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来到了停车场。
    拉开车门时，林青越过车身忽地朝他睇去，她声音有些清冷：“慕离，你问问你部下，橙橙已经到家了吗？”
    慕离错开她视线，跨入车内：“应该快了，你醒时才打了电话，那时还在路上。”
    “哪个部下？”林青跟着上车，双手轻攥在膝头，“给他打个电话吧，我不放心，想听听橙橙的声音。”
    “他在开车，恐怕不方便接。”慕离目视前方，有条不紊道，“你别心急，有他们在还不放心吗？不急这一时，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他试图去握林青的手，抓一把，却落了空。
    她的抗拒昭然若是。
    慕离没有将手收回，侧身帮她系好安全带，而后，他做了个放在平时非常多余的举动。
    他按下某处，林青就听到四声同时响起的车锁声。
    “你什么意思？”林青音色平淡，她侧目看向慕离，不是惊讶，而是意料之中。
    “一会儿上高速怕你坐不稳，我会超速。”
    慕离发动引擎。
    离开景区时，门岗上前收取停车费，慕离拉开抽屉，里面没有现金。
    林青打开包翻找零钱，慕离趁她不注意时，将自己手机暂时关闭。
    他不怕那个真相，也不会试图隐瞒，他真正怕的是，她毫无准备地听到后会经受不起。
    他知道，橙橙几乎是她用命换来的，倘若出了事，她必定最先崩溃。
    这是谁都料不到的，刚才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就足够颠覆一个人整个的人生。
    林青头部挨着车窗，双眼不停地看向窗外。
    每辆经过的车，她都会目不转睛地紧盯一番，虽然她知道，这么做毫无意义。
    车速提到顶点，返回A市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慕离原本要直接开到另一处地方，林青看眼窗外：“不是要回家吗？”
    慕离侧目看她。
    “我想回去拿点东西。”
    “好。”他不问之后去哪。
    慕离把车开回双溪，他在楼下停了车，林青自顾自，解开安全带推门而下。
    慕离锁了车，走向电梯时林青已经踏入，她看着慕离走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下电梯的人同慕离不小心撞了下，慕离再提步，梯门已缓缓闭合。
    林青按下楼层的按钮，将他彻底挡在了门外。
    慕离眉头紧蹙。
    等他上楼，林青打开门从家里走出。
    她换了条牛仔裤，上衣也随便搭配件线衫，看样子是匆匆刚打完电话，她收回手机后随手放入包内。
    刚关了门，慕离上前拦住她动作。
    “去哪儿？”
    “放开。”
    她声音冷淡，如一潭毫无波澜的水。
    慕离输入密码，听到嘀声后携住林青肩膀往屋里带，她挣动几下，反抗地那么明显，可怎么能够抗拒过他。
    慕离没手下留情，直到把她按进沙发内，他凭着手长的优势从她手中将包夺走，丢在茶几。
    “你冷静点，听我说。”
    “放开。”林青还是那句话。
    慕离按住她腰部，林青挣动几下，他手掌随着她动作不慎滑入衣内，这种时候他怎么也不可能有那些想法，林青却脸色骤变，陡然炸毛。
    “别碰我。”她从沙发激动跳起身，竟用力推开了他。
    慕离退后几步，脚下方才站定。
    林青抓起包，大步往外走。
    “你知道该去哪吗？”慕离站在原地，脸色稍沉看向她后背，回来不见橙橙她也不问，而她的表现，俨然已有些失控。
    “只要别人不像你一样骗我。”林青没有回头。
    慕离蹙眉上前：“我不会骗你。”
    “你敢说？”林青脚步猛顿，眼里带抹责怪回头，“好，那你说，橙橙在哪儿？”
    “我说过，他被带回来了。”
    林青禁不住扬声：“那他在哪！”
    “医院。”他没有再多的犹豫。
    当吐出这两个字时，男人的神色是晦暗不明的，有些话，本想给她个缓冲时间，等她能够镇定些了再开口。
    可看样子，他老婆显然不吃这套。
    林青深呼口气，尽量不去想海边听到的那番话：“他受伤了？”
    慕离没做出及时的反应，林青失去耐心：“我要听实话。”
    “溺水了，在那个饮品摊附近。”慕离迎上她视线，去扶她的肩，“刚才那通电话打来时，他还在抢救。”
    林青胸口剧烈起伏了下，仿佛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她摇了摇头：“你骗我，你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你想的那么糟，你先冷静，听我说完，我立刻带你去医院。”
    慕离想伸手抱住她，林青却不买账了，她推开后大步走到玄关，慕离不放心她独自一人，紧跟上前。
    林青却没有开门，她突然回过头，抓起柜子上一把零钱丢在他身上。
    “你瞒着我！”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痛苦且无助。
    “我没打算瞒你，可那时候要是直接让你听了这消息，我怕你会疯掉。”
    男人挺立在那没有动弹，高大的身形仿若无法撼动，一枚枚硬币急速地砸落在他肩上，脸上，胸前，它们下坠后，在地面一阵阵响亮地跳动。
    由着她怎么闹，男人也不伸手去挡。
    她是那么地自责，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林青又抓了把，这回她拿在手里才看得清，那根本不是零钱，而是橙橙玩剩下的游戏币。
    林青手一抖，哗啦啦——
    她溃不成军，走上前，两只手紧紧攥着男人身侧的衣料，她脑袋靠在男人胸口，嗓音由于急迫而变得模糊：“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
    慕离抱住她，手掌贴向她脑后，凛下神色后没有说话。
    医院，急救室外，十几名军人驻守。
    红灯长亮不灭，沈丛站在门口，他焦急地来回踱步，看看时间，再一次拨通慕离的电话。
    这回，电话通了，沈丛终于松口气，面色却依旧绷得很紧，他听了半天无人接听，正要重拨，却听到走廊尽头，手机的震动打破了寂静。
    慕离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
    沈丛快步迎上，删繁就简将情况说明，慕离但听不语，他深不见底的眸子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林青没心情听闻这些，越过他们，大步走到急救室门外。
    确定林青听不到这边的话，慕离才开了口：“没有目击者？”
    “海边人太多，下海的小孩也不少，我们赶到时，也是刚出事没多久，可是将在场所有人都盘问过，谁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们看到的只有橙橙和那孩子落水后那幕。”
    慕离冷了把视线：“另一个在哪？”
    “刚转入病房，还在昏迷。”
    慕离抬起眼帘，看着急救室亮起的灯，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把人看紧了，既然脱离危险，该做的治疗一个也别给耽误。”
    “是。”沈丛领会其中深意，退开几步后，安排下去着手去办。
    慕离见媒体没任何动静，想来幕后那人还未曝出，当真沉得住气，他嘴角噙抹冷意。
    普通病房，走廊。
    杨妈妈拿着单子推门而出，拦住儿子的主治医生：“医生，我想给孩子办理转院。”
    医生忙得不行，边走边说话，也没回头：“转到哪？”
    杨妈妈报出个医院的名字。
    医生皱下眉头，那医院条件一般得很，他目光不移，伸下手，杨妈妈将单子赶忙递上。
    医生扫了眼上面内容，眼色稍变，他不动声色将单子退回：“这个病人不能转。”
    “为什么？”杨妈妈大惊失色。
    医生随便扯出个理由：“你儿子情况不稳定，刚从急救室出来，转院，搞不好会出事的，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一切责任都让我们自己担着，不会找您们麻烦的。”
    “那也不行，他年龄这么小，万一出了事，谁会信你们不会来医院闹，这种事我们见多了，先安安生生在这儿住着吧。”
    杨妈妈还想开口，一名护士朝这边喊了声，医生绕过护士台，从护士手中接起电话。
    杨妈妈在台前左等右等，电话迟迟没有挂断，医生说了老半天，才注意到她还在等着，他朝杨妈妈不耐地摆摆手，示意回头再议。
    杨妈妈失望地回到病房，病床旁，杨爸爸警惕抬头，看到是自己老婆才放松下来。
    他站起身，走过去从老婆手中拿走单子，对照着上面的内容又仔细看了遍：“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可以转院？”
    “不行。”杨妈妈忍不住哭出声，她肩膀颤抖，使劲摇头，“他说不能转，怕出了问题到时候我们来医院找麻烦。”
    “怎么可以这样，给他立个保证书还不行吗！要不能转院，橙橙的父亲早晚会知道的，他，竟是军长！被他抓到，我们一家子不就完……”杨爸爸并未说完，察觉不妥便噤了声。
    他们回头看向病床上的儿子，尽管出了急救室，却始终没有转醒。
    医院外，路对面，宾利车窗落半。
    后座上的男人侧目远观，手指在膝盖轻叩几下，摘掉墨镜后一双锋利的眼，紧紧盯着医院牌子的标志。
    门口，十几辆军车队形整齐地开进大门，周围车辆纷纷避让，军车统一朝住院部开去，转个弯，就绕到视线尽头。
    这排场，就连见过大场面的司机都不由惊叹。
    “没想到，他竟这样兴师动众。”男人冷嗤声，重新戴上墨镜，“这一家子，可真是得了好大的面子。”
    医院内所有消息都被封锁，这次，没有任何人胆敢透露半点风声，所以，谁也不知里面的情形，可男人知道，慕城这次，绝对逃不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