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遗言赎罪局外之人

作品:《蔓蔓婚路

    面对他的命令喝止,蔓生只能僵直了身体站在原地!
    她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双拳紧握!
    坐下!尉容又是命令。..
    蔓生却根本动不了,她的双脚像是生了根,所以扎根在这里动不了!
    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拉回坐下。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管好是我霍云舒不住道歉,她从来都不曾质疑过康叔,更不曾想康叔会在暗中毁坏黑匣子。然而此刻,所有一切归根究底,的确是她没有保管好!
    明明是她答应许诺了他,他才答应不将黑匣子拿走!
    距离昨天,才不过是间隔了一个晚上!
    竟然就这样在她的手里毁于一旦!
    霍云舒难掩自责,她的道歉微不足道,也不知要如何继续,是我的错
    霍止婧也在此时回过神,她同样不知所措,下意识扭头望向康叔喊,康叔!你没有毁掉对不对?告诉我们,你把黑匣子藏到哪里去了?
    霍止婧起身走向康叔,拉住康叔的手喊,康叔,你快把黑匣子拿出来!我知道莉莉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是现在也不能完全证实,真的就是佐正大哥做的!
    莉莉是康叔女儿的名字,霍止婧也是如今才得知,对于尉佐正,霍止婧依旧保留着当年两家交好时的称呼。可是此刻今非昔比,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霍止婧不断在喊,康叔!你拿出来吧!求你了!
    止婧霍云舒呼喊她,她朝她摇了摇头。
    霍止婧依旧不相信。她还在不断乞求,康叔
    可是此时,一直紧抿了唇的尉容,忽而又是开口说,晚了。
    低沉男声入耳,霍云舒秀眉紧蹙着,霍止婧亦是惶惶回眸。
    蔓生眼前这一幕如此缭乱,她几乎无法平静,所以就连牙齿都好似在打架,又听见他说,康叔是退伍军人,军人一生耿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欺骗。
    他沉静的语调诉说着结果,仿佛这一切和他无关,冷然里带着肃穆,让人无法靠近也无法违抗!
    康叔一听,他眼眶悄然泛红!
    容少爷,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康叔站了出来,轻轻拉过霍止婧,让她不要再这样激动,当信念已定过后,康叔面色如此沉静,像是豁出去一样无所畏惧,大小姐和二小姐全都不知情,是我自己决定这样做!
    您要怪我骂我,要怎么处置我,都可以!康叔决绝说,哪怕您现在让我死了,把我的命给您,我也愿意!
    康叔虽已年迈,可也是铮铮男儿,骨子里的血性不改,他说得出就绝对办得到!
    霍云舒被震撼到!
    康叔!都什么时候还说什么死不死的!霍止婧哽咽的哭了起来,姐姐好不容易才活着回来,难道你又要离开我们了吗?我不要!
    哭声隐隐间传来,一场不算生离死别的画面,却如此沉寂压抑。
    尉容却低声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仿佛,一切是这样缥缈,虚无之间硬生生被斩断了根!
    众人噤声中,尉容又是呓语般道,康叔,你跟随霍叔叔这么多年,为了霍叔叔,为了霍家,效忠了一辈子。当年听说,你之所以会康姨离婚,也是因为你太忠于霍家。所以后来,你放弃了所有,包括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听闻他如此说,康叔整个人也是一颤,回忆太遥远却也太蚀心!
    为了霍父也为了霍家,康叔可谓是一生相随,所以才会在后来和妻子离异,康叔的妻子无法忍受康叔如此尽忠,在忠孝和家庭责任之间,康叔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前者,后来就连女儿也让前妻带走。
    霍家对于康叔而言,就像是天神一样的存在,军旅生涯过后,康叔所有的使命都是为了霍家而活。只因为霍家老太爷是抚养了康叔,而霍父当年也对康叔有恩,为他在从军时证明了一次意外的清白。
    这个耿直的男人,便甘之如饴倾尽一生相随!
    当直升机遇难后,康叔将女儿的死伪装成霍云舒,这恐怕是他这一生所做过最大的谎言,也是唯一一个谎言!
    可是自小就好好照顾的女儿,却不幸遇难!
    霍止婧的眼泪不断落下,为了康叔,也为了不曾见过面的康叔妻女。
    霍云舒眼眶通红,她更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如果我没有猜错,直升机遇难那一天,可能是你和你的女儿分别后第一次相见的日子。尉容又是接着说。
    在悠远的回忆里,时光都在倒转,康叔听着他一番讲述,像是回到了那一天,他还清楚记得女儿终于释然的微笑。
    他终于可以带着女儿第一次翱翔在天空,初次共聚天伦以后再也不分离!
    可是谁能想到,这第一面却成了最后一面!
    自此以后,天人相隔永不见面!
    康叔一言不发。但是纵然驰骋戎马数十年,这个耿直的年迈男人也忍不住掉下眼泪!
    你忠心一片,我怪你什么?尉容忽而一笑询问,我又要处置你什么?
    然而他此刻的笑容,却远比沉默没有表情更让人心悸!
    康叔,你走吧。尉容一下定睛道,现在就离开海城,永远也不要再踏进地界一步。我希望你明白,你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有后悔,永远也不会反悔。你不是抱着求死的心来做决定,再来给任何一个人增加罪孽。
    你死可以,但是和我无关。还有,我不想再见到你。他极为平实的话语,却冷静到犹如寒冰,带着对于内心严酷的质问!
    康叔满脸泪水,他哽住,心中却已如江涛翻滚。
    紧接着,尉容又是说,云舒,今天本来是该去医院,不过现在看来也不必了,我会再联系你。
    尉容霍云舒喊了一声,然而尉容已经起身。
    蔓生,我们走了。尉容轻声叮咛,蔓生已如机器人一般起身,跟随着他离开。
    尉容!霍云舒又喊了一声,可是他们已经扬长而去。
    霍止婧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怕康叔做傻事又是请求,康叔!你不能再糊涂,你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霍云舒凝眸道,康叔,你要是不好好对待自己,那我们霍家,我霍云舒这辈子都不会好过!你听见了吗!
    大小姐,二小姐,我听见了。康叔抬手抹了把眼泪点头。
    姐姐,那现在该怎么办?霍止婧又是追问。
    霍云舒道,康叔,你回鹏城去!
    出了霍家公馆后,又辗转前往医院探望尉佐正。
    坐在车上,蔓生只是望着窗外。
    今日医院内,尉佐正才刚刚清醒不久。
    王子衿看见两人到来,她迎了上去,二弟,蔓生,你们来了。
    大嫂。尉容回声,蔓生也是点头。
    王子衿道,老太爷来探望过,刚走没有多久。医生说,你大哥的情况不是太好。
    在王子衿的带领下,尉容颌首而入,蔓生也跟随进入。
    病房内尉佐正一身白色病服,带着氧气罩,他的呼吸也很微弱。原本就一直身体不康健的尉佐正,比起一个月以前初相见时更显苍白虚弱。原本只是病态的脸庞,呈现出灰败色,这样的神色,蔓生曾经亲眼目睹过。
    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景!
    蔓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听见尉容在喊他,大哥。
    尉大哥。蔓生也喊了一声。
    尉佐正点点头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你们不用特意赶过来
    尉佐正说着安慰的话语,但是愈发让人忧心,蔓生轻声说。尉大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后,尉佐正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尉容道,大嫂,我想和大哥单独聊几句。
    二弟,不要聊太久。王子衿迟疑了下,还是叮咛说道。
    当下,蔓生和王子衿又退了出去,护士小姐也一并离开。
    等人都离去后,尉佐正望着尉容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尉容站在床畔低头凝视,一瞬后复又开口,大哥,我知道不是你。你为什么要承认!
    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尉佐正男声缥缈传来,断断续续间气息游离,却是坚决说,我不会逃
    大哥!尉容不解,他困顿于他此刻的认罪!
    二弟尉佐正呼喊一声,他打断了此刻就当年直升机遇难一事,他缓缓说道,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心甘情愿可是为了保利也为了我们尉家现在也只有你了
    尉容沉眸,他眉宇凛然,俊美的脸上不曾有过一丝责怪。
    大哥还想拜托你一件事尉佐正又是道。
    尉容应声,你说。
    如果尉佐正的呼吸磅礴,是一大团的白气在氧气罩上晕开,如果我这次真的不行了,以后小宝还要你多照顾一些
    大哥,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尉容道,小宝还小,他不能没有你!
    我是说如果尉佐正低声道,人这一辈子有太多的事情不能预料,谁也算不准我的身体自己知道,要是我不在了,子衿一个人也怕照顾不过来那孩子喜欢画画,尉家上下除了老太爷,也就最爱和你亲近
    尉容沉静应声,好,我会的。可是大哥,人只有活下来才有希望!当年的遇难,总会水落石出!
    尉佐正疲惫的闭上眼睛,我累了,你回去吧
    回廊外,蔓生朝王子衿安慰道,大嫂,你别太担心。尉大哥这次也能好起来的!
    王子衿却像是很忧虑,她的神色满是怆然,还能怎么好?佐正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从小就是!这几年以来,也是一直起起伏伏,好不容易才又太平一些,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实在是好恨!王子衿女声一冷,她的怨恨从眼底而出,如果不是霍云舒,如果不是那个康叔,佐正又怎么会犯病?
    蔓生也记起当日,情况的确紧急也出乎意料!
    霍云舒呢?她又在哪里?她应该认定是佐正在当年故意害她,现在佐正醒过来了,她怎么不来找他对峙?我们就说个清楚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害了谁!王子衿恨恨说着。蔓生并不好多言,她只能在旁安慰。
    不过多久,尉容从病房里出来,瞧见两人站在一起,蔓生正在相劝。
    王子衿对上尉容又是急忙追问,二弟,霍云舒现在到底是想怎么样?她不能让你大哥不清不白!还是她想要什么,所以想要威胁!让她把黑匣子交出来!
    尉容凝眸道,如果当年真的是人为,那么是谁做的,一定逃不了!
    王子衿一下噤声,怔了下道,这样就好!
    这几天辛苦大嫂了,有什么情况请立刻通知我。尉容嘱咐一声,又是带着蔓生离开。
    王子衿驻足原地,却有些惶惶不宁。
    等她重回病房之后,尉佐正对上她有些失魂的脸庞,他问道,子衿怎么了
    没什么!王子衿清醒过来,立刻回道。
    尉佐正却道,你替我把乔律师请过来。
    现在这个时候,还请律师过来做什么?王子衿不禁问。
    尉佐正虚弱喘息着回道,有些事情,我怕来不及事先我一定要先交代清楚还有当年霍云舒遇难的事情,我全都认罪
    佐正,你为什么要认罪?王子衿诧异质问。
    我只想求个心安你快请律师!尉佐正催促,他大口大口喘气。
    王子衿犹豫再三,却像是将心一横,她立刻将乔律师请到医院。
    从医院离开,两辆车子停在外边,来回跑了一趟后,才发现已近中午。
    蔓生这边要回保利,而尉容因为还有公事在身,中午要去赴约客户。
    我还有应酬,你先回去。尉容叮咛一声。
    蔓生沉默着点头,她就要上车去。
    可是这个时候,她的手再一次被人握住
    那是他的手!
    这一次,蔓生却没有反握住他,只是任他握着,他垂眸望着她再次叮咛,记得好好吃饭,不然会胃疼。
    心中也不知道是何种感觉,蔓生的手又被松开了,随即上车离开。
    尉容朝宗泉吩咐道,通知余秘书,准备午餐。
    车子驶离医院,也驶离他。
    或许,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再和他计较那些该与不该。
    可是胃里却好似一阵翻搅着。灼烧的让她蹙眉。
    初次尝到,原来替一个人感到不值,也会这样疼痛!
    夜里回到别墅,蔓生静不下心来。她在想,一直在想,当黑匣子被毁后,又要如何去证明清白?
    突然,有人疾步而来,将房门敲响,咚咚!
    惊人的声响在夜里听起来愈发惊心无比,蔓生尚未应声,方以真已经推门呼喊,蔓生小姐!不好了!大少爷刚刚去世了!
    蔓生手里还握着一本书,书籍猛然坠落,啪一声砸在地板上,也砸在心间!
    从香颂湾赶去医院的一路上,蔓生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蔓生小姐,容少也赶去医院了!方以真在前方回道。
    今日夜里也有应酬,所以尉容并没有早归。然而谁知,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明今天上午的时候,她还和他一起前往医院探望尉佐正,不过是一个白天的光景,尉佐正怎么就会这样突然过世!
    这一切来的太凶猛,猛烈到让人措手不及!
    当蔓生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前方处已经围绕了一群人,那是率先赶到的王家人,以王燕回为首。还有,其余几位尉家宗亲。
    蔓生上前和宗亲长辈问候,她往病房门口靠近一些,看见病房里全是人。
    老太爷也赶了过来,元伯陪伴在旁。
    两人身边,还有另外一位贵夫人以及一位年轻英气的男人陪伴。
    王子衿在尉佐正的床畔坐着,或许是因为伤心过度,也或许是因为受到突然而来的变故所以无法接受,她空洞的眼睛通红,却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病房内没有声音,寂静的不像是病房,而像是殡仪馆!
    蔓生竟不敢上前也不敢出声,慌忙之中她扭头,瞧见来人是尉容到来!
    容少爷来了!有人立刻呼喊,众人纷纷让开路,让尉容前行进入。
    尉容的视线望向前方,扫过林蔓生,随即走进了病房。
    蔓生这才一并跟上,和他一起入内。
    尉容瞧着所有人,他停步呼喊,老太爷,孟姨。
    问候之际,尉容望向一旁的英气男人,男人则是开口喊,二哥。
    另外一个斯文的男人在此时站了出来,对方一身西服精英模样开口道,在开始宣读尉佐正先生的临终遗言之前,我想先再次确认家人是否到齐。
    乔律师,已经到齐,你请开始。元伯唤道。
    乔律师立刻道,我现代表尉佐正先生,将其临终之前授命所说转述,转述如下
    我,尉佐正,对于当年霍家直升机遇难一事深感抱歉,因为我一念之差造成当年遗憾,是我人生中最不可饶恕的事情!现在我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愿意为此赎罪。还望家人不要责怪任何人!也请好好相待霍家人!
    身为尉家长子,我犯下这样的罪行,实在是为家族蒙羞,不配当尉家人!对此,我深表惭愧,我已经违背家族家规,害人害己,现在我自愿退出长子继承家族公司传统,还望老太爷和母亲谅解!下到黄泉,我会再向尉家列祖列宗乞求宽恕!
    至此,告别各位长辈各位兄弟姐妹,佐正不孝不义!
    乔律师将遗嘱当场宣读,洋洋洒洒之间一切清清楚楚,聆听的人肃然起敬又是这般痛楚交加!
    老太爷,大夫人,这就是尉先生的临终遗言。乔律师宣告完后,朝两人道。
    老太爷站在那里,老人家神色仓惶,面对长孙去世,显然备受打击。
    不可能!大夫人却厉声喊,佐正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的儿子又怎么会害人!这份遗嘱不是真的!
    大夫人,这份遗嘱是今天佐正少爷清醒后,亲自让大少奶奶通知我过来交待记录。乔律师道,如果您不信,可以问大少奶奶。
    王子衿一直坐在尉佐正的床畔,她却像是失了魂。
    大夫人像是疯了一般,她疾步上前,夺过文书来瞧。然而白纸黑字写的如此清楚,是尉佐正的亲笔签名,他字迹已经不再端正,最后一笔已经没了力道,可分明是他所写不会有错!
    一旁还有他的按押认证。任是如何都不会有错!
    大夫人握着文书的手都在不住颤抖,突然之间像是崩溃了似的,她扭头朝尉容大喊,是你!
    是你害死佐正!一切都是因为你!大夫人直指他,高贵美丽的脸庞唯有让人胆战心惊的怒意,尉容,你真是好狠毒!连自己的亲生大哥,你都不放过!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你大哥他现在就在这里,他才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你竟然能逼得他立下这样的遗嘱!
    惊心的指责中,尉容像是失了魂一样,他面无表情,却也没有了灵魂,只像是一具躯壳还留在这里!
    尉容!你怎么不去死?大夫人越走越近,她显然伤心到极点,愤怒到极点,所以就要动手。
    妈,你不要这样!英气的男人开始劝阻,众人也开始阻拦大夫人。
    尉容站在病房里,他犹如一株树伫立,任凭谁来喝斥打骂,全都不会躲闪半分!
    大夫人!请您节哀!宗泉任翔方以真也都在此时请求阻止,可是大夫人显然不肯罢休。
    眼看着越走越近,大夫人就要逼近,尉容还一动不动,她拉不开他,根本撼动不了他。
    蔓生有些急了,她也在此时站了出来,大夫人,请节哀!不要这样
    你算是什么东西,敢挡着我!我告诉你,尉容,尉佐正才是尉家的大少爷,你尉容永远都不是!大夫人的誓言似警告警醒众人,她不曾去瞧面前的人是谁,只知道前方处挡住她的都和尉容是一派!
    可是就在一刹那,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大夫人将手里的文件狠狠砸向她!
    众人眼中,只瞧见尉容神情如冰,而她挡在他面前,像是一道铜墙!
    够了!终于,老太爷出声喝止,他一声令下,众人全都定住,接大少爷回家!
    大夫人痛哭了起来,她猛一回头扑向尉佐正的遗体,佐正,妈来接你回家。佐正
    就在一片哀嚎里,尉佐正的遗体被众人推出病房,立刻送回尉家山庄。
    众人全都散去,犹如凶猛的洪流过后,浪潮退尽打湿了全身,全身上下无一能够幸免!
    容少!宗泉上前呼喊,任翔也是焦急,容少?您怎么了?
    尉总?方以真急忙换个称呼呼喊,可是尉容还是依旧不动。
    蔓生着急,她顾不得自己,抓着他的手臂不断呼喊,尉容!你是怎么了?你开口说话!尉容,大哥已经送回家了,你不想送大哥回家吗?你听见了没有?尉容
    她不断的呼喊,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半晌才好像将他的魂魄唤回。他这才眼中有了焦距一般,垂眸注视着她,却连语句都断开了似的,喃喃问道,刚才,痛么。
    蔓生一刹那百感交集,不痛!我们送大哥回家吧!
    当天夜里,山庄内外都披上了白麻,那些白纱纷纷飘动,整座山庄不复从前的喜庆颜色,到处都瞧不见红色,唯有一片惨淡的白,壮烈而且凄然!
    尉家祭祀的厅堂里已经摆起棺木,上好的棺木立刻被送达,白烛香火,尉佐正的遗体就被放在灵堂中央,从冰窖里取出冰块,白色的花束包围了他整个人。
    山庄上下所有人,全都为尉佐正披上白色麻衣。
    可是除此之外,宗亲却也没有出席,尉家一向众多亲朋好友也没有在位,唯有王家数人在位,只因为尉佐正的临终遗言,他让尉家蒙羞已成事实!
    然而尉家的哭泣声依旧彻夜响起!
    二哥!方才那个英气的男人前来,送来白色麻衣。
    蔓生现已经知道,他正是尉家的三少爷尉孝礼!
    作为直系亲人,每一位都要穿戴上,尉容跪坐在蒲团上不动,蔓生回道,给我吧,我来给他穿上!
    男人瞧着她为尉容穿上麻衣,朝她点点头。又往下一位而去。
    蔓生也依照尉家规矩,在腰间系上了白色麻布,一起和尉容跪坐在蒲团上。
    这一夜,他不出声,沉默的让人不敢靠近。
    蔓生只是陪伴在侧,陪着他跪坐了一夜。
    霍家公馆内,因为康叔的离去,霍云舒一夜未曾入眠,霍止婧哭了许久后才双眼红肿睡了过去。隔天一早,霍云舒心神不宁,她打了一通电话给宗泉,却听见了那头唢呐声响和尚的诵经声,这让她想起父亲去世之时也是如此,她不禁问,小泉,谁过世了?
    宗泉在那头道。是大少爷他去世了
    依照规矩,尉佐正的丧事守灵,从第一日需要持续整整七天,等到连续七晚的守灵过后,才能前往火化入葬。
    一夜之后,蔓生跪的脚也麻木。依照规矩现在开始换人守灵,所以有人前来接应,她扶着方以真的手起身。
    可是一转身,尉容还跪坐在那里,并没有起来。
    蔓生弯腰朝他道,尉容,起来吧,你也要休息,不能一直这样,起来好不好?
    从昨夜开始,他滴水不进一言不发,只是跪坐灵前。
    像是木偶,也像是在赎罪。
    自始至终蔓生都无法去打断他,也没有在此时开口说上一句,可是现在,她实在忍不住,你要守灵,我同意,你也应该。可是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先休息一下,晚上再来守好吗?
    尉容蔓生不知道此刻他内心究竟多沉寂,可是一想到大夫人指着他控诉的那一句:尉容,你怎么不去死!此刻想起,依旧会让她心如锥刺!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蔓生不住的诉说,想要告诉他,其实这一切他并不想,哪怕起先是一个局,可最先设局的人并不是他,为什么他要一人承担所有,为什么旁人都要向他兴师问罪!
    尉容瞧着面前的人,眼底满是她的身影,然而一切惶惶。
    蔓生这样焦急,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该怎么做,才能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才能让他知道,并不是他的错!
    可是他却说,别管我。
    蔓生的手还扶着他,他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再一次听见他清楚说,蔓生,现在别管我。
    老太爷!霍家的大小姐来求见!突然,周管家匆匆而入来报。
    众人都是一凝,只因为听闻霍云舒到来!
    老太爷并不作声,神色愈发冷硬。
    元伯瞧了一眼后道,请她进来!
    霍云舒是在霍止婧的陪伴下入内的,她坐在轮椅上,被慢慢推了进来。穿越过尉家重重回廊,到处都是白纱,到处都是哀伤,气氛凝重到像是踏入死灰。
    霍止婧推着霍云舒刚刚到来,大夫人由王子衿扶着从椅子上而起,尚未瞧清来人模样,大夫人就厉声斥责,她还有什么资格踏进尉家!
    大夫人,老太爷有话要问!元伯出声叮咛,这才让大夫人止住怒言,却还是狠戾的盯着霍云舒不放!
    尉容,霍云舒,你们到我跟前来!老太爷终于出声,朝两人命令。
    一直跪地不起的尉容,方才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霍云舒让霍止婧松开手,她自己推着轮椅同时上前。
    一时间,他和她来到老太爷面前,两人并肩而站,即将面对众人所有的质疑审问。初晨的阳光刺目,蔓生竟是晃了眼,她多么想要为他阻挡风雨为他拨开所有乌云,可陪他共赴难关能给他一片晴天的人却并不是她。
    她本就帮不了他。
    又或许,这一刻他也不需要她。
    若所有一切都是局,此时此地,她好似不过是一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