生伺候着“公主”,别闹出什么乱子。
杨飞这个举动,看在外人眼里,又更不堪了,将士们都在传闻着,玲儿和珑儿分明是没了主子,所以被杨飞趁机占为己有。
听到这些传闻,周子聪也懒得管了,他已经下定主意,回去之后,定要上折狠狠地参杨飞一笔,说他荒淫误事,未尽其责,严重失职。
对于这些闲言闲语,杨飞充耳不闻,因为现在,虽然朱玲芷那里稍稍安抚了下来,但是还有令杨飞更为苦恼的事情,就是那柄蝉翼剑。
每天夜里,大军安营扎寨后,杨飞都会躲在自己的大帐里,捧着蝉翼剑,眯着眼睛,皱着眉头这一夜,杨飞一如既往,坐在帐中盯着蝉翼剑看。
“这该怎么办才好?现在我大军开拔回京,这么大个动静,肯定会为厉方邪或是振威镖局的人所知,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安然无恙,而且两柄蝉翼剑都在我身上的话,岂不是会三天两头的来夺?”杨飞不自觉地喃喃自语道。
“放心吧,他们不会来夺剑的。”
杨飞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苏花语正走进帐内。
“吓死我了花语!”杨飞拍拍胸脯道。
苏花语摇了摇头:“唉!你怎么那么胆小?”
“我我这是太专注在想事情,才会被你吓到的”
苏花语不想再跟他瞎扯,迳自盘坐了下来,续道:“蝉翼剑里所藏之地图和秘笈,都已经印在那铜镜上了,他们何必再来夺剑?”
“可那不是蝉翼剑真正的秘密啊”
“你不说,我不说,这秘密怎么会传出去?就算是那日松大师复活,他也不可能随便透露出去啊。”
“对喔欸!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这件事?”杨飞瞪大了眼睛,看着苏花语说道。
“你是真糊涂还是在装颟顸?你刚才说得这么大声,恐怕外头的夜哨都听到了!”苏花语白了杨飞一眼。
“啊我真的有说出声来啊”
杨飞搔了搔脑袋,担心了起来。
如果自己总是这么不自觉的把心里话说出来,哪天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尤其是那些跟女人有关的事情,给苏花语听见了,自己还不被她剥一层皮下来?
苏花语见杨飞一脸窘样,懒得跟他胡搞蛮缠,又说道:“实话告诉你,我收到天香宫眼线的鸿雁捎书,信里写着,振威镖局的人马,出现在我们前方三百余里的一处驿站,折兵损将的,看来相当狼狈。”
“在我们前面?他们走得这么快?”杨飞问道。
“想也知道,那天我们离开飞鹰堡之后,又因为和亲之事延宕多日,才离开和林,如果振威镖局从当日起连夜兼程,只怕都已抵达太原了。”
杨飞听了,心想也有道理,思忖半晌,又问道:“他们为什么如此狼狈?难道他们遭遇了大敌?”
苏花语道:“依我看,他们肯定是为了那铜镜上的地图与秘笈,和厉方邪起了冲突,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么多人,为什么敌不过厉方邪一人?要知道,付无忌的修为着实高明。”
“难道厉方邪练成了那秘笈上的武功?不这不可能啊,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功力大增?何况大师说过,那秘笈是会令人走火入魔的”
“只怕他真的走火入魔了,所以功力大进,成了一个失心疯的高手!”苏花语担心道。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糟了,他平时就已经够狠了,你知道,我以前曾经听他说过他年轻时凄惨的往事,导致他后来行事险恶”
杨飞说着说着,便把当年听过厉方邪的事情说给苏花语听,苏花语听了,也是一阵感慨。
“没想到他也是个可怜人”苏花语叹道。
杨飞说道:“唉!不说这个了,我现在越想越觉得,这蝉翼剑是个不祥之物,带在身边,真是只有坏事没有好事,不如我们把剑给毁了吧!”
“不行,这蝉翼剑万万毁不得。”苏花语否定道。
“为什么?”
“若事情真如我们所料,那么振威镖局定是吃了厉方邪的大亏,厉方邪很有可能独占了那面铜镜上的秘密,而付无忌元气大伤,就算他想夺剑,如今也没有余力。”
“那我们把剑毁了,他不就永远无法得到了吗?”杨飞说道。
“要是你真的把剑毁了,只怕你将来永无宁日,你自己想想,按照付无忌的性格,当他既无力和厉方邪对着干,又揣测出剑还在你这里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啊!”杨飞惊呼一声,站了起来:“他该不会广发武林帖,联合江湖中人来对付我吧!”
“这倒还不至于,不过先放点风声出去,说剑在你这里,也够你受的了。”
“那我岂不是更得把剑毁了!”
“大错特错,就算你毁了剑,江湖中人也不会相信你。”
苏花语这句话,就像一桶冷水浇在杨飞身上,令他顿时从头顶凉到脚跟,不禁冷颤道:“那我岂不是横竖都得死?”
苏花语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听我的,你把母剑交给我吧。”
杨飞疑惑道:“把母剑给你?你想做什么?”
“母剑我来保管,子剑你留着,万一到时候江湖中人来找麻烦,你就直接把子剑上的地图现出来给他们看,如果大家都知道蝉翼剑上的秘密,只是乾坤无极剑的藏匿地点的话,那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杨飞又问道:“那母剑呢?江湖中人,知道蝉翼剑有两柄的,也是所在多有啊,况且付无忌若是把两柄剑的事情公诸于世,咬定那柄母剑也在我这里,我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都行啊!矢口否认也行;反咬付无忌一口,说母剑在他那儿也行;甚至说母剑在厉方邪那儿更好,如果厉方邪走火入魔,重出江湖,岂不是更加印证了母剑里藏有武功秘笈一事?”
听到这里,杨飞心里总算有点底了,不禁佩服苏花语的思虑缜密,他盯着苏花语看了一阵子,一时色心又起,欺过身去,凑到苏花语近前,笑道:“花语你真是聪明啊,有你在这里给我拿主意,真是太好了”
“你才知道啊”苏花语笑着回应道。
“不如咱们再来练一回天香秘诀,你说如何”
“你想得美!”苏花语娇嗔一声,站起身来,迳自走出帐外。
杨飞求欢被拒,愣了半晌,顿感索然无味,无奈道:“唉!罢了罢了!”
一个多月之后,失败的和亲使节团回到京师,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杨飞和周子聪都没有因为“护驾不力导致公主猝薨”而遭到罢黜,而是即刻复职视事。
杨飞觉得纳闷,不知道朱佑樘为何没有怪罪下来,本来他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干脆辞官,先把惹人厌烦的朱玲芷甩到一边去,接着去长安梅花山庄找梅云清,然后一起回江南慕容家当初赠与他的宅子,将梅云清、苏花语、姚柳青和王可卿这些老婆们都安顿好,再去南海幻剑派把李梦柔给接回来他之所以会作这种春秋大梦,实在是因为他已经怕了这种伴君如伴虎的生活,也对于官场上这些明哲保身的林林总总感到厌烦。
同时,蝉翼剑的秘密他也已经知晓,对于江湖上的那些扰人之事,他不想再过问,胸无大志的他,一点也不想再为生活而疲累了。
某日,皇上朱佑樘召见杨飞,杨飞来到御书房,不免例行请安:“微臣叩见陛下!”
“平身。”朱佑樘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命令道。
“皇上要保重龙体,微臣见您这般憔悴,心里难过啊!”杨飞拍起马屁道。
“得了,不劳你挂怀,今天叫你来,是要跟你交代一下朕为你主婚之事,你与王可卿之婚事,订了没有,如果还没谈好,朕为你做主了。”
“多谢皇上。”
杨飞心想,他自己都不急了,真不知道朱佑樘在急什么,俗语不是都说“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吗,怎么这下子反过来了?一想到这里,杨飞愣了一下,这么一来,可不把自己想成“太监”了吗?这可不成,还是改成“千户不急,急死皇上”比较好。
朱佑樘看杨飞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禁问道:“杨飞,你在想什么?”
杨飞一听,回过神来,暗叫一声不好,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不慎,在皇上面前胡思乱想起来,这会儿要是没讲出个借口来,朱佑樘若是不计较也就罢了,要是计较起来,安个什么欺君之罪在自己头上,拖出去砍了那还得了?
顿时,杨飞心生一计,说道:“微臣是想,宁平公主才去世不久,皇上便要为微臣主婚,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
朱佑樘一听,面色略显凝重,叹了口气,说道:“是朕害了玲芷或许就这样离开人世,对玲芷来说,也算是好事一件,要她独自一人委身番邦,也不是朕所乐见的。”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让皇上钦定了婚期,杨飞向皇上告退,出得御书房后,想起方才提到的朱玲芷,不禁又头疼起来。
如今朱玲芷藏在姚府,还真的是个大麻烦,杨飞一时半刻也甩她不掉,只好告诉姚柳青实情,并央求她帮忙瞒着姚昭武,千万别让老人家发现自己家里藏着个该死而没死的公主,可怜姚柳青被杨飞吃定了,还得分出一点心思,来照顾这位娇生惯养的公主。
而朱玲芷如果认分一点,那杨飞倒也觉得无所谓,坏就坏在她依旧毫无落难之自觉,成天对生活琐事嫌东嫌西,还不停地抱怨姚柳青怠慢她,常常摆出公主的架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杨飞对姚柳青太过体贴而眼红的缘故。
玲儿和珑儿两女,也秘密地跟着藏到姚府,二女对姚柳青亦是不甚客气,总是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姚柳青受尽委屈,却又不愿让杨飞为难,只有忍气吞声。
跟着回到了京城的苏花语,原本也是答应了杨飞待在姚府,但见杨飞迟迟无法解决朱玲芷的事情,还任凭她肆无忌惮、作威作福,心里老大不高兴,于是她不想再待在姚府,转而栖身于天香宫在京城里所开设的福悦客栈,说如果杨飞一天不把朱玲芷给甩了,便一日不与杨飞见面。
“烦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杨飞心头思绪大乱,不禁开始怨天尤人,却始终没有自觉到,这一切的麻烦其实都是自找的。
回到姚府,杨飞见大厅里没半个人影,转入里进,就看到姚柳青和朱玲芷坐在厢房里,彼此间不发一语。
“怎么那么熟悉?这情景好像在哪发生过”杨飞暗忖着,想起当日大漠军帐中,苏花语和朱玲芷在帐内之事,与现在如出一辙,不禁头痛,怎么只要有朱玲芷在的地方,就会变得这样尴尬?
“大哥”姚柳青轻唤道。
“青青,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和‘公主’商量商量。”杨飞说话之余,又不自觉透露出心中不满,特别强调“公主”二字。
姚柳青看看朱玲芷,见其一脸错愕,也不便多说什么,迳自离开厢房。
朱玲芷不等杨飞先开口,便问道:“杨大哥是否真的很嫌弃玲芷?”
杨飞坐了下来,尴尬地笑道:“玲芷怎么会这么想呢?”
朱玲芷幽幽地说道:“打从杨大哥将玲芷救醒后,就一直都对玲芷十分冷淡,否则便是不经意地言语刻薄,玲芷并非木石,岂能无所觉?”
“这个也不是杨大哥我嫌弃你,只是我现在身居朝廷要员,如今皇上又要为赐婚一事做主,你留在这里,实在不便”
其实,杨飞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几个安顿朱玲芷的办法,可是每种方法都不甚容易,他既无法找到合适的人商量,也拿不定主意,索性直接把问题丢回给朱玲芷,看她自己想怎么样。
“江南的慕容世家素来与我交好,或许我可以安排你先到慕蓉家一避,要不你父亲宁王在南昌,你想想看能不能回家去”
朱玲芷听到这里,鼻子一酸,眼眶不禁泛出泪来,说道:“原来杨大哥一心想要赶玲芷走!”
“唉!”杨飞恶叹一声,不知怎的,以往他见到女孩子哭,多半都会心软,如今见到朱玲芷这般楚楚可怜,非但不同情,反而心生厌恶,不禁微愠道:“你不要这般哭哭啼啼的行吗?”
这话一出,朱玲芷先是一愣,而后“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你你当初说过,无论如何,永远都是玲芷的杨大哥还说要带着玲芷一道走的”朱玲芷抽噎道。
杨飞越听越烦,终于忍不住大怒道:“朱玲芷,你有没有一点自觉?你现在已经不是宁平公主了!少再这般拿翘!”
此刻,杨飞真是巴不得将朱玲芷卖到软香居去,若是挂个“大明公主牌”,生意肯定好得一塌糊涂,当然,朱玲芷于杨飞心中再怎么恼人,杨飞也不至于在她面前把这种话说出来。
“你自己好好想想,想通了之后不,不管你想不想得通,无论如何,你都得选择一条离开这里的路,绝对不可以再待在京城里!”杨飞少有地强硬说道,说完,便不再理会朱玲芷,拂袖而去。
眼看着朱佑樘钦定的婚期已近,这段日子,王府上下可说是为了此事忙得不可开交,杨飞一开始只觉得自己落得轻松,什么都不用管,所以不甚在意。
后来,王承裕跑来找他,要他去看看婚礼筹备的状况,他才发现,这场婚礼可真是搞得盛大,和之前在绝谷里跟苏花语和南宫燕成亲,以及在姚府迎娶姚柳青的仓卒简陋,简直是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这里,杨飞倒也发现自己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毕竟这场喜事是由皇上亲自主婚的,王府岂可随意为之?
总算折腾到婚礼当日,朱佑樘为杨飞安排了皇亲国戚规格的大型迎娶阵仗。
只见杨飞头戴大红官帽,身着大红马褂,胸前戴着大红绸缎绑成的红花,活像个大红包似的,骑着大宛骏马,由数百名侍从前呼后拥地,在京城的大道上耀武扬威,鞭炮锣鼓齐响,好不气派。
喜宴过程乏善可陈,从杨飞和王可卿拜堂开始,到后来的宴席,杨飞只觉得自己活像个木偶似的任人摆布,要鞠躬便鞠躬、要敬酒便敬酒,整场宴会,便在嘈杂、混乱与不知所云的气氛中结束了。
送走了所有豪门贵族、达官显贵的宾客之后,不胜酒力的杨飞,早已醉得头昏脑胀,胃里不住翻腾,几欲作呕。
王承裕见状,令下人为这名新姑爷泡了醒酒茶,不久之后热茶送了上来,杨飞一口下肚,即刻头脑清明,原本恶心想吐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云飞,清醒了没啊?”王承裕笑问道。
“王兄,你这醒酒茶还真是有效啊!”杨飞眨了眨眼睛,盯着茶杯看,颇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既然醒了,就别再让新娘子苦等了,快进洞房吧,你可要好生对待新娘子喔!呵呵”王承裕笑说道。
本来这番话,在王承裕说来,只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玩笑而已,并没有太多别的意思,可听在杨飞耳里,却让杨飞觉得这王承裕像个老鸨,好像等不及要将妓院里的红牌给推销出去一样,却没自觉到这么想的话,自己不成了嫖客?
来到王府打点好的新人房,杨飞突然有些紧张,想想自己之前和多少女人经历过风花雪月、巫山云雨,却从未曾有过这种正式新郎官的经验。
杨飞缓缓推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凤冠霞帔的新娘子端坐在床边,接着便感受到新人房内的殷红幽暗,大红蜡烛上星火如点,颇有几分馨香弥漫室内。
然而此刻,杨飞却突然有些心神不宁,却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他缓缓走到床边,坐到新娘子身旁,欲言又止。
“呃可卿,咱们还是早点歇息吧”杨飞支支吾吾地说着。
“夫君你还没掀开我的盖头”新娘子娇羞地说道。
“呃?喔!对了!你瞧我糊涂的”杨飞糗笑着,伸手过去,正想要将新娘子的盖头掀起时,心里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两手空中一顿,随即整个人便“腾”的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个踉跄,微微靠倒在边上的座椅旁。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杨飞震惊道。
“你怎么了?夫君?为什么还不掀起我的盖头?”
新娘子的声音,由娇羞登时转变为阴冷。
杨飞惊恐万分地叫道:“你这阴毒的女人!你把可卿藏到哪里去了?”
新娘子猛然笑了起来,笑声阴毒之至,其中还带着几分凄厉,她站起身,右手一扬,便将盖头连同整个凤冠一起翻掉,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映入杨飞眼帘的,竟是梅兰。
“果然是你!你怎么混进来的?你你把可卿怎么了?”杨飞焦急地追问道。
“杨飞啊杨飞,你的日子过得真是快活!加官晋爵、皇帝赐婚、享尽齐人之福,真是羡煞旁人啊但是你知道吗,你过得越快活,我便越痛苦我说过,我一定会找你报仇的!”梅兰咬牙切齿道。
“你要报仇尽管找我来!你可不要对可卿不利,否则别怪我无情!”
“说得好听!现下你倒成了强出头的英雄好汉了!还说别怪你无情,你对我何时有过情!”梅兰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骂道。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哼!杨飞,我要你生不如死!”梅兰说完,即刻飞出一掌,直取杨飞胸口而来。
杨飞大吃一惊,没想到梅兰竟说打就打,连忙闪过,梅兰一招不成,随即又连翻数掌,掌势奇险犀利,逼得杨飞心惊胆跳。
“你怎么了?你不是已经练成了蝉翼剑的上乘武功吗?怎么不还手?”梅兰见杨飞只是闪躲而不还手,不禁疑惑问道,同时仍不停地抢攻。
杨飞一听这话,大感奇怪,梅兰这疯婆子说什么鬼话?自己什么时候练成什么上乘武功了?不过梅兰倒是提醒了他,为什么自己不还手呢?想必是自己才刚刚酒醒,又被梅兰给吓了一大跳,脑子还没完全清醒的缘故。
杨飞这才提起精神,谨慎地面对梅兰的攻势,使出通天拳来,堪堪拆解梅兰的怪异掌法。
梅兰和他拳掌过招,发现他似乎没什么长进,仍旧武功平平,一点也没有自己听到的传闻那样厉害,不禁起了疑心。
不过,此刻也由不得梅兰多想,只见她将杨飞逼到床边,突然迅速地旋转起身形来,绕得杨飞眼花撩乱,顿时又从旁边闪出一个人影。
杨飞尚未看清来人,只道那是梅兰的帮手,也没有多想,当下翻拳为掌,奋力一击,硬生生地击中来人。
“啊”的一声惨叫,来人中掌倒飞出去,“匡当”一声巨响,那人撞破了大门,跌倒在外。
这么大个动静,立刻将府内所有人给惊醒,同时也引来府中下人。
“哈哈哈!杨飞!你等着慢慢向王府的人解释吧!”梅兰说完,纵身便从窗外掠出,静悄悄地,连一粒沙尘都未拂去。
杨飞惊魂未定,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来人竟然软弱到这种地步,这么一掌就能将对方打飞出去,再加上梅兰没头没尾地就这么逃走了,不禁大大起疑。
走到门口一看,杨飞当场没晕死过去,那被他一掌打飞出去的人,竟是他才拜过堂的新娘,王可卿!
王可卿仰倒在地,满口鲜血,脸色惨白,杨飞又惊又怒,伏下身去一探王可卿鼻息,只见她气入不敷出,嘴里喃喃道:“杨杨”
“可卿!你不要说话!我马上救你!”
杨飞心急如焚,急得落下泪来,同时一手搭住王可卿的手腕,正想要为她运气疗伤时,却猛然惊觉自己已是后天绝脉,根本没有内力可用。
“可卿你坚持住!我去叫人来救你!”杨飞这话说完,才一站起身来,却见到几个下人提着灯笼在长廊上,惊恐地看向这里。
杨飞急忙叫道:“你们站那干嘛!快去请大夫啊!”
“姑姑爷打死人啦!姑爷打死新娘子啦!”
不知道是哪个下人,突然这么叫着。
“我?不是我啊!我没有啊!”杨飞叫道。
“姑爷打伤小姐啦!快去找大夫啊!”
“小姐被姑爷打死了!小姐被打死了!快去报官啊!”
“杨飞打死小姐啦!快去告诉老爷啊!”
顿时,整个王府闹得沸沸扬扬,每个下人喊的都不尽相同,唯一的共同点,便是杨飞打了小姐,至于是死是伤,也没人说得准。
然而,就在王恕和王承裕急急忙忙赶来现场时,这无辜又可怜的王可卿,确实已一命呜呼了。
王恕老迈年高,禁受不住丧失孙女之痛,当场晕了过去,被下人七手八脚地送回房里去了。
“杨飞呢!杨飞这个畜生呢!”
王承裕怒急攻心,发狂地抓起身边的下人大叫着,眼泪唾沫飞溅,面目极其惨然,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刚刚刚刚还在的”
下人给王承裕吓得一愣一愣的,说起话来支支吾吾。
“给我找出来!全都去给我找!我要亲手剥了这个畜生的皮!浑蛋!”王承裕吼道。
原本喜气洋洋的王府,就在这一夜之间成了凶宅丧家,窗上贴着的红喜剪纸,染上了不堪的污血。
第四章头号钦犯(上)
夜里,厂卫四起,火把点点,照亮整座京城,为的就是要捉拿朝廷头号钦犯──杨飞。
厂卫彻夜搜索,未有所获,不知不觉天色大明,而后,顺天府又发布头号钦犯悬赏,大街小巷,均贴满了杨飞的画像。
此刻的杨飞,整个人以“大”字形躺在一间密室里,愣愣地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里,是福悦客栈的密室。
当天夜里,杨飞被诬赖杀了王可卿后,看到王家的下人纷纷叫嚣着,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地咬定他杀了王可卿,当下意识到,这里面恐怕已有不少人受了梅兰的策动,若是自己留下来,肯定不会有机会平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溜了。
原本,他打算逃回姚府,后来想想实在不妥,一来这样等于是连累姚家,二来姚府不定已有埋伏,若是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于是转念一想,便来到了福悦客栈。
杨飞才刚到福悦客栈没多久,马上就有一批厂卫大举闯入,好在苏花语知道事态严重,抢先一步让杨飞躲到客栈地下的密室里,才没让那些厂卫找到他。
这间地下密室设计的相当严密,根本就跟牢房没什么分别,厚重的门是用精钢铸成的,而且用的是反锁,只能进,不能出,若是外面没人开门,里面的人就算有通天本领,也插翅难飞。
杨飞窝在这里,虽然安全,却也跟坐牢没什么分别。
这时,突然喀啦一响,密室的门让人给推开了。
杨飞一惊,腾地坐了起来,见到来人是苏花语,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杨飞问道。
“你现在可风光了,你成了头号钦犯!”苏花语叹道。
“啊?怎么会?”
杨飞相当惊讶,就算是杀了尚书大人的孙女,也不至于落得头号钦犯的罪名,事情怎会变得如此严重?
苏花语沉着一张脸,说道:“你犯了欺君之罪,当然成了钦犯。”
“什么欺君之罪?”
“朱玲芷在姚府被发现了。”
杨飞一听,惊惧万分,眼睛里一阵金星刺芒,耳里嗡嗡作响,冒出一身冷汗,差点没晕过去。
“有人密报,说朱玲芷根本没死,藏在姚府里,早在你从王府逃出来之前,东厂的人已经抄了姚府,姚大人和柳青都被你连累了,罪名是窝藏皇亲,欺上瞒下,图谋不轨,现在已押入东厂大牢。”
杨飞听了苏花语这话,久久不语,好半晌后,才咬牙切齿地用力一捶墙壁,勃然大怒道:“梅兰一定是梅兰搞的鬼!这个贱女人!”
苏花语没理会杨飞的怒意,迳自问道:“你现在有何打算?要不要我帮你去把姚家父女二人救出来?”
“你要劫狱?”杨飞问道。
“不然你还想为他们平反吗?不可能的,错杀王可卿一事,或许还有那么点转圜的余地,但是窝藏朱玲芷的事情,是你自己活该。”苏花语说着,也不禁微愠起来,接着又责备道:“谁叫你要让朱玲芷给迷惑了?
“当初我们出了绝谷,救了朱玲芷,后来知道她是出逃的皇亲国戚,就早该明白她是个任性又不安分的公主,现在好了,招惹到她这档子事,还连累了柳青,你说要怎么办?”
杨飞一听这话可恼了,即刻怒道:“少在这里数落我!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然而,这话一出,杨飞立刻后悔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要跟谁发脾气都算了,偏偏他竟然在始终不离不弃,一直帮助他的苏花语面前发了脾气。
苏花语一听,差点也没真格动起怒火来,不过她倒还算是冷静,随即意识到杨飞此时处境之不堪与心中愤恨,于是丢下一句:“要不要劫狱一句话,想通了就敲敲门,敲两下就是要,敲三下就是不要,外面有人会传口信给我。”
说到这里,苏花语便转身想要出去,还没走出门口,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补了一句:“考虑快些,要是迟了,判决下来后,就更难救人了。”
杨飞一愣,正想开口说些抱歉的话,苏花语已经转身出去,将门关上了。
“该死!”
杨飞懊恼地瘫坐在地上,双手用力地搔着脑袋,一张脸皱成一团,然后又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用力地朝着门捶了两下。
坐在这密室里,就像是坐牢一样,昏天暗地不知时日,唯一可以藉以判断时辰的,便是三餐有人送饭菜来的那一刻。
一开始,杨飞还沉浸在悲愤的情绪下,后来冷静地想了想,知道急也没用,加上现在困在这里也没事,索性打坐起来,开始感悟他的后天绝脉。
由于后天绝脉没有武功秘笈可以参照,也无法搭配其他门派的内功心法,所以杨飞的修炼,迟迟没有进展。
不知过了多久,杨飞猛然想到,当日他在飞鹰堡和付无忌对招时,付无忌曾说自己会吸他人的内力,这肯定与自己后天绝脉有关。
他不住地思索其中缘由,最后让他想到,当时自己所使出的武功招式,既有华山剑法,亦有归云剑法。
“难道说,这些剑法里,有可以搭配后天绝脉,吸取他人内功的功效?”
想着想着,杨飞以指代剑,开始舞动起来,赫然发现体内竟真有莫名的内劲在流动着,令他不禁啧啧称奇。
当然,此刻在这密室中,无人与他过招,所以他体内这莫名流动的内劲,是来自于室内流动的空气。
“照理说,我现在是后天绝脉,应该不可能有内力才对,为何我使出剑法后,有时会感到体内有劲气注入?难道说,这真的是能够吸取气力的方法?”
想通了这一点,杨飞开始兴奋起来,这还是继小燕子之死,令他无意间练成后天绝脉后,头一回体会到武功精进与发现新功法的喜悦。
他开始尝试着自己会的每一套剑法。
发现除了紫天无极式之外,无论是华山剑法、归云剑法,还是追魂剑法,都有许多可以演变为吸取气力的招数,使着使着,杨飞又不自觉使出了天香指来,发现其中亦有许多指法,能够吸取气力。
“这么说来,不只是剑法,其他的武功招式,也可以如此运用?”
杨飞继续摸索着,果真发现连通天拳和销魂掌法里,也有许多招式能够吸取气力。
练完这一套又一套的武功之后,杨飞感到些许不适,体内仿佛积郁着一股股沉重的浊气,不甚畅快。
“糟糕!想必是这密室内充斥浊气,我取之并无助益啊!”
杨飞盘坐下来,开始运起紫气神功的吐纳法,缓缓将浊气排出,顿感通体舒畅,只是体内的劲力也随之流逝。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又恢复到了毫无内力的状态,同时这紫气神功,也因为他后天绝脉的体质,而不得再练下去。
稍事休息之后,杨飞又盘坐起来,闭上眼睛,开始思索刚才那些能够吸取气力的武功招式,将那些剑法、拳法、掌法全都化为指法,渐渐地被他悟出一套全新的指法,不但能吸取他人劲力,同时还配合了紫气神功的基本吐纳法来引导劲气,转化为可以攻击他人的力量。
便在此时,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杨飞睁眼一看,是苏花语。
杨飞问道:“上次你来看我,是什么时候?”
苏花语答道:“三天前。”
“真快,想不到已经过了三天”杨飞低下头来,又语带歉意地心虚问道:“你已将姚家父女二人救出?”
苏花语沉吟半晌,说道:“我已安排好,由飘雪带柳青连夜逃出京城,让她去她师父那儿避一避,再做打算。”
“飘雪?四大护法的飘雪?她也来了?”杨飞问道。
苏花语点了点头。
“你说青青的师父,可是医圣王弘义?”杨飞又问。
“不错。”苏花语答道。
“姚大人呢?”杨飞问这话时,心里有最坏打算。
“姚大人姚大人已经自尽了!”苏花语黯然道。
前天夜里,苏花语和飘雪一同潜入东厂大牢,相约以城南竹林为会合点,而后分头在南北两处牢房,找到了姚氏父女二人。
姚昭武见到苏花语,得知是杨飞要她前来搭救时,当场破口大骂,说杨飞荒谬透顶,竟设计出公主假死这种离谱之至的步数,简直是目无王法,逆天而行,如此欺君之罪,直令他这个做岳父的蒙羞、无颜以对祖上父老。
无论苏花语如何好言相劝,姚昭武就是不愿跟她走,恨到深处,不禁有感而发,悲叹着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女婿大逆不道,自己又是残疾废人,实无苟活之意义。
苏花语一时拗不过姚昭武,却也惊觉这般拖延无疑自掘坟墓,便不再与之纠缠,毅然将姚昭武强行背负起来,逃出牢狱。
本以为这样就顺利救出姚氏父女二人了,岂料苏花语在和飘雪、姚柳青会合时,才发现姚昭武竟已断气。
原来,姚昭武在逃出来的途中,便已咬舌自尽,只顾着迅速离开的苏花语,根本没有察觉到她背负之人的异状。
姚柳青见其父自尽,悲痛欲绝,数度晕醒,最后强忍伤痛,在竹林里找了块空地,将姚昭武葬下。
苏花语简略的交代了事情始末,而这一切对杨飞而言,简直青天霹雳!
“岳父大人啊!”
杨飞长啸一声,泪如雨下,登时跪倒在地,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的,都是他和姚昭武从相识以来的种种相处情景。
姚昭武对杨飞,始终是提携、赞誉、信任,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儿子一般,然而杨飞却从一开始,就回以欺瞒、敷衍等等的态度,虽然后来,他的确也费尽心思地救出姚昭武,可姚昭武所受之罪,却也均是为他所累。
“岳父大人!云飞罪该万死!云飞对不住你啊!”
杨飞真情流露,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好几个响头,磕破了额头,伤口上沾满了和着灰尘腐土的血,最后闷头大哭,极其惨然。
苏花语也不阻止杨飞,放任他发泄情绪,见杨飞哭声渐止,方才说道:“你节哀吧,如今柳青已经安然无恙,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杨飞默默地抬起头来,说道:“青青是不是不肯见我,所以自己选择要去找她师父?”
苏花语微愣一下,原本还有些心软,想要安抚杨飞,可后来心念一转,又决定说出实情:“不错,青青说她暂时不想见你。”
“这样也好现在我也没脸见她”
杨飞擦了擦眼泪,缓缓站起身来,续道:“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我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浑浑噩噩地晃过了好几餐饭的时间,杨飞只觉得空虚,开始想找人说说话了,于是他敲了敲门。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花语才姗姗来迟,推开了密室的门。
“怎么样?有什么事吗?”苏花语问道。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杨飞道。
“外头风声还是很紧,满街都是厂卫,还有,京城里聚集了不少江湖上的人物,似乎都是为了蝉翼剑来的。”
杨飞一听,颇为惊讶地看着苏花语,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付无忌真如我们所料,放出蝉翼剑在我这里的风声?”
“我起先也是这么以为,可后来经过探听,才发现事情并非如此。”苏花语说着,便把她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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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回到京城后,杨飞将蝉翼剑子剑藏在姚府,后来姚府被抄,子剑竟让东厂的人给搜了出来,新任厂公左崇见之大喜,便将子剑据为己有,如今剑在东厂深宫中,江湖中人纷纷觊觎,蠢蠢欲动。
“难不成他们还想潜入宫中盗剑?这蝉翼剑对他们而言,真的有这么大的诱惑?值得这么冒险吗?”杨飞皱着眉头,疑惑道。
苏花语回应道:“其实,现在正是最好的盗剑时机,如今朝廷为了捉拿你,大内高手可说是倾巢而出,宫中空虚,着实有机可乘。”
杨飞一听苏花语这话,愣了一下,说道:“听你这么说你该不会是也想要入宫盗剑吧?”
苏花语翻了翻白眼,嗔道:“我吃饱撑着啊?如今子剑不在你这里了,江湖中人都将焦点集中在东厂,这样不是正好省了你的麻烦?我干么还去盗剑?”
“说的也是,不过,母剑在你这里,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才是。”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了?”
“我这个人一向都是很小心的啊”
杨飞经历几场剧变,已许久没有和人打情骂俏似的闲扯,如今和苏花语这么一聊,心情倒是舒缓了些,脸色亦不再像先前那样凝重。
“不说这个了,其实,我还探听到一个很大的消息。”苏花语说道。
“什么消息?”
“梅花山庄遭逢重大变故,梅家上下死伤惨重,凶手身分不明。”
“什么!”杨飞一听这话,紧张地揪住苏花语的双臂,叫道:“那云清呢?云清怎么样了?”
苏花语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见到杨飞真的这么在乎梅云清时,心里还是有些酸楚,不过她倒没有为此而多说什么,表面上依旧平静地说道:“你放心,云清姑娘没事。”
“喔那梅花山庄到底是怎么了?”
“据说先前有人用毒计,害了梅家许多人,而后,关外的长白派,不知道找了什么借口,前来寻梅家的晦气,双方起了冲突,长白派后来虽然被击退,但是梅家也元气大伤。”
“长白派?长白派搞什么鬼?为什么他们要找梅花山庄的麻烦?”杨飞愤恨地问道。
苏花语没有回答杨飞的问题,只是继续说道:“当时,梅家主事的是护法梅英,云清姑娘并不在,后来长白派又再次来袭,却发现梅花山庄上下,已空无一人,反而是前去助阵的南宫博等人,和长白派打了一架。”
“南宫博去帮忙了?那长白派应该很惨吧,天绝大阵可是很厉害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
“啊!”杨飞猛然想起了什么,拍了自己大腿一下,问道:“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四、五个月有了吧,这件事情,如今江湖上已是众所周知。”
杨飞思忖着,王承裕到姚府给自己说媒的那天,梅云清也来找他,说梅花山庄有变故,须赶紧回去处理,现在想想,恐怕十之八九,便是为了长白派来袭这档子事。
苏花语续道:“如今,江湖上传言,云清姑娘他们梅家一行人的行踪,出现在太原境内。”
“若是如此,那我要去一趟太原。”杨飞说道。
“你想去和云清姑娘会合?”苏花语问。
“是啊,云清如果在太原,那她的处境一定很危险,我得去跟她会合。”
“你怎么肯定她一定会待在太原不走?难道她不会到别的地方去吗?”
杨飞低头思忖片刻,续道:“云清的舅舅阮宝华,在太原有座梅园,这个地方现在应该是荒废的,可以掩人耳目,是个很好的藏身地点,我想云清应该会躲到那儿去。”
“太原阮家?”
“不错,太原阮家的梅园,云清一定在那里。”杨飞笃定道。
三天之后,傍晚时分,京城西边的官道上,两辆马车,正背着京城的方向,不疾不徐地向前行驶着。
走在前头的,是一辆拉着暗红色车厢的马车;后面跟着的,则是一辆板车,上头装载着大大小小的约五六口箱子。
一队锦衣卫镇抚使,正好守在这官道上,为首的千户见着了那两辆马车,便将他们拦了下来。
前面驾车的,是个白发苍苍的痀偻老翁,那名千户看了看老翁,又看了看车厢,问道:“车厢里是什么人?”
老翁回答:“回大人,车厢里是我家小姐。”
千户走到车边,掀开窗户的布帘一看,里面果真坐着一名女子,这名女子气质非凡,穿着打扮雍容华贵,想必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千户又往后一看,后面那板车上,坐着一男一女,都是仆役的装扮,车上的几个箱子,看起来也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第四章头号钦犯(下)
“敢问小姐何方人氏?”千户问道。
“回千户大人,小女子南宫燕,原籍长安,家兄南宫逸,乃当朝御医。”女子答道。
千户一听,恍然道:“原来是南宫小姐,下官失礼了。”
“大人辛苦了。”女子应道。
“小姐可有御赐令牌?”千户又问。
所谓御赐令牌,乃因钦犯杨飞在逃,京畿戒严,朝廷命官及其眷属出入京城,必须由皇上钦准,给予令牌,方可通行;而一般百姓想要出入京城,虽说不用什么特别许可,然而一旦遇上锦衣卫盘查,可就更是“麻烦”这两字了。
女子愣了一下,表情显得有些迟疑犹豫。
千户见状,心里起疑,又问道:“小姐?你可有御赐令牌?若是没有令牌,下官不得放行。”
“喔,原来是要令牌,小女子方才未听清。”
女子笑了笑,撇过头去,在自己随身的包袱里翻了翻,而后拿出一面黑底金字的令牌,让千户看了一眼。
千户见其令牌为真,点了点头,心想这位南宫小姐往西行,多半是要回家,于是也没有多做刁难,便放行了。
马车行驶出几里地后,驾车的老翁才缓过一口气来,回头对着车厢里的女子说道:“花语,接下来应该没有关卡了吧,从出了城门到现在,这一路走来,已经遇上三回锦衣卫了。”
“谁知道还会不会遇上?这里距离京城,也才十几里地而已,再遇上几回锦衣卫也不奇怪。”
那车厢里的“南宫燕”,正是苏花语所假扮的,而那驾车老儿,当然也就是杨飞所乔装的了。
至于后面那辆板车上的一男一女,男的还真的是个普通仆役,女的则是天香宫四大护法的飘雪。
说到这“南宫燕”三个字,可真让杨飞受了一肚子窝囊气。
就在杨飞决定要前往太原的第二天,福悦客栈来了个他的老熟人,正是“不死神龙”南宫逸。
南宫逸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天香宫的苏花语在京城的福悦客栈里,马上联想到杨飞藏身在客栈的可能,于是便前来探听消息。
苏花语见到了南宫逸,原本还对他防之甚严,以为他会对杨飞不利,而南宫逸则一再表明自己不会害杨飞,还把南宫燕和苏花语之间的昔日情谊给搬了出来,这才让苏花语松了口风,然后又带南宫逸下到密室去,和杨飞见了面。
“王可卿的验尸结果出来了,是身中剧毒身亡。”
这是南宫逸走进地下密室见到杨飞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杨飞看到推门进来的竟是南宫逸,一时无从反应,马上又听到他这句话,不禁呆愣当场。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吗?”南宫逸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谁让你来的?”杨飞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他的问话依旧有些混乱。
这个时候,苏花语才从门外进来,一边把门带上,一边说道:“是我带他下来的。”
“花语?你带他来干么?这位南宫御医兄可是朝廷命官啊!万一他回去告密,我岂不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啊?”杨飞哇啦啦地叫道。
“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照你这叫法,不用南宫御医兄去告发你,估计外面满街的东厂爪牙都听见了欸!什么南宫御医兄,这什么称呼啊?”苏花语自觉被杨飞影响,跟着叫了奇怪的称呼,不禁皱着眉头说道。
南宫逸苦笑一声,说道:“放心,我是来帮你的,现在顺天府已经重新审理你杀害王可卿一案,王家许多下人自称是目击者,但是他们彼此供词差异颇有出入,又和顺天府的验尸结果不符,所以我相信你是被陷害的。”
杨飞听了之后,丝毫不为所动,说道:“那又怎样,我窝藏朱玲芷是真,这欺君之罪,可是一点也假不了,还是死路一条。”
南宫逸听了,不禁皱起眉头,杨飞说这话的语气,实在是太过疲懒了,一点也没有觉悟到,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其实,杨飞也不是真的没有反省过,这段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终日窝在密室里,不是练功就是思考,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然有所感受,但为什么现在说话还是这味儿呢?其实都是因为他始终看南宫逸不顺眼,才会这样。
如果今天换作是别人来把这些消息告诉杨飞的话,杨飞的态度肯定不会这般爱理不理的。
南宫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愿与杨飞再言语纠缠,迳自问道:“听说你想到太原去?”
杨飞看了苏花语一眼,又瞄了南宫逸一眼,说道:“是花语告诉你的?”
南宫逸点了点头,说道:“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梅花山庄变故一事了吧。”
杨飞一听,眉头一挑,惊道:“你知道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逸说道:“这一切,全都是梅兰搞的鬼。”
“果然是她!”杨飞气得用力一捶墙壁,愤恨道。
“这个女人真的变得好生歹毒,连我大哥都被他害了!”
杨飞惊讶道:“什么?你说你大哥都被他害了?怎么可能?你大哥他有十七人天绝大阵护卫着,如此强悍,怎么可能会败给梅兰?”
南宫逸说道:“梅兰的武功虽然不甚高强,却也精进不少,也许她这段日子有所奇遇,不过,她真正厉害的,是学会了一种毒功。”
“毒功?”杨飞和苏花语异口同声疑道。
“梅花山庄之所以一夜之间,被长白派挑翻过去,就是因为梅兰事先下了毒;而我们南宫家天绝大阵,也是因为如此,被梅兰给破了!”
原来,梅云清回到梅花山庄之后,见庄内元气大伤,不得已之下,只好破釜沉舟,趁着长白派再度来袭之前,将庄内剩余成员组织起来,连夜赶赴太原,投奔阮家梅园。
梅花山庄被挑翻一事,很快就传遍江湖,南宫博得知消息之后,立刻率天绝大阵十七人前去相助。
到了山庄之后,南宫博他们才发现庄内已人去楼空,正当他们打算离开山庄,想要继续找寻梅云清一行人时,刚好赶上长白派的人马再次来袭,而这一次,梅兰也亲自跟着长白派人马出现了。
南宫博自恃天绝大阵强悍,过于轻敌,没料到梅兰竟用了毒计,使得天绝大阵十七人死伤泰半,最后连同南宫博在内,竟仅剩八人,这对南宫家来讲,无疑是一大重创。
杨飞听完南宫逸的话,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会这样?连你们南宫家都遭受如此重创”我之前听花语说,长白派的人马遇上你大哥,还以为长白派会被修理得很惨呢!想不到天绝大阵竟然被破了这梅兰到底是学会了什么可怕的用毒手法?“
“这种毒功我从来没见过,中毒者之血液与内脏会迅速败坏,但表面上却不易察觉,每个人中毒后所受到的伤害程度,也是因人而异,至今我还没有整理出个头绪。”
“欸?不对啊,你不是一直都在宫中?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杨飞听着听着,又开始起了疑心,总觉得南宫逸有些不诚恳,殊不知人家南宫逸可是毫不保留地说着真话,杨飞这么想,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大哥遭逢这一劫后,捎了封信给我,信中提到,此毒无色无味,防不甚防,这些都是天绝大阵里精通医术的万先生发现的,所幸他无恙。”
“原来如此”杨飞摸着下巴,心里还在刻意思索着,想要找出南宫逸言语之间的破绽来。
“我还有更惊人的发现,王可卿一案,你应该是被梅兰陷害的吧!”南宫逸又说道。
“你怎么知道?”
除了苏花语之外,杨飞根本也没机会,把自己在王府见到梅兰的事告诉第三个人,而南宫逸却在此时做出这种判断,着实令杨飞讶异。
“顺天府的仵作说,王可卿所中之毒十分怪异,所以请求宫中御医来协助判验”
“所以你就去协助他们了,然后发现王可卿所中之毒,与梅兰所用的完全一样?”半天没搭腔的苏花语,这时开口问道。
“不错。”南宫逸点头道。
杨飞恶叹一声,说道:“当天晚上,的确是梅兰陷害我的,我还和她对了几招现在想想,她的武功好像真的变得有些凌厉!”
苏花语又问南宫逸道:“就你方才所说的,云清姑娘他们真的到了太原?”
南宫逸说道:“不错,他们如今正在太原。”
“我就说吧!云清一定会去太原的。”杨飞难得料到梅云清的想法,直觉得自己和她一定有着很深的默契,不禁得意起来。
“现在整个梅家犹如风中残烛,势单力薄,如果你能前去助之,那是最好不过,总比你待在这里躲避厂卫的追捕强。”南宫逸说道。
“这不用你说,我本来就打定主意,要去太原帮助云清了!”
“以你现在的身分处境,要离开京城,太费力了,我有个省事又省力的方法,保你出得京城,畅行无阻。”
说着,南宫逸便把朝廷要员及眷属出入京城的细节,向杨飞和苏花语交代了一遍,并且说出要以“南宫燕”的名义离开京城的计划。
“这个方法不错,我赞成。”苏花语肯定道。
“小燕子!”杨飞一听到“南宫燕”这三个字,不禁有些黯然。
然而,接下来南宫逸所说的话,却让杨飞一扫抑郁,转变为一肚子怒火,还倍感窝囊。
“我刻意用妹妹的名义来进行这个计划,就是要好好的提醒你,以后不要再肆无忌惮地拈花惹草了!
“梅兰之所以如此恶毒行事、王可卿冤死、窝藏朱玲芷之欺君大罪、连累姚家,这么多的事情会发生,都是因为你自己不好!”
“什么跟什么嘛!真是气死人了,那个败家子有什么了不起,他自己还不是一天到晚想抢人老婆,还敢这样教训我!”
假扮成老头子的杨飞,一边驾着马车,一边骂道。
苏花语哼了一声,语气有些责备意味地说道:“少说两句吧你,人家南宫逸可是费尽心力地帮助咱们的,你想想,当初你和他一起帮着朱佑樘对抗万贵妃,朱佑樘会不知道他和你的关系吗?
“如今南宫御医想要皇上恩准这面令牌,皇上难道不会怀疑,这是他在暗中帮助你吗?这里面困难重重啊,可以想像南宫逸如今在朝廷里的艰难。”
“算了吧,我看他这个御医当得还挺惬意的,哪有什么艰难的?再说了,如果真的这么艰难,那他为什么不就辞官好了?为什么不跟咱们一起到太原去呢?”
杨飞还是一脸不屑的样子。
苏花语摇了摇头,说道:“只怕他要是真的跟我们一起,你又要说他是想来跟你抢云清姑娘了。”
杨飞一听这话,倒也笑了出来,登时挺直了身体,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说道:“哈哈,没错!花语你还真了解我!反正我就是看这个败家子不顺眼,在我眼里,他不管做什么都一样,我都不会感激他的!”
这话说的还真是老实,苏花语连连摇头,苦笑道:“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厚颜啊!得了得了,你别腰挺得那么直,哪有老人家像你这个样子的?当心露馅啊!”
杨飞一听,也警觉了起来,随即弓起身子,恢复成痀偻老翁的样子,然后又左右瞄了几眼,看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
“你坐在外头,可得谨慎点啊,我看现在天色也晚了,我们还是找间野店过夜吧。”苏花语说道。
第五章野店突围
是夜,杨飞一行四人,在村间一家野店落脚。
杨飞累了一天,卸下老翁扮相,烧了一大桶热水,整个人泡在里面,好不快活,梳洗完毕后,他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于是盘坐在床上,开始练功。
自从上一回发现了吸取内力的指法后,杨飞一直思索着,如果不使出指法,是否也可以用基本的内功吐纳法,来凝聚外界真气为己用?
过去,他曾经在梅云清面前,施展过后天绝脉的功夫,可是当时他是信手拈来,并没有刻意地发展出一套既定的功法,如今他想,既然自己已经归纳出一套指法,何不趁此机会,把原来搞不懂的运气方式给条理出来呢?
他反覆不停的在心中演练,摸索着每一种可能的方法,非常认真,这段日子,也许正是他这辈子最用功的时光了。
此时突然有人敲门,杨飞迟疑了一下,然后靠到门边,操着老翁的口音,沙哑道:“谁啊?”
“是我啦!”外面传来苏花语的轻喝。
“喔,快进来快进来。”杨飞恢复自己的声音,压低着说道。
苏花语才一推门进来,就被杨飞拉到案几边坐下,杨飞问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苏花语见杨飞一脸认真,语气也很正经,感到有点意外,不禁反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你,‘有无拈始,泥絮出之,充盈若虚,散元为引。’这十六字应作何解?”
苏花语听了,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杨飞一阵子,心想这家伙怎么突然用功起来了?竟问起这么有水准的问题?
想着想着,苏花语便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这十六个字语出何处,但是这里面可藏有好几层内功运行的原理与意义,你正在练功吗?”
杨飞回答:“是啊,其实这是‘紫气神功’里记载的心法,只是我现在是后天绝脉,无法按照这个方式来练功。
“不过,我总觉得这段心法还有别的层次,只是我还没弄懂,所以想问问你,看看以你的内功修为,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不同的意义,或是找出可以为我这种体质所用的功法。”
这下子,苏花语可真是对杨飞刮目相看了,因为这段心法,在她自幼习武的基础看来,的确可以分析出三个层次的内功境界,杨飞针对这十六个字去推敲,不可不谓方向无误,观念正确。
于是,苏花语便提出了她所理解的三个层次,杨飞听了之后,觉得受益良多,不禁喜悦道:“花语你真是厉害,你都没学过紫气神功,竟可以说通其中层次!”
“其实内功心法,道理同源,只是发展的脉络不同,我有天香秘诀的基础,参悟别家门派的武功心法,自然事半功倍,不过如果真要开始按图索骥,逐一修习的话,那就还是得花很大的功夫了。”
听到“天香秘诀”这四个字,杨飞不禁心里又痒了起来,凑近苏花语,伸手一搂其腰,说道:“你现在即将迈入天香秘诀第七层大关,不如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说着,杨飞又开始对苏花语上下其手,苏花语轻笑着推开杨飞,却又一把被杨飞拥入怀中。
杨飞将苏花语扶到床上,转眼间,两人已一丝不挂,缠绵悱恻,水乳交融,好一出“今宵端的云雨来”。
就在这巫山云雨间,杨飞感觉到自己体内仍旧无法凝聚真气,他曾经试着揣摩出“散元为引”的方式,却没想到因此而分心,差点害了苏花语,所幸苏花语及时提醒他,要他不得擅自运功,这才免却了一场无妄之灾。
“看来,我现在后天绝脉,对你的修炼已经没有帮助了”杨飞有些沮丧地说道。
苏花语一边着起衣裳,一边娇笑道:“你别这么说啊,你是我老公,我与你行房,岂能只为贪图练功?”
“花语!”
杨飞为之动容,一把将苏花语拥入怀中,不过仔细想想她刚刚说的话,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至于是怎么个怪法,杨飞又说不出来两人就这样相拥入睡,原本杨飞心里还喜孜孜地,想如此一觉到天亮,却不想事与愿违。
三更刚过,夜内寅时,野店外忽然传来吵杂声。
浅眠的苏花语,惊觉窗外有火光人影晃动,走到窗边微微向外一探,不禁愣住了。
只见野店外树林间,集结着一群身着锦衣卫官服的人,前排的人分成两路,团团将野店围住,树林间的人已蹲出阵势,搭起弓来瞄准了野店。
“老公!快起来!锦衣卫将这里包围起来了!”苏花语摇醒杨飞道。
“什么!”
杨飞清醒的很快,“腾”的一声坐了起来,立刻去拿假扮成老翁的那些行头来,往自己脸上贴假胡子。
“你在干什么啊!不要扮了!准备杀出去吧!”苏花语说道。
“不是吧!为什么要杀出去?我们现在假扮一下,等一下他们进来盘查的时候,我们就”
“咻──咄!”
一支黑色的翎箭破窗而入,不偏不倚地插在杨飞脑袋顶上方一吋高的墙上,活生生将杨飞的话打断,也差点没把他的命也打散了。
“快趴下!”
苏花语用力一推,两人便趴倒在案几后面,而后,一阵破空声大作,多如牛毛的黑色翎箭,顿时如狂风暴雨似地扫进屋内来。
“你的剑呢?快拿出来,我们真得要杀出去了!”苏花语说道。
“等一下,先不要急,现在对方不停放箭,就这么杀出去,我们是讨不到好的。”杨飞道。
苏花语想了想,说道:“这样好了,我出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出去,先驾马离开,我们再会合!”
“不行!无论死活,我都要跟你一起!”杨飞突然这么叫道。
苏花语听了这话,心里大受感动,眼眶不禁泛出泪来,嗫嚅道:“老公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杨飞仿佛下定决心了一般,从随身行李中的一口长箱子里,翻出那柄蝉翼剑母剑来,而后一手拉着苏花语,矮着身子窜出房门,转进隔壁苏花语原本所订的房间。
“这里比较不容易被飞箭影响,我们快收拾一下最简便的行李,还有,别忘了你的剑痕!”杨飞说道。
就在杨飞和苏花语简略收拾东西的同时,外边突然有人隔空传音,喝道:“钦犯杨飞!无须再做无谓挣扎!速速前来投案!”
杨飞听这声音,觉得十分耳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苏花语提起剑痕,回头一看,见杨飞有些愣愣的,似乎在想着什么,连忙唤醒他道:“老公!我们快走吧!”
杨飞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和苏花语一同从野店后门逃了出去。
刚一出门,便遇上一队锦衣卫,为首的千户,正是傍晚时分和杨飞他们在官道上遇到的那一位。
“大胆杨飞!竟敢冒充朝廷要员家眷!罪加一等!我顾长嵩今日非提你的人头回去交差不可!”
杨飞心头一凛,方才这个顾长嵩说他“冒充朝廷要员家眷”,这么说来,南宫逸帮他取得御赐金牌一事,岂不是已被揭发了?
“南宫逸现下如何?”杨飞不禁问道,这还是他头一回关心起南宫逸的安危。
“你还有脸提起南宫逸,我顾长嵩生平最狠你这种处处为祸,连累好友的人!”
“废话少说!”
杨飞不再犹豫,纵身一个起落,手中蝉翼剑奋力一挥,劈向顾长嵩。
顾长嵩手持双刀,振臂一出,将杨飞这一剑格挡下来,却不料杨飞的剑势竟强横不已,直将自己震得连连倒退数步。
顾长嵩大惊,暗自赞叹道:“好深厚的劲力!”
杨飞自己也大吃一惊,自己明明是全无内力之人,为什么这一剑竟让他劈得如此震撼?
一旁的锦衣卫见自己的头儿被杨飞一剑震出,纷纷心生畏惧,没有一个人敢主动再上前一步。
这时,杨飞突然惊觉背后传来一阵杀气,随即回过身来,只见一名千户装扮的锦衣卫,直挺挺地持着剑,向他这里飞掠而来。
杨飞连忙挥剑格挡,那名千户一边和杨飞打了起来,一边对着周围叫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捉拿人犯!”
这时,顾长嵩等人才回过神来,提着武器便攻上前来。
锦衣卫行动,旨在捉拿人犯,所以讲求群攻,不像江湖上往往会顾及道义或是名义,纵使某些伪君子只是沽名钓誉。
所以,如今大批的锦衣卫群起攻之,饶是苏花语和杨飞两人联手,虽然不至于落败,却也颇有些双拳难敌四手的窘迫迹象。
杨飞和那名千户过了几招后,猛然间发现,对方所使的剑法,自己好像曾经在哪见过,又想起方才那一声听来耳熟的隔空传音,不禁多留意了一下这名千户的相貌。
果不其然,这名千户又是杨飞的老熟人,那就是当年在姚昭武麾下,曾和杨飞并肩作战过的千户大人,陈信义。
“青萍剑法!你是陈大人!”杨飞惊呼道。
“哼!我可不敢担你这‘大人’二字啊!杨大人,你总算想起我了!”陈信义冷哼道。
“想不到你竟然改做了锦衣卫的鹰犬!陈大人!”
“哼!少来这套,谁不知道你杨大人的官威?贪赃收贿、窝藏公主,真是高明得很,大胆之至!”
这两人手上以兵器相拼,嘴上也互不相让。
陈信义接着骂道:“你这畜生,若不是你,姚大人今天便不会死!我今天定要为他报仇!”
杨飞奇道:“你怎么知道姚大人已死?”
“哼!若不是因你连累,姚大人岂会下狱?还要你让苏花语那个妖女去劫狱!姚大人的尸首早已被我们锦衣卫发现了!”
杨飞不禁佩服起锦衣卫的本事,这锦衣卫不愧是凌驾一切的特务机构,京畿一带的大小琐碎之事,可说是完全掌握在他们的手里,连苏花语极力隐密的行动,都为他们所知。
不过,杨飞也不愿就此屈居下风,他反讽回去道:“得了吧!过去我为了姚大人极力奔走时,陈大人身在何处?莫不是卖主求荣,弃总兵不顾,投效锦衣卫了吧!”
“放屁!陷害姚大人的是你和方中翔!你休要胡乱诬赖我!”陈信义勃然大怒道。
杨飞见陈信义大怒,心浮气躁,方寸大乱,暗自叫好,看来自己的激将法用得不错,于是他乘胜追击,喝道:“凭你现在的功力,想拿下我还早得很呢!”
说完,一式紫天无极式的横扫千军施展开来,陈信义大吃一惊,连忙撩剑抵挡,却不想手中之剑脆弱难当,竟“铛”的一声断裂了。
强劲无俦的剑势,直逼得陈信义退出好几步。
同时,苏花语手中剑痕化为一挺银枪,使得虎虎生风,亦将围攻上来的锦衣卫给扫荡开去。
陈信义见状,自知此二人武功高强,尤其是杨飞,着实长进不少,如此一来围攻不利,于是即刻抬起右手,登时,周围的步弓手围拢上来,在陈信义身后阵列整齐。
“放箭!”
陈信义右手向下一挥,“嗖嗖嗖”的飞箭顿时如暴雨般袭来。
杨飞从未遇过这样的攻势,电光石火之际,身上多处被飞箭擦过,虽说都是皮肉之伤,却也令他显得极为狼狈。
相形之下,苏花语的状况要好得多,剑痕由长枪幻化为剑,舞动出一片剑网,牢牢护住自身,飞来之箭几乎全被斩落。
苏花语见杨飞之处境惊险,担心他有所闪失,当下扩大剑网范围,意欲助杨飞脱困,却不料范围一大,使剑速度变得迟缓,露了破绽。
陈信义见状,心知有机可趁,随即从手下那儿拿过一张漆黑大弓来,翎箭一搭,看准了破绽露出时机,放了一箭。
“少宫主!小心!”
这时,一个女声从旁传来,苏花语还没回过神,已见眼前晃出一女,仔细一看,那女不是别人,正是扮成仆役的飘雪。
飘雪左肩窝中箭,退了两步,稳住了身形,使之不至于碰撞到苏花语。
“飘雪?你中箭了!”苏花语紧张道。
“放心,少宫主,这点小伤还不碍事!你快和杨公子一道走!”飘雪道。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
“快走!”
飘雪突然抽出佩剑来,回身一挥,苏花语直觉地闪过。
就在这时,背对着锦衣卫步弓手的飘雪,背后又中了两三箭。
飘雪大喝一声,一个回旋,开始舞起剑来,奋力挡箭。
“杨公子!快带少宫主离开!”飘雪再次叫道。
苏花语看见飘雪背上所中之数箭,鲜血汩汩冒出,混着汗水,背上衣裳被浸湿了一整片,令人怵目惊心。
杨飞见飘雪如此壮烈护主,心里一阵激昂,忽然间也不顾来箭之势有多险恶,手腕一转,仗起剑来,顿时心无旁骛,对着前方奋力挥出一剑,正是紫天无极式中的至上绝招──紫天无极!
“轰”的一声,首当其冲的几名步弓手,被震飞了出去,当场暴毙而亡。
这击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讶,但稍稍过了一会儿,顾长嵩才发现情况并没有大家想像的严重,死去的步弓手不过三、四人而已。
“放箭!”顾长嵩当机立断,大喝道。
杨飞使出这招后,马上就知道这招让自己给使坏了,于是想也没想,拉住还有些恍惚的苏花语就运起轻功,几个起落之后,便消失了影踪。
陈信义见杨飞逃走,心里着急,然而眼前又多了个飘雪要对付,于是便对顾长嵩说道:“顾大人,这厮女贼交给你了,我去追杨飞!”
“慢!陈大人,这前方一马平川,杨飞二人又有伤在身,怎么可能三两下就没了人影?肯定有诈!”
陈信义一听,觉得有理,便道:“有理!顾大人,请你务必将那女贼拿下,我们再进一步设下搜索范围!”
陈信义即刻召集手下众将,将野店当成临时指挥据点,号令下去,以野店为圆心,向外撒下搜索网,每两里布下一哨,哨与哨间间隔亦是两里,如此向外推出十里,为整体搜索范围。
陈信义分拨已定,顾长嵩同时也已将飘雪擒住,原本陈信义欲以飘雪为人质,逼迫苏花语现身,岂料飘雪性情之刚烈,竟趁众人不备,一头撞死在野店墙下。
“这女子也真是忠义之人!可惜跟错了主子”陈信义感慨道,原本对飘雪的“女贼”之称,也改称“女子”了。
却说杨飞和苏花语两人,的确如顾长嵩所料,并未走远,他们根本就藏身一间废弃的屋子里,距离野店一里不到。
苏花语的情绪相当低落,她一面帮着杨飞包扎伤口,心里一面担忧着飘雪的安危,却不知飘雪已死。
杨飞见苏花语满脸愁容,神情恍惚,也颇为心疼,柔声道:“花语,别想这么多了”
“我没事”苏花语强自振作精神,又对杨飞说道:“你伤势不重,没有大碍,休息一下便无妨了。”
“其实我很纳闷”
杨飞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掌,续道:“刚才我和顾长嵩对招时,一剑便将他逼退,那股力量之强悍,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后来我施展出紫天无极,却很明显地感到自己手上一点劲儿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点劲儿都没有,还能震死三、四个人?”苏花语恢复了点笑容。
“话不是这么说的,那几个步弓手,岂可和顾长嵩相比?”
杨飞说出这话,也没发现自己在无形间,已能大致从外表上,判断一个人武功修为之深浅了。
“好了,我知道你现在对自己的后天绝脉很是迷惘,关于你武功的事,等我们脱险后再说吧,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你休息一下,我去外面探探”
苏花语话还没说完,杨飞已经打断她道:“不,我去吧。”
“可你有伤在身”
“从我落难至今,总是你在外边为我打探一切,也该轮到我自己出来跑跑了,是吧!”杨飞笑着对苏花语说道。
苏花语为之一愣,心想杨飞果真有所长进了,历经许多磨难后,总算比较会自己想些事情,人也变得可靠多了,已渐渐摆脱了过去那贪欢疲懒的小混混德性。
想到这里,苏花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点。”
杨飞搂住苏花语的肩膀,凑过脸去,吻了她的额头一下,笑道:“别担心,我去了!”
苏花语醒来时,已天色大明,她闻到些火烤的味道,坐起身来,见杨飞正在烤着兔肉,旁边还有一桶清水,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
“老婆,你醒啦!洗把脸来吃肉吧!”杨飞笑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奋了?”苏花语惊道。
“想活命只得勤奋啊,是吧。”
苏花语看着杨飞烤肉的样子,猛然想起当年她和杨飞、南宫燕、白向天四人一同在绝谷里的日子,如今白向天与南宫燕都已不在人世,真令人不胜唏嘘。
“外面的状况如何?”苏花语不再多作遥想,于是问道。
“外面搜索的很紧,但是他们兵力分散了,反而有利于我们突围。”说着,杨飞便把外面锦衣卫的部署状况,向苏花语大略说了一遍。
“你怎么探的那么清楚?有两下子!”苏花语奇道。
事实上,杨飞本来很有军略的天分,早在当初投效山西总兵姚昭武,围剿吕梁山盗匪时,他就崭露过自己用兵方面的谋略才能,如今锦衣卫的搜索阵势,更是难不倒他。
若不是过去杨飞太过懒散,不求上进,终日浑浑噩噩,不定如今还真的能成为明朝属一属二的大将军。
“我已经掌握了几个哨之间的破绽,待会儿我们便可顺着这个路线杀出去。”杨飞颇有自信地说道。
“等一下,那飘雪怎么办?我们能不能回去救她?”苏花语问道。
杨飞一听,表情沉了下来,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飘雪她已经死了”
杨飞原本以为,苏花语听了这个消息后,定会来个悲痛欲绝、痛哭失声什么的,正想出言安抚,却见苏花语异常的冷静。
“你你还好吗?”
苏花语出乎杨飞意料的反应,反而令杨飞更加担忧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苏花语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
“我没事,你别担心了。”苏花语见杨飞不发一语地看着她,于是又说道。
“嗯”杨飞点了点头。
“告诉我你的计划吧,我们突围。”苏花语道。
几个时辰之后,杨飞和苏花语,已经悄悄地突破好几个关卡,来到距离野店十里外的最后据点。
“前面那个点,是仅次于野店的第二个指挥据点,他们很重视这里,为此还搭起了两个营帐,而且,这里是由顾长嵩亲自把守的,要突破会比较困难些。”杨飞说道。
“看来,锦衣卫的分拨也不是随意为之啊,不管是怎样的破绽,终究会搭配到强悍的守将来补强。”
“这是当然,不过这个顾长嵩的武功修为倒也没什么,都在我们之下,此人厉害的,是他的行事果断,见识精准。”
“嗯,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苏花语问道。
“这里没办法用偷溜的,必须要调虎离山,这样吧据点营帐的右方,有个临时的马厩,待会儿,由我去引开顾长嵩的注意,你去夺马,然后嗯这样”
杨飞交代了一阵子后,总算拿定主意,随后两人便分头行事。
当杨飞出现在据点附近时,数十名弓手已将他包围起来。
“大人,钦犯杨飞前来投案!”一名锦衣卫走进帐内,向顾长嵩禀报道。
“投案?哼!怎么可能?”顾长嵩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问道:“是不是只有他一人?”
“回大人,只有杨飞一人。”
顾长嵩哼笑道:“哼!太拙劣了,亏他想得出这般步数,将那些围着他的步弓手全部调到马厩旁,若有闲杂人等接近,杀无赦!”
吩咐完毕,顾长嵩迳自领着四名僚将,走出帐外,果然见到杨飞一人,仗剑伫立于帐前。
杨飞见顾长嵩走了出来,立刻叫嚣道:“顾长嵩,我杨飞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敬重你是条汉子,也顾及我和陈大人过去的情谊,今天我就卖你个面子,我向你挑战,咱俩一较高下,无论胜负与否,我都甘愿束手就擒!”
顾长嵩一听,哈哈大笑道:“杨飞!你以为这是江湖火拼吗?我锦衣卫捉拿人犯,没什么好讨价还价的!你要嘛束手就擒,要嘛就看看自己杀不杀得出去,我是决计不会答应你的挑战的!”
“难道你怕了?”杨飞激讽道。
“不错!我就是怕,谁不知道你武功盖世,凭我这点修为,怎么跟你斗?”顾长嵩冷笑道。
杨飞心想,这家伙绝非草莽匹夫之流,果真不好骗,若是换做陈信义在此把关,恐怕早已沉不住气,上来与他对拼十来招了。
“好,那‘我们’就杀出去!”
杨飞突然奸诈地笑了笑,随即提起蝉翼剑,冲向顾长嵩。
这一举动,大大出乎顾长嵩之意料,尤其是听到杨飞刻意地强调了“我们”二字,这表示苏花语并没有往马厩去,而是就在这附近。
顾长嵩原本料想,杨飞在此叫嚣,肯定是为了争取时间,能让苏花语去马厩夺马,所以,他才将步弓手全数调到马厩那儿去,却没想到马厩那儿半天没有动静,杨飞这里却已独自一人杀了过来。
如今已不容顾长嵩再多想,于是他即刻亮出双刀,准备迎敌,便在此时,令他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着火啦!”
顾长嵩背后营帐突然火起,传来阵阵喊叫声。
“该死!上当了!”顾长嵩惊呼的同时,杨飞之剑已刺至胸前,间不容发之下,顾长嵩只得挥动双刀,与之对撼。
“你一定以为,我会叫我老婆去夺马,对吧!”
杨飞兴奋地一笑,眼神中闪现犀利的精芒。
原来,方才杨飞在交代苏花语时,转念想到顾长嵩为人谨慎,凡事多做两面考量,像顾长嵩这类的人,多半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于是杨飞改变主意,不让苏花语去夺马,而是让她潜入敌后放火,引发大乱,彻底地设计了一场多角度的调虎离山。
顾长嵩见后营火光四起,惨叫连天,顿时方寸大乱,突然一个僚将倒飞过来,让他和杨飞同时收招闪过。
回过身来,顾长嵩这才看清,一个手持银枪的白衣女子,正在人群中施展着绝妙枪法,如入无人之境。
“苏花语”顾长嵩咬牙切齿道。
“叫我老婆做甚啊?顾大人!”杨飞一剑劈来,“噗”的一声,在顾长嵩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殷红伤口。
“啊!”顾长嵩捂住伤及之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顾大人,你可服输?”杨飞睥睨地,用剑指着倒在地下顾长嵩的眉心。
“哼!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顾长嵩故作不屑道。
“得了吧,顾大人,你和我无冤无仇,你知道我不会杀你的。”杨飞一面说着,一面收起剑来。
顾长嵩顿时松了口气,这才笃定自己性命无虞,暗暗想道:“果然让我赌对了”
这时,苏花语走到杨飞身边,说道:“都摆平了,我们走吧。”
杨飞点了点头,正要跟苏花语离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顾长嵩说:“等你见到了陈大人,麻烦转告他一声,时至今日,我还是很敬重他。
“姚大人被我连累,确实是我不好,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所以我不能被处死在朝廷里。我不求他谅解,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向他致意。”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顾长嵩缓缓站起身来,呸道:“谁理你!”
十数日之后,杨飞和苏花语已来到太原近郊。
这一天,正午时分,他们两人在一座小茶棚,要了些茶点果腹,稍事休息之后,两人便准备进城。
然而,他们才刚到太原城门口附近,就发现城门口戒备森严,凡是要入城之人,无论男女老幼、清贫富贵,一律得接受盘查,没有例外。
经过苏花语向出城的行旅商贾打探之后,他们得知,城门之所以有如此阵仗,果然是针对“钦犯杨飞”所设下的。
“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路上,怎么我们的行踪,好像总是会被人预先得知似的。”杨飞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搔着脑袋疑惑道。
“你也有这种感觉?”苏花语问道。
“是啊!你也是吗?”
苏花语点了点头,说道:“这一路上,我总有种被人不断监视的感觉。”
杨飞“喔”了一声,随即说道:“欸!那你怎么不早说?”
“说了也没用,况且那种感觉一直若有似无,甚至不留一丝痕迹,和官府那样的直接露骨截然不同,一时半刻的,你也拿他没辙。”
“嗯依我看,这八成是梅兰搞的鬼,想必一定是她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们,泄漏我们的踪迹给官府,来个借刀杀人。”
“恐怕事情没有这么单纯,你想想,就凭梅兰一个江湖上打混的女子,她要如何取信于朝廷?就算她真的掌握了我们的行踪,官府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相信她?要知道,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这些大内高手,个个是老奸巨猾”
“就是因为他们老奸巨猾,才懂得和江湖中人互通有无的道理啊等一下,你该不是认为,梅兰后面还有帮手?”杨飞有些心急地问道。
“究竟是不是梅兰在背后泄漏我们的行踪,还不知道呢!”
杨飞听了,沉吟半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花语见杨飞还在这个问题上打转,觉得如此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便出言提醒道:“好了,先不要想这些了,我先问你,你打算怎么进到城里去?”
“这还不简单,就凭我们两个人现在的功力,那些门口的守卫,算得了什么嘛”
苏花语一愣,说道:“你不是想要硬闯吧!”
“当然是趁入夜之后,再潜进去啰1杨飞摸着下巴笑道。
“贫嘴!不正经!”苏花语白了杨飞一眼,笑骂道。
“我可是认真的啊,入夜后再潜进去,是唯一的办法了嗯?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杨飞见苏花语似笑非笑,不禁问道。
苏花语往城门的方向看去,突然露出一丝慧黠的微笑,说道:“不错,我有更省力的方法。”
第六章双飞对决
当天夜里,杨飞和苏花语,在软香阁的上房里,换上了夜行衣,准备一探梅园。
原来正午时,苏花语所提到那更省力的方法,便是透过软香阁在此建立的军政暗盘关系,买通了太原城巡官,获得直接放行的特权。
当然,这巡官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钦犯给放进城里,更何况他的顶头上司,还是才刚刚接过圣旨,奉命活捉钦犯的山西布政司呢。
所以,软香阁自然是以进货的名义,让杨飞和苏花语躲在货车里,不必通过盘查,而轻轻松松地进了太原。
现下,软香阁的上房里,杨飞一边绑着黑靴子,一边说道:“要不是你提起,我还真忘了你们天香宫在太原还开了家软香阁呢!
“不过,我说你那进城的方法可真是铺张啊,还不如我们直接飞进来呢,你瞧,这不是白花了银子吗?”
苏花语反讽道:“你现在轻功了得了,飞上飞下很好玩是吗?”
杨飞不正经地笑道:“呵呵,咱们这叫双宿双飞,还不赖吧!”
“得了吧你!待会儿有得你飞了!”苏花语白了他一眼。
在杨飞的带领下,两人熟门熟路地穿街引巷,来到了梅园,只见眼前大宅门上,贴上了交叉两张封条,原来是山西布政司查封了阮家。
杨飞看到了那封条,摇了摇头,心想当时阮家的人都逃了个精光,估计值钱的东西也都应该拿走了,这个事后的查封,恐怕一滴油水也捞不到。
“进去看看。”说完,苏花语便上前推门。
“等一下!”
杨飞拉住了苏花语。
“怎么?”
“从上面走。”
杨飞向上指了指围墙的屋檐。
苏花语心想,这回还真的是自己太贸然了,谁知道里头有没有埋伏?于是便跟着杨飞上了围墙屋檐。
杨飞往里一瞧,只见内庭里杂草丛生,脏乱不堪,主宅外廊梁上挂着的灯笼全都又脏又破,顶上的红屋瓦也黯然失色,墙壁斑白、窗户破损,宅门一边半掩不闭,另一边更是干脆,整个倒在地上。
整座梅园,俨然一副荒废已久的模样。
就在他们两人准备跃下屋檐,进入梅园的时候,突然感到有光影闪烁,仔细一瞧,才发现大宅两边的巷子里有人影晃动,同时,一阵悉悉索索地脚步声此起彼落,不一会儿,大批的人马便围拢了上来。
“奸贼!哪里走!”来人中有人这么喊着。
苏花语看到底下的人戴着官帽,惊道:“是官府的人!”
“这边走!”
杨飞见状,即刻作势往梅园里跳。
“外面给人包围了,我们往里面去做甚?岂不是更糟?”
杨飞拽紧了苏花语的衣袖,说道:“梅园有密道,我知道路。”
说着,杨飞已拉着苏花语,跃入梅园中。
“追!不要让他们跑了!”
外边人马杂踏,呼声震天,一大群提着灯笼与长刀的官兵,冲破了梅园大门,直接闯将进去。
这时,大队人马后面,出现了一名锦袍男子,披着一身黑色大斗篷,面目极其阴沉,一阵阴风袭来,男子的斗篷随风飘荡,仔细一看,随之飘动的,还包括一条空荡荡的右手袖子锦衣男子忽然冷笑了一声,对身边四名护卫说道:“施鸿、庄豪、雷远、张齐,你们四个随我来!”
杨飞凭着当年柳荷带着他逃命的记忆,带着苏花语在梅园里绕来绕去,虽然没有被追兵发现,却也因为印象模糊而迷了路。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苏花语低声道。
杨飞东张西望一番,说道:“密道啊这里荒废很久了,我有点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想起来的”
这话才一说完,长廊转角处便出现了两名官兵,两人一看到杨飞,还没来得及呼叫,苏花语已经一个纵身抢到他们近前,右手点出一记天香指,左腿跟着翻身飞出一脚,一前一后将两人击昏。
“快走!不要惊动其他人!”杨飞急促道。
经过一番穿厅过户后,总算让杨飞找到了那间屋子,推开了墙上的机关,进了密道。
密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时之间,杨飞也寻不着可以点火的东西,只好紧紧地拉着苏花语的手,摸索着两边墙壁,缓缓地向前行。
苏花语问道:“这密道通往何处?”
杨飞道:“城外二、三里处的一个小河畔。”
两人就这么摸索着,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来到出口。
杨飞找到机关,移开铁门,门外依旧满是枯藤,往前走了几步,映入两人眼前的,果然是一条河,和杨飞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然而,这次跟杨飞上次来最大的不同,就是河畔没有任何的船只,等着接应他们。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怎么过河?”苏花语问道。
“这个你轻功还行吧”
“开什么玩笑!这可不是山间小溪这么简单,轻功再好,也撑不到对岸的。”
“那只好游过去了”杨飞刚一说到这里,便见到河面上出现点点星火,再定睛一瞧,竟是一艘小船。
小船不疾不徐地往杨飞这儿驶来,不禁令杨飞和苏花语起了疑心,这大半夜的,怎会有船来此?
船渐渐驶到近处,杨飞见到船上有一人,身披褐色长褂,头戴斗笠,手拄木桨撑着船。
这情景越看越令人狐疑,杨飞和苏花语彼此有了默契,纷纷暗中握住兵刃,严阵以待,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先发制人。
就在船几乎要靠岸的那一刻,船上那人自己掀开了斗笠,杨飞一看,不一会儿便认出了那人的身分。
“莲儿?”
杨飞带着三分不确定地叫唤道。
然而,杨飞并没有认错,来人正是梅云清的贴身侍女梅莲。
“杨公子,莲儿奉小姐之命前来接应,请两位快上船吧!”梅莲轻轻唤道。
杨飞喜出望外,转头对苏花语道:“花语,莲儿是云清的侍女,看样子云清已经得知我们的行踪了,我们快去跟她会合吧!”
苏花语心里仍是存疑,但见现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脱困,于是她也只好跟着杨飞,上了梅莲的船。
上船之后,杨飞便问道:“莲儿,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梅莲一边撑起船,一边回答道:“你们刚到太原时,小姐就已经得知消息了,所以她才派我们暗中看着你们,花字堂的几位姐妹们,也都一直跟着你们呢。”
“真的啊,那你们怎么不在我们进城之后,就直接来接应呢?”
“当然不行啦,我们梅家所有的人,都成了太原的通缉犯,当然不能随便暴露行踪,必须得看准一个较为安全的时机,才来跟你们会合,只是我们没有料到,你们竟然会直接到梅园去。”
杨飞道:“我还以为你们会藏身在梅园呢等一下,你们怎么会成了通缉犯呢?”
梅莲叹了口气,说道:“本来小姐确实是打算要到梅园一避,但不知怎地,我们来到太原之后,就被通缉了,罪名是勾结钦犯。”
杨飞愣了愣,说道:“勾结钦犯这个钦犯不会就是我吧”
梅莲叹气道:“就是你啊,杨公子。”
这话一出,杨飞便觉得颇为气闷,想不到自己钦犯的罪名,还连累了梅家,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梅家怎么会被如此诬陷呢?从自己犯了事到现在,都还没跟梅家的人接过头呢。
说着说着,船已顺流而下,到了一处岸边停下。
梅莲带着两人下了船,回过头说道:“杨公子,我们就藏身在前面一户农家里,请跟我来。”说完,便往树林里走去。
苏花语走在最后面,轻轻地扯了一下杨飞的袖子,杨飞回头看了苏花语一眼,见她皱着眉头,知道她心里不安,对梅莲有所怀疑,于是紧紧地握住了苏花语的手,眼神理透露出一丝肯定,要苏花语别担心。
三人走了没多久,眼前便出现一间简陋的房舍,屋里灯火摇曳,好似有人。
“小姐就在里面了,杨公子。”梅莲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
杨飞跟着往屋里钻,却突然心生警觉,顿时一阵阴冷的杀气迎面而来,竟是有人从屋里一剑刺出,直取杨飞眉心而来。
苏花语始终保持警觉,见屋内有人发起攻击,即刻反应过来,将杨飞向左边推了出去,剑痕化为一对银钩,“铛”的一声,挡开屋里袭来之剑。
那人从屋内窜出之后,便连连抢攻,苏花语和那人过了数招,发现对方手段凌厉,招招阴狠,而且武功修为着实不浅。
“让开!”
那人大喝一声,奋力将苏花语震开,随即又向杨飞攻去。
苏花语这才发现,就在这短短的几个起落间,他们四周又出现了四名官兵装束之人,各自提着灯笼,持着不同的兵器,呈包围的态势,不过那四人始终旁观着,并未采取行动。
杨飞连忙抽出蝉翼剑,和那人打了起来,接到第三招时,这才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
“杨云飞!”杨飞心头一凛,惊呼道。
果然,来人正是杨云飞,便是方才在梅园大门口,领了四名护卫先行离开的锦衣男子。
杨云飞冷笑一声,收招退开,与杨飞分立左右,两人怒目相视。
“久违了!杨兄弟!”杨云飞阴沉道。
杨飞咬牙切齿地紧盯着杨云飞,又特别注意到他那空荡荡的右手袖子,心头一沉,回应道:“你可真是长进啊!断了一条右手臂,武功倒是精进不少!”
杨云飞哼道:“托你的福,拜你所赐!”
苏花语靠到杨飞背后,说道:“我们被包围了!”
杨飞依旧死盯着杨云飞,低声回应苏花语说道:“我知道”
杨云飞续道:“杨飞,你可知我有多恨你?我恨你名字和我相近,恨你这无赖德性,恨你砍断我一条右臂!”
“得了吧!说我无赖,你自己又好到哪儿去!你和姚立志的那些龌龊行径,以为世人不知道吗?”
“废话少说!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为了报仇雪耻,我每天苦练,就是为了要将你击杀!今天,我定要取你狗命!我要你付出砍断我一条右臂的代价!”
“慢!”杨飞叫道。
杨云飞道:“怎么?你怕了?”
杨飞哼道:“我会怕你?得了吧!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私人恩怨,你先叫你的手下退下,不要牵连我老婆。”
“你老婆?呵呵!鼎鼎大名的天香宫少宫主苏花语,武功何等高强,还会怕我的护卫?”
苏花语一听这话,便豪气干云地搭腔道:“对,我是不怕,你们一起上也无妨!不怕死的就来!”
杨飞心知杨云飞乃官宦子弟,自幼娇生惯养,行事阴毒,素来不顾江湖道义,于是也不愿再与之纠缠。
他转移了话题问道:“你要对我俩不利,那也无所谓,反正我是不怕你!不过,就算是要我们死好了,也该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吧!说吧,梅莲是怎么会跟你搭上线的?”
杨飞这话才刚说完,梅莲便从屋内走了出来,说道:“杨公子还真是关心莲儿啊!”
“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莲儿?”杨飞疑道。
“我当然是莲儿,我是如假包换的梅莲,梅云清小姐的贴身侍女,同时我也是梅兰生死与共的姐妹!”
这话一出,杨飞顿时豁然开朗。
梅莲和梅兰一样,原本都是梅云清的贴身侍女,两人感情甚好,宛如亲姐妹一样,但是后来,梅云清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私心,要梅兰去跟着杨飞,才导致梅兰误入歧途,跟了钟敏那个淫贼,又和长白派的雷洪等歹人同流合污。
梅莲得知梅兰的遭遇,十分心痛,早就已经不服梅云清的做法,但是也不便说什么,后来,梅兰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与梅莲重逢,梅莲亲眼见到自己的姐妹如此惨然、不堪,着实痛心疾首,感同身受下,决定暗中帮助梅兰复仇。
梅兰的复仇计划非常庞大,心思之缜密,牵连之广,实在令人咋舌,她联合了长白派,联合了和杨飞有深仇大恨的山西布政司杨家,还联合了许许多多江湖上的、朝廷里的人物,一切的动作,全都针对着梅花山庄和杨飞来的。
于是,才有了现下这样的局面,梅莲将杨飞拐进了杨云飞的陷阱里。
“梅兰如今身在何处?”杨飞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梅莲反问道,她对杨飞的反感,早已因为梅兰的缘故而根深蒂固了。
杨云飞突然大喝道:“说这么多做甚!杨飞!你到底敢不敢与我一战?如果不敢,趁早认命,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杨飞瞪了杨云飞一眼,低声对着身后的苏花语道:“小心提防周围那四个,我看他们修为不差,现在,我必须要和杨云飞做个了断!”
“我对你有信心,你去吧!”苏花语回应。
杨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对杨云飞说道:“杨云飞,你命中注定,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说罢,杨飞手腕一翻,任意地摆出了一个追魂剑法的起手式,喝道:“进招吧!”
杨云飞大喝一声,左手短剑又出,连连抢攻,杨飞气定神闲,一一化解,这一情景让在场中人看了,纷纷诧异不已。
谁也没想到,杨飞的表现竟如此优异,俨然一副高手气魄。
当年,杨云飞断了一条右臂,元气大伤,后来经过休养,渐渐康复了,便一心想要复仇,于是,他父亲杨同德便为他广聘天下武艺高人,针对他的状况,教导他独臂对敌的武功。
杨云飞自幼便好习武,悟性极高,年纪轻轻,便有了“太原第一高手”的美誉,果真不是浪得虚名,他学起武功来进展神速,丝毫没有因为断失一臂而灰心气馁,反而更加努力精进。
可如今,他越打越不敢相信,为什么杨飞与他对抗,看起来这么轻松,难道说,自己真的注定了是杨飞的手下败将?
“不可能!不可能的!”杨云飞狂吼着,越打越急,不自觉地犯了对敌时不得心浮气躁的大忌。
杨飞看准了杨云飞的破绽,一招白云出岫,挑翻了杨云飞的短剑,杨云飞登时兵刃脱手,方寸大乱,连忙倒退几步,闪过杨飞后发之剑。
历史重演,杨飞一剑挥向杨云飞右侧,上一回是硬生生地斩断了他的右手,这次则是直接砍到他肋下。
“啊!”杨云飞惊呼一声,左手抚住汩汩直冒鲜血的右肋,退了两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保护公子!”
周围那四人见状,刀枪一提便围拢上来,想要抢救杨云飞,不料却被苏花语手中剑痕化成的铁鞭一扫,连忙退避开来,一时不得靠近。
“说好了他两人单挑,谁敢靠近?”苏花语喝道。
岂料杨云飞好没出息,竟大叫道:“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单挑的!你们四个想看着我死啊!还不快一起上!”
“你还有脸叫得这么大声!刚才是谁说要给我一个痛快的?”杨飞冷哼一声,嘲讽道。
杨云飞喘着大气,恶狠狠地怒视着杨飞,愤恨道:“好!你杀了我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如你所愿!”
杨飞心头一狠,想也没多想,便一剑刺入杨云飞的心窝。
“啊!”
杨云飞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与不甘,左手紧紧抓住蝉翼剑的剑身,鲜血不断地从嘴里冒了出来,抽搐着身躯。
“我我恨你杨飞!我恨啊”
杨云飞最终还是断了气,死不瞑目。
“不好!这下糟了!”四名护卫中,为首的施鸿错愕道。
“公子被杀了!”护卫张齐搭腔道。
另一名护卫雷远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就凭我们四个,怎么打得过眼前这两人?”
这些话全给苏花语听得一清二楚,她不禁讪笑道:“不想死的话就快走吧,就你们几个,还不配与我动手,也不值得我动手!”
“多谢姑娘不杀之恩!”这四人倒也干脆,竟然异口同声地这么说道,同时冲苏花语这么一抱拳,便溜走了。
苏花语摇了摇头,心里叹道:“溜得真快,或许这就是官场和江湖上的差异吧!”
杨飞从杨云飞的尸首上抽回蝉翼剑,看向还站在那简陋房舍边的梅莲,冷冷地说道:“现在只剩下你了,快说,梅兰在什么地方?”
梅莲又惊又惧之下,倒退了两三步,正想转身逃跑时,苏花语已如一阵风般抢到她身前,点中了她的穴道。
“你还想跑!”杨飞快步走到梅莲身边,紧盯着她,续道:“你为什么要背叛云清?这么做值得吗?”
梅莲斜眼瞪着杨飞,义正词严地反问道:“服侍她的下场,就是被她牺牲,任她践踏,这样值得吗?”
“你”
杨飞一时语塞,他突然发现,梅莲说的也没错,就是他自己,也曾经因为朱玲芷要玲儿来献身给他,而极度反感,那一刻,他也曾联想到把梅兰牺牲掉的梅云清。
这时,苏花语突然警觉道:“有人来了!”
“杨公子不要担心,是我们!”
这熟悉的娇喝声,让杨飞想起了来人的身分。
“玉儿?”杨飞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一点灯火,由远至近迅速而来,正是梅家花字堂的玉儿和敏儿。
“杨公子,我们总算跟上你了”提着灯笼的玉儿,微微喘着气道。
敏儿跟着说道:“是啊,方才见你和苏姑娘前去梅园,可让我们担心极了。”
杨飞愣了愣,转头看了梅莲一眼,问道:“方才你在船上说的那些情况,可都是真的?”
梅莲哼道:“还说这么多干什么,如今我落在你的手里,岂有活路可走,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我可没这个资格,你放心好了,我会把你交给你家小姐处置的。”说到这里,杨飞又转向玉儿和敏儿,问道:“你们知道梅莲是内奸吗?”
玉儿缓过气来,点点头说道:“小姐在进了太原城后没多久,就开始怀疑她了,所以我们也都一直暗中盯着她。”
梅莲一听,心头一紧,随即又冷静了下来,不怒反笑道:“厉害,原来我早就被看穿了。”
玉儿皱着眉头,有些气愤地对梅莲道:“莲姐,你为什么要背叛小姐呢?小姐一向待你不薄啊。”
“哼!我可不敢担你这个‘莲姐’,我跟你们花字堂的没什么好说的。”梅莲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
苏花语见这几人就要吵起来,颇为心烦,于是打断道:“各位,咱们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玉儿姑娘,能不能劳你驾,带我们去和云清姑娘会合?”
杨飞一听,也才回过神来,跟着说道:“对啊!玉儿,你们家小姐在哪儿啊,快带我们过去吧!”
“好的,杨公子、苏姑娘,请随我来。”
玉儿说完,便走到前头带路,敏儿则是揪住了梅莲,跟在最后面。
一行人往山道上走,不一会儿,来到一处隐密的洞穴。
进入洞穴后,又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众人来到一扇铁门前,就见玉儿按动了石壁上的一块突起处,铁门便缓缓地开启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灯火通明的大殿,除了没有窗户、大门与神佛雕像之外,其余均与一般庙宇之正殿无异,房梁房柱、烛台香案、深红地毯、鹅黄蒲团,一应俱全。
“这里是?”杨飞问道。
“这里是梅家祠堂。”玉儿答道。
“梅家祠堂?怎会建在这山洞里?”杨飞往香案那望去,果真见到梅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供奉在那儿。
“这里不是山洞,杨公子,这里是梅家的旧址。”玉儿微微一笑,然后往香案右前方的一处转角走去。
杨飞等人跟了上去,发现那里有个阶梯,走上去后,众人顿感一片光明,那里竟是一间宅院里的客厅。
此时天色微亮,东面的窗外洒进几丝阳光,从屋里看出去,天边一片灰蓝,还听得到清晨鸟语。
杨飞这才知道,原来此处是山的另一边,方才那个山洞,只是个贯通两边的隧道罢了,可怎么入口处会建在祠堂旁呢?
想必那里平时应该是后门密道,现在这一面,应该还有个正门才对。
“咿呀”一声,有人从外头推开客厅的木门走了进来,同时说道:“杨飞,好久不见了,这里是梅家老宅。”
杨飞回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梅云清。
“云清!”
杨飞一面惊喜地唤道,一面走到梅云清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梅云清连忙将手抽出,退了一步,但仍是微笑着对杨飞道:“想不到你真的跑来山西找我,真是辛苦你了。”
“云清,你怎么这么说呢?梅家现在有难,我当然要前来相助,这是我应该做的啊”杨飞有些疑惑地看着梅云清,不知道梅云清为何如此冷淡地对他。
“云清姑娘。”
这时,苏花语很礼貌向梅云清问好,梅云清也微笑地回礼。
杨飞看了看苏花语,又看向梅云清,心想梅云清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敏儿推着梅莲走到梅云清面前,说道:“小姐,莲姐确实是内奸,她和杨云飞串通了,想要设计陷害杨公子,请小姐处置。”
梅莲冷冷地瞪着梅云清,说道:“你杀了我吧!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梅云清看着梅莲,顿时沉下一张脸来,冷淡地说道:“玉儿,带杨公子和苏姑娘去客房歇息,给他们准备早点;敏儿,你将梅莲关到祠堂后面的密室去,我现在不想看到她。”
“是!”
敏儿和玉儿齐声应诺,便各自行动去了。
“云清”
杨飞见梅云清的气色很差,有点担心,于是轻声唤道。
梅云清道:“杨飞,你和苏姑娘折腾了一夜,应该也很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待会中午时刻,我们再叙。”
说完,梅云清也不等杨飞再开口,便迳自离去了。
“杨公子、苏姑娘,请随我来吧。”玉儿说道。
“嗯,走吧。”苏花语推了推一脸怅然若失的杨飞,催促道。
透过玉儿简略的介绍,杨飞和苏花语得知了这梅家老宅的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早先梅家发展的很好,家大业大,所以后来在太原有了梅园,又在长安有了梅花山庄。
“真是的,又是梅家、又是南宫家、又是慕容家、又是唐家怎么我都跟这些个世家大族脱离不了关系?说也奇怪,怎么我们杨家就没有这么发达呢?”杨飞轻松下来后,昔日吊儿郎当的样子又回来了,他坐没坐相地窝在藤椅上,喃喃念道。
“你还不够发达啊?大明头号钦犯,这个名号多响亮啊?”苏花语揶揄道。
“唉呀,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还不够惨吗”杨飞愁眉苦脸道。
苏花语若有所思地盯着杨飞看了半天,突然问道:“你昨天夜里跟杨云飞打的时候,真的觉得很轻松吗?”
“是啊,他太弱了,什么太原第一高手,根本是浪得虚名。”杨飞不屑道。
“真的吗?”
苏花语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桌上敲呀敲的,又问道:“你现在还很累吗?”
“不会啊”
“那我们来过两招吧!”
“啊?”
杨飞还没回过神来,苏花语已经站起身来,走到杨飞面前,一把将他从藤椅上拉了起来,就往屋外走。
“干嘛啊?你怎么突然想要跟我过招?”杨飞站到院子中间,看着苏花语走到院子旁的一棵大树下,抬手折下两枝树枝。
苏花语将其中一枝树枝扔向杨飞,说道:“以枝代剑,点到为止,来吧。”
杨飞接过树枝,搔了搔脑袋,还在犹豫:“真的要打?”
苏花语没等杨飞说完,整个人已经冲了上来,挥枝砍向杨飞。
“欸!你干嘛啊!”
杨飞急忙挥枝格挡,他始终想不透苏花语的用意。
两人就这样拆解了十余招,苏花语很不满意地叫道:“你认真一点!你的程度怎么可能只有这样?”
“你到底要干嘛啦!”
杨飞被打得糊里糊涂,哇哇大叫,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苏花语一个回身,施展出由天香指里衍生而出的剑法,迅速地点向杨飞的四肢关节处,手腕手肘、脚踝膝盖,一瞬间均被点中。
“哎呀!很痛欸!”杨飞这下子可被激怒了,一式白虹贯日不经意地使出,逼得苏花语连忙退避。
“对,就是这样,再来!”说完,苏花语又开始抢攻。
杨飞皱了皱眉头,当下也不再保留,连连使出归云剑法,转守为攻,两人又过了十余招,苏花语突然一个翻身,竟使同样出了归云剑法中的云山雾隐,树枝拍中杨飞的背。
杨飞吃了这一记,“啊”的一声,一个踉跄,向前踏出数步,才稳住身形。
他刚一回身,想再攻向苏花语时,却见苏花语已收招,抬起右手掌说道:“行了,歇息吧。”
杨飞这才垂下双手,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归云剑法?”
“这不难啊,看你使个几次就会了。”苏花语回答道。
“你这么一轮猛攻,有什么用意?”杨飞又问。
苏花语微微喘息,反问道:“你先看看,现在我跟你有何差别?”
“差别?”
杨飞眉头揪到一起,搔了搔脑袋,不确定说道:“我是男的,你是女的?”
苏花语脸色一沉:“这还用问吗?”
杨飞突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我没喘,你喘了!”
苏花语点了点头。
杨飞又道:“可是这没什么啊,自从我成了后天绝脉后,自然而然就可以引用外面的自然之气,就算体内无法积蓄内力,也有源源不断的气可以用,这我早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难怪我常常看你都不会累,你怎么不早说?”苏花语嗔道。
“你又没问,何况,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有后天绝脉了吗?”
“后天绝脉绝在你身上,我哪能体会你的运气感受啊!”
杨飞将手中的树枝随意往旁边一扔,一边走近苏花语,一边说道:“说的也是不过,你想知道的,应该不只这些吧?”
苏花语点了点头:“不错,我跟你过招,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现在武功修为的程度。”
杨飞糗笑道:“这么说,你应该试出来了,刚才我被你打得很狼狈,算是输了。”
“不,昨天晚上,我也有跟杨云飞过招,当时我感觉得出来,他的修为着实强悍,内功修为很是深厚,可是你和他对敌时,却轻轻松松地就取胜了,这没道理。”
“你是说,就你的感觉,我刚才的表现,没有杨云飞强?”
苏花语不置可否地看了看杨飞,又看向刚才杨飞随意扔在地上的树枝,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什么呢?”
杨飞循着苏花语的视线看去,只看到自己丢在地上的树枝。
杨飞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就破树枝,有啥好看的?”
然而,他自己这话才刚刚说完,就脸色大变地转过头来,看着苏花语。
顿时,两人心有灵犀,异口同声地叫出了三个字来。
“蝉翼剑!”
第七章浮云蔽日
杨飞走进房里,将蝉翼剑和剑痕一道取了出来,又走回院子。
苏花语接过杨飞递来的剑痕,说道:“我们就试三招,三招就好。”
“嗯,你要小心!”杨飞握紧剑柄,顿时连语气都变得自信满满,哪里还有一点疲软无赖的德性?
“看招!”
苏花语娇喝一声,手中剑痕以长剑原形,一式华山剑法中的白虹贯日,直取杨飞门面而来。
“聪明!连华山剑法也学会了!”
杨飞赞赏地瞄了苏花语一眼,随即一撩剑,一式白云出岫施展开来,化解了苏花语的攻击。
“第二招!”
苏花语顺势一个转身,攻势变得更加凌厉,一剑似劈实刺,点向杨飞腰际。
杨飞不慌不忙,稍稍退了两步,挥剑隔挡开来,苏花语登时破绽尽显,若是平时对敌,恐怕早已被对方所伤,但此时杨飞并未抢攻。
苏花语暗自震惊,想不到这一剑竟然被杨飞化解,而且还让自己回防不及,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来。
不过,一心想要试出杨飞真功夫的苏花语,当下不再迟疑,即刻纵身向后一跃,大喝一声:“第三招!”
顿时,苏花语手中剑痕化成一条流星锤,“嗖”的一声扫向杨飞,杨飞瞧也没瞧一眼,任意一挥剑,便将流星锤劈了回去。
苏花语登时感到一股强劲的气息,从剑痕的柄上传来,她连忙运功抵御,同时将流星锤收回,剑痕化为长刀,奋力往地上一挥,“啪”的一声,那院中的磨石地板,随即裂出一道又深又长的痕迹来。
杨飞见状,担心苏花语因此而受伤,连忙跑上前去,岂料苏花语回神过后,见杨飞跑来,大吃一惊,以为杨飞还要抢攻,即刻翻转手腕,以刀身护住胸前,连退三步,稳住身形。
“别别别!我没要打,你别紧张!”杨飞一见苏花语这个姿态,立即停下脚步,收起蝉翼剑,举起双手说道。
苏花语松了口气,问道:“你刚才用了几成力?”
杨飞回答道:“几成力啊?我没什么感觉欸,只觉得这是试练,所以我尽量放轻松”
“你知道我刚才这流星锤,几乎是全力施为吗?”苏花语道。
“嗯啊!全力施为?你想谋害亲夫啊!”杨飞叫道。
苏花语翻了个白眼,娇嗔道:“贫嘴!”
杨飞“哼哼”地窃笑两声,轻轻捏了捏苏花语的娇俏脸蛋,而后又端起手中的蝉翼剑,仔细端详起来。
苏花语也盯着蝉翼剑,说道:“你用树枝跟我打时,有这么厉害没有?我想,这结果已经很明确了。”
杨飞点了点头:“嗯,这剑肯定有古怪!”
“有空的话,你再想办法探探这柄剑吧,现在时辰已近晌午了,我想梅家应该快要派人来叫我们了。”苏花语说道。
果然不一会儿,玉儿便前来,请杨飞和苏花语一同用膳。
还没踏进饭厅,杨飞和苏花语便见梅云清和梅英两人坐在里面,正在谈论些什么。
“莫非我们梅家真的难逃此劫?”梅云清叹道。
这句话,杨飞和苏花语都听得一清二楚,两人不禁面面相觑,不清楚梅云清说的那个“劫”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儿上前,站在门边唤道:“小姐,杨公子和苏小姐已经来了”
梅云清这才察觉到门口有人,于是便让玉儿请杨飞和苏花语进来,安排他们入座。
苏花语一坐下来,便问道:“请恕花语无礼,云清姑娘,刚才我们在外面,听到你说自己难逃一劫,这是怎么回事?”
梅云清回答道:“苏姑娘和杨飞这次主动前来助我,云清好生感动,实不相瞒,方才我所说之劫,近期便即将发生。”
“难道是梅兰和长白派,最近就要杀上山来?”杨飞猜测道。
“不错,我派出去的眼线传回了消息,说长白派在关外,号召了四四一十六个大小门派,集结在太原近郊,近日即将攻上山来。”
杨飞哼了一声,不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关外除长白派之外,其他的门派都叫什么名号啊?老子连听都没听过!
“所以,他们肯定都是些乌合之众,老婆你放心!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谁是你老婆!”梅云清道。
“老公说的好!”苏花语道。
两女子异口同声,一时之间,众人尴尬万分。
梅云清当下觉得大为吃醋,没想到苏花语竟然直呼杨飞为老公,不过自己又还在故作矜持,拉不下脸来,很是矛盾。
苏花语则有些恼羞成怒。
她反应太快,不自觉搭了杨飞的腔,却没注意杨飞刚才说的那“老婆”二字,指的其实是梅云清,顿时颜面尽失,盯着杨飞,咬牙切齿。
杨飞脸皮厚的和墙一样,他当然不认为自己有说错什么,但当他发现两女都很不自然地瞪着他时,才发现自己刚刚真的不小心,搬了块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时,坐在一旁半天没搭腔的梅英,干咳了一声,对梅云清说道:“小姐,你就别担心这么多了,你的身体要紧”
梅云清回过神来,看了看梅英,又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就算他们杀上来又何妨?大不了以死相拼,玉石俱焚”
苏花语这时也想赶紧摆脱尴尬,连忙附和道:“云清姑娘,你放心,有英护法、花字堂等高手在,再加上杨飞和我,对付那些人,绰绰有余了。”
梅云清黯然道:“只怕我等不到他们前来,自己就先没命了!”
“为什么?”杨飞惊道。
梅云清低着头,开始说起前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情。
当日,梅云清回到梅花山庄后,见庄内死伤惨重,心痛不已,她知道那时情况危急,没有时间悲伤,于是强自镇定,清点了一切家当与人丁,然后遣散了一批与梅家较无血脉关联之人,包括了金算盘孙定平夫妇、刘姨、小蝶等人。
这些人受梅家之恩,感念深刻,自然是不愿离去,所以梅云清只好百般劝说,和他们约定,来日必将重返梅花山庄,与他们相聚,这才让他们不舍的离去。
之后,梅云清又组织了两批人马,一批由梅家右护法梅映华领军,主要成员多为阮家寄居于梅花山庄之人,如阮忆梅、柳荷、红儿等,前往襄阳阮家。
当年,阮宝华因为杨同德逼婚一事,不得已之下,将家中产业陆续从太原外移到湖广一带,所以如今的阮家,便在襄阳立足。
梅云清的安排很简单,就是让阮忆梅回去靠她老子,不让她再以逃避杨云飞为借口,死赖在梅家不走。
至于另外一批人马,则是由梅云清自己领军,带着梅、花二字堂成员,左护法梅英,还有当时已经是内奸的梅莲,前往太原梅园一避。
梅云清一行人到达太原后,在梅园待了一个月有余。
之后的某一天,梅莲从外面回来,说外面街道上,贴满了通缉梅云清、梅英两人的画像榜,说这两人是江洋大盗。
梅云清始终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当时她还不知道梅兰是幕后主使,只知道这一系列的遭遇,都是有人暗中指使的。
后来,在长白派与官府两面夹攻的情况下,背腹受敌的梅云清,选择了暂避,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离魂症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她意识到,如果自己倒了,那么梅家可就真的完了。
于是,一行人来到了梅家老宅,这个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退居的地方。
整个梅家,便依循着原本的体制运作起来,梅字堂护院主内,花字堂策应对外,梅英总管事务,梅云清掌握大权。
就在这个时候,南宫博带着天绝大阵的残兵败将,来到了梅家老宅。
听到这里,杨飞觉得奇怪,问道:“你们梅家老宅不是很少人知道吗?南宫博知道地方吗?他怎么会跑来了?”
梅云清回答道:“这段日子,花字堂的人都在太原一带活动,作为我的耳目,那天,是玉儿在太原近郊发现他们,跟他们搭上了线,才带他们上来的。”
苏花语恍然道:“这么说,杨飞和我来到太原,确实也是花字堂的人先得知的?”
梅云清点了点头。
杨飞一拍额头,说道:“是了!所以南宫逸说的是真的,天绝大阵真的被破了?”
“没错,天绝大阵十七人仅剩七人,加上南宫博,一共八人。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竟是小兰。”梅云清摇了摇头道。
杨飞又问:“那南宫博人呢,怎么都没见到他在这里,他们没有留下来帮忙吗?莫非他们南宫家也出事了,等着他回去主持?”
“你是真的跟他们南宫家有仇是吧,还说他们家出事呢!”苏花语白了他一眼道。
梅云清道:“南宫博本来是想要留下来的,尽管我很不愿意连累他,不过后来,的确也发生了一些事,才使得他们离开。”
南宫博一行人到了梅家老宅后的第四天,梅云清的离魂症又复发了,陷入了严重的昏迷,一直没有醒来。
天绝大阵内精通医术的万其瑞,主动地为梅云清诊断了半天,也仅能开出些食补的药方,透过流质的喂食,来维系梅云清的体力,至于如何根治,他自然是无能为力。
便在此时,花字堂的敏儿和倩儿,费尽千辛万苦地找到了医圣王弘义,把他请了上来。
王弘义数年前曾经为梅云清诊断过,当时他也无法对症下药,这回他再度诊视了梅云清的病情,发现她的脉象薄弱不堪,所有的器官都在持续衰竭,若不是她自幼习武,内功尚且纯良深厚,换作是寻常人,恐怕早已一命呜呼。
当然,如今的梅云清,功力也已大不如前,几乎要退步到一般人的程度了,昔日“北凤”之威名,已不复再。
更令人震惊的是,王弘义诊断出,梅云清仅仅只剩下半年的寿命。
王弘义开下一帖药方,这药方中,许多药材都是珍禽稀品,他将药方交给梅家的人,说若是能找齐了这药材,按方子配好之后,给梅云清服用四十日,便可再维持她六年的性命,否则便只好等着半年后为她办丧事。
还有一条路,便是找到鬼眼郎中许子吟,让他用离魂珠使出离魂大法来治疗,不过,想要找到许子吟,已经是相当困难,更遑论还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出手相助了。
王弘义所开之药材虽说珍稀,却也不是全然无法张罗,只是其产地分散大江南北,而且生产季节亦多非当令,着实让梅家苦恼万分。
南宫博得知这个情况,便自告奋勇,动用了南宫家的人马,到处去找寻药材了,当然,他自己也是亲自出马,率领天绝大阵仅存之七人,离开了梅家老宅。
“所以他就这样离开了?去帮你找药了?”杨飞问道。
梅云清回答道:“不错。”
“他不怕死啊?天绝大阵都只剩七个人了,他现在还把人马都分散下去?”
“南宫家势力庞大,各地均有其分支据点,不说别的,光是京城,就有南宫远志前辈的势力,此外,枪王李庆也投在其门下,如此看来,纵使天绝大阵被破,也不至于撼动其家业根基,不像我们梅花山庄”
“对,他们家还有个在当御医的败家子!”杨飞哼道。
“对,他们家还有个嫁给你受苦受难的小燕子!”苏花语再也受不了杨飞一直这样酸溜溜的态度,于是出言讽刺道。
“你”
杨飞听苏花语这么一说,先是一怒,不过马上又了熄火,因为他猛然发现,苏花语说得一点也没错。
苏花语见到杨飞一脸黯然,倒也后悔起来,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
“不怪你,确实是我对不起小燕子。”
杨飞总算懂得反省,没有因此而恼怒苏花语。
“燕儿妹妹”
梅云清听到杨飞他们说起南宫燕的事,也不禁有些难过。
杨飞见诸女纷纷不自觉地忧郁起来,不愿让大家都沉浸于悲伤的气氛中,于是便强自振作了精神,转移话题地问道:“那后来呢?云清,南宫博找齐了药材没有?”
梅云清摇摇头道:“没有,至今尚未得到消息,其实,我也才刚从昏迷中醒来五、六天而已。”
“啊!这么说,你这次昏迷了很久啊!”杨飞担心道。
“是很久,约莫昏迷了一个多月,这段日子,我毫无知觉,简直跟死了没什么分别”
“呸呸呸!别胡说,乱不吉利的!”杨飞夸张地呼道,给他这么一闹,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样抑郁难捱。
苏花语又问道:“不过,南宫家的人就这么离去了,好像也有欠妥当,万一刚好有强敌来袭,梅家老宅岂不空虚难防?”
“苏姑娘顾虑的是,南宫博自然是有料到这一点,所以他调派了一批人马,暗中守在山下,也算是助我梅家护卫。”梅云清答道。
“不如这样,我也捎书一封,调天香宫人马前来助阵。”苏花语说道。
梅云清微微一愣,她没想苏花语也对她如此讲义气,说道:“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天香宫呢?”
苏花语浅笑道:“一点也不麻烦,太原城内的软香阁,就是我天香宫的产业,那里便有安排几位高手常驻,调动过来自是举手之劳。”
梅云清听了,也不再客气,举起酒杯道:“苏姑娘如此仗义,云清好生惭愧,感激不尽,在此先谢过了,来,我敬你一杯!”
“云清姑娘客气了。”
苏花语也很干脆地端起酒杯,和梅云清对饮一番。
众人从抑郁的气氛中缓了过来,这一顿饭也就此结束。
回到房里,苏花语开始给软香阁写信,不太搭理杨飞,杨飞觉得无聊,又不想练功,于是就一个人在梅家老宅里晃了起来。
一晃之下,杨飞才发现,这梅家老宅还挺大的。
从杨飞他们所处的东厢房侧门出去,是一个小院子,院子外面,有一条碎石小道,旁边是一片山坡林地。
杨飞曲落拐弯地往山道上走了几步,一座灰色的石拱门出现在他面前,钻进拱门一看,里面是一片石头砌成的平台,足有半里见方那么大,地势平缓,不像外头的坡道。
平台的西、南两边围着矮墙,各有一个拱门;北面有个小池塘,倚着连贯东北两面的一座假山造景;平台的正中间,有一座小凉亭,凉亭上方一面匾额,上面写着三个杨飞看不懂的草书字体──蔽日亭。
有一个绿衣女子,坐在那蔽日亭里,杨飞一看,那女子如花娇靥,却蒙上一层病容倦态,正是梅云清。
杨飞心想,从清晨见到梅云清到现在,她始终对自己颇为冷淡,或许是因为苏花语一直在旁边的缘故,现在她独自于此,并无旁人,正是两人独处的好机会,于是便痰嗽一声,正了正衣襟。
杨飞负着双手,缓缓走进蔽日亭,轻轻地唤了一声:“云清”
不知道梅云清是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还是因为怔愣许久而毫无知觉,总之,杨飞的轻声呼唤,她充耳不闻,一点反应也没有。
杨飞也不在意,迳自走到梅云清面前,坐了下来,见她虽然美貌依旧,但一脸抑郁,愁眉不展,脸上寻不到一丝昔日风采,杨飞顿感心疼不已。
“云清,你别这样,我想南宫博肯定有办法,把那些药材凑齐的。”
梅云清望着那池塘水面,看似心不在焉,幽幽地叹道:“我担心的,不是我自己的命,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杨飞从来没有见过梅云清这般毫无生气,听她说的这话,幽幽凄凄,声若游丝,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根本不像是在和杨飞对话。
一时之间,杨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梅云清叹道:“说起来,都是我对不起小兰,要不是当初我让她跟着你”
杨飞一听,即刻打断梅云清道:“别再提这件事了,都过去了,如今梅兰已经变成歹毒之人,她行事阴狠毒辣,不可理喻,我们不能再同情她”
梅云清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杨飞一眼,说道:“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因为你,小兰不会出走,她不会跟了钟敏而且,她也不会怀了你的骨肉,却是死胎”
“够了!不要再说了!”
杨飞一听,顿时联想起南宫燕和杨冶操这对母子惨死的景象,不禁悲愤交集,一时克制不住情绪,厉喝一声。
梅云清被杨飞这么一喝,反倒来了精神,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什么够了?杨飞,我没想到你竟是这般薄情寡义之人,小兰为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你却说她是个歹毒女人?”
“她本来就是个恶毒女人,从我认识她开始,我便知道她极富心机,成天只想着如何设计、陷害、暗算别人”
“若你当初好好待她,不要拈花惹草,她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吗?”
“那是她自己想不开,况且,当初她是心甘情愿跟我的吗?若不是你要她来跟我,若不是你逃避我们之间的约定,事情也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杨飞怒不可遏,一时没有多想,把心里话全倒出来了。
梅云清一听,顿时冷静了下来,不再大声和杨飞争执,而是软化了态度,又回复了先前那忧郁的样子,沉吟半晌,说道:“对,你说的没错,小兰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归根究底,都是我害的。”
杨飞撇过头去,没有搭腔。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反正我已行将就木,到时候小兰如果真的来了,我会用我的命来换取梅家所有人的续存”
杨飞一听这话,登时回过头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道:“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干什么?”
“一命抵一家,了却因缘债,很值得。”梅云清道。
杨飞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说道:“你怎能如此任性?我知道你落难于此,便不远千里地赶来助你,结果你却在我面前说,你要拿命去还债?”
梅云清眼眶泛着泪,身体微微颤抖着,不发一语。
“就算你嫌我嫌我疲懒、贪欢、不学无术、吊儿郎当怎样都好,你怎么不想想,南宫博还在外面帮你找药材你怎么不想想玉儿、敏儿、英护法她们”杨飞气到急时,语无伦次起来。
“对不起”
梅云清又恼又愠,这一句道歉,实为赌气。
杨飞大喝道:“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有何用?事已至此啊!”说完,他便气得奔出了亭子,往下坡处走去。
梅云清望着杨飞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拭去眼角的泪水,喃喃自语道:“杨飞你可知道这亭子叫什么?
“这亭子叫‘蔽日亭’,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我名云清,云不清时则蔽日这是宿命啊,我注定要命断于此啊刚才我就说过了,这都是我的报应都是报应”
且说杨飞气呼呼地离开了那坡上平台,回到了东厢房,一进到房里,便怒气不息地坐到圆桌旁,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一旁的苏花语愣了一下,侧着脑袋盯着杨飞,问道:“你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这么小个梅家老宅,还有几个人可以惹到我?”
“到底是怎么了?”
杨飞恶叹一声,把刚才在山坡上遇到梅云清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她要帮着梅兰说话?梅兰都已经把梅花山庄害成这样了,她还说要拿自己的命去还债!
“搞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做一些亲痛仇快的事情?”杨飞越说越气,连连摇头。
苏花语听完杨飞的抱怨,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云清姑娘说的也没错”
杨飞愣了一下,看向苏花语道:“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其实,我不但可以理解云清姑娘的想法,我也能了解,为什么梅兰会生出这般报复的心态。”
“为什么?”杨飞问道。
“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也哎呀!你不会懂的,你又不是女人!”苏花语一挥手道。
杨飞只觉得苏花语是在搪塞他,他最不信的,就是这种女人可以理解女人的论点,在他看来,每个女人都不一样,有的蛮横、有的骄纵、有的可爱、有的温柔,虽然都很难懂,但绝不能混为一谈。
苏花语看杨飞气鼓鼓的样子,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丢下了一句:“你就别在这里生气了,反正已经都来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不,我们还是走好了。”杨飞突然这样说道。
“啊?”苏花语怀疑自己听错了。
杨飞站起身来,左手叉腰,右手捏了捏脖子,说道:“不要管她了,她想死,我也拦不住她,我想帮她,她还不领情,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
“归哪去?你已经无家可归了,头号钦犯。”苏花语挑着一边眉头道。
“谁说我无家可归?我在苏州还有幢宅子呢!”
“苏州?你在苏州有宅子?”
“慕容家送给我的宅子啊!我们干脆去苏州隐居吧,不要再管这些江湖上的恩怨了!”
苏花语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不用管?你不想管,别人可不依你啊,你觉得梅兰会放过你吗?
“她想利用王可卿一案害你,结果没成,你想她会善罢甘休吗?还有啊,你手上还有柄蝉翼剑呢,你想江湖中人会放过你吗?”
杨飞皱起眉头道:“行了行了,我都说是‘隐居’了,你干么这么跟我钻牛角尖?”
“哪有这么容易?”苏花语道。
杨飞得不到苏花语的支持,顿时也没了脾气,一屁股又坐了下来,趴在圆桌上,闷闷不乐起来。
就这样,杨飞和苏花语在梅家老宅待了三四天,每天不是吃饭睡觉,就是练功打坐,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只是自从杨飞和梅云清吵了架之后,梅云清便对杨飞避不见面了。
梅云清说自己身体不适,需要多休息,所以足不出户,这话七分是真,三分是假,因为她还不至于虚弱到那种程度,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因为不想见到杨飞。
“罢了!老子无所谓,不想见拉倒!”
杨飞嘴巴上硬,心里当然仍旧很不是滋味。
这几天练功下来,苏花语进展不少,杨飞倒是一点也没变化。
为此,杨飞也感到很灰心,他始终无法将周身气息做有效的导引,成不成得了,多半还是碰运气。
至于那套能吸取别人内力的指法,杨飞一开始也没怎么练习,他总不能去吸苏花语的内力吧!
后来,苏花语半开玩笑地,建议杨飞对着树去练,杨飞傻呼呼的照着做了一阵子,的确有吸取到一些自然之气。
可是后来想想,这样的练习,在对敌时是毫无意义的,谁会等着你去吸饱了气力再过来打呢?那不如直接去吸取敌人的内力就好了。
虽说练的有些索然无味,不过杨飞还是给这套指法取了个名字,叫做“归元指法”。
这天夜里,杨飞吃过晚饭,悠闲地坐在厢房的门口,望着天上明月。
“嗯,今天十五啊?月亮真是又大又圆啊!”杨飞摸着肚皮道。
天上如此良辰美景,地上却瘫坐个老气横秋的杨飞,颇有煮鹤焚琴之势。
便在此时,杨飞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右前方有一丝动静。
杨飞立刻定睛望去,一个明显身着夜行衣的人影,从远处的屋檐上往下掠去,隐没在梅家老宅的重重墙院中。
“有刺客!”
这是杨飞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杨飞站了起来,运起轻功,往人影闪现的方向掠去。
几个起落之后,果真让杨飞看到那个神秘人,在梅家老宅里,偷偷摸摸地到处乱窜,仿佛在找寻什么东西似的。
“这小子若是个贼,却也太外行了,哪有贼会选在满月之夜下手的,这月光皎洁,岂不是行踪尽显吗?真笨!”
杨飞心中暗自取笑神秘人道。
神秘人转进一间屋里,杨飞跟到外边,躲在一棵树下望着,又想:“看这人身手,又不像一般的梁上君子,恐怕他另有意图”
神秘人进去大半天都没出来,杨飞越想越不对,猛然一个念头浮现:“啊!该不会是梅兰吧!嗯不可能啊,若是以梅兰现在的修为,方才我跟得那么紧,应该早就被察觉了才对,可这人形迹颇为粗糙,应该不是”
“什么人!竟敢在此勾当!”
一声娇喝,打破宅院沉默,也把杨飞吓了一大跳。
“轰”的一声,只见那房门应声而破,神秘人倒飞出来,显然是受了攻击,随后,从房里跃出一女子,手持宝剑,飘然落地,正是梅家左护法梅英。
杨飞愣在当场,本以为刚才那声娇喝是冲着他来的,后来回过神来,才知道那是梅英对上了神秘人。
神秘人有些慌张,并不恋战游斗,而是一个劲儿地向外飞掠而去。
“哪里走!”
梅英连忙追上。
“英护法!我来助你!”
杨飞见状,马上跳了出来。
“杨公子,麻烦你到主厢房护着小姐!以防敌人调虎离山!”梅英果断道。
杨飞慢下脚步,望着梅英飞跃而出的背影,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连忙一个转身,准备要往主厢房去。
可就在这时,杨飞又呆立当场,然后猛地一个转身,向着梅英离去的方向,大叫一声“英护法!主厢房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