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 诅咒正在应验

作品:《神谕

    这一下可算是戳中了王轻侯的软肋,甚至是致命的伤口,让嬉嬉笑笑没个正经的他,脸色都凝了一下。
    殷王说得严重了些,他大哥倒也许没真的动过杀心,要置他王轻候于死地,但是,王启尧的的确确,是要把他逼出局。
    一直以来,王轻侯敢这么作死的原因都是,他无比依赖他的大哥,绝不会对他不利,哪怕他要王位,只要去跟他大哥讲,他大哥也会让给他。
    但事实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美好。
    这让王轻候很难过,极其难过,其实在经历了河间城的争夺之战后,一切也早就显露了端倪。
    可是,当北境之事发生,一切意图与野心都变得太过赤裸时,这份赤裸就无比的残忍,割裂了王轻候最后的幻想。
    这世上最让人底气十足的东西,不是什么尊重,也不是什么平等,而是偏爱。他知道,没什么东西是他大哥理所当然要让给他的,尤其是那把谁都垂涎的椅子,这些年自己底气十足的作天作地,都是仗着他大哥对他不讲道理的偏爱,王启尧若是要收回那些偏爱,做个理智的人,也
    没什么好责怪的。
    可是他心存过幻想,他幻想着他不会跟他大哥真的兄弟阋墙,不会生死相向,不会为了一把椅子争得头破血流。
    这样他的幻想源自于他的恐慌,他不敢面对那样的局面。
    当幻想破灭,他不得不收起做梦的权利,接受现实。
    现实就是,他的大哥,不会再让着他这个老幺了。
    真叫人难过,幼稚的,不应该的难过。
    在此必须说一句,当初江公的预言成了真,一切应该早作决断的,也就避免了像现在这般,王轻侯仅仅是面对着王启尧的收回偏爱,就已是心底不能自愈的伤口。
    以后?以后想都不敢想。
    王轻侯挑唇笑了笑,坐回了身子,不再跟殷王耳语,“我会瞒着我大哥他们,牌拿在自己手里,好过与敌……与他人共享,殷王大可放心。”
    殷王看着王轻侯眼底的沉寂之色,笑道:“这就是王族与臣子的区别了,在那座王宫里,王族的男儿,打从娘胎里就开始谋杀自己的兄弟。”
    “那真是太可怜了,冬日里冰上嬉戏,都没个兄弟帮你推雪橇,只有一帮死太监陪着你玩。”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啊!
    王轻侯又不是那种一旦陷入某种消沉情绪,就半天出不来的人,论演戏,他还怕了殷王不成?当初他在凤台城扮猪吃老虎的时候,那演技可是炉火纯青的!
    火锅已经凉了,上面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冷油,该说的话也都说得差不多了,若还有未提及之处,也无关紧要,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得到应该怎么做。
    殷王起身,将桌上自己那副碗筷扔掉,都未说告辞的话,只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身离去。
    没了外人在场,王轻侯也就再懒得装,撑着脸闷闷不乐地靠在椅子上,好好一张俊俏的脸都让他撑得变形了。
    方觉浅看着好玩,戳了戳他脸鼓起来的肉肉,王轻侯张嘴作势要咬她的手指,没个好气道:“殷王这人太阴险了,不好对付。”
    “他这不叫阴险,叫深谋远虑,他应该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排得上前三号的聪明人?”
    “还有两个是谁?”
    “老神枢奚若洲,还有……”
    “嗯?”
    “好了好了,还有你。”
    “那你本来想说谁?”
    “江公。”耿直如方觉浅啊,不要在这种时候火上浇油了啊!
    “嘶——我说你是不是欠收拾?你伤了我的自尊心,你给我道歉,必须道歉,否则这事儿没完!”
    方觉浅却只是拉起王轻侯的手,轻轻地倚进了他怀里。
    与王轻候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她当然知道,王轻侯只有在心里非常乱,乱到无法平静的时候,才会胡言乱语,蛮横霸道的。
    果然王轻侯下一刻就紧紧地抱住了她,像是害怕她也会消失在自己身边一样,用力地箍紧着怀里摸得着,触得到,真真实实的她。
    他知道,曾经越清古诅咒他的话,正在一一应验,他终将会失尽身边所有的人,孤寡一生,死了都不会有人替他送葬,活该暴尸荒野,野狗分食。
    他正在失去,一个接一个的,他曾经以为永远也不会离开他的人,都在远离。
    那些说爱他的女人,也都忘记了他各自前行,季婉晴选择了要做国色天香,放弃了对他的执念;殷安决定为国尽忠,舍弃情爱,只为殷朝往,可与故人敌;张素忆有了剑雪,幸福光明。
    他招惹风流情债那么多,到头来,竟只有方觉浅还留在他身边。
    他很害怕,有一天方觉浅会也离开。
    他更厌恶自己这样的懦弱胆怯,遍身破绽,只是他啊,早已不能回头。
    “阿浅,我大哥,他不会杀我的。”
    “对,他不会的。”
    但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方觉浅闭上了眼睛,不再多想,比起这些虚无飘渺,眼下更重要的,是对北境的争夺之战。
    “你对白执书有信心吗?”方觉浅问道。
    “没有的话,我也不会让他去了。”王轻侯也收敛无用情绪,下巴摩挲着方觉浅头顶的发端,紧箍着她的手也松开些,轻抚着她的后背,明明是温情的动作,莫明地就透着氤氲的暧昧。
    “你说,殷王会为了殷安,放过阎术吗?”
    “那就要看,殷安对他来说,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看得出来,他对殷安的确很关爱,也许是出自于愧疚,也许是跟你一样,是对亲情的眷恋,但我总觉得,殷王比我们想象的,更狠,更绝情。”“现在回想他对王后无底线纵容,溺爱,专宠,我只觉得背脊发凉。”王轻侯在殷王不在的时候,终于能说出心底里对他的客观评价,“可以想象,世人日后,会把越歌骂成什么样子,红颜祸水都是轻的,怕
    是要编出无数的故事,千秋万代地骂下去,永不得翻身,以警示后世帝王,不可耽于美色。”
    “殷王给王后越多宠爱,就是给她越多罪名,她罪名越盛,以后殷王洗白越容易,直到殷王榨干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的时候,也就到了她……罢了,哪里操心得过来呢?”方觉浅往王轻侯怀里拱得深了些,像只小猫一样缩在他怀里,温暖胸膛,可以让她暂时地麻痹自己,什么也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