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情暖凉夜
作品:《深宫十二年》 能好好的睡一觉没有被吵醒,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
腾芽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
梳洗完毕,她推开房门走出去。
望宫里出奇的安静。
往日的羽林卫不见了踪影,就连四处闲逛的弃妇们也没看见。腾芽捏了捏自己的脸,以为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可还真是挺疼的。
“三公主,你可算是睡醒了。”秋月笑眯眯的走过来,手里提着个好看的包袱。
“你这是要去哪?这宫里的人呢?”腾芽疑惑不已。
“昨个傍晚,皇上下了圣旨。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凌夫人、徐丽仪她们同日迁宫。这不,一大早人就搬走了。因为你还睡着,就没吵醒你。”
“迁宫通常不都是很大的阵仗吗?我怎么什么动静都没听见呢?”腾芽莫名奇妙。
“我的傻公主,望宫里的东西,难道还需要带走不成。自然是清清爽爽的迁宫就好了。青鸾宫和复春殿可都是皇上亲自去瞧过的,听说里面比从前好得多呢!”
“是么。”腾芽听见青鸾宫和从前不一样了。心情不免低落。
“哦对了,三公主,凌夫人说你在身边很好,所以也请陛下恩典,让你跟着她去青鸾宫住。”秋月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绯红:“皇上一口就答应了。”
“多谢父皇一番厚爱。”腾芽心里不服气,她说的话父皇怎么都不肯新。可凌夫人随口一句话,就能有如此的恩典。她真是自愧不如。
“话我带到了,外头有侍卫会护送你过去。那我就先走了。”秋月喜上眉梢。
“你去哪啊这是?”腾芽刚才就想问:“怎么手里还拿着包袱。”
秋月笑的无比甜美:“凌夫人康复了,皇上万分高兴,大赦望宫。我们这些从未沾过雨露恩泽的采女都可以回家了。徐丽仪说你太累了,让你好好睡一觉,特意叮嘱我们不要吵醒你。所以我就一直等到现在。”
“多谢你还肯等着我。”腾芽不由得羡慕起她来。“能回家真好。你赶紧出宫吧。”
“嗯。”秋月脸上乐开了花:“这一别也许就不能相见了。我的家乡离这里很远呢。三公主,你可一定要保重啊。”
“好,你也是。”腾芽把母妃那支羊脂白玉的簪子摘下来,递给秋月。“留作纪念吧。”
“这……”
“别拒绝我。”腾芽微微一笑:“我也就只有这样东西拿得出手了。”
“好。”秋月看她这么善良,又如此豪爽,禁不住有些感动。“三公主,我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你可要小心提防些那位凌夫人。”
“为什么这么说?”腾芽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禁不住有些打鼓。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听见的。只是某一天,经过她厢房的时候,隐约听见她和凌皇子说,当年若不是她,你母妃也不会死。”
“当年若不是她?”腾芽觉得这话很奇怪。母妃明明就是才去世不久,怎么有扯上了当年?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要多问一句,可羽林卫已经走过来。
“三公主,凌夫人让奴才在这里等您,送您去青鸾宫。请上车吧。”
“有劳了。”腾芽对秋月微微一笑,没有再多问什么。
秋月又道一声“保重”拎着包袱快步的离开了望宫。
当年若不是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凌夫人很早之前就认识母妃,且她们还很熟悉彼此?
心里有些搁不住事,腾芽的脸上充满了焦虑。就连辇车停在了青鸾宫门外,她也没发觉。
“这不是三公主么?”李芳仪笑着走过来:“怎的,这些日子没见,竟然清减这么多?”
“李芳仪。”腾芽向她行了个礼。“劳您记挂。”
李芳仪温眸看着她,笑容透着一股柔和:“我若是有个女儿也像你这么聪慧就好了。”
这话让人摸不着头脑,腾芽木讷的看着她,不知道如何接话。
“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李芳仪真不是挖苦她,手搁在自己腹部,她脸上的笑容甜美许多,还带着些许的娇嗔。“御医才来看过,说我已经有了。”
这就让腾芽更纳闷了,这事情不是应该去告诉皇帝么?为什么偏偏要告诉她一个被叫做“扫把星”的丫头。
“恭喜你了,李芳仪。”心里想不明白,可腾芽还是规规矩矩的向她道喜。
“三公主免礼。”李芳仪热络的拉起她的手,双颊的红润看上去叫人舒心。“我原本是打算去探望你的。可毕竟望宫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现下好了,你跟着凌夫人又重回了青鸾宫,咱们离得近些,你可要常来我那里坐坐。”
“自然是好。”腾芽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位李芳仪想必是想沾光。对她这么热情,不是冲着凌夫人,就是冲着太后。可这样真的好么?
她落难的时候,后宫的妃嫔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落井下石。现在境遇不同了,她们的嘴脸也就跟着变了。
腾芽忽然想起来,这大抵就是母妃说过的:趋炎附势和拜高踩低。
“这不是芳仪妹妹么?”淑妃领着人才走过来,就看见李芳仪拉着三公主在说话,好不亲热的样子。“怎么芳仪妹妹今日这么清闲呢?我可听说这些日子,皇上经常去妹妹处留宿呢。也难为今日舍得让妹妹自己出来走动走动?只怕一会儿不见,就如隔三秋呀!”
李芳仪有些不好意思的勾起了唇角:“淑妃姐姐说的哪里话。皇上心系后宫诸位姐妹,待姐姐也是同样的热络。”
淑妃轻轻一笑,转身对抱着四公主腾玧的乳母道:“让玧儿也下地走走吧。总归是到青鸾宫了。”
“是。”乳母将腾玧放了下来。
腾玧欢蹦乱跳的走到李芳仪面前,一把扯下她腰间那块蝴蝶玉佩。
李芳仪没预料到四公主会有如此举动,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四公主你这是?”
四公主的手劲很大,才五六岁的孩子也没轻没重的。硬生生将李芳仪腰间拴着的玉佩绳子给扯断了。连腰带都有些变形。
“哎呀,玧儿,你怎么这样顽皮。赶紧像芳仪致歉。”淑妃的脸上一点严肃也看不见,反而眼底的笑容特别真亮。且也没有让女儿把玉佩还给李芳仪的意思。
“不必了。”李芳仪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却也不爱和她计较。其实心里也明白,即便是真的计较了,也根本就没有用处。“小孩子罢了,看见喜欢的东西就想握在手里。四公主若不嫌弃,拿去把玩就是。”
“还给你,我才不稀罕。”腾玧却忽然将玉佩摔在李芳仪脚下。那蝴蝶玉佩硬是被摔得四分五裂。
“玧儿,你怎么这样调皮。”淑妃掩住口鼻而笑。
李芳仪只觉得心口特别窒闷,看着那支离破碎的玉,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脸上还得挂着得体的笑容。一个是蛮不讲理的淑妃娘娘,一个是刁蛮任性的金枝公主,哪一个她都吃罪不起。谁让她在宫里熬了三年,还只是个从六品最末端的芳仪呢!
连一个在望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却摇身一变,复了位分的徐丽仪都不如。
“走吧,无畏在这里吹风。”淑妃对身后的乳母道:“把四公主抱好些。别让那碎片扎了脚。”
“是。”乳母紧忙走过去将腾玧抱起来。
抱起来的一瞬间,腾玧忽然转过脸瞪着腾玥,嫌弃的嚷道:“这个脸上有疤的丑八怪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呢!”
“不可无理。”淑妃依然是满面春风般的笑着。”这是你三姐啊,你怎么忘了?“
“才不是,母妃骗人。”腾玧嫌弃的瘪了瘪嘴:“玧儿才没有这么丑的三姐,看着就恶心。”
“好了好了。”淑妃扫了腾芽一眼,笑意温润。“三公主这脸也是伤的不好。万一落下疤痕可怎么好?回头还是让御医给仔细看看吧。”
“多谢淑妃娘娘关怀。”腾芽丝毫不介意这点小伤。几次差点送命,和这点伤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满宫的美人,再怎么好看,不也是红颜弹指老,未老恩先绝。比起她们,她觉得自己幸运多了,起码不用拿漂亮的脸蛋来取悦男人。
淑妃领着乳母和四公主从青鸾宫经过,却是朝着福寿宫的方向去。
她走了之后,李芳仪才蹲下身子去捡那块玉佩。
“都已经碎成这样了,小主还要来做什么……”巧莱低着头,样子委屈的不行。
腾芽赶紧帮着李芳仪去捡起那些碎了的玉。“玧儿还小,不懂事。芳仪切莫怪罪。”
抬起头,看腾芽眼底那透着亮的清澈,李芳仪有些愧疚。“对不住啊三公主。”
“这话从何说起?”腾芽把玉交给她。
“给我收好。”李芳仪把碎片一股脑的放在巧莱手里,冲她摆一摆手。
巧莱耷拉着脑袋,满面愁色的退去了一旁。
“其实我今天来,并不是为了见凌夫人。只是为了能沾点光。我这个孩子,怀的兴许不是时候。”李芳仪长长叹了一声,又徐徐道:“自从皇上总去凌夫人处,韦贵妃就不大乐意让皇上在来摘星阁。三五日的,总是没事找事来刁难我。我入宫才三年,与宫里那些经年伺候皇上的姐妹也说不上话。她们又妒忌我深受皇恩……”
说到这里,李芳仪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天,不让委屈化作泪水掉下来。
“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或许也只有你能帮我。”
腾芽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却佯装不觉:“芳仪这么说,腾芽怎么担当的起。父皇觉我是个扫把星,成日里想见一面都难。我又如何能帮芳仪?”
“怎么会呢。”李芳仪看着腾芽的样子,只觉得很亲切。“太后从前最疼的就是三公主你了。如今太后回宫了,你又被留在凌夫人身边。皇上早晚会明白你的冤屈。”
冤屈两个字说出口,不禁触动腾芽的情肠。
哪怕李芳仪是为了能从自己这里沾点好处,才故意这么说的,也让她动容。
这是母妃去了之后,第一次有人亲口对她讲出她有冤屈这样的话。
“对不住,我惹你伤心了。”李芳仪也难过的垂下头去。“三公主,其实你我都是同样的境遇。如那湖面上的浮萍,随水逐零,来去根本就由不得我们自己。那位什么,我们不能设法为自己一搏?”
不明这李芳仪到底是什么心思,腾芽也不愿意太过显露自己的聪慧。她微微一笑,收拾了眼底的情愫:“芳仪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有些不懂呢。”
李芳仪也不在意她是不是真的不懂。“无碍的,公主总有一天会明白。”
“嗯。”腾芽与她站的久了,于是问:“芳仪要不要进去坐坐?”
“还是不了。”李芳仪垂下头去看了一眼自己的腰带,语气微凉:“我这样子有失体面,还是改日好了。”
“那您慢走。”腾芽微微一笑。
“对了。”李芳仪少不得提醒一句:“有孕的事情,让我自己告诉皇上和后宫诸人可好?”
“自然。”腾芽点了点头。
没再多说什么,李芳仪就着巧莱的手,慢慢的离开。
腾芽收拾了脸色,走进了青鸾宫。
那扇厚重的宫门已经被重新漆过,连宫门上的大铜钉也都换了新的。放眼望去特别的敞亮,再也找不到一点斑驳的痕迹。
这里的一切,都不再属于她和母妃了。
腾芽明明很想快步走进去,看看究竟还有多少地方保留着从前的影子。可是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越发不听使唤。
才到前庭的院子里,腾芽发现原来的参天大树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才栽上的新树。树还算不得大,顶多也就十来年的样子。树荫也变得特别的小,勉强能遮住她的身影。从前在树下与母妃品茗对弈,做针线活的日子也一去不返了。
“是有人说你爬树捡风筝才会……所以皇上叫人把树都给伐了,连深深扎在土里的树根也都刨了出来。又重新运的土,栽上了这些小树。”徐丽仪看她站在院子里发愣,少不得走过来宽慰。“只是这些树早晚会再长成参天大树。可我们却活不到那个时候。”
“丽仪。”腾芽抬起头看着她的脸:“我不想回青鸾宫,我不想住在这里。能不能让我回望宫去?”
“胡说。”徐丽仪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出息?望宫是什么地方,你当那很好住吗?要不是因为凌夫人的缘故,那里只怕是这后宫最冷的地方。好不容易出来了,你竟然说你要回去?你母妃要是听见你说这样没出息的话,还不得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给你一记耳光。”
“可是我真的不想……”
“由不得你想不想!”徐丽仪打断了她的话。“韦贵妃的陷害、刁难,你父皇的冷酷无情,还有这宫里人的跟红顶白的嘴脸,那些弃妇落井下石的狠心,你不都见识过了吗?不是也挺过来了吗?这小小的一座青鸾宫就能把你吓住?你还有没有一点骨气?”
腾芽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她的脸看上去那么苍白,紧紧抿着的唇瓣,似乎是有很多苦涩却吐不出来。
“哭有什么用?”徐丽仪鄙夷的看着她:“你哭的可怜,这世上的人就会同情你吗?你的敌人就会放过你吗?还是你以为抹几把泪难受的事情就不会难受了?丫头,你现在只能拼命的活下去,想别的没有用!”
“可我就是不想住在这里。我不想想起以前和母妃在一起的画面。我不想记起母妃就是在这里被人开膛破肚,那血腥的味道有多可怕你知道吗?我不想每天在这样的回忆里备受折磨。还有我那个可怜的弟弟,他才哭了两声就被人折断脖子你知道吗?你没有看见那个场面,你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痛!”腾芽哭着,却连伤心也不敢吼叫出声,只能小心翼翼的说着每一个字。她早就不是风光无限的三公主,万众瞩目的掌上明珠了。
她只是一个随时会被宠妃弄死,会被父皇活埋的贱丫头。
“我只是不想记起这些事,我不想留在这里,这样都不行吗?为什么你们非要对我这么残忍?”这两天,腾芽好像把自己积攒的眼泪都拿出来用了。
母妃离开之后,她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她知道没有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可是现在,站在这偌大的青鸾宫里,想起以前那些美好的时光,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如此的柔弱,不堪一击。“你跟我来。”徐丽仪拽着腾芽的手往里走。她的力气很大,腾芽根本就挣扎不开。
这一路,直接穿过了正殿通往后厢。
后箱其中一个厢房,就是苏贵妃被杀害的地方。
她看着腾芽瑟缩着身子,僵硬的站在她身边,根本就不敢抬头看。
“你母妃在哪里出事的?”徐丽仪问。
腾芽的脑子里瞬间就浮现了那副画面,她环抱着自己,慢慢的蹲了下去。
“这里?那是那边?”徐丽仪指着面前的厢房和旁边的厢房问。
腾芽根本就不敢说话。只蜷缩在原地,头也不敢抬。
徐丽仪生气,扯着她的后领子把她拽了起来,往近处的厢房拖。可腾芽并没有什么反应。
于是她又疯魔一样,拖着腾芽走过每一间厢房。
直到往西南角那边去,腾芽才放声大哭。
“你这样是没有用的。”凌夫人听见哭声,从偏殿赶了过来。“徐丽仪,她还只是个孩子!”
“就因为她是个孩子,才必须把心魔戒除。否则,这个梦魇将会困扰她许多年。”徐丽仪一脚就踹开了最偏僻的一间厢房。被她提溜着的腾芽早已经吓得面色发青。
“不要,我不要进去,放开我……”
徐丽仪使了狠劲儿,咬着牙把她给扔了进去。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将门关上。
“去拿把锁过来!”徐丽仪对一旁的宫人吼道。
宫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就跑去拿了锁。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留在这里,放我出去……”腾芽根本不敢往房里多看一眼,她死命的拍打着门。哭的撕心裂肺。“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们了……”
凌夫人的眼眶都跟着怄红了。“徐丽仪,她只是个孩子,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残忍了?”
“我残忍也是希望她以后不会再遇到比这更残忍的事。”徐丽仪心里也不好受,却强撑着不让自己落泪。“她要是脸自己的心魔都战胜不了,怎么和那些杀死她母妃的仇人对抗?难道你还真的打算把她扔回望宫去吗?”
锁好了门,徐丽仪才算是松了口气。“让她喊就是了。什么时候不哭了,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可是物极必反,她要是有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凌夫人始终不放心。
“她不会有事的。”徐丽仪笃定道:“苏荷的女儿绝不会那么脆弱。几次濒临生死她都能忍过来,这只不过是小事。”
凌夫人见劝不动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吩咐身边的人,好好留心这厢房的动静。
哭喊持续了多久,腾芽自己也不记得了。直到她觉得筋疲力尽,瘫软在地上就那么昏睡过去。这一日,凌夫人推脱说迁宫劳累,身子不爽。将所有的人都拦在了宫门外。就连皇帝过来,她都没见。和徐丽仪静默无声的在后院则了一处厢房,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她们用这样默默无声的方式,陪伴着腾芽。
希望这个孩子能坚强的站起来。
入夜了,风又凉又硬,不知道是从哪里钻进了身子。
腾芽被冻醒过来,房里漆黑一片,她好像又闻到那股血腥的味道。她记得是侍卫拔刀,剖开了母妃的肚子。鲜血并着肠子一起流出来。片刻而已,母妃就瘫软在地上不能动。身下一片血红。
“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们了……”腾芽的声音都沙哑了,哭喊的太久,喉咙也干的冒烟。她的声音在寒冷的冬天,一下子就被风吹散。“母妃,你在哪里,芽儿好想你。母妃,求你了,别死,别离开我……”
一件厚实的披风,从身后裹住她的身子。一股暖意,忽然将她包围。
“母妃,母妃是不是你。”腾芽泪落如雨,厢房里的漆黑也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脸。腾芽钻进他怀里。“忽然被环抱住的这种暖,一直从身上暖进了心口。她贪婪的吮吸着这温暖的味道,紧紧的拥住对方,生怕自己一松手,就再也找不到了。”母妃,求你,别离开我。“
凌烨辰本来只是想给她送披风和吃的。可是看着她这么可怜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怀里的人,瘦弱的好像只有皮包骨,冰凉又略微僵硬的身子在怀里都硌得慌。望宫里短短的日子,让她消瘦了这么多。
还记得第一次在竹林里扼住她的时候,好歹比现在能强点。
“母妃……”腾芽喃喃的说:“我会听话的,你教我的我都会记住的。我再也不偷懒,不惹你生气。母妃,要不你带我一起走吧……”
凌烨辰用力的抱紧她一下,又温柔的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这个房间里有一张床。就在靠里面的位置。
好容易适应了房间里暗淡的黑,他摸索着慢慢的走了过去。
把她搁在床上的一瞬间,她忽然坐起来紧紧勾住他的脖子不松手。“母妃别走,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你别走!”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腾芽死死的勾住他的脖子还不算。双腿还像树藤一样,攀着他的身子。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让他在自己身边不能动弹。
凌烨辰是真的吓着了。他怕自己坚持不住发出声音,再吓着她。
要是她知道抱着的是个男人,会不会直接就气死了。
上次睡她的床铺,她都好一顿哭。这要是发现抱着他一起睡,不得直接把他给捅死。
凌烨辰跪在床上,姿势难受的不行。半个身子被她勒住不能动弹。却还得想方设法的保持和她的距离。
良久,腾芽终于没了力气了。她慢慢的放松了一些,却还是环在他身上。“母妃……别离开我……”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安静了。不但不哭了,脸上还透出了幸福的微笑。凌烨辰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唇角,只觉得心有些暖。小心翼翼的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才发现身上都被汗水打湿了。腿都跪疼了。
拿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凌烨辰溜到后窗翻了出去。
原本以为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人发现。哪里知道才翻出去,就看见凌夫人站在月光下,静静的看着他。
“娘……”凌烨辰蚊音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
“随我来。”凌夫人转过身,将他领到了一间稍远的厢房里。
凌烨辰跟着走了进去,面无表情。“什么事啊?”
“你喜欢她了?”凌夫人开口直接,弧长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没有的事。”凌烨辰凝神道:“不过是看她可怜。”
“真的?”凌夫人根本就不信。
“娘,您不信儿子的话?”凌烨辰反问。
“知儿莫若母。”凌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看着凌夫人眼底的流光,凌烨辰来不及去仔细的思考这件事:“总之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希望娘您也是如此。”
“你这话里显然是还有话。”凌夫人也觉出了这段日子烨辰有心事。“这里没有别人,有什么话你我母子之间,尽可以挑明来说。”
听她这么说,凌烨辰不由的皱起眉头:“娘,当年您带着我躲回盛世,为何不是去外祖父家中避难?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留在盛世的皇宫?”
“你外祖父哪里有本事能保住我们母子的命。”凌夫人幽幽叹气:“你姨母还活着的时候,兴许还有这样的能力。可是我们回来之前,她已经辞世。英家也就从此只空有名誉,实权不在。”
“仅仅是因为这些吗?”凌烨辰根本不信。
“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凌夫人皱眉看着他。
“娘,等查出宫里那个与皇叔勾结的人来,咱们就离开盛世皇宫好不好?”凌烨辰问的有些没底气。他害怕听见的答案会是他不想听的。
“好。”凌夫人温和点头。
他难掩眼中的喜色,认真的问:“娘,您不会反悔吧?”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凌夫人心里岂会不明白。烨辰不愿意她和皇帝在一起。只是这种事情,她从前没想过,可现在却……
“娘。我知道父皇待你的心意。”凌烨辰垂下头去,声音在颤抖:“父皇是很在意您的。如果不是皇叔的算计,父皇一定会好好陪伴在我们身边。您不会舍弃父皇的这份情和凌夫人的身份对不对?”
“这些原本就是在我们计划中的事,你不必多虑。”凌夫人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什么。烨辰,有时候我们要做一些困难的事,就得不择手段。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上。过程如何都不要紧,只要我们达到目的就好。娘还盼着有朝一日,你荣登大宝,娘则贵为母仪天下的太后。若不为此,这些年的辛苦岂不是白挨了。”
“娘,您放心,儿子一定会如您所愿。”凌烨辰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冷,不由得想起方才把腾芽拥在怀里的感觉。不行,他一定要把持住,不能对一个还不到十岁的黄毛丫头动心。他以后的妻子,一定是一个能为她帝王基业分忧的贵族千金。
“好了,夜深了。去睡吧。”凌夫人微微蹙眉:“明天还有明天要应对的事情。”
“是。”凌烨辰垂首答应了。“入夜风寒,娘,您也早点回房歇着。”
“嗯。”凌夫人目送她离开,才无声的叹气。当年的事情,她已经错过了縢煜。难道这么多年的分离,最终她这个邻国的孀妇,也和这位盛世的君王无缘吗?
心口隐隐作痛,说不清那是什么滋味。
翌日清早,妃嫔们似说好了一样,早早的就聚齐在了韦贵妃的荣华殿。
彼时,韦逸霜才起,还未曾梳妆完毕。
纯好仔细的挑选了一套点翠的首饰,搭配韦贵妃紫色的望月裙极好。“娘娘,您说她们这是怎么了?一股脑都来的那么早?”
“哼。”韦逸霜冷蔑的扫了一眼那套首饰,眼底的光映着冷意:“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凌夫人和徐丽仪么。”
“徐丽仪不足为惧。当年她就斗不过娘娘您。也没少在苏贵妃那吃暗亏。眼下就更不必说了。倒是那凌夫人,也是怪了。这天下间哪有孀妇住在别国皇宫的道理。还是青鸾宫,离皇上的皇极宫那么近。”
“是啊。”韦逸霜心里也不怎么痛快。“可是皇上才是这后宫的主人。皇上乐意,旁人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干瞪眼不是。”
纯好点头:“娘娘说的是。可是要什么都不做,岂不是便宜了她么!”
“便宜?”韦贵妃眼底透出了讥讽的笑意:“宓夫人就是做的太多了,才会死的那么快。后宫里那么多人呢,咱们急什么。”
“奴婢明白了。”纯好笑容甜美:“精人出口笨人出手,娘娘只消挑个谁去做点什么,那凌夫人就有够心烦的了。咱们只要躲在一旁看笑话也就是了。”
“那你觉得谁合适?”韦逸霜拿起了簪子,在自己的鬓边比划一下,才交给纯好。
纯好连忙接过,仔细的替她簪上。“奴婢觉得,李芳仪最合适不过。”
此言一出,韦逸霜的脸色果然明媚起来。“纯好呀纯好,你不愧是跟在本宫身边多年的人。本宫的心思,你都能明白。”
“是娘娘不嫌奴婢愚笨。能伺候娘娘,奴婢心里高兴。”纯好眼底也沾染了韦贵妃同样的明媚。主仆俩相视而笑。
“李芳仪也得意了太久了。是时候该让她明白明白深宫寂寞是什么滋味。”韦逸霜纵然是这么说,可心底还有不少担忧。“男人么,喜新厌旧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皇帝。本宫只是担心,倘若这个时候让李芳仪失宠,那个从望宫里爬出来的徐丽仪,还有个什么秦顺容的,会不会趁机笼络圣心,妄图分宠?”
“她们哪有那样的本事!”纯好嫌弃的不行:“望宫是什么地方,多的就是蛇虫鼠蚁罢了。身上带着一股子霉味还想着能好好伺候皇上。娘娘未免也太抬举她们了。”
韦逸霜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如旧的容颜,笑容越发的冷。“本宫只怕是小看了她们。本宫还从未想过,那望宫里竟然还能爬出人来。若早知道是这样,宓夫人纵火的时候,把望宫也给烧了不就一了百了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不过也无妨,左右还有那么多人选呢。本宫得再栽培几个,如宓夫人那般的角色才好。”
“娘娘的意思是?”纯好一脸的懵懂。
“用的时候能派上用场,用完了就能立马斩草除根。宓夫人有今天的地位,那是她的本事,也是母家的显赫。本宫只盼着能找几个好看的,需要的时候就伺候在皇上身边。不需要了,轻而易举就让她死的利落。省去了不少麻烦。”
“要不怎么说呢,铁打的后宫流水的妃,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娘娘您能在皇上身边屹立不倒。其余人啊,不过就是个陪衬。”纯好这么一说,果然见到韦贵妃眼底的喜悦。
“好了,去见见她们。”韦逸霜起身,慢慢的走了出去。
纯好领着十来个丫头,紧随其后。
“韦贵妃驾到——”内侍监的声音响亮。
妃嫔们不约而同的行礼相迎,口中齐齐道:“臣妾拜见韦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韦逸霜得意的扬起下颌,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人群之中的一个。而站在上头的,不是先皇后就是苏贵妃。如今,她却已经成为后宫里呼风唤雨的人物。这一路走来的艰辛,都化作了此时的骄傲。
待她稳稳落座,才微微抬眼扫视众人。“都起来,坐吧。”
“谢韦贵妃娘娘。”妃嫔们这时才起身落座。
“貌似人好像不齐。”韦逸霜瞧着有空出的位置,眉心微皱。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德奂身边的小徒弟,小侯子恭敬的走进来。
“给贵妃娘娘请安。”小侯子跪了下去。
“说吧,何事?”韦逸霜平和的看着他。
“宓夫人于昨个子夜暴毙身亡。伺候的奴才方才刚发现回禀了皇上。因着身边的宫人疏于职守,皇上已经下旨,令整个九重殿的奴才陪葬。”小侯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沉重。看着就让人觉得揪心。
韦逸霜却连眼皮也没抬,看着自己裙摆上的图样慢慢勾唇。“那还真是不幸。”
小侯子继续道:“因着二公主才出嫁,还在喜庆之期。皇上下旨让人送宓夫人出了宫,前往妃陵安葬。就不在宫里设置灵堂了。”
“既然是皇上的圣意,那便如此吧。想来宓夫人心疼爱女,也不会愿意在喜期弄些哀事。”韦逸霜摆一摆手:“你且去吧。”
“奴才告退。”小侯子麻利的从殿里退了出来。
淑妃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突然?宓夫人的身子骨一向看着还行啊。之前操持二公主的婚事不是挺有劲头的么!怎么说暴毙就暴毙呢?还有她身边伺候的那些人,就真的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发现了异样又能怎么样呢?”一直闷不吭声的褚婕妤,眼底忽然就放光了。“宓夫人就那么一个爱女,为了爱女出嫁,指不定日日夜夜的怎么熬呢。这熬着熬着就熬出病来也没什么稀罕。”
淑妃饶是一笑,心想褚婕妤曾经没少在宓夫人身边受气。这下可好,人死了,她这口气也就顺了。“你说的对。宓夫人的性子是要强些,什么都想走在人前头。连女儿出嫁也是同样,大公主还不曾婚配,她倒是抢先了。”
说到这事,褚婕妤就笑的更灿烂了。“能不抢先吗?崇明殿的事情难道你们没听说?宓夫人要是不尽快安排这事,她这么一死倒是清净了,那二公主可怎么办?名声都坏了,往后岂不是成了宫里的笑话?淑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可不是么。”淑妃听着这话有些别的意思,心头微微一紧。“褚婕妤还是很关心宓夫人嘛。到底是在她身边待过的人。”
褚婕妤一听这话,瞬间就闭嘴了。
淑妃心想,她敢讽刺自己也有个女儿,若是教不好,指不定也和二公主一样。那就别怪她把淑妃从前在宓夫人身边当狗的事也挖出来说一说。
果然就闭嘴了吧!
“对了。”韦逸霜忽然开口,眼神环视殿上所有的妃嫔:“怎么没见李芳仪呢?”
“是啊。”淑妃这时候才发觉,李芳仪果然没来。“昨晚上皇上也不曾留宿她处啊!那这是什么原因没过来呢?该不会也和宓夫人那样……”
妃嫔们听了这话,少不得抿着嘴笑。
徐丽仪就在这样突兀的时候进来。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妃嫔们,说着那种尖酸刻薄的话,就觉得索然无味。“臣妾请安来迟,还望韦贵妃娘娘恕罪。”
她走进了殿,身后还跟着秦顺容。两人一并向韦贵妃行了礼。
“这是谁啊?”韦逸霜皱眉,满脸疑惑:“怎么本宫不记得宫中还有这样一位妹妹?”
妃嫔们自然又是抿唇一笑。
“臣妾乃是徐氏,因多年身在望宫,所以未能向韦贵妃娘娘请安。故而娘娘不知有臣妾也不足为奇。”徐丽仪大大方方的说。
她知道,韦贵妃就是故意要让她难堪。那她又何必花心思去遮掩,倒不如成全了对方。
“哦!”韦逸霜冷冷的冲她笑了下:“原来望宫里的那些罪妇们竟然还有你这样的。本宫还以为不是疯的就是傻的,要么就病的快死了的。”
“托贵妃娘娘的福,臣妾安然无恙。”徐丽仪眼中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半点惧色或者委屈。
这让韦逸霜隐隐有些不安。自己的担忧果然没错,苏荷死了,宓夫人也去了,若是现在除掉李芳仪,保不齐还真会被这个骚蹄子给笼络去圣心。那恐怕会很糟糕。
“你先坐吧。”韦逸霜觉得她碍眼,眼尾的余光随便扫了一眼她身边跟着的女人。“你又是谁?”
秦顺容略微抬头,看见韦贵妃是在对自己说话,连忙道:“臣妾秦氏,位分是顺容,拜见韦贵妃娘娘。”
“秦顺容?”韦逸霜皱眉道:“罢了,反正本宫也不记得。你也去坐。”
“多谢贵妃娘娘。”秦顺容的心突突的跳的很快。她没有徐丽仪那份沉稳和坦然,想起从前的日子,竟然还有些害怕。
待她坐好,发现韦贵妃根本就没往她这边看,心里才安宁些。
“纯好,你去着人问一问。怎的李芳仪还不来?别真出什么事情了。”韦逸霜这话,是告诉宫里的人,除非死了,否则谁也别想在她面前摆谱。
今时今日,她才是这后宫里唯一的一把声音。
“诺。”纯好召唤了腿脚利落的内侍监,去看看。
哪知道他刚走出殿门就折了回来。
韦逸霜凝眸看着走进殿门的李芳仪,瞬间脸色就沉了下去。
她这真是好大的阵仗了。随行的宫婢两左两右,身后还缀着六个清一色水嫩嫩的小丫头。
看得出韦贵妃的脸色不怎么好,秦婉媛第一个出声:“哎呦,这不是李芳仪吗?你这是好大的谱啊。你才从六品,就算是我这个正六品的宫嫔,日常也就两个宫婢跟着,你这可足足十人。就是来请个安,又不是出城巡视,至于的么。再说,也僭越了。”
韦逸霜没急着开口,她知道李芳仪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李芳仪正想要行礼解释,身后倏然有位姑姑绕过她身后的宫婢,从身侧扶着她行了个礼。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御前的须眉姑姑。须眉姑姑从前是伺候太后的人,因为太后记挂着皇帝的龙体,所以让她去了御前伺候。只帮着打点皇上的饮食之类。
“韦贵妃娘娘恕罪,李芳仪身边之所以有这么多跟着伺候,乃是太后的懿旨。”
“姑姑这话从何说起?”顿时觉得打脸,秦婉媛只觉得下不来台。“太后为何会有这样的叮嘱呢?”
“李芳仪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须眉凝眸道:“太后特意挑选了这些宫婢从旁伺候。皇上也吩咐奴婢留在芳仪身边照顾。也是因为请御医过来请脉,才耽搁了来请安的时辰,还请韦贵妃勿要见怪才好。”
如果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韦逸霜早就炸了。可须眉姑姑曾经还帮过她一回。她不得不念这份情。“姑姑这么一说,本宫就明白了。既然李芳仪身怀有孕,那往后请安的礼数也尽可以免了。左右都是寻常事。”
“贵妃娘娘大度宽厚,此乃臣妾的福气。”李芳仪连忙行了礼。
须眉却像是呵护什么珍宝一样,谨慎的扶着她,生怕哪里碰着了,有什么闪失。
淑妃少不得说两句好听的话:“芳仪妹妹伺候皇上不过才三年,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了。当真是好福气啊。只盼着妹妹能一索得男,为皇上诞下个小皇子来,那可就最好不过了。只是妹妹都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怎么会现在才知道呢?之前就一点没觉出不对劲来?”
李芳仪红了脸,略显得腼腆:“多谢淑妃姐姐。只是诞育皇子的好福气,臣妾未必有。也是让姐姐见笑了,臣妾的身子一直弱些。月事也不准,还是昨个在青鸾宫外遇见了三公主,她瞧臣妾脸色不好,让请个御医瞧瞧,这才知道是有了。”
“三公主?”淑妃顿时想起来昨天在青鸾宫外的一幕,背上的冷汗都吓得冒出来。幸亏玧儿只是从她身上摘下个玉佩,没伤着她的身子。不然可真是倒霉,粘上无妄之灾。
“不都说三公主晦气么?”秦婉媛皱眉道:“芳仪妹妹有了孩子,还是离她远点好。”
“竟不觉得呢。”李芳仪红着脸,浅笑吟吟:“臣妾愚钝,要不是三公主提醒了一句,说不定现在还毛毛躁躁的。也是多亏三公主。臣妾倒觉得看见她怪亲切的。”
“是么。”韦逸霜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那丫头还有这样的本事。”
“兴许是看出芳仪的脸色与平常人不同吧。”淑妃少不得打着圆场。
“说不定三公主克着旁人,却是李芳仪的贵人呢。”褚婕妤又冒出了这么一句。
李芳仪只是笑了笑。
她也并非是利用腾芽,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她都是这么说的。
所以太后赏赐了不少衣料给腾芽。而皇上也总算是露出了笑脸。
这个时候,李芳仪需要身边有人帮她。帮她保住她的孩子和她的命。她想要的,不是扶摇直上的恩宠,而是能守在心仪的男人身边,和她有个孩子,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
看着她一脸的喜色,从内心涌起的喜悦,韦逸霜嫉妒的心都痛了。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除掉李芳仪,这下可好,就算她能息事宁人,可对方却未必。
越想,心里就越不痛快。好像被人扼着咽喉,喘不过气。“时候不早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就都散了吧。”
“臣妾告退。”妃嫔们齐齐的起身行礼。
李芳仪却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就这须眉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的挪出了正殿。
她的每一步,都好像踩着韦逸霜的心经过。
羞辱,折磨,讥讽,所有不好的感觉都涌上了心头。“这个贱人,怎么可以有孩子。她凭什么有孩子!纯好,你赶紧找人想办法,本宫决不能让她平安的生下孩子。”
“贵妃娘娘,您切莫动怒啊。”纯好谨慎道:“隔墙有耳……”
“哼。”韦逸霜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皇后生了女儿,苏荷生了女儿还有了皇子,淑妃也生了女儿,就连望宫里那个不堪驱使的张舒婕也坏过龙裔。后宫里那些数不清的贱人,她们的肚子都能有好消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本宫却一直不能有孩子?太医院的那些庸医都是酒囊饭袋,根本就没有一点本事!”
“娘娘,您别这样,当心凤体啊。”纯好心都在哆嗦,眼看着韦贵妃又要发作了。“娘娘,不然奴婢去宫外找些管用的郎中来?”
“又不是没试过,这些年什么偏方没试过?”韦逸霜的泪珠子扑簌簌往下掉,咬牙切齿的说:“都是没有用的家伙。如果本宫不能有孩子,那皇上永远都不会册封本宫为皇后。除非本宫能诞下皇子,可是为什么,这个肚子就是这么不争气!”
她拼命的用手去锤自己的肚子,每一下都用尽了力气。
“娘娘,使不得啊!”纯好心慌的厉害:“您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韦逸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不知道是否是妒火点燃的。她死命的抓住贴在自己腹部的衣裳。“除非假孕,可皇上与太后都在宫中,随便找个御医就能揭穿。本宫即便能瞒得过前三个月,也根本就撑不到临产。否则这么多年,不是早就已经执行了,还用等到现在?”
“娘娘,假孕自然是行不通的。”纯好的眼底也是星星点点的光亮:“还有个办法,杀母夺子。只要那个孩子是皇上的亲骨肉,娘娘又是自幼抚育他长大的母亲,那他是谁生的,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说……李芳仪?”这话好像是给韦逸霜打开了一扇新窗。从前看不清楚的东西忽然就看得一清二楚。
“眼下是李芳仪最合适。往后也可以再让两三个妃嫔有孕。”纯好慢慢的说:“其实若是韦家的姑娘就更好了。她们身上流着韦家的血,也更能换来家族的支持。和娘娘也会更亲些。但无论是谁,娘娘要的必须是个皇子。还必须得是皇上喜欢、心疼的皇子。如此,后位便唾手可得。”
“本宫就是喜欢你的聪明。”韦逸霜握住了她的手,舒唇娇笑:“你放心纯好,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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