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小心点，别滚到下面去了。”我说道，理论上来讲，雪狐是个女声，这小子莫不是青春期到了吧，抱得那么紧。
    “水生，你管管啊，那雪狐是女孩。”青青着急地说。
    “算了，这个怎么管，她又不能变成女孩。”我说。
    “狐狸精你没听说过啊，万一真能变成女孩呢？”青青说。
    “不会吧，从来没见过她变过！”
    青青瞪了我一眼，在我耳边说道：“你没发现，之前雪狐是小女孩的声音，现在声音变成熟了点吗？”
    我眉头一皱，想了想，这倒是真的，第一次抓雪狐的时候，我记得声音就跟三岁小孩一样，现在至少是成年女孩的声音了，难怪她很少跟我们说话，莫非也跟着我儿子一起变了？毕竟雪狐是个精灵，会模仿人类嘛！
    站在雪峰之上，观察着周围和天空，猴子留的那条出路到底在哪儿呢，七舍利的位置，我是每天去查看的，又不敢移动，万一破了永夜之境，只剩下张蓬和被天师府加固的八阵图，那更加麻烦了。
    江山和雪狐玩的很开心，一点都不怕冷，青青看着他在地上滚来滚去，说道：“我现在又生不了，真不希望他离开我。”
    “没事，等你出了永夜之境，身体恢复正常，就没问题了。”我安慰道，其实我心里也没数，也幸好青青刚进洞里没多久，就有了江山，否则被冻龄后，她的生理也出现了一点问题。
    “这个可不好说，长生是有悖常理的，搞不好我会像灵儿姐姐那样，身体出问题。”
    我们所做的都是未知的事物，也不想说一些无聊的话安慰青青，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对这一切早就了如指掌，无谓的安慰是没有用的。
    离天师府来加持法力，还有两年时间，猴子是不是已经离开了，现在应该是一九五四年，依然是个生活艰难的时代，他在外面或许没我过得好。
    我每天都在四处检查，对这周围的环境，我熟得不能再熟悉，但是并没有看到什么异象，青青的怀表出问题了，我们现在计时只能靠每天去问刘安，我真佩服这老头在密室里一呆就是近两千年，除了自己的生存，还有那羕岛下的儿子，他似乎对一切都没了兴致。
    江山跟在我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看着茫茫黑夜，追上我的脚步，“爹，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精彩？”
    “再过三十年应该很精彩，现在嘛，搞不好吃不饱。”我说。
    “再过三十年，我岂不是四十八岁了？”他问。
    “不会，你以后每天来雪地里玩玩，到时候你还是十八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安慰道。
    “那我跟雪狐一起来。”江山说，语气还是像个孩子，这也怪不得他，他真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身边就爹妈，靠听故事，是不会懂得人情冷暖的，我都不放心送他一个人出去，不过很多事儿要看从什么角度，我小时候可是孤儿，饱受欺凌和冷落，也艰难的活下来了。
    “雪狐……是姑娘吗？”我看着他问。
    江山愣了一下，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地问我：“爸，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过她的声音，是女孩。”我说。
    “那应该是吧，有什么问题吗？”儿子问我。
    “没事。”
    只是青青比较担心而已，雪狐已经陪他十八个年头了，应该不会对他不利，况且永夜之境也没什么危险。
    “那张叔叔在外面，会不会饿死啊？”江山一向问题多，青青戏称他是十万个为什么，但我总是尽量给他解释。
    “应该不会吧，他还是挺聪明的。”我说道，张蓬的事儿，是我跟他讲的，毕竟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兄弟，所以必须要让孩子知道。
    “爸……”江山语言又止。
    “怎么了？”我回头看着他问。
    “算了。”他嘀咕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那你别骂我。”他怯生生地说，我平时因为压力大，不如从前那般乐观和逗逼了，毕竟张蓬不在，也没人配合，我是丈夫和父亲，想的总是很多，所以当我发火的时候，江山很怕我。
    “你到底是更爱大妈，还是更爱妈妈？”
    “你懂什么是男女之爱？”我笑着问。
    “懂一点点，雪狐教我的。”
    “她懂？”
    “她说自己活得久，在她年少的时候，喜欢过同族的一只雪狐，后来那只雪狐死了。”
    这故事怎么跟我和灵儿的有点像。
    “都爱。”我回道。
    “爱谁多一点？”江山打破烧锅问到底的毛病又来了。
    “如何衡量爱的多还是少？用尺子丈量，还是用称称？”我问，应该不是青青教他问的吧，青青现在没这么多鬼心眼啊！毕竟老夫老妻了，我待她如何，她心里早就有数了。
    “不知道，比如两个人都有危险，你会救谁？”江山问。
    “我都要救的，我愿意为她们付出我的生命，你大妈曾经为了救我，从来都是不顾及自己性命的。至于我们人生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不去想，死去的人将被怀念，活着的人需要继续前行。生活没那么多浪漫的设想，也不是选择题，总是有很多困境等着我们去解决。”
    江山挠挠头，哦了一声，似乎不是很明白。
    我擦了擦儿子头发上的雪花，想起了很多与灵儿的往事，那些事仿佛越来越遥远，我担心自己年长日久，会慢慢忘记，青青能将这些事记下来，倒也不错，将来等灵儿醒来，我要跟她慢慢分享青青记录的一点一滴。
    雪狐比我想象中要懂得多，我得留意着她点，别把江山带歪了，这小子未经世事，脑子里全是对外面美好世界的幻想，其实很多事情父母是教不了的。
    “听妈说，大妈要三百年才能醒，你每天都要给大妈洗一次澡，带她到外面来看雪，爸，你真的相信自己能坚持三百年，天天如此吗？”
    “山儿，爸可以的。”我看着他，坚定地回答。
    回道水洞里，我把今天跟江山聊的都跟青青说了，青青靠在我怀里，“这孩子真是长大了。”
    “十八年好快。”
    “我想灵儿姐姐了，好希望她能早点醒来，我们也可以说说女人之间的话。”
    如果青青的怀表是准的，一九五四年的五四青年节，便是江山十八岁的生日，我将那块挂在灵儿胸前，已经不走了的旧怀表，送给他做生日礼物，上面挂着灵儿的狼牙，这个代表着我们一家人，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礼物可以送给他的了。
    “爹，雪儿在找我，我去找她玩了。”江山说。
    “雪儿？”青青皱着眉头问。
    “是啊，她的名字就叫雪儿。”江山擦擦喝鱼汤的嘴，穿上从刘安那洞里找来的灰色麻布长袍，这算是他的新衣服了，青青给洗得干干净净的。
    “你怎么知道她在找你？”我不解地问，并没有看到雪狐的影子，正在好奇呢，今天的日子，她怎么没来？
    “我和她有心灵感应。”江山得意地说。
    青青看了我一眼，有点疑惑，我也很是不解。江山走到水洞跟前，直接钻了进去，他的体质很好，似乎也得了我的遗传，在水里憋气时间特别长，游泳速度特别快，现在玉峰天池的水已经很深了，这么冰冷的天气，他居然直接游出去。
    本来他可以叫我送他出去的，但是很明显，他不希望我耽误了他跟雪狐的约会。
    “水生，你偷偷去看看，看看那雪狐到底搞什么鬼。”青青催促道。
    “要不一起去？”我问。
    “行，等我给灵儿姐姐喂点鱼汤。”青青说道，其实最主要是她担心儿子被坑，那雪狐真的有点神秘。
    我放下碗的时候，温泉水已经在我跟前形成漩涡，青青很喜欢这种遁来遁去的感觉，“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以前还要折腾半天，现在好像看你什么都没做，有种为所欲为的感觉。”
    青青现在几乎是我快乐的源泉，她依然保持着乐观天真，这也感染了儿子。
    “并没有什么用，若是出去，还是斗不过天师府的人。”我说道。
    喂完灵儿半碗鱼汤，青青将碗筷收拾好，“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就是盯着你。”
    “刚开始是因为八派打回春丹的主意，后来梁子越结越深，他们认为我是妖，只要一旦给你钉上妖孽的罪名，怎么弄你都是名正言顺，所谓名门正派，不是行事绝对正义，而是需要一个正义的借口。”
    “是妖我也爱你。”青青说。
    我笑了笑，很是开心。
    “三百年后，他们应该不会再追究了吧？”
    “一旦天师府认为我是妖，又派人来加持封印的话，那三百年也解决不了问题，毕竟他们的思维和对时间敏感度，跟我们普通人是不一样的，那狱法山下的虎面，被镇压了两千年，依然没有出来。”
    “若是到时候他们还这般对你，咱们就回到这里，或是去人鱼岛住着，不跟他们斗，毕竟他们人多势众。”
    青青收拾好碗筷，我搂着遁到玉峰雪山顶，但是并没有看到雪狐和江山的影子。青青顿时就慌了。
    “江山……儿子……”青青焦急地对着黑夜喊了好久，但并没有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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