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依然在我怀里哭泣，出了永夜之境，便很难回来，不然那天师府的人早就进来了。
    若这次是和妻儿的永别，那或许对我来说是终生遗憾吧，但是灵儿现在昏迷不醒，每天需要洗澡，需要到永夜之境来冻龄，必须要我亲自照顾。
    “我若出去，以后怕是不能见面了吧？”青青问。
    “不知道，或许……不能了。”
    听我这么一说，青青哭得更厉害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很坚强的，也很乐观，但此刻却是崩溃的，一边是我，一边是儿子，女人怀胎十月，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现在那雪狐来历不明，江山年轻不懂事，也不知道被拐到哪里去了，青青担心是正常的。
    青青越哭越伤心，眼泪止不住的流，我让八甲围绕着我们飞行，这样温度会暖和些，免得伤了她的皮肤。
    “水生，我真是恨死你了。”青青说完，一口咬在我肩膀上，她有多爱我，咬得就有多重。
    我一声没吭。
    地上的胜邪剑再次飞起来，想要掉头，被我一把拽住。
    “青青，出去后，让张蓬帮你一起找江山，假如那雪狐是虎面早就安排好的，那目的就是让江山去拔七星龙渊剑，让猴子务必阻止，你带着江山到人鱼岛找石清，在那里面生活，不要出来，外面的世界日子也不好过的。”我提醒道。
    青青愣了一下，估计压根没想到这一茬，被我提醒后，更加紧张了。那雪狐若是虎面安排好的，恐怕早就知道永夜之境的出口，只是一直在这里等我罢了，虎面若真被镇压在狱法山下，是如何安排的？
    他跟我难道有什么过节？
    我拽回胜邪剑，交到青青手里，“如果那天师府的人，没有发现张蓬的漏洞，记得让张蓬二十年后给我传递你们的消息。”
    “二十年……二十年……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谁陪你说说话？”青青拽着胜邪剑，嘀咕道。
    我淡然一笑，“不过是回到了从前那种日子，只要你和儿子好好生活就行，如果到时候我有机会出去，一定会去人鱼岛找到你们。”
    青青抓着胜邪剑，还想跟我说什么，但是胜邪剑已经带着她飞进黑暗中，我站在山峰之巅，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只有漫天飘舞的雪花，我回头看了一眼雪地，一片死寂，眼泪竟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在玉峰顶站了很久，很久，看着地上青青的脚印一点一点的被飘雪填上，心里却无比空虚。
    回到洞里，我抱着灵儿到温泉里洗澡，不详老头不停的问我，“江山呢，江山呢，怎么连青青都不见了？”
    “他们离开了，你去画画吧。”我有气无力地说。
    给灵儿洗完澡，我跟她讲了一会儿话，这是我每天要做的工作，希望这样能让她早点醒来。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的眼角却流出一滴眼泪，我激动得连忙抓着她的手。
    “灵儿，灵儿，你是不是能听到我的话？”我说了很多遍，但是她依然没有反应。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肯定能听到我说话的，这样很好，以后可以多跟她说说话。
    走到外面的田野里，这里开满了鲜花，一颗海棠花已经长得很高了，我来回度步，连续走了几个小时，都没有丝毫的睡意，也不觉得疲倦。
    再次遁到那玉峰雪山顶上，青青的脚印已经快被积雪填满，本来我不希望这世间有什么回春丹，现在我倒是希望她们能搞到回春丹，等我出去。
    “还是不要了，回春丹对人体伤害太大了。”我自言自语地说。
    那卫无极折腾了十八年，难道真的研究出回春丹了？这要是批量生产，那三百年后，我出去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还是人间吗？一堆长生不死人？
    有点荒唐。
    假如一堆长生不死人，也就意味着，世间的秩序乱了，到时候更加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雷霆，卫无极这些人修炼再修炼个几百年，到时候世间到处都是卫真定，复阳子这样的高手，还有个天师府，还有个什么虎面。
    我需要加把劲儿了，别付出这么多，把灵儿给治好，到时候一出去就被人干死了，或是又被镇压在狱法山下。
    再次遁到刘安的密室，他的头发已经十八年没理了，又长出来了，头皮被掀掉，还能长出头发，这是不科学的，应该是回春丹的功劳。
    “你头发太长了，吸收过多的营养，应该要理发。”
    “这是我的武器，不能理。”
    “好吧。”看来他是没被撕够。
    把张蓬告诉我的信息，说了一下，他对回春丹还是蛮有研究的，毕竟就是他组织人研究出来的。
    “哈哈……”刘安居然狂笑起来，“如果这世间到处都是回春丹，恐怕人类就要灭绝了。”
    “为啥？”
    “你想想，有了回春丹的人，就拥有更多的时间和资源，剥削那些普通人，拥有回春丹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底层被剥削的人就会越来越少，而长生者他们不能生育，时间一长，各种毛病都出来了，生不如死，你认为那照葫芦画瓢的人，能炼出比八公更好的丹药吗？”
    大自然果然是公平的，你若想长生，便不能有后代，这真是太讽刺了，从前大家天天盯着灵儿，因为熊启龄的爆料，大家都想得到她肚子里回春丹，三百年后的世界，搞不好就是，只有她和我没有回春丹。
    “这一切都拜你所赐，炼制出什么回春丹，把全人类都玩没了。”我说道。
    “责任在我，又不在我，在于人类的贪婪，迟早有一天都会被自己毁灭，只是自我毁灭的技术没出现或者时间点没到罢了。”
    我点点头，刘安说的对，不过是早晚而已，从前认为和核弹将消灭全人类，没想到是回春丹这种东西，有点黑色幽默。
    “将来等待你出去的，将是一个奇怪的世界，你还是好好练功吧，就你现在的本事，出去了也保护不好你的妻子和儿子。”
    “你认为青青和山儿会吃回春丹”
    “人有牵挂，眼前又有现成的回春丹，为何不会？我虽然治军治国不如刘彻，但我活这两千年，对人心的观察实在再了解不过了。欧采青已经有了孩子，吃了回春丹也没什么影响。”
    “这些年来，我并没有什么长进，始终不得要领，恐怕再过三百年，也没法达到理想的境界。”我说。
    “你现在过得太安逸，没有生命危险，你潜意识里是不会逼麟甲对抗的，而且你练偏了。”刘安说。
    “什么意思？偏了？”我问。
    “我见你的麟甲全是火，阳气过重，阴气不足，没法达到理想效果，昼夜交替，阴阳调和，刚柔并济，才能调动天地之气。天之四灵，为北玄武，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其他三灵兽要么偏阴，要么偏阳，唯独玄武阴阳合一，所以能坐镇北方，北方为帝王之位。”
    “所以到底要怎么搞？”我问。
    “太阳神石为极阳之物，通天玉佛为极阴之物，我建议你夜晚将太阳神石含在嘴里，用体内阴气对抗，白天去通天玉佛的脚下的水里，屏声静气地吸收永夜之境的阴气，用体内阳气对抗，应该会有效果。”刘安说。
    他说的方法就是阴阳对抗，在这鬼地方，哪有什么黑夜与白天，只能从时间上来看了，以刘安的意思是，虽然这里是永夜之境，但昼夜依然存在，只是被阵型挡住了而已。
    “那通天玉佛脚下恐怕得零下四十度，真的不会冻死吗？”
    “你体内阳气过盛，刚开始应该不成问题，你应该担心的是，你含着太阳神石，会不会被烤化。”
    “十八年前，我斗七头金佛的时候，含过一次太阳神石，并无不良反应。”
    “那才多一会儿。先在通天玉佛地下坐二十年，让你体内阴阳之气达到平衡，再用太阳神石修炼。”
    想想也是，唯独含过太阳神石的就是那鬼婴，后来他变成了怪物，我可不想这样。现在只能按照刘安的方法来试试了，只是这样真的很痛苦，零下四十度的玉峰天池底，还有那炙热如太阳的神石，我该怎么面对这冰火两重天的处境。
    “你那石心人还能给你传递信息吗？可否帮我留意一下青青和山儿的消息？”我问刘安。
    他摇摇头，“永夜之境是没法传递信息了。”
    没法知道外面世界的信息，也就没法知道青青和儿子怎么样了，现在就是个瞎子，只能枯燥地等待。希望下一个二十年早点到来，哪怕只是知道他们的消息也好。但张蓬上次的语气十分仓促，这让我内心十分不安。
    按照刘安提供的时间来算，现在是白天的中午十二点，我得去那通天玉佛脚下去静坐。
    遁到通天玉佛底下，摸了摸冰冷刺骨的玉佛，“你可有佛性？还只是七公捏的样子？万万没想到以后会是你陪我度过剩下的两百八十年。”
    若是在水底游一会儿，我还能坚持住，但要我坐在玉佛水底，长年累月地吸收永夜之境的阴气与阳气对抗，恐怕身体会扛不住，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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