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落地的军旗

作品:《马前卒

    秦风向前踏出了一步,手臂微微一紧,已是被人拉住,回过头来,却是已经处理完野狗伤势的舒畅站了起来。
    “秦风,你不能杀他。”舒畅此时的神色却是无比郑重。
    “因为他是左相的儿子?”秦风冷哼一声:“我要杀他,不是因为他重伤了野狗,而是因为他斩了我敢死营的军旗。这个理由,便是吵到天上去,我也有理。”
    “世界上有理的人最后输得一干二净的事情多了去了!”舒畅冷然地道:“你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世界之上所有人在军法面前都是平等的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的脑袋至少会被砍掉八百遍。你坟上的青草都长得会比人还高。”
    秦风一滞,恼怒地横了一眼舒畅。
    “你还别不舒服,左帅为什么能容忍你,不管你犯了什么事儿,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是因为你是他麾下第一悍将,能帮着他立下功勋,这些年来,左帅从一个光杆子军帅升到了一等候,这里头其码有你一半的功劳。他当然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还等着你替他立下更大的功勋,让他更进一步,封国公呢!但我敢说,你今儿个要是杀了这个杨致,他只怕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砍了你,把你的脑袋快马送到京里去。你能替左帅挣前程,可杨相却决定着他的前程,孰轻孰重?秦风没了,可以再找一个秦风,这世界上,能代替你的人难道就没有吗?”舒畅道。
    秦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不能让杀杨致。”
    “你这样想就对了!”舒畅舒了一口气,人家都喊他舒疯子,但那只是对他的在医术之上的疯狂追求而言,而秦风,是个真疯子。
    “不过我可以揍他吗?”秦风笑道。
    “揍一揍当然还是可以的,别整出人命来。”
    “好,这就结了!”秦风嘿嘿笑着,紧了紧腰带,大步向前走去。看着秦风离去的背影,舒畅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小子到底准备怎么处理这个胆大妄为的纨绔子弟呢?心中总是有一个不祥的感觉,一回头,看到跟着小猫来的两个卫兵正一脸惶恐地站在哪里,他们的校尉此刻正在一边与剪刀比试呢,可怎么看也是一个找虐的一边倒较量啊,他们看到的,就是他们的校尉正无时无刻地不以一种奇奇怪怪的姿式狼狈摔出去,却又马上爬起来,又嚣张无比地继续问候剪刀的每一位女性亲属,然后便又是一阵砰砰砰砰地对战。
    “我说你们两个,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跑回去找左帅?”舒畅一手揪了一个过来,低声道。
    “找左帅?我们不敢!”两个小兵头摇得像货郎鼓。
    “不敢?”舒畅鼓起了眼睛,指了指一边:“你们要是不敢,你们的校尉就快要变成残废人了!”
    “那也不敢!”俩小兵对视一眼,仍然摇头。
    舒畅顿时气了一个倒噎,瞟了一眼远处还在继续找虐的小猫,看样子剪刀也觉得没啥意思,下手轻得很,现在小猫问候的女性亲属已经快要词穷了,不过当舒畅听到剪刀老婆的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小猫今天就真没有打算站着出去了,因为这是剪刀的禁忌,连秦风痛骂剪刀也从来不提他老婆的。
    果然,剪刀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眼睛便红了。
    “认识那个人吗?”舒畅指了指还被围着的杨致。
    “认识,昭华公主的护卫,当朝左相的公子。”
    “那这个呢?”舒畅指着秦风。
    “认识,秦校尉。”
    “很好,你们都认识,那么现在,秦校尉要去杀这位杨公子了,等杨公子掉了脑袋,左帅便会砍了秦校尉的脑袋,然后你们校尉的脑袋也就要掉了,再往后,就轮到你们了。要我现在去替你们准备几副薄木棺材吗?”
    俩小兵的脸顿时惨白。
    “去中军大帐狂喊杨公子要死啦!最多被打一顿乱棍,要是杨公子真死了,你们就用得上棺材了。”舒畅话还没有说完,俩小兵已是撒丫子便向营外跑去。
    杨致现在觉得尿急,在他的四周,数百名士卒举着铁刀,让他根本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军队之中,在别人的地盘之上。这些士兵单个的或者他一个小拇指都能干掉一个,但聚集在一起,那就要人命了。在京城,他曾经看到过一个大高手是怎样被军队干掉的。
    那位大高手即便在天下,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被军队包围之后,最后却死得凄惨无比,因为他不是被刀剑杀死的,他最后是活生生的被士兵啃死的,挠死的,抓死的,压死的。哪怕他在这之前杀了成百上千的士兵,但最后,当他被一队队的士兵挤到了最中间之后,别说挥剑,他连一根小拇指也别想动弹,想眨眨眼睛都不可能。
    他想逃,可是他不敢,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些手握铁刀的士兵背后,一定有无数的弓弩正对着天空,要是自己想上天,绝对会被射成筛子。
    虽然还是背负着双手,眼睛傲然上翻,但不断抖动的衣衫却暴露了他此刻最真实的内心状态,他怕了。
    周围的士兵此刻已经没有了先前了喧嚣,但这死一般的压抑却更让他感到恐惧,而耳边传来的小猫不时的惨叫之声,更是让他紧张到了极点,陪他来的小猫可也是西部边军堂堂的校尉,此时那惨叫之声代表着他正在遭受着非人的虐待,他都这样了,自己还能有好吗?
    士兵们突然潮水一般的像两边退开,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正是他此行想来寻诲气的秦风。看到秦风,杨致反而松了一口气,与小兵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与你讲道理,但秦风就不一样了,他是军官,有前程,必然就要讲规矩。
    一念及此,心中倒是松了大半。傲慢立刻便回到了身上,腿也不抖了,脸色也红润了,“秦风,你想倚多为胜么?”
    秦风看着面前这位看起来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鼻孔里哼了一声:“杨公子,如果要倚多为胜的话,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着与我说话吗?”
    “那又如何?就凭这些小兵么,你就不怕他们血流成河?”
    “当兵本来就是准备死的,我们敢死营的兵更是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死,不知道杨公子你准备好死了么?”秦风仰天打了一个哈哈。
    杨致打了一个突,因为秦风虽然笑着,但声音里透露出来的寒意,杀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你打伤了野狗,我不怪你,那是他学艺不精,你穿了他十几个洞,我也没有什么话说,谁让他打不过你呢,活该被人虐。”秦风冷然道:“他丢了我敢死营的脸,回头等他伤好了,我还要打他的军棍,处罚他折了我敢死营的威风。”
    “既然如此,这些兵还围着我干什么?”杨致冷笑。
    “他们围住你,不是因为你打伤了野狗,而是因为你断了我敢死营的军旗,杨公子,你不是军人吧,你可知道军旗对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秦风淡淡地问道,“想来你也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在我接手敢死营之前,为了保护这面军旗,敢死营最惨的一次,全营只剩下三个人。营校尉,三个副尉,尽皆死在旗前。我接手之后,最惨的一次全营死了七成人,但这面军旗却从来没有倒下过。可是现在他倒了,倒在我们自己的营中。”
    “军旗,是军人的魂,军人的胆,军人的命!”秦风一伸手,早就候在一边的和尚立马将秦风的铁刀送了过来。
    杨致的脸再一次的白了。他虽然不是军人,但毕竟也听过为了保护军旗,发生在战争之中那些惨烈的战斗。先前逞威风的时候,忘掉了这些,只想大大地杀一下对方的威风,重重地打秦风一个耳光,可现在,貌似问题有些严重了。
    “我……”他正想说几句什么来解释一下,但秦风却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呢,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击败我,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可是如果你输了……”
    杨致顿时精神一振,“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秦风举起铁刀,指着对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