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点过,我带着柳韵走进了鹦鹉,服务员们热情地把我们引领到订好的座位上,窗户的玻璃上涓涓流水散射着迷离的灯光,烛台很漂亮,象个精致的古董,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我们边吃边聊着,我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安排的最后的晚餐,还是压根儿就不想放弃,在感情上的又一次倾情投入?在这件事上,难道所有的决定都是口是心非,命中注定我得继续玩下去,直到被自己燃起的烈火烧死?我悲哀地发现,我一次次地放纵着自己,无力自拔,我他妈怎么就没有壮士解腕的勇气?
    当生日快乐的音乐响起的时候,服务小姐用餐盘端着蛋糕和礼物来到了桌前,柳韵很兴奋,拿着礼品盒左看右看。我让她拆开包装,戒指盒露出来的时候,她的脸上显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低着头迟迟不打开盒子。我要的就是这效果,我倒要看她怎么办?如果她退给我,那就怪不了我了,我还是安静地离开吧,唉,只是我的心里怎么突然就痛起来了?如果她收下呢?
    我静静地望着她,她低着头不作声,时间在这一刻凝固起来,仿佛开战前令人窒息的沉闷。我的心里也跳得厉害,毕竟我们认识也没多久,送戒指的行为肯定很唐突。虽然里面并不是戒指,但我还真怕她当戒指退给我,那样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柳韵浅浅一笑:“是什么?”
    我也笑了笑:“你自己看呢。”
    柳韵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终于下定决心打开了盖子。看到那个U盘的时候,她手抚着胸口,似乎有些如释负重地笑了,但也有一丝失望的神情滑过她的脸庞。
    “太漂亮了,谢谢。”她嫣然一笑,精巧的U盘和她的纤纤素手都很完美,相得益彰,让人艳羡。有人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这话一点儿也不假,柳韵的手就让人有爱不释手的感觉。
    我把笔记本取出来,打开电源,让她把U盘给我,插在了接口上,打开那个相册让她看。当理查德-克莱德曼悠扬而柔和的琴声从略显单调的电脑里传出的时候,柳韵的眼里似乎闪着丝丝的泪光,随着画面的切换,她的脸庞在不断变换的光线下更显得美丽光洁,我暗暗咽了一口口水,真恨不得马上吻在她圆润的嘴唇上。幸好我坐在了她的对面,虽蠢蠢欲动也下不了口。
    “谢谢你,苇渡。”柳韵的眼里闪着泪光:“这是我过得最美好的一个生日,这是我收到的最美好的生日礼物,谢谢你。”
    “嘿嘿,不要太激动了哈,这些都是小case,你不要被这些玩意儿就骗得来以身相许哈。”
    柳韵啐了一声:“你想得美!”
    “我是想得美啊,我现在就在想啊,好陶醉啊。”我眯缝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故意很陶醉的样子。为了让她高兴地度过生日,我还是好好逗她开心吧,反正明天我就准备辞职了。
    “去,不许你乱想,你这个大坏蛋。”柳韵的脸红红的,煞是可爱。
    “我还没美过呢,你怎么知道我是坏蛋的?难道我的额头上写了坏蛋两个字?”
    “嗯,不止两个,是四个。”
    “四个?还有什么?”
    “超级坏蛋。”柳韵吃吃笑了。
    “哇噻,我的额头这么智慧啊,居然容纳得下这么多字。”
    “呵呵,又臭美了哈。”
    “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有粉就要往脸上堆哈,免得给别人抢去糊墙了,浪费可耻啊。”
    闹了一阵,刚才那种暧昧的气氛也没了,一个人老不正经真是一种损失啊。
    “苇渡,我想问你一件事。”柳韵忽然说道。
    “什么事?我知无不言,言而不尽。”我还是有些大大咧咧的。
    “我今天电脑有点儿问题,就打开你的电脑用,你的桌面上有个word文件。”
    “什么文件?”我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个辞职报告就放在桌面上,她看到了?我里面好象什么字也没写。
    “是个辞职报告,里面什么字也没有。”柳韵说到这儿,静静地看着我不作声。
    我的脑子急剧转了起来,说还是不说?这个念头只转了0.1秒,我嘴巴里已经习惯性地嘣出了一句谎话:
    “哦,这是一个朋友让我帮写的,他没有电脑,他们公司效益不好,他想跳槽了。”
    柳韵似乎松了一口气:“哦,这我就放心了,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想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怪我没有早点儿跟你说实话,想辞职呢。”
    “这哪儿能呢?”妈妈的,本来就是这个原因,我这么聪明绝顶的一个人,也他妈的要拽着女人的裙带才能干出点儿事来?可我能这样说么,那柳韵不是会伤心得很?但我就这样作践我自己?为了不让她伤心,我就得什么事都顺着她,那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她,李可怎么办?我的脑子里乱成一团。
    “嗯,那我们好好干,争取干出一番成绩让我爸放心。”
    看来辞职这条路是走不通了,那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她离开我呢?对了,让她离开我!只要不是我主动离开她,也许她就不会伤心了吧?这样的结果要圆满一些,只是我得狠狠地作践自己才行,难道我天生就该是个自虐狂?
    “好,这么好的大好钱途的位置,我怎么舍得辞呢?每年几十万呢。”
    “呵呵,干得好前途当然好,也可以真正体现你的价值啊。”
    “嗯,我的价值还是蛮高的哈,现在就值几十万了。”
    “呵呵,我希望你的价值更高,远远超过这个数。”
    “那要靠你栽培了哈。”说了这句话,我有些心疼。这句话我都觉得有些刺耳,柳韵会听不出来吗?
    “你……,你还是……”柳韵的眼眶有点儿红了。
    “嘿嘿,开个玩笑嘛,我们走了吧。”我轻描淡写地说,虽然下定决心要离开,但今天说好了要好好庆贺她的生日的,还是不要太刺激她了吧。
    一路上我们都没再说话,我相信我最后说的那句话,一定象一颗尖刺,深深地钉在了柳韵的心中。象我这样的人是不习惯接受别人的恩赐的,现在她强加于我,或许我顾忌着她的感情,暂时可以装着什么也无所谓,但不管怎么样,我想最后也会离开的。我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苦笑,再美的馅饼也不可能从天上白白掉下来,即使是万一偶然白白掉下来一个,你也不一定能接得到,即使再万一偶然落到你的手心,你总还得忍受别人说你撞了狗屎运吧?不是你自己的,你吃起来都索然无味,如嚼泡沫。
    连续两天我都带着周文龙、老曹去跑地块的事,由于近期商业地块拍卖不顺,加之这边商气要形成还遥遥无期,这块地终于如愿改成了商住用地,只待最后的手续和挂牌了。好象每个片区都是这样,房子修得差不多了,卖得差不多了,都还得等几年才会住得差不多。而现在这个周期似乎越来越长,天府长城那一片修好几年了都没什么人住,更不要说什么商气了,也许这就是炒房带来的后果吧。大家都拼命地炒啊炒,生怕房价掉下来了,总有一天要炒爆的,看看现在很多楼盘晚上寥若尘星的灯光,这个越来越大的宇宙泡沫会回到它原始的奇点吗?
    不过我相信我们要开发的这个楼盘是绝对不会在炒爆之后都还卖不出去,想想现在那些狂热的眼睛,无处可去的资金,大把撒钱的银行,圈钱搞大跃进的ZF,蜂拥而至欲在房地产大捞一把的大大小小的垄断企业、合资企业、民营企业、耍不了银行的钱耍私人钱的民间融资的私人老板,还有外来的专炒地皮的地皮王,这个社会的每一块零件、每一个铜板都在围绕房子疯狂地运转,这个泡沫再继续大大大大下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我和周文龙、老曹在华阳河边惬意地喝着茶,打“干瞪眼”。前段时间全成都人民都还在斗地主,现在又一窝蜂地干瞪眼了,在这个自以为休闲的城市,扑克牌和麻将就是休闲的主要工具,真他妈纯朴啊。我的手气好得惊人,正在春风得意马蹄轻的时候,李可发来了短信:“大懒虫在哪儿嘛,几天都没见了。”
    我赶紧回了过去:“在华阳,想我了哇?”
    “想?美梦一些吧你,本小姐现在逛街呢,安逸得很,理都不想理你。”
    “不想理嗦?那就算了哈,我正忙着呢。”
    “那你忙哈,晚上一起吃饭,我有事要给你说。”
    “好。”哧溜一声按下发射键,我赶紧抓起了扑克,宜将剩勇追穷寇,莫要沽名学霸王,今天非把这两家伙杀来摆起不可,不然就只有举着西瓜刀阴黢黢到乌江边抹脖子了。
    晚上和李可去了春熙路的民土咖啡,我KAO,居然还收文化费,搞了半天都没弄醒忽,好象就是收你28块钱的文化费,你就里面啥子都可以耍了,韩国人就他妈装怪,敢到班门来弄斧。文化?咱中国可是文化他祖宗,咱成都呢,就是他祖宗的祖宗,敢到老祖宗地盘上来收文化费,就好象到西西里岛收保护费一样,找抽啊你丫!
    玩笑归玩笑,这民土咖啡环境还真不错,纯朴自然,刚一进去,迎宾的MM们就举起双手欢快地叫起来,吓了我累尖尖一大跳。幸好老子不是美国警察,不然她们就恼火了,看到这动作说不定一枪就撂过去了。
    我们东挑西选,终于找了个比较舒适的位置坐下,其实里面到处都很舒适。李可点了个什么比萨,我点了个“超级窝窝头意大利面”,也就是一个黑大黑大的窝窝头——面包,装着意大利面,味道很好,我连面包都差不多掰来吃完了。这个世界,不怕吃不到,就怕想不到啊,这么BT的饭碗他们都想得出来。
    把肚子里的小宠物——蛔虫喂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终于问出了久憋于心的那句话:“哎,你不是有啥子事要给我说吗?”
    “哦,啥子事,我搞忘了呢。”
    “我倒,这么说你下午是想我了哈。”
    “我晕倒,麻烦你还是标那么孔雀嘛。”
    “我再晕倒,我不孔雀谁孔雀呢?”
    “我继续晕倒,这只孔雀的脸皮还真厚啊。”
    “我继续再晕倒,孔雀脸皮不厚怎么踩得到蛋呢?”
    “踩蛋?什么踩蛋?”
    我汗,我巨无汗!
    “这个踩蛋嘛,这个踩蛋嘛,这个踩蛋嘛它就是替母孔雀孵蛋的意思,它把蛋踩到脚上,就象企鹅一样,就开始孵蛋啦!”为天才的解释来点儿巴巴掌。
    两个人又争了一会儿,反正我们两个碰在一起就是斗嘴,斗啊斗的就斗出火花来了。和柳韵就不一样,她很少和你争,你说笑话了,她就那么抿嘴一笑,很少有大笑出来的时候。我胡说八道的时候,她也是那么笑咪咪地听着,用一种很乖的眼神看着你,全然不管你是不是东拉西扯、东拼西凑、东不拉叽、东条英机,这个shit!怎么扯到这坨狗屎了,霉啊霉,呸!呸!就象你说什么她都非常感兴趣一样,娴静得让你心里顿时就有一种柔软的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正在那儿无限遐想的时候,李可的叉子打了过来:“喂,发什么神啦你?”
    “没啦,在想你想什么。”
    “我在想……”李可犹豫了一会儿,脸上难得正经起来:“我妈妈还是想让我去上海。”
    我的心沉了下去,小女生们都充满了幻想,可我这样的老男人需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家。李可去上海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对我来说却是个大难题,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实在不好受,周围的朋友、同学生产出来的小屁孩都可以打酱油了,我却还在苦苦寻找弄丢的那一根肋巴骨。现在这根肋巴骨找到了,她又要到上海去,这和没找到有什么两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鸡肋?李可一走,基本上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便宜阿拉了,我KAO!
    “那你怎么想的?”
    “我还没想好呢,你说呢?”
    “这个可不好说,不过去那边有比较好的发展的话还是可以的。”我不能拖后腿吧?
    “哼,你都不挽留一下嗦?”李可撅起了嘴巴。
    “我可不敢挽留,我把你留下来,你以后怪我怎么办?这么好的一个绝世尤物,我一个人享用当然好了,不过我估计她是不得甘心的。”
    “谁不甘心啦?当然甘心……,呀呸,当然不甘心了,谁叫你这么大个懒虫啊。”
    “呵呵,一不小心,就露出狰狞面目来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