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九章  心善
    玉青媛的小产，华九翎并没有费太大的精力就查出了眉目。
    玉青媛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看护，定期有太医前来为玉青媛做检查，所居住的宫室更是层层严防，这段时间以来殷帝也常常宿在玉妃宫中。
    她的流产根源在一味保胎的药材上，这药被人动了手脚用药水泡过，小剂量服用无事，长期服用却是会导致胎死腹中，往往这种情况下，产妇很容易死在产床上。
    万幸的是，虽是流产，玉青媛元气大伤，但到底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太医都为此连连称奇。
    华九翎心说能有事才怪了，她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孩子，这一次被人动了手脚的药与其说是她被设计落胎，倒不如说是顺手推舟，她这元气大伤有多少水分都是个未知数……
    动手的人行事周密，首尾都扫的干干净净，根本一点证据都没留下来。
    但这没证据，便已经是最好的证据。
    殷帝得了华九翎的禀报，他停下手中的朱笔，面色平静的问道，“你觉得这事情是谁做的？”
    华九翎隐晦的看了一眼窗外，摇头道，“臣不敢说。”
    殷帝看起来还是十分平静，但熟悉他的华九翎却深知这平静就如同暴风雨前的晴空，他让自己看起来不安又慌张，神色之间还有些隐藏不住的担心，他太知道什么样的态度和表现能让殷帝更加信任他。
    殷帝放下了手中的笔，他靠在椅子里，这张很宽大的椅子让他的肩膀显得有些单薄起来，他垂眸缓缓说道，“你怕什么？原来九千岁也是有害怕这种情感的。也是，能不怕么？连玉妃她都敢碰，还有谁是她不敢碰的？”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的都很慢，仿佛每一个字上都凝聚了无数冷意。
    华九翎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这宫中，没证据对于殷帝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证据。
    那动手的人将首尾扫的越干净，殷帝便越会相信那是皇后做的。
    他已经先入为主的对皇后有了怀疑，这些怀疑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即使皇后一退再退闭门不出。
    更何况，令妃子落胎这样的事情，皇后以往并没有少做。
    殷帝一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日那些闭上的眼睛，默许的皇后做的恶，直到此时加倍累积的涌上他的心头，让他有充足底气笃定的将目标锁定在皇后身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提出曾经提出过的废后。
    他有了一个更好的惩罚方法。
    “随军出征的皇子还没定，朕觉得，”殷帝眼中闪动着些说不清的复杂，“殷崇便很不错。”
    华九翎起身一礼，“臣这就拟旨。”
    殷帝靠在椅背上继续说了下去，“殷崇随朕亲征，殷庭封镇国大将军，太子留守京中监国，由你代为辅佐，玉妃丧子，殷闻丧母，朕怜玉妃丧子之痛将殷闻过继到玉妃膝下，从此以后殷闻便是玉妃之子。”
    次日，朝臣们亲耳听到了这样的一封圣旨，紧跟着这一道圣旨而来的是殷璃的死讯。
    据说，他是重病而死。
    庭院深深，白雪覆盖了夏日的鲜花绿草，粗糙的青石板被清扫干净，枝头挂满白雪的枯树下站着个男人，青色的衣袍下摆随着步伐翻飞，手中长枪带出阵阵裂空之响。
    佳人推门而进，朱红的裙摆随着优雅的小步逶迤摇晃，一路行来自是一派从容端庄。
    她停在院中看着那树下的人许久，才温柔唤了一声，“夫君，”
    “朱玉，你怎么来了？”殷瑜停了手中的东西，有些惊讶的看着来人。
    朱玉与她的婚期本来定在几日前，但华九翎那边跟殷帝进了几句谗言，说是这大战在即，皇子这个时候办婚事显得耽搁于儿女情长铺张浪费，影响不好。
    所以殷崇和她的婚事都被推到了战后。
    虽是如此，但如今朱玉俨然已经是这王府中当家管事的主母了。
    不但府中大小事情，她都管的十分得心应手，有时候还能帮着魏烛处理些铺子上的事情，倒是真完成了她当初那个一定会变得很有用的承诺。
    “小公公在宫中托人带了东西来，”朱玉从袖中抽出了一个卷轴，殷瑜连忙走出雪地上了青石板路自她手中接过。
    “臣妾想着小公公托人带回来的东西一定是很有用的，不敢旁人经手，所以就亲自送了过来。”
    小公公指的自然是宁安，他今日一早便让殷帝召回宫中，殷瑜这都是知道的。
    她打开卷轴细细看了一遍，轻笑了一声。
    “看来果真如我所料，我那父皇是想要殷崇的命了。”她又叹了口气，面色无奈，“罢了罢了，我就当做一件好事，成全了这一对鸳鸯。”
    这纸上的字一看就是华九翎的，上面倒也没写些什么，无非是殷帝今日下的圣旨和殷璃的‘死讯’，除此之外，便是玉青媛托他转达的几句话。
    大意就是，玉青媛这祸水当的挺开心的，就是对白捡了个大儿子有点不大高兴。最后想问问她，这大儿子该怎么办？
    殷瑜身边的事情，朱玉多少都知道些。
    “殿下这是准备成全童彦儿和殷崇吗？”
    童彦儿死赖在王府里不肯走，见天的堵着殷瑜哭。她已经被王府中的仆从默认成了殷瑜的姬妾，闹成了这样要是朱玉还一点都不知道那才那见鬼了。
    殷瑜用手中的卷轴敲了敲手心，“就当我日行一善。不过，这事情能不能成还两说，殷崇要是肯跟她走，从此隐姓埋名安安生生当个平凡人，那我就放他们一命。若是殷崇他不肯走，那我也只能连带着她一起杀了，共赴黄泉倒也算是成全了他们这对有情人。”
    殷崇在她眼里没有什么威胁力，他既没有野心也没有能力，她倒也不是非要杀了他不可。
    朱玉仰头望着殷瑜称赞道，“夫君心善。”
    殷瑜让她夸的有些脸红。
    “走，我送你回去。这房外风大，你小心站久了染了寒气。”
    她也该好好想想该让玉青媛怎么处理殷闻。
    殷闻一直跟她一样在几个皇子里都很没有存在感，甚至可以说是比她还没有存在感，毕竟她多少还有张脸惹眼，皇长子的名头也是扎眼。
    殷闻年纪已经大了，他身子又弱，玉青媛跟他年纪相差不大，就算怎么养，殷闻也不可能真把她当妈。
    殷帝把殷闻送给玉青媛扶养，一来是安慰玉青媛的丧子之痛，二来也是为了让玉青媛以后他不在时有个依靠，宫妃年轻时的依靠是丈夫，年老的依靠是儿子。
    有个儿子傍身，总归是要比一般妃子多些体面。
    啧，道理她都懂，可这么大个儿子到底要怎么养？
    算了，想着都头疼，还是甩锅让玉青媛自己琢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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